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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远郊,青山长林下,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男子正半跪于一株松树前。那男子年数且近三十,发丝倒有些许泛白,此刻膝前燃着一团焰火,火中焚烧之物却是一张张阴司纸。若旁人看来,定以为他在祭祀哪位逝世的亲友。
这儿地处偏僻,四下无人,便任谁也不知,男子当下所烧的冥纸却是为了一个活人,又或者说,是一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将死之人。
只见男子面容怅然,一边为火堆添着“新柴”,一边喃喃自语:“叶兄啊,你我同窗三载,又同在朝为官七年有余,官职虽有文武之别,但政见却不谋而合,皆认为当朝太子李禹非有天子德才,而对景王李政推崇备至……”
“唉……只可惜呐……”
男子倏然停了手中的动作,眉宇间浮现一抹凝重之色,嗟叹道:“可惜我枉读圣贤书,枉为大学士,知忠义廉洁而未身体力行,凡事难躲过一个‘利’字,两年前遭卷入徐州税案之中,落人把柄。而今家中舍弟更是犯下命案,身困牢狱,全凭太子审理……”
“胡某惭愧啊,被逼无奈,只得站位李禹,望叶兄今后九泉之下,能体谅我的难处,胡德元在此先磕头谢罪!”
说罢,那自称“胡德元”的男子便对着泥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忧心忡忡地骑马离去。
此人虽年数不大,却学富五车,乃是去年新晋的内阁阁臣——胡大学士,其少年时于私塾结识好友叶向天,而后两人同在京为官,交道颇深。
然胡德元虽有极高的学术才华和忠君报国的理想,却始终是块软骨头,心中的大是大非未比得上眼前的威逼利诱。就在前不久,内阁首辅“季世南”登门造访,几番言辞便让他放弃景王,倒戈太子,甚至还要为之后“诬陷叶向天叛逆”一事作虚假陈词。
而今朝廷党争如火如荼,内阁、三司六部皆有参与,太子李禹得内阁首辅季世南鼎力支持,本胜券在握,可数月前西域却突然壮大了一个势力——摩罗国,由此,继位之选产生了莫大的变数。
摩罗国位于玉门关和阳关以西,素来与中原井水不犯河水,而今却似乎蓄谋举兵东来,染指汉人河山。
这番推断最早出自景王李政之口,他性情爽直,才思敏捷,以摩罗国境内两大门派联合所创的“英雄会”为线索,断言摩罗国的狼子野心。
那英雄会成立于西域,由当地的寒象宫与圣天教所组织,宣称促进中西武学交流,记录武林奇人异事,又设“英雄榜”,将江湖乃至朝廷中的武功高手都列入其中,按实力划分三六九等,例如少林派的玄证大师和气神钟子清,这两人都在英雄榜的一等高手之列。
景王在朝中常论此事,说英雄会表面上标榜中原和西域的各路英雄豪杰,暗地里却不择手段招揽江湖人士,为摩罗国效力,将来定起霍乱。所以李政主张有二,一则驱逐英雄会在中原的据地,二则加兵固守边疆,以威慑摩罗这等虎狼之邦。
景王此谏深受父王李盛赞赏,遂派出昭勇将军镇守玉门关。然不过数月,果真见摩罗国有进犯之意,边界地带,两军颇有摩擦,而摩罗国兵强马壮,又得英雄会中的卖国贼子协助,昭勇将军的士兵难抗其威。
见边塞战乱,李盛令大将军叶向天驻扎西域,那叶向天是个铁骨铮铮的猛将,骁勇善战、兼之统兵有方,几番交战皆大获全胜,狠挫摩罗国锐气。皇帝见其战功累累,龙颜大悦,对叶向天褒奖有加。
朝臣皆知,这大将军叶向天素来推崇景王,与太子李禹交道甚少,李盛此番实则更器于景王。
这般情形下,李禹便坐不住了,而比他更坐立难安的却是内阁首辅季世南。这一来,他与景王、叶向天等人政见不合,恐景王上位后,自身地位不保;二来,他同英雄会颇有勾结,曾多次利用会中成员铲除异己,深受英雄会牵制。多方缘由,令他不得不铲除叶向天这一心头大患。
于是,就在一个月前,季世南寻上了叶向天的好友胡德元……
