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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华贵的马车驶入山林,不停地有缰绳抽下,使得马匹一直处于全力奔跑的状态。车夫是个中年人。
在某个时刻,车夫拉住缰绳,迅速将藏在暗处的长刀抽出。
他将车厢的帘子拉开一角。
……
观青在颠簸中醒来,头痛欲裂。
睁开眼睛,入眼是昏暗的车厢,身下是铺开的鲜血。
浓烈的血腥味在车厢中弥漫,将他从浑浑噩噩中刺激得坐了起来,发出一点动静。
两段完全不同,却都属于他的记忆重叠在一起,他赶忙看向胸膛,那里的衣衫被利器划破,露出心口。
记忆中被长刀贯穿的心口,现在已经恢复如此。
“果然重生回来了。”观青在心中想道。
他感觉上一世的经历,就像是一个很长的梦,最后他死了,梦也就醒了。
醒了,却还有点恍惚。
突然,他猛地低头。
下一刻,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刀,从他脖颈原先的位置掠过,狠狠砍进支撑车厢的柱子里。
他慢上哪怕半息,都得人头落地。
车夫双手用力,想把卡主的长刀抽出。
“怎么会?!”
车夫心中震惊,认知中,观青是东玄国的皇子,无法修炼,没有任何修为。
但他感知为何会如此敏锐?
“想再次将我杀死吗……”
观青这时候,已经想起了这个车夫是谁,车夫正是第一世将他杀害的人!
……
他的第一世,也就是这一世,是个空有强大血脉,却无法修炼的废人皇子。
他所在的东玄国派出队伍,组成车队,去往临近的炎国参加年轻一辈的比试,与他青梅竹马的观棂雪,是参赛人员之一。
他一时兴起,想去见见世面,便找到观棂雪,请求同行。
没想到,车队在进入炎国境内后,遭遇黑衣人的袭击,而他乘坐的马车,正好只有他一人,这车夫便趁乱将他杀害。
在死后,早些时候与他融为一体的“轮回镜”发动,将他带去另一个大陆。
他在那个大陆,有一个美人师父,还有一段坎坷的人生。
他在重生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便是师傅,那时候他重生到婴儿身上,被遗弃在路边,被年仅五岁的师傅发现。
他以为,师父会将他带回去给家人养育,却没想到,师父根本没有家!
因为师父,她是离家出走,和他一样是个孤儿。
但他很快发现,师父虽然年幼,却有着超越常理的渊博知识,且性格沉稳,极为靠谱。
师傅收养他,是因为发现了他的血脉不凡,成长潜力巨大,对她未来要做的事有所帮助。
师父四海为家,一点点将他拉扯大,并传授他非常高深的玄道知识,还有炼丹师、医术,等等。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师徒,亦是姐弟,最后成为同床共枕的伴侣。
他们师徒因为种种原因,有着无数仇家,从小便开始在被追杀中度日,好在师傅厉害,他也足够聪明,一次次化险为夷,在一次战斗中,他还结识了一个真心相交的兄弟。
他们师徒,都有着妖孽天赋,并通过轮回镜进行“血脉觉醒”,使得天赋更上一层楼。因此,他们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接近那个世界的玄道巅峰,达到“破壁”的程度。
修为越是高强,越是能感觉到,整个世界就如一个牢笼,只有“破壁”而出,方可前往无尽世界,追寻更高层次的玄道。
没想到,他和师傅在“破壁”前,遭到了兄弟的背叛。
他和师父落入圈套之中,被无数仇家围杀,他们奋力反抗,杀出一片尸山血海,但他们终究只有二人,寡不敌众下,双双陨落。
在死后,他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在那黑暗中,对兄弟背叛的愤怒,对死亡的恐惧,对仇人的仇恨,对师父死去的巨大悲痛……所有情绪,都暂时沉寂下去。
待他冷静下来后,“轮回镜”再次发动,将他送回了这个大陆。
这车夫定是察觉到了,他刚才复活时发出的动静,才想要再次将他杀害。
……
他在躲过车夫的攻击后,右手伸出,摆出一个已经印刻进灵魂里的手势。
“送葬!”他心中一声低喝。
他几乎本能般,要释放自己最常用的能力,将这车夫抹杀。
“该死。”他在心中暗骂一声。
他的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玄力,更无法感受到能力的存在。
从强者到凡人的巨大转变,使他未能在第一时间适应。
“受死!”
