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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小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远远的还能看到微弱的火光从那破窗户照出来,估计那老和尚还没睡。我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因为年久失修,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音。环顾一圈,两床破破烂烂的被子和草席还在,却没看见那老和尚。“这老头,大半夜的又去哪度鬼去了,真让人操心,一老神棍装的跟个得道高僧似的”我嘀咕了几句。
“十二,怎么说师父呢,是不是想尝尝为师的如来神掌阿”一瘦骨嶙峋的老和尚端着个碗在门口瞪了我一眼,看的我心里发麻,还度鬼呢,自己就跟个鬼似的,当然咯,这我可不敢说出口,他的那掌法还是挺厉害的。
“我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嘛,听说最近这边不太平,好多深山里的魑魅魍魉都跑出来凑热闹了,您这身子骨还经不住人家两口呢”我挠了挠头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还有这事?这几年不是龙虎山管事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走了进来,随手把碗递给我,然后坐了下来。碗里装的是白米饭,估计又是山下的那个刘寡妇那化来的。
“那可不是,应该是山里出大事了,好些个大妖都跑了出来,打伤了道门好多人。就连那万年不动的树藤精,都挪了窝,跑到了山脚下,不过他也算本分,一个法术那么高深的老妖怪,到那也就不动了”我扒了几口饭,才发现地下原来还有几块红烧肉。看来这老和尚还是挺心疼我的。
“唉,看来天下真的要乱了,你可少出去惹祸,老老实实的在庙里呆着,在这还是能保住平安的”
“我惹啥麻烦,我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好嘛,作为师父你可不能污蔑我”
“那你今天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他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我啥也没干,庙太小了,呆不住,出去散心”我有些心虚,怕他再问起,大口扒了好几口饭。他却闭上眼念起经来。
我吃完饭放下碗便退了出去,天上的月亮挺圆的,今天好像到了七月十五了,再有一个月就要中秋了,不知道这世道还能安稳多久。突然又想起了今天遇到的那姑娘,一身绿裙,虽然面色苍白,但还是掩盖不了她那让人惊艳的美,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便动人心魄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门第才能养出这样的小姐。算了,不管什么样的家族,都不是我这种不知道谁生的假和尚可以去招惹的。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屋子在老和尚身旁躺下了,他还在那碎碎的念着他的佛。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隔壁道观的小道士给扒拉醒的。醒来的时候老和尚已经出去了,我也懒得管,都连着好几天这样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道童站在我床边使劲的摇我,从上次带他偷了次李子后,过来喊我起床仿佛就成了他的早课。都说七岁八岁狗都嫌,连道士都不能例外。
“和尚和尚,快醒醒太阳都晒你的猴屁股了还不起床。待会你家老和尚又得揍你了”
“滚蛋,别打扰我睡觉”我懒得搭理他,翻了个身蒙着被子继续睡。
“和尚,我师父被你师父带着出门了,你带我出去玩呗”小道士还不死心,依然晃着我。
“唉,师父不知道又去干嘛了,应该很久不会回来,我唯一的朋友也不搭理我,我应该会被饿死的,生活艰难阿,三清祖师,佛祖爷爷你们谁来搭救搭救我呀”小道士看我不他,在我床边的地上坐了下来,一个人在哪自言自语,都快把自己说哭了。
“去你的,你这孩子,凭什么你家三清是祖师我家佛祖就只是爷爷辈的了,再说了佛祖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管得着你一小牛鼻子嘛,大早上的在这扰人清梦”被他烦的不行,我坐了起来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顿时把我搞的手足无措,跟着老和尚到处摸爬打滚十几年,打孩子我会哄孩子我可不会。
“和尚你欺负我,我就是听说太浮山那边的桃花开了,我师叔是那边道观的观主,广邀宾客过去赏花,我师父正好让我给他送一样东西,顺便还可以看看花,我好心想带上你过去一起看,你还骂我牛鼻子”这孩子委屈巴巴的看着我,眼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那我陪你去好不好,你别哭了”被他说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起了床收拾一下,就牵着他的手向太浮山走去。
