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宵夜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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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正在房中看书,不多时门外传来声响,她道是宵夜来了,便放下了书,高声问道:“兰,宵夜做好了么。”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是,宵夜来了。”
那声音绝不是兰。
蓉虽觉得奇怪,但听来也是个女孩,便没什么防备,前去开了门,只见一个小姐端着一碗芝麻糊立在门口,她身材端正,脸蛋漂亮,穿着细致,微微一笑很倾城。
可蓉不好这一口,但认识她,便礼貌地问道:“你是店里的小姐,怎的要亲自端这食物上来。”
这女子是这客栈老板的女儿,人称曾小姐,她平日里不做什么事,只算算帐,偶尔各处走走,查看厢房,打发时间。
但她生得标致,又有些资本,许多人喜欢她,比她家世差的不敢高攀,比她家世好的又不肯屈就,那些不差上下的她自己也不乐意,就这么飘着,单着,直到见到了蓉。
在她看来这蓉是个与众不同的公子,长得秀气卓绝,身材与自己也很般配,而且还十分安静,说话什么的声音也好听,虽身边常伴着一位美丽的师妹,但那师妹看着不是个安分的主,并不适合他,总归来说,她很放心。
她其实很难得才看得上蓉,毕竟蓉也没什么大来头,可算与她不差上下,但她就是很中意蓉的气质,她觉得这大抵就是人们常说的为爱一切皆可抛的感觉。等到自己真遇上那个中意的人,就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家世匹配了。
曾小姐展开了那天籁似的声音,说道:“我嘛看这晚上清凉无双,闲来无事,就做个吃的给你,咱们在这店中已见过许多次,我十分欣赏于公子,今晚那么多人,去赴了那么多约,偏偏只你这公子还呆在自己房中,不为所动,可是难得,真叫人看得起。”
她说着就挤进门来,不给人拒绝。
她把芝麻糊放在桌子上,顺势坐下,呼唤道:“你快坐下尝尝我的手艺,这是我亲手做的,比那些个邋遢厨子做的要好很多。”
蓉看她十分喜悦,知她是搞错对象了,但又不便讲明,只想打发她快走,便坐下把那芝麻糊几下吃了,谢道:“承蒙小姐看得起,我已吃完了,还烦请你带这碗回去清洗。”
曾小姐满眼笑意,一点也不急,说道:“这邋遢碗,管它做什么,来,咱们说点事。”
蓉推脱道:“我今日有点乏,要不咱们明日再聊吧。”
曾小姐道:“哎,你就不要推脱了,明日,明日你又去那青友会了,哪还能与我聊。”
蓉感到这曾小姐怎么搞的,热情奔放,比那江湖儿女更无拘无束。
曾小姐似乎瞧出来了她的想法,直道:“你是不是在心里头说我这人没羞没臊。”
蓉慌忙道:“不,是无拘无束。”
曾小姐发出一阵呵呵的轻笑,她道:“所以我就喜欢你,总把坏话说得极其斯文,不像那些说真话的人粗鲁,也不像那些说好话的人却谎言居多。”
蓉想她倒看得透这人间的形形**,想来也是,她久居客栈,见惯了各路客人,正应有这样的见解。蓉想,倘若与她这样的人交朋友,聊聊天,应该也很有趣。
只是如若她知道自己是女儿身,还不知会不会再和自己聊这样的天呢。
蓉既见打发不了她走,顺口就与她聊道:“那么,曾小姐所见过的谎言居多之徒,多半是什么样的呢。”
曾小姐想了想,不由沉默了。
这可奇怪,蓉道:“你怎么了,曾小姐。”
她诸多见识,怎的这会儿就沉默了。
曾小姐这会儿道:“我当然知道,但那些人全都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枯燥乏味的家伙,不值得拿来与公子你聊。”
蓉倒对她起了兴趣,不由问道:“那你所见过的此类当中既要说谎又顶有意思之徒又是什么样的,可能拿来与我聊?”
