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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下的戈壁,有一种荒凉的美。习习凉风,温和地吹过来慕寒的脸。这风似乎在告诉这里的人们,荒漠也有着自己独有的温和。
“风——”
“大风——”
“大风大风——”
最西边遥远得目光难以企及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犹如来自地狱的雷霆之音。
这声音震动了来慕寒的心房,他似乎受到了惊吓,差点从石头上摔了下来。
事实上,来慕寒每次到这块石头上,并不是单单来发呆的。
这一切,还得先从来慕寒身上那片伤疤说起。
来慕寒在六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命悬一线。就在家里人都已在镇子北方的乱葬岗为他挖好了葬坑的时候,他却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但他身上却留下了后遗症。
来慕寒的身上,长满了红色的疮疤,常常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剧痛发作,半条街都能听到他的哭喊。
听镇上的一些年长者讲,他染上了上古奇毒——修罗疮。
修罗疮是不治之症,其发病源由已无从可考,人们只知道,染了这病,先是发热,然后浑身发红,剧痛无比,承受能力差的,用不了多久,便会自寻短见,以求解脱。
即使你能承受这种剧痛,噩梦却才刚刚开始。剧痛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身上红肿的地方将开始慢慢溃烂,全身流浓。从皮肤开始,一直到脏器,到你死的时候,浑身将无半点完好之处。
来凤鱼哭得死去活来,她父亲也毫无办法,只能偷偷给来慕寒喂了毒药,希望他能早点解脱,以免受他炼狱之苦。
给来慕寒喂药之后,便将他抱到了这块石头之上,这是他来到阳岭镇的方向。
来慕寒在昏死迷离之际,便听到了这个声音。
“风——”
“大风——”
“大风大风——”
……
一阵阵沉重而磅礴的声音,遥远而低沉,像是某种神秘的远古仪式上的呐喊,不断震击着来慕寒的心房。
他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在阳岭镇过去的历史当中,来慕寒是第一个染了修罗疮却还能活下来的人,这在镇上引起了一阵掀然大波,只可惜,随着时间推移,小镇的人们已渐渐淡忘了这件往事。
来慕寒却没有忘。
他身上的红疮虽已痊愈,但在他的胸口上,却留下了一块碗口大的暗红印记,这印记像是某种远古图滕的案记,非常怪异。而且还会在某些时刻隐隐作痛。
每当来慕寒感到疼痛的时候,他便会来到这块石头上面,全神贯注地聆听那来自地狱的声音。
这声音对来慕寒而言,确实有着某种神秘的治愈效果,常常在听过这声音之后,他身上的印记便会与他相安无事一段时日。
但奇怪的是,这声音,只有来慕寒能听到!
他曾经把这事情告诉过镇上的人,包括他的姐姐,但人们都纷纷笑话他,认为他是得病之后坏了脑子。他姐姐对此也是一笑了之,作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之后,便没了下文。
就这样,时间一晃便过了九年。
九年来,来慕寒发现,他身上的这个暗疾,发病时间越来越短,从最初的一月两次,发展到现在七天一次。
距离上一次发病时间,刚好过了七天,而且这一次还提早了半个时辰。
来慕寒是个懂事的孩子,平时再怎么和姐姐闹别扭,却从来没有把自己的暗疾告诉她,父亲离世之后,这个家便只有他姐一人支撑,他不想再让她产生太多的忧虑。
其实,来慕寒与来凤仙之间,并不是亲姐弟。
他是来凤仙在十四年前买回来养大的,准确地说,他是罗旺四去西域贩运禁货时,在路上捡到的,他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罗旺四本想把这小子贩去中原,作个人奴,但碰巧让来凤仙看到,那时的来凤仙不过年方十八,正值芳华,她父亲还尚在人世,他见来凤仙着实喜欢这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便花了整整二十两银子将其买回,认作养子。
