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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巫江气势雄伟,流域广阔,从江南到江北,江面宽近十里,渡船过江要近一个时辰。程盈玉站在甲板一侧,欣赏江景,只见秋日下的巫江水流并不湍急,倒映着蓝天白云,波光粼粼,水天一色。远处有几艘渔船正在撒网,只听渔歌四起,不一会便收了网,显得颇为费劲,看来是收获颇丰。暖暖的阳光照在程盈玉脸上,程盈玉难得有如此放松的闲暇时光,竟靠在护栏上睡着了。路程行至一半,程盈玉忽被一阵晃动惊醒,只听有人大喊:“船要沉啦!”,只见一肥胖之人应是船主,指挥着手下,喊道:“快放下筏子!”原来船两侧各有一支小筏,应是应急之用,但渡船上乘客船员加起来近百人,两艘小筏显是不够,四下仍是尖叫声哭声不断。此处正是江面中心,便是会水之人,也未必能游到岸边。船主喊道:“大家不要惊慌,找木板抱住,我上岸之后立刻喊人来救!”有人怒骂道:“你这是什么破船!”“等你去了又来,谁知道你来不来?就算来了,人都不知道漂到哪去了!”
程盈玉纵然武功高强,但水性不佳,心里焦急,心道:“莫非是老天爷要我命绝与此?”忽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凭什么筏子上没有我的位置?”这时,只见一位年轻人走到船主面前,厉声道:“你留下,只派一个你的船员去求救,筏子上其他的位置,留给老弱妇孺。”众人一听,算是可以接受,齐声附和。
船主道:“凭什么你说了算?”那年轻人道:“你若不听,我现在就让你下去喂鱼!”
其他几个船员见他出言威胁,心中有些忌惮,船主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叫道:“你们还不快把这小子收拾了!你们听见没有?你们也只能有一人能走!”几名船员一听,是这道理,便要上来围殴这年轻人,这年轻人虽说已为乘客争取了最大生机,但乘客中并没有人上来帮忙。程盈玉有意看看这年轻人什么底细,并不言语。
几人一拥而上,拳脚相加,那年轻人初始尚能抵挡,但很快便被打倒在地,程盈玉心道:“原来武功平常。”抬腿便起,踢飞两名船员,那几名船员见来了一名凶狠女子,都是一愣,便停了手。程盈玉道:“就按他说的做。”船主道:“女的一样给我打!”程盈玉冷冷道:“谁来我便让谁去喂鱼,我说到做到!”说罢,抽出腰间随身的匕首。
那船主见船员都不动,怒道:“你们都怕了……”话还没说完,程盈玉已来到他眼前,一记手刀切在船主喉头,道:“真是聒噪!”那船主捂着脖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发出一些嘶哑的啊啊声。
程盈玉问道:“两支小筏能坐几人?”一名船员忙不迭道:“十人。”程盈玉道:“就按他说的,你们去一人,其他位置留给老弱妇孺。船都沉了一小半了,快去!”那年轻人已爬了起来,道:“你是女子,也应可以离开。”程盈玉笑道:“我要是离开,他们又打你怎么办?”那年轻人觉得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多谢女侠。”
只见两艘小筏已划往江北,慢慢消失。这边渡船沉得更快了,水面已快到甲板,乘客虽然知道有人去求救,但仍有些哭了起来。程盈玉也是焦急,找了块木板,随时准备入水。那年轻人道:“女侠不必着急,若船沉了下去,我抱着你,便不会有事。”程盈玉怒道:“你说什么!”那年轻人一见,知道她误会,道:“女侠误会了,我水性很好,一个人只要不胡乱挣扎,让我抱着,我可以带他游很远。”
程盈玉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你便说说,你水性有多好。”那年轻人道:“像这种水流,能游就游,游不了便躺着,只要不睡着饿死,便能一直浮着。”程盈玉噗嗤一笑,道:“那还不得泡肿了。”又问道:“看你武功稀松平常,竟敢为大家出头,还敢威胁那船主。”那年轻人道:“武功我的确不行,但若和那胖子单打独斗,应能获胜。我只是想装的凶狠一些,能吓到那胖子,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多人打我一个。”
程盈玉自认为只有武功高强的人才能吓人,没想到这年轻人竟在这危急关头搞虚张声势这一招,笑道:“亏你想得出来。”
她怎么也不会想道,自己竟会在人生中这么一个紧急的时刻和一位陌生男子聊得如此开心,她十六岁跟着钟掌门,成为大师姐,其后的人生中便只有师父、赤霞帮、习武、管束师弟妹……代行掌门之职三天便解散帮派,背负空前压力,便好像没有过什么快乐的日子。终于,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面对着这个高高大大,外貌俊朗的男子,她,情窦初开。
“可是,我看你武功很好,”那年轻人道:“女子像你武功这么厉害的,不多吧?”