曾小姐为难了,她此次的难为情真真切切,她已不似方才的无拘无束。
蓉忽然对她生出几分尊重,只因察觉到她对自己是那样的认真,她好像在为着要不要对自己说真话而感到难过。
蓉想,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便仗义说道:“曾小姐,你可有什么难处,我若帮得上,愿意尽一份薄力。”
听了这话,曾小姐豁然开朗,她道:“有件事,你帮得上,但不知你愿不愿意帮。”
蓉道:“你尽管说。”
曾小姐却道:“不,你先得答应我,你须得帮我。我说出来很容易,但没人帮可就难了,要万劫不复的。”
蓉想她一个普通老百姓还能有什么天大的难处,只管答她道:“我方才就已经说过,若我帮得上,愿意尽一份薄力。你既说我势必帮得上,那我定然尽力,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曾小姐心情沉重,却也高兴,道:“那我可便说了,实不相瞒公子,我一直觉得你人品极佳,即便帮不了我,也绝不会害我,我才敢告给你听。”
她道:“此事关系到那沧海派的裴素云,我的命全系她手上了。”
蓉听了大惊,登时一定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知道裴素云亦住在这店中,本是约着大家伙儿明日去查看她的客房,如今却提前要知道些她的秘密了,她自然无比震惊。
她忙起身各处查看,房门是否关好,以免隔墙有耳。
曾小姐道:“你不必过分担心,今晚这店里头空荡荡的,她也出去了。”
蓉这才稍稍安了心,又重回位置坐下。
曾小姐道:“你先前不是问我觉得哪些说谎话的人有意思么。我告给你听,就是那裴素云。我不是说她说谎说的多么有意思,而是她那谎说的,实在很悲催。”
她道:“昨晚是江湖人士们来齐虚虞的第一晚,当中热闹自是不必言说,到了后半夜也都安静下来,各人好好睡觉,我却偏要四处走走,各处查看。”
“等我行至裴素云那一处客房的时候,她那里还亮着灯,她在灯光下映照出的那影子分外好看,我一时既有些妒忌,觉得天下既然有这样的美人。她其实并不算很美,只因在这店中名头太响了,听说是什么沧海派首席大弟子,未来的掌门。武功好就罢了,偏生倩影也那么迷人,我就不大服气,于是偷偷戳烂了些窗户纸,暗中看望她在干什么。”
“现在想来以她的道行,她应该能发现有人偷看才对,但正好那个时候刚巧有个男人从另一面对着街道的窗户外飞身进来与她相会,这下她就全然没注意到我了。”
“那个男人披着亚黄色的披肩,脸色很差,似乎一生都在受苦似的神态,有些叫我害怕。我还在想,这风华绝代的裴素云怎的要和这样的男人相会。然而这男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在裴素云的房中,在她的床上既然还躺着一个人,便是她师妹。这师妹好死不死,偏偏这晚闹着要和她睡一屋,这可就真的死了。”
闻及此,蓉心头一紧,不由问道:“怎么说。”
曾小姐继续说道:“那师妹从床上起身看到那男人,不必说的就要大惊失色,就要开口大叫。你也知道,在这店中,各处人满为患,她若一叫,那就要惊动一切了。那男人确定是来和裴素云私会无疑,确定是和裴素云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无疑,他当下便对着那师妹使出了一掌。那一掌我可得好好说说,只因实在太妙,妙到已完全让我不必再把那所谓的沧海派大弟子裴素云放在心上,我虽然半点武功不懂,但就是这么认为。”
蓉听来震惊,喃喃接道:“是不是登时就把人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外表看来却还完好无损,只是嘴角淌出了几丝血。”
曾小姐没曾想她怎会懂得,只是说得起劲,继续道:“没错,但那是后话,我想说的是他发出那一掌时候的情形,你知道这店中各处房中各处人,上百双耳朵在候着,可不能发出太大声响,惹人猜忌。于是他那一掌真是势如惊龙却飘若浮云,悄无声息地就入了那师妹的体内,那师妹受了这一掌连一声都未得发,才从床上起身却又渐渐地倒下了,睡着了般,好不叫人精彩!”