后来,来凤仙的爹病逝,便剩下这姐弟二人相依为命,直到至今。
来凤仙的爹去世之后,小镇上对这个久未出嫁的绝色大龄美女自然多有微词,风言风语不绝于耳,这连带着让来慕寒也跟着遭了姎,来慕寒常常感到无地自容,若是呆在家里,闭门不出,也让人笑话,堂堂七尺男儿,怎么染上女流之风?所以,苦闷的来慕寒自然要独自学会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他不止一次想过,要独自一人远走他乡,以落得个耳根清净,但转念一想:我走了,姐又怎么办?她把我养了这么大,一走了之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但这茫茫戈壁,满目荒凉,寸草不生,又总是让来慕寒看不到半点未来的希望!所以,苦闷而无聊度日的他,自然把谢先生那里当作了最好的去处。
但最近镇上一片萧条,生意难以为继之后,来凤仙似乎也跟其他人一样,变得暴躁易怒,姐弟二人常常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了别扭,这让来慕寒离家出走的想法越来越浓烈。
来慕寒摸摸衣领,再回头,已发现自己走了很远的路,若是以往,他最多便在离西城门一百步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望着无尽的戈壁生着气,暇着想,不一阵便又索然无味,只得回到镇子里,日子照样过得行云流水。
但这一次,他居然毫无征兆地走过了那块巨石,沿着这条并不好走的碎石路,越走越远。
再回头,小镇那低矮的城门早已消失不见,就连那巨石,也在逾发浓暗的夜色中无法分辨。
我真的要走了么?
来慕寒内心忍不住跳动了几下,他在内心自问道:我能走到什么地方,我能变成飞龙侠么?
我若能有飞龙侠那样的本事该有多好,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我姐了。
来慕寒天马行空地想道:这世上要是有个身怀绝世神功的人肯收我为徒该有多好啊,到时候我也身怀绝学,纵横天下,我看谁敢惹我,比如那个经常调戏我姐的罗旺四,等我回去,第一个便拿他开刀,先揍他个满地狗爬再说,还有那个东云焕家的看门人也不是个好东西,那满口黄牙实在恶心,回头看我不一板砖给他全部敲个干净,哼!对了,还有那个东云焕,想到他我就来气,这王八蛋,仗着他爹贩点禁货,有两个臭钱,住了全镇最大的房子不说,还总是嘲笑我,说我是来家捡回来的野蛮子,等我黄毛长齐,便要纳了做上门小婿,如此欺辱我们姐弟,决不能轻饶了他,定要把他毛发剃光,倒挂镇上老树三个日夜,再去找老母猪一头,当着全镇所有人,让他同这老母猪喜结良缘,哼哼!
东云焕与来慕寒年龄相仿,但两人的出生却是天差地别,一个是父母未知,寄人篱下的孤儿,另一个却是家财万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
东云焕也在阳岭镇土生土长,与来慕寒一样,打小便在街头巷尾退逐打闹,玩泥巴捉迷藏,但两个少年却总是爱打架,轻则灰头土脸,重则头破血流。
小时候打架,多是为了争夺一根棍子,一张纸片等等在大人眼里幼稚可笑的原因,而长大后,二人争执,便大多缘起于争言斗嘴,从小便不善言辞的来慕寒,在二人斗嘴时总是处于下风。
东云焕总是能说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抑郁之论,来慕寒虽然听不懂,但从东云焕那嘻笑迷离的眼神里,也能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话,大多在此时便怒目相对,东云焕见来慕寒嘴上吃亏,多会得寸进尺:“小牛犊子,你头上生角,可挂青犁,正是在家耕田的大好时光,可别荒了春耕,废了你家那块肥田呐。”
东云焕言罢哈哈大笑,最初的时候,来慕寒自然听不懂这话的深层意思,但他最忌讳的,便
是被人叫小牛犊子。