“诶,季大人,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怎么光临我这寒舍。”
胡德元见首辅季世南突然到访,赶紧上前接待,生怕有所怠慢,待入座后,遂问道:“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季世南年长胡德元不少,又身居高位,语气便是不太客气,只见他四下打量一眼,说道:“想起上次来你这府邸,怕是三年以前了,没想到如今这府中的装潢还是老样子,都不见胡大人翻新一遭。”
这话自是胡诌,胡德元在年初才花大价钱请人装新除旧,怎可能三年无所变化。
但碍于身份,胡德元不敢有所驳论,便顺着季首辅的话答道:“着实让大人见笑了,胡某本是恋旧之人,平时更忙于公务,少有心思在此呐。”
季世南端起下人沏好的铁观音,浅尝一口,嘴角倏然划过一抹诡谲,待放下茶杯后,缓缓道:“装潢自是麻烦,胡大人闲暇甚少也可以理解,但这恋旧的毛病就过显迂腐了。”
季世南言语略作停顿,接着道:“今年我手底下多出一套新宅子,里里外外都打点得干净,若是胡大人有兴趣换个住处,我倒是可以忍痛割爱,将这宅子赠予胡大人。”
“啊…”
胡德元一听此言,当即怔然,而手臂轻颤,竟是让盛茶的盖碗晃出声响,尴尬之际,还不待喝上一口,便只好惶急地放下。
他明白季世南“换住”的言下之意是“换主”,要他投奔太子殿下,可自己不过官从正五品,对***争的价值不大,他实在不清楚季世南何以专门为他跑这一趟。
“咳咳,承蒙季大人关爱,但我宅中人丁尚少,换住处这等小事怎可劳烦大人操心?”胡德元似在试探此事究竟跟自己有多大干系。
季世南脑袋微摇,摆手道:“诶,胡大人有所不知,如今你这府邸所处的位置乃京城商埠云集之地,事关布局问题,工部近年来有重新修建的意图,以便市易,届时胡大人这儿恐得拆除了,所以胡大人的住处可非关系自家一人啊。”
“这……”胡德元犹豫道,“不妨请季大人详说,胡某好多做权衡。”
“哈哈哈哈,此事简单,只要你……”
接下来的言辞,季世南不再隐晦,将心中谋算娓娓道来,他先让胡德元模仿叶向天的字迹,作一封通敌卖国之信,藏于叶府,以备他日“取证”,然后要求胡德元在朝中出面指证叶向天谋反意图。
此番阴谋将胡德元吓得不轻,起初断然拒绝,认为这做法颠倒是非、戕害忠良。可季世南掌握着这些年他贪污受贿的众多把柄,同时又说事情已成定数,纵使胡德元不做帮凶,也于事无补,但即已知秘情,若是不上贼船,恐难保命。
威逼利诱下,胡德元只好答应,但行为之前又寝食难安、良心有愧,于是便发生了今日在郊野烧阴司纸一事。
他知晓季世南善于结党营私、手眼通天,只要自己数日后伙同他人在朝堂上污蔑一通,那叶向天只有身死名裂的下场……
当日,巳时方过。
叶府内,某处湖水环绕的亭台,只见一位身着长裙、清雅美貌的夫人正针织顾绣,纤手中针法灵巧多变,绣案上花鸟栩栩如生。
倏地,这宁静淡泊的人儿却恍然刺破了手指,血珠不慎染到绣案上,让一幅即将完工的顾绣就这般毁于一旦。
“夫人,我去给您拿药布包扎。”身旁的丫鬟小柔道。
被小柔唤作“夫人”的女子乃是叶向天的妻子慕芊芊,她身出名门,性子温和不骄,素来喜欢绣花赏景,以往针绣时都心细如发,从无这般失误,可今日仿佛被何事搅扰了心境,颇是难宁。
“不必了。”慕芊芊凝眸远眺,红唇轻启,“随我回房里罢,凌风他该是睡醒了。”
闻言,丫鬟收拾起了石桌上的东西,而后跟着夫人就此离去。
沿途满园花团锦簇,慕芊芊却无心欣赏,反倒见前远处,管家阿福和礼部侍郎张笙正朝这儿走来。
管家阿福身材矮小,一副憨厚模样,脚步却是疾快,匆匆走在了张笙前面。
“阿福,在夫人面前,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小柔眉头一皱,颇有些不悦地责问。
“张…张大人他说有……要紧事要告知夫人…”阿福连忙道,方才一番跑路已经让他气喘汗流。
随后张侍郎也落步于此,面色惶然,呼吸却比管家沉稳许多,随之拱手道:“叶夫人。”说罢,将一信交予慕芊芊。
“张大人,这是?”