这时,车夫已经将长刀抽出,他暴喝一声,挥动长刀砍向观青。
“麻烦了。”
观青已经知道,他现在只是个凡人,而那车夫,身上亮起淡淡的光芒,那是玄力光芒,代表着车夫玄者的身份。
玄者,便是血脉中拥有“能力”的一类人,他们可以进行修炼,拥有远胜常人的实力。
看这车夫玄力的浑厚程度,可以判断出是个低阶玄者。
“……”观青再次躲过车夫的攻击,知道硬拼绝不是对手。
又一次躲过车夫的攻击,他已经被逼到了车厢角落,若是再没什么办法,他必死无疑。
“……”他脸上紧绷,等待着时机。
“你无路可逃了。”
车夫连续空了几刀,心中惊叹观青身法的玄妙,但手上动作依然很辣,不打算给观青任何逃走的可能。
“死吧!”他挥动长刀,向着观青砍去。
“轮回!”
被逼到角落的观青,在千钧一发之际,抬起左手,在他手心位置,隐隐可见一面古朴铜镜的图案,闪耀着苍黄光芒。
这便是他的轮回镜。
轮回镜是超脱常理的玄器,甚至可以称之为神器,不仅能将人带入轮回,从而起死回生,在正常时候,还有一些其它的神妙作用。
他目前没有修为,想使用轮回镜需要一些时间,刚刚才成功使用出来。
“……”车夫的眼中,映射入那苍黄光芒,下一刻,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整个人呆立原地。
“怎么回事?”
车夫很快恢复过来,有些错愕,他感觉刚才整个人都被带到了一个苍黄世界。
在那里,他看到了自己过往的经历,还有他的女儿,在最后,他还看到一幅鲜血淋漓的画面。
那浑身染血躺在地上的人,不就是他吗?!
他心中一阵恐惧,感觉自己是中了观青的邪术。
但他的神智仅仅是清醒了一瞬。
观青用“轮回”控制住车夫后,身体猛地前扑,左手按在了车夫额头,快速改变轮回镜的作用,变为“劫魂”。
“砰!”他将车夫扑倒在地。
“……”刚刚清醒的车夫,再次失去了动作,眼神空洞。
“呼。”观青将车夫制服,松了口气。
刚才,将车夫定住的苍黄色光芒,会让人进入一个类似“轮回”的状态,可以阅览自己的曾经,还可以短暂预见自己的未来。
正在使用的“劫魂”,便是劫持一个人的灵魂,使其对他言听计从。
目前“劫魂”需要近身接触,所以他才会将车夫扑倒。
“是谁指使你来杀我?”他向被劫魂的车夫,问道。
劫魂状态下的车夫,会老实回答他的问题。
车夫道:“是观云成。”
“果然是他么……”观青了然,其实,他早有猜测。
观云成,是武王的儿子,天资卓绝,是东玄国的顶尖天才。
在车队中,观云成是主要参赛人员,而他只是个没有修为的随行人员,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明白,观云成与他无冤无仇,根本没有理由杀他,真正想要他命的人,该是其父武王。
在他记忆中,武王是乱臣贼子的形象,皇室一直将其视为心腹大患,但武王一脉实力强大,势力盘枝错节,根本奈何不得。
至于武王要杀他的理由……
他明面上是东玄国的皇子,虽然无法修炼,但血脉极为强大,受到皇室的重视,甚至可以说是垂涎。皇上为了得到他的血脉,不惜将唯一的女儿观棂雪,送到他家里做童养媳。
他还有着极为特殊的身份。
若是他在炎国境内被杀害,武王便可借此机会,从中作梗,挑拨一下两国的关系,制造一些矛盾。
武王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这是他的猜测。
“观云成,武王。”他将这两个名字牢牢记住。
他看向车夫,说道:“像你这种小人物,被安排做这种事,事后一定会被灭口。”
车夫说道:“我知道。”
观青眉头微皱,问道:“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替观云成卖命?”
车夫眼角落下泪来,道:“我的女儿……在他手上。”
“……”观青沉默。
他和师傅有过一个女儿,只是,她未能来到世上,便随着他和师父死去。
“呼。”他很快压下那种情绪,知道现在想上一世的事情,还为时过早。
而且,在临死前,他答应师父,要永远忘了她。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向车夫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你那被劫持的女儿,很可能已经死了。”
车夫哽咽道:“我知道,心儿……她可能已经遇害,但那也只是可能,我还有一丝奢望。”
“我若是不按照要求办事,心儿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车夫说完,有眼泪滚滚而落。
劫魂,已经不能控制他的情绪。
“……”观青沉默。
也许是上一世未能保护好女儿的原因,他对这个为了女儿,甘愿赴汤蹈火的父亲感到同情。
但,这个车夫,曾杀害过他一次。
“到底,杀是不杀?”他在心中想道。
轮回镜,很快就要控制不住这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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