通常发生打斗,便始于这小牛犊子四字,其实在最初,小有蛮力的来慕寒总是能把那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东云焕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但东云焕毕竟是大户人家,身边总少不了几个跟屁虫,其中一个叫虎厉的,更是对其死心塌地,马首是瞻。来东二人只要掐架,虎厉便要上前帮忙,二对一,来慕寒肯定处于下风。
所以,尽管来慕寒对东云焕恨得牙痒,也只能挑其落单时下手,但东云焕那小子也机警着呢,二人狭路相逢,东云焕若想逞口舌之快,总是先寻好退路,见势不妙便鞋底抹油,逃之夭夭。
就在年初,阳岭镇东百里之外的碧星城有个震威武馆,来阳岭镇招学徒,一眼便相中了虎厉,于是东云焕便少了一个死心塌地的跟班,这段日子,东云焕倒是稍有收敛,但不出一月,他老爹便舍了重金,为离镇六十里外的一个道法宗门——玄清宫重修门庭,由此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在玄清宫谋了个外门弟子的地位。
来慕寒对虎厉和东云焕二人,自然是暗自羡慕不已,也正是因为这事,让他为自己的出生更感无奈。
“风——”
“大风——”
……
来慕寒被这习惯已久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像是与他近在咫尺一般!
思绪被打断,他忍不住举目四望,夕阳早已退到地平线之下,黑暗将要吞没这片荒凉的大地。
来慕寒盯着西面,他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一直向两而去,肯定能看到那个神秘声音的来源。
但我不能去!
我走了,姐姐怎么办?可我要是留在这里,将来又怎么办?
痛苦而矛盾的纠结,自始至终,萦绕于来慕寒的内心。
正在此时,远处的黑暗之中,却有一点微弱的灯火,伴随着稀落的马啼声,笃笃传来。
来慕寒没有多想,转身往城里走。
那摇曳灯火已伴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来慕寒抬起头,斜斜地瞥了一眼骑马之人,当先一骑,竟是那让来慕寒羡慕嫉妒恨的东云焕,身后还有两骑,是东云焕的陪读丫鬟和家仆。
东云焕入了玄清宫之后,他老爹又出了一笔钱,让罗旺四从某个不为人知的渠道,买来一个修罗少女,做了东云焕的贴身陪读丫鬟,丫鬟头生得那叫一个水灵,尤其是那双眼睛,乌黑明亮,惹人心动。
来慕寒抬起头,第一眼扫过的,是那个叫采月的丫鬟。采月似乎感觉到来慕寒在看她,马上绯红了脸,转到一边。
来慕寒接下来,才与东云焕四目相对,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双目生辉,四目相交,自然在内心又开始泛起男性好斗的冲动来。来慕寒捏紧了挙头。东云焕握紧了马鞭。
“小牛犊子。”
东云焕终于裂了一下嘴,吐出了四个字。
来慕寒的怒火又在那一瞬间爆发了。
“去你X的!”
虽然时常受到谢先生的耳目濡染,但来慕寒终究还是没能学得半点文人儒士的斯文风雅,与人发生嘴角,冲口而出的,还是那种粗鄙而下流的怒骂。
他也曾想过,自己若能诗书满腹,口吐芳华,又是一种何等高雅出尘的存在?
只可惜,与东云焕的对决,即使来慕寒想把语气变得斯文一点,但心中那份怒气却总是让他首先失了心智,他只有用漫骂和挙头才能表达自己的怒火。
脏话出口,拳头砸到。
仆人在后面大声喝止:“牛犊子,敢对少爷无礼,你是活腻了么?”
东云焕早就翻声下马,这一次,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来慕寒的拳头,然后把马鞭往仆人那里一抛,对来慕寒道:“小牛犊子,在阳岭街头,平日里我可没少挨你的拳头,但今时不同往日,我要让你领教一下,玄清宫的外门绝学,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说着,东云焕摆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架势,冲来慕寒勾了一下手指:“来吧,小牛犊子!”