慕芊芊微微颔首示礼,收过信后不急拆开,只是疑惑道:“见张大人如此行色匆匆,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知所来为何?”
张笙左右顾盼一番,话音比先前小了几分,道:“我是来替景王送信的,如今朝中局势大异,恐有不测风云,此信自当说明,我还是先行一步,告辞了。”
话音落下,张笙便步履如飞地返还,慕芊芊还想叫阿福送送他,却实在呼之不及,只得无奈叹笑道:“这个张大人,倒是脚底抹油了……”
回到房中,她拆开信封,取出信纸阅读,倏然秀眉紧蹙,俏脸上了了可见惊惶神色,反复详读几遍之后,贝齿咬着红唇,早已是坐立难安。
“如此说来,岂非在劫难逃?”慕芊芊踱步于床前,待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后,语气更是焦灼万分,“可凌风怎么办,他年仅两岁,断不应当冤死局中呐!”
几番思虑之下,慕芊芊倏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唤来丫鬟小柔,叫她备以纸墨信笺,随后又从妆奁里找出了一幅画。
那纸张陈旧,看上去颇有些年份,待打开画纸后,却见一窈窕淑女落于其间,眸若秋水,翩若惊鸿,好似天仙一般美艳。
慕芊芊看着画像,眼神倏然迷离起来,她想起了一件往事,一件十年前的往事……
当初,自己还是桃李年华,作为慕家大小姐的她只觉得人如金丝雀,被囚于笼中过久,实在闲闷。一时兴起,便连夜从慕家府邸出逃,打算独自去江湖闯荡见识一番。
然而,一个美貌清丽且不会武功的女子,在江湖中怎能独善其身?不过半月,慕芊芊便在客栈中遇上了一群好事的江湖宵小,那伙人言语极为轻薄,甚至动手动脚,当此危急关头,却逢一年轻剑侠出手相救。
仗义解围的剑侠名叫陆萧云,不仅英俊潇洒,剑术了得,还通晓琴棋书画,是个风流才子,与这常年幽居宅邸的大家闺秀颇为意气相投。
此后,两人结伴而行,一同游历江湖,从江南到漠北,从相识到相知,情愫悄生,却无奈家世与命数不同,慕芊芊始终是个理性多于感性的女子,两人最终仍是分道扬镳。
相处的那段时光里,陆萧云曾为慕芊芊作过一幅画,他本想自己留作纪念,却被慕芊芊任性地抢走,离别之际,女子只留下一句“若是他日我有求得于你之处,便再将这画归还。”
………………
“夫人,这画上的人儿是谁啊?”丫鬟一句疑问将她从回忆里惊醒。
慕芊芊伸出如葱般的玉手,轻轻将画折叠起来,一双美眸微颤,略带感伤地说道:“她是我一个朋友,很多年前便去世了,可我还是很想念她……”
说罢,只见她拿起墨笔寥寥写下几字,封笺后便差人送往别处……
七日之后,西域烽火连天、血染黄沙,远在玉门关的叶家军正奋力抵御摩罗进犯,但与此同时,阳关率先失守,镇守阳关的昭勇将军惨死于敌将血刃之下。
此外,摩罗军队攻破阳关时,曾故意穿着叶家军服装,又让这情报传于皇帝李盛耳中,再经季世南和其他臣子有意搅合,污蔑叶向天投奔摩罗国,意图谋反,更在叶府中搜出通敌密信,彻底坐实叶向天叛乱一事,任景王李政如何辩驳都无力回天。
在奸臣迷惑下,李盛遂下令发兵剿灭叶家军,更将叶府上下满门抄斩,不留活口。
叶府主仆,共百余人口死于斩刑。而与摩罗兵队殊死激战后,本就伤亡惨重、人困马乏的四万三千名叶家军,腹背受敌,悉数葬身玉门关。
此冤案一起,城中百姓怨声载道,边关战败连连,而当朝皇帝李盛亦觉当初断案草率,惶恐愧疚之下,大病不起,在叶大将军死后第十一个月驾崩西去。
适时,太子李禹继位登基,半年后,西方摩罗国举兵来犯,一场关乎中原存亡的大战彻底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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