程盈玉道:“天下这么大,能人异士这么多,我算不了什么。”
那年轻人又问:“等你到了江北,你要去哪里?”程盈玉淡淡说道:“我要去临江城找人。”那年轻人道:“为什么你总是板着脸?你刚才笑得很好看,你要多笑笑。”
师父不会,男弟子不敢,这世上便没有男人夸过程盈玉长得“好看”。程盈玉一时害羞,扭捏起来,道:“你……你胡说什么。”
那年轻人见他这幅姿态,和刚才的英姿相去甚远,觉得甚是可爱,道:“到了江北我便和你同行,做个伴儿,你说如何?”程盈玉觉得既紧张又欣喜,点头道:“嗯……好。”
这时水已漫过了两人的脚面,只见救援之人遥遥无期,那年轻人道:“我带你游走吧,说不定半路上能碰到好人。”说罢,跃入水中,轻轻踩着水,看着程盈玉。程盈玉望着满船的乘客道:“他们这些人呢?”那年轻人道:“你在这儿,他们便可以得救么?”程盈玉只觉得现在这年轻人的话她什么都愿意相信,便跟着跳入水中,那年轻人从后面抱住程盈玉,道:“全身放松,不要乱动。”便侧身游动起来,游速颇快。
一堆青年男女,紧紧贴住,泡在水中,程盈玉只觉得一股男子气息将自己包围,紧张得满脸通红,心中狂跳不已。那年轻人适应之后,便也查觉怀中抱着一位温软的女子身体,心神荡漾起来。忽然,那年轻人从背后亲了程盈玉脸颊一口。
程盈玉只觉一阵眩晕,觉得这男子怎的能这般轻浮自己,但心中却并不生气,只觉得新奇和甜蜜,道:“你,你干什么?”那年轻人嬉笑道:“女侠貌美,在下情不自禁,请不要怪罪。”程盈玉道:“你正经点!”年轻人笑道:“女侠请不要挣扎,否则我们便要沉下去喂鱼了。”程盈玉又气又笑道:“你便是沉下去,也没有鱼愿意吃你!”年轻人笑道:“你便是沉下去,鱼儿也舍不得吃你!”程盈玉道:“伶牙俐齿,你是不是见着女子就会这样?”年轻人道:“我嘴一直都很笨,今天才知道,遇见貌美的女子,我也会伶牙俐齿。”程盈玉知他是玩笑奉承,可心中也不免喜悦。
那年轻人道:“我们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我叫钱展鹏。”程盈玉想起似乎已很久没人叫她的名字,顿了一会,道:“我叫程盈玉。”
两人便以这样奇特的方式聊了很久,傍晚时分,两人终于到了岸边,在江面上辨不清方向,此时上了岸,发现竟是一片人迹罕至的野树林。除了偶尔几声鸟儿归巢的鸣叫,再无半点声息。
秋日的夜晚已颇有凉意,两人已浑身湿透,便不由得打起哆嗦来。
钱展鹏道:“盈玉,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往哪走?”
程盈玉也已是又累又饿,摸出怀中的几个煎饼,也已泡的不成样子,道:“我不知道,但看这个地方,若不沿着江走,可能会迷路,遇上毒蛇猛兽也说不定。”又道:“你说,我们是在江北码头的上游还是下游?”钱展鹏道:“未曾逆水游过,自然是下游。”程盈玉道:“那我们便向上游走,总能找到码头的,遇到人便好办了。”
钱展鹏身子骨不比程盈玉,在水中尚觉得轻松,此刻上了岸,又冷又饿,沮丧道:“这江岸弯弯曲曲的,走上二三十里地也不奇怪,天也黑了,我……我走不动了。我想烤火、吃东西、睡觉……”
程盈玉道:“这里哪有火可烤,东西可吃?”钱展鹏无奈道:“我也知道,那我便随你走吧。”程盈玉道:“刚才你抱着我游泳,此刻便换我背你走路。”钱展鹏道:“我一个男人怎能要你背我?再说,我分量可不轻……”程盈玉道:“别废话了,上来!”钱展鹏便依她的话爬到她背上,只感觉这女子比自己小了一圈,纵然她武功高强,又能背多久?