遂又解释道:“我是吓得半死。但那师妹是真的死了。”
蓉又发出一阵喃喃的说话:“是她师妹,原是她师妹的尸身藏于房中。”
曾小姐继续道:“我终究被那男人察觉到了,他又悄无声息地捉了我进去,那手法我不必说了,总之那个男人在我看来,才是当世高手,什么沧海山岳,什么涌潮柳暗,统统都要靠边站。”
这曾小姐并非江湖中人,从她口中出来的评价自然不大对头的,她毕竟也没见过真正大派之中的高手过招,她哪里知道什么叫当世高手。只是既然那个男人能把她给吓唬得有声有色,说明那也一定是个高手之中的佼佼者,自具非凡实力的了。
曾小姐又道:“他捉我进去,自然也是要结果了我,大概就像结果那师妹那样,想到这里,我真是心如死灰,万般不甘,我年纪轻轻,未来还在等我而来,怎能就这样早登极乐。我不情愿死,但这不由我决定,由裴素云决定。”
“裴素云似乎很痛苦,倒充分展现了一个名门正派的人生观、价值观,她不愿意再杀无辜,她不让那人杀我,那人不放心,但似乎又很在意她的感受,她于是要我立下重誓,那晚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否则……”
曾小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观望了一下蓉的态度,只见她没什么感言,她似乎从头到尾只关心那裴素云的事情。
曾小姐不悦道:“你怎的不问我否则会怎的。”
蓉惊觉她不悦,忙关切问道:“否则怎样。”
那曾小姐这下心满意足了,道:“她要我立下重誓,那晚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我将永远也嫁不出去。”
“所以……”蓉一时感到头皮发麻。
曾小姐与她靠近过来,清清楚楚地与她讲道:“所以,你之前说过一定会帮我,我现下破了这誓言,我告与了你听,那我便嫁不出去,你要帮我,就干脆娶了我。即便那裴素云日后知道我说了出去,再来要我性命,那我也是身为人妇才死,也算值了。”
蓉听了花容失色,正想大叫万万不可,却害怕伤了这恨嫁小姐的心,不由捂住了口,没说任何话。
但她得知了裴素云的这个秘密,正想着如何与徐鼎声他们说。
那曾小姐以为她默许了她这建议,十分之高兴,格外想起那悲催的裴素云又兀自说道:“裴素云想来不坏,就是遇上了个坏男人,那男人兴许也不坏,不然裴素云也不会看上他,但大概种种错事皆已做成,不坏也是坏的了。她大概想替师妹找个好地方安葬,一时也无暇去找,便只得将那尸身还藏于房中,好在也不臭。但从次日起,她就要不断地跟周围的人说谎,把那已死的师妹谎称得还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似的,我当真见她痛苦。”
曾小姐又发一句感叹道:“那悲催的女人,是跟错了男人吧,确定是跟错了男人吧。”
她对比着自己,又确定自己是找到了个好男人,而且此事虽凶险万分,却给她换来了一段姻缘,她可不高兴,直直地就挨到那蓉的身上去了,依偎着她,欢喜得很。
蓉却还在为裴素云的事烦恼不已,这下要怎么搞,这裴素云要怎么帮。
但见曾小姐已无比陶醉于自己,蓉连忙推开她,道:“曾小姐,咱们的事还要从长计议,即便是要婚嫁,亦应该正正当当,明媒正娶,一切暂先按下不表,等结束了这青友会,我回峰向掌门禀明情况,再过来找你。”
曾小姐坐直了身子,只道:“你以为我性格灿烂,就是那放纵无忌的人,我当然要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八抬大轿,男童女童,捧花放炮,一切应有尽有。你只管回峰去办,办妥了再带这一切来找我。”
蓉只觉压力巨大,额上冷汗直流,但先把她打发了再算,便道:“那么现下夜阑人静,你还是先回去比较好,免得我那师妹过来看到了,叫人非议。”
一听这话,曾小姐反而哈哈大笑,她道:“你那师妹?她怎地还会过来,你当真以为她去后厨做宵夜了。她早溜出门去约会了,我还知道她去了镇南边的小凉亭子呢。若是与相约之人打得火热,今晚我看都回不来。”
蓉闻言大惊,她断定是那与兰一同试剑的公子无疑,她本想就着今晚好好盘问一下兰在进了青友会后发生了些什么事,她与那公子又是怎么相识的,如今却迟了一步,她只怕兰遇人不淑,今晚要吃亏。
曾小姐看她很是着急,便道:“你也不必过分担心,我既相中你,也顺便留意了你那师妹,我见她着人去给那公子带话,哈,真是好生了得,人家没约她,她倒主动出击了。亏得那传话的是个圆满的胖姑娘,她自己没有市场,最终只落个助人为乐的下场,回来以后坐在楼下伤心大哭,我问及原委,她便把一切都同我说了。我才知道你那师妹去了哪里玩了。”
蓉二话不说撇下曾小姐,立时就出了门,直朝着那镇南边去了。
曾小姐倒没有十分不悦,反而觉得今晚已将自己的人生大事解决,偷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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