来慕寒早已怒火攻心,抡起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东云焕的脸上便砸了过去。
扑!
随着一声闷响,来慕寒发现自己的拳头并没有打到东云焕的脸上。
他的拳头,在离东云焕的脸不足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其实,依来慕寒的感觉,他的拳头像是砸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这种东西是透明的,此时正护在东云焕的周围。
望着来慕寒吃惊而尴尬的样子,东云焕得意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小牛犊子,你继续啊,来打我啊。”
来慕寒气得咬牙切齿,又抡起拳头一阵乱砸,只可惜根本不能伤到东云焕分毫。
“哈哈哈,少爷自从拜到云青子的门下,果然不同凡响,这玄盾术已学得炉火纯青,天下无敌啊。”
东云焕的仆人在身后跟着得意地笑着,不忘为自家少爷拍上几个马屁。
“少爷,我们……回去吧?”
采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
东云焕抱着双手,满脸得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让来慕寒丢丑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
“阿牛,你和采月先回去!”
东云焕对那叫阿牛的仆人道:“你们回去先告诉我爹,就说我先去拜访一下谢先生,随后便回!”
“这……”
阿牛为难道:“不好吧?”
东云焕把眼一瞪道:“我让你回你便回,事后我自会解释!”
这一边,来慕寒已被东云焕的挑衅激发了更大的怒气。开始愈加发狂地攻击东云焕,但显然,他的攻击除了空耗力气,毫无半点成效。
好不容易碰上了可扬眉吐气的机会,东云焕又岂能让这笨拙木讷的家仆坏了自己的兴致?当下便黑着脸呵斥道:“让你滚你便滚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阿牛只得尬着脸,低低说了句:“少爷,你小心些。”然后骑着马悻悻而去。
“少爷,你……”
采月瞪着正在打架的两个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你也走!”
东云焕没好气地对采月说了一句,但语气要平和许多:“男人打架,女人离远点儿。”
采月却突然说了一句:“少爷,别打了,我怕你打不过他。”
“呵呵……”
东云焕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那好,我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本少爷的厉害!”
说完,东云焕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抬手往前一挥:“元境无根,化气为拳,冲!”
随即,来慕寒便感到一股强有力的气劲扑面而来,毫无防备的他先是往后一仰,猛烈后退,虽然拼了全力稳住了身体,不承想脚后根却拌上一块碎石,于是瞬间失了重心,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东云焕望着地上的来慕寒,开心地笑了起来,并侧目望了一眼采月,后者却一脸茫然。
来慕寒吃了亏,却并不当回事,往日两人打架,拳来脚往,摔跤倒地,常有的事儿。
于是他大喊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抡着拳头又冲了过来。
东云焕再次叫道:“元境无根,化气为拳,冲!”
来慕寒再次被逼得连退数步。
但后者马上又冲了回来。
东云焕还是那一招:“元境无根……冲!”
这一次,来慕寒改变了进攻方式,他不再直直冲上去挨打,当东云焕的进攻招式扑面而来的时候,他算准时机,突然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绕到了东云焕后面,然后对准东云焕的后脑勺就是一记老拳。
“嘶!”
东云焕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妙,却已来不及了,玄盾术能防住别人的攻击,却会让初入道门者行动迟缓,若在往日,没有道法持身,他当然知道怎么应付眼前这种困境,可眼下却……
他只能眼巴巴地期望玄盾术能防住来慕寒的拳头,尽管他心里清楚,初入门境的玄盾术除了正前方稍有防护之力,应付来慕寒自然不在话下,可这后面……
“叭!”
这是玄盾术破减之时发出的声音,东云焕情知不妙,好在盾术一破,终于还了他一个自由之身,从以往两人打架的经验来判断,东云焕知道这一拳袭来,自己应该低头躲过,然后在同时拉住来慕寒的手,给他来个过肩摔。
只可惜,这次他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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