程盈玉把钱展鹏一颠,便发足奔跑起来,她日日登数十里山路,又和何水芸每日拆招,体力和力道早已远超常人,此时背着钱展鹏,奔跑速度和空手无异。钱展鹏讶异,道:“程女侠,你这是……怎么练出来的?”程盈玉道:“这你就大惊小怪啦?我有一位师妹,她要是背你,还不得吓死你。”钱展鹏吐了吐舌头,道:“真神女子也。”
程盈玉背着钱展鹏奔了一刻钟,钱展鹏心疼,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程盈玉道:“你下来走,我要等你,反而更慢。”这时,只看见远处有一点亮光,再走近点,发现是一盏煤油灯,旁边,一位老翁正在夜钓,这老翁身材枯瘦,皮肤黝黑,看上去约莫有七十多岁了,留一撮花白的山羊胡,握着鱼竿一动不动,便似定住了一般。
钱展鹏拍了拍程盈玉的肩膀,道:“放我下来,我去讨两条鱼吃。”程盈玉也已饿极,放下钱展鹏,钱展鹏上前道:“老伯,您可愿意卖两条鱼给我们?我们饿了很久了。”
钓鱼翁并不答话,指了指鱼篓,钱展鹏伸头一看,鱼篓里果真有几条肥美的江鱼。钱展鹏口水几乎要流出,取了两条出来,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道:“这是给您的钱。”这小锭银子,便是买一百条鱼也足够了。
老伯仍不答话,摆手示意不要,抽了口旱烟,只盯着江面。钱展鹏提了鱼,走到程盈玉身边,低声道:“也不知道这老伯是不是不能说话。”又道:“我去找些树枝生火烤鱼。”程盈玉点点头,便掏出匕首刮了鱼鳞,掏了内脏,用树枝串好。烤鱼虽然没有味道,但两人仍觉得美味可口,也不知是因为饿极,还是因为喜爱的人就在身边。饱餐一顿后,两人相视一笑。那老伯仍旧一动不动,便仿佛身边没人一般。
程莹玉低声道:“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连小路都没一条,也不知道这位老伯从哪里来,钓完鱼又往哪里去,实在有些诡异,我且去问问他。”说罢,又走到钓鱼翁身旁,道:“老伯,您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哪里可以落个脚歇息一晚?”钓鱼翁看了程盈玉一眼,缓缓道:“姑娘和那位公子,夜里竟在这荒地儿沿江行走,不知是何缘故。”
程盈玉道:“我们今日从江南坐渡船到江北,却不想中途船出了事情,我们是顺着水漂的这里的。”钓鱼翁道:“船好好的,怎么会出事情?是遇上了劫匪了么?我看姑娘眼神锐利,身姿矫健,显然武功不弱,一般劫匪,应该难不住姑娘。”
程盈玉吃了一惊:“这老伯只用看就能知道我会武功?不知他是什么来路。”道:“不瞒老人家,不是劫匪,是船沉了。”钓鱼翁道:“沉了?”又沉吟半晌,道:“只怕是有人不想让船上的一些人到江北来,每年的这个时候,总会多一些冤死的孤魂野鬼。”
钱展鹏听见了,觉得好奇,凑上来问道:“老伯,你说每年这个时候,是什么意思?”钓鱼翁道:“你们不是江北人,不知道不奇怪。你们要是去临江城,便明白了。”程盈玉道:“我们正是要去临江城!”
钓鱼翁点了点头,道:“你们再向上游走五里路,便可看见人烟。”程盈玉喜道:“多谢老伯,”又道:“前辈是哪位高人,可否告知在下?”钓鱼翁哈哈一笑,道:“哪里有什么高人?江边垂钓一老朽尔。不过,我觉着姑娘你却和我甚有缘分,老朽有几句话想对你说。”程盈玉隐隐也觉得对这钓鱼翁有种亲切感,道:“请前辈指教。”钓鱼翁道:“指教不敢当。我看姑娘年纪虽轻,但却背负甚多,是不是?”程盈玉道:“前辈目光如炬,正是。”
钓鱼翁道:“我看你面色,似有被元气反噬之像,于武功一门,你再不可用吐纳冥想之法强行催动元气,否则将万劫不复!”程盈玉心惊:“怎的这老伯连这也看得出来?”忙问道:“那晚辈该如何修习,还请前辈指点,晚辈感激不尽!”钓鱼翁呵呵一笑道:“我问你,你说天地间是先有元气,再有生灵;还是先有生灵,再有元气?”
程盈玉心想:“元气乃生灵自身所具,自然是先有生灵,再有元气。”便道:“是先有生灵,再有元气。”钓鱼翁叹道:“唉,你是这般想法,难怪会……”程盈玉一看钓鱼翁脸色,便知他并不以为然,慌忙道:“晚辈愚钝,还请前辈点拨!”
钓鱼翁道:“元气,与天地相伴而生,天地既成形,元气便永不增加,亦永不消散,生灵在与不在,都对元气无半分影响。如按你所想,一人即便修炼到家,也只能操控自身的元气而已,终究是有限的很。而且修炼途中,还易产生心魔,导致被自身元气所伤。”程盈玉心道:“我是按师父的方法修习,那师父他……”
钓鱼翁道:“姑娘,你是必有一番作为之人,亦是极易走入岔路之人,将去往何处,往往就在一转念之间。老朽有一句话送你:元气修习,需心存虔诚,是天地将元气借与你,而不是由你自行产生,更不能有占为己有的想法。具体诀窍,绝非旁人言语可以传授,你需自行领悟,既不可懒惰倦怠,也不可过于执着,切记。”说罢,便抽起旱烟,盯着水面,不再言语。
程盈玉被这老翁化解了诸多疑惑,心中感激,跪下作了个揖,道:“前辈指点迷津,大恩大德,晚辈今生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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