太浮山在应城周围不是最大的山,却是香火最旺的一座山,这可能要归功于山上那座太浮观,每天道观里第一声钟声响起,就会上香,浓烈的香雾上升很久才能散去,太阳升起时刚好会落在烟的上空,远远的看上去,就像太阳浮在山上一样,很是震撼。只是道观年代久远,不知道是先有道观还是先有名字先有这景观。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因为这事,太浮观来来往往的香客一点都不少,山上来踏青采风的文人墨客也很多。完全不是小道童在的那个连名字都没的小道观能比的,我们一个在应城的西边一个在应城的东边,所以想要去太浮还得经过应城。
一路上小道童蹦蹦跳跳,东张西望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看到那些花花草草都要碰两下。也难怪,七八岁正是好玩的年纪。他又一直待在观里,没怎么出来,怪可怜的,所以我就任他去了。只是被他不厌其烦的问这问那,很是苦恼,好在离城里也不远,转眼就进城了。
“和尚,你看那个大叔卖的什么,看上去好香阿”小道童眼巴巴的看着那卖饼的大叔,又掉过头看了看我,就差没流口水了。
“那是猪油饼,我可没钱给你买,五文钱一个呢。再说了你又不能吃荤”我白了他一眼,趁他不注意摸了摸钱袋里的几枚铜钱。
“屁嘞,我是道士你才是和尚,你不能吃才对”他反驳了我一句。
“谁告诉你我是和尚,我只是被老和尚带大而已,我又没出家”我边向那个卖猪油饼的摊子走,边掏出五个铜板。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老和尚带大的不是小和尚是啥”他嬉皮笑脸的看着我,气的我狠狠的拍了他的脑袋瓜一下。
“怎么打的比方呢,小屁孩,从哪学的”我把钱递给老板,接过一个用油纸包好的饼递给正在揉脑袋小道士。
“和尚你真好,如果我是姑娘,我一定会嫁给你”小道士顿时就笑了,也不去计较我拍他脑袋的事,放平常非得让我蹲下给拍回来。
“滚犊子,首先你不是个姑娘,而且一个饼就能把你收买了你也是够廉价的。然后我不是和尚,我有名字,我叫叶欢”被他那声嫁给我吓了一跳。
突然他就不说话了,饼也不吃就默默地跟在我后面,没他在那叽叽哇哇的吵,还有些不适应了。
“怎么了,小道士,给你买的饼你怎么不吃呀”我揉了揉他的脑袋。
“叶欢,以后我不喊你和尚了,你也别喊我道士好不好,我师父还没带我进祖师堂拜祖师爷爷呢,他应该也没这打算的……”他眼睛红红的望着我,我突然莫名的有些不安了。
“那我该叫你什么呀”我轻轻的问他。
“我师父说捡到我时我身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崖下枯藤伴古木,叶落清池随水流。所以他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滕清”小孩子一脸认真的盯着我看。
“好,以后就喊你滕清了”我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叶欢,这饼我们一起吃吧”他也不再喊我和尚,掰了一半猪油饼硬塞给我,把另一半依然包好,塞到怀里。
穿过城,经过一片竹林很快就到了太浮山脚下。一块满是斑驳的石碑离在山脚,上面刻着两个苍劲的大字。“太浮”石碑的后面是上山的石梯一层一层一直连绵到山顶,没一点的曲折,所以看不到石梯的尽头,这也凸显出太浮的气魄。踏上石梯的时候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石碑的背后全是触目惊心的剑痕,不难想象到这里发生过什么。
“叶欢,你发什么呆呢,赶快上去了,我师叔还等着我呢”滕清不满的看着我。
“好好好,这就上去”被一小孩儿说了,我尴尬的摸了摸头。
上山的人还是挺多的,有香客,有挑担卖各种小吃玩物的小贩,不过更多的还是结伴而行踏青的少男少女们,都是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小姐们,年轻的公子哥们行诗作赋,那些小姐们就捂着嘴看着他们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都是一样的年纪,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却要跟着一个老和尚东奔西跑,穷困潦倒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滕清,发现他倒是没去看那群年轻人,反倒是对那些买小玩意的小贩们很有兴趣的样子。我都走了好远了,他还一直慢吞吞的跟在我身后。
“清儿,你是被什么东西勾了魂了是吧,要不要喊你师叔给你驱驱邪?”我无奈的看着他,小孩终归是小孩。
“你才需要驱邪呢,我就是好奇那些小东西是怎么做的,哪像你看见那些漂亮的姐姐眼睛都直了”他没好气的看着我。
嗬,刚说他小孩观察的却这么仔细,算了。还是不逗他了,别把自己绕进去了。我赶紧拉着他的手朝山上走去。经过那群公子哥小姐们的时候,看到他们其中有一个穿黄裙子的姑娘也正在打量我们。也许是我们一个光头一个小道童的组合有些奇异吧,就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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