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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开门帘，风尘仆仆地进来，抖落了肩膀上的白雪。“外面可真冷啊”
“等到十二月会更冷，像地狱一样。”
“说的像你见过一样。”
他脱下黑色大衣，将其挂在小木屋墙壁的钉子上。
“来烤会儿火吧。”我呼唤他过来。
“你扮演猎人入戏太深了。”他看了一眼火炉，有些嘲讽地对我微笑。
“我一直都是这样。”
“你不过就是在逃避而已，逃避自己本应该承担的责任，去抛弃我们这些人。”
我呵呵一笑，充耳不闻他的指责。从桌底下取出一小瓶用塑料瓶盛放的酒，拿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给他倒了一杯。
“这是我自己从山里采的棠梨酿的。”
“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他随口念了一句，将酒杯在手中轻轻摇晃，随后一饮而下。这仿佛让他下定什么决心，狠狠将手中酒杯掷在地上。
“你知道现在外面的形势吗？”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是一张英俊帅气，高傲冰冷的脸。
“哦，现在是什么时候？”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脸。起先充满愤慨，像醉酒一般有些微红，随即那眼神中的怒火又像晨初的彩霞般迅速褪去，双眼变得暗淡无光，充满悲伤，再将目光投向我，竟然有了一丝绝望。
“已经过去十三年了，那些东西早就已经到了西面，魔窟越来越多，我们防不胜防，只能一退再退，全国只有三十四个城市还在坚持，你知道那些沦陷区里的人过的是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遍地都是死人，比地上的垃圾还要多。活着的人下场好不到哪去，跟牲畜一样被养着随时可能被吃掉，而你竟然还在这里有心思酿酒喝。”他灰暗的双目流出痛苦的泪水，两侧脸颊随着痛拗揪成一团。当年那个义气风发的天才武者此刻已经成为一名忧国忧民的英勇斗士。
不过我听了他的话，倒升不起半点同情的感觉。不知为什么，还有些想笑，最后没忍不住哈哈大笑，疯狂的笑起来，像看了一部周星驰搞笑电影，笑得捂住肚子大口喘气。
“你知道吗，一想到这么先进的人类社会被一群还在组建部落的种族打得抱头鼠窜，我就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哈，等我先笑一会儿。”我随意地朝他摆摆手。
他奋力一掌拍在桌上，那张我亲手做的杉树桌混杂着冰碴被拍成无数冰晶，爆裂在整个房间。
“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火麟？”他怒目而视。
“我叫许雷。”我笑完了，冷冷地看着他。我之所以完全没有同情，是因为我知道毁灭人类的从来就不是那些魔族，而是他们自己。即使没有所谓的世界交融，人族也会毁灭在他们自己手上。
我们坐在相对的两把椅子上，这让我想起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像这样的场景，我们同样吵了一架。
“我这次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们已经撑不住了。”他低下头，有些痛苦地说到。“防线一缩再缩，在他前面我们和强壮些的蚂蚁没什么区别。”
“有那么多聪明的科学家研究者，还有那么多雄才伟略的领导者，会有撑不住的时候？”我安逸地靠着椅背坐下，喝下还没喝完的棠梨酒。
“我们在高端战力上差的太多了，两个世界几乎完全融合了，天魔族已经过来了，我们几乎是摧枯拉朽地失败。上面投了核武器，结果被魔皇一只手拍了回去，我们甚至连他面都没见到。”他再次抬起头看我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们都是我的战友，兄弟，却只能白白死去，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哭了好一会儿，整个屋子只能听到他的呜咽声，我理解他，他是许多人心中的支柱，也许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哭过，也没和人说起这些话。
终于他情绪稳定下来，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用手胡乱将脸上的眼泪抹掉，打起精神看着我的双眼。
“我希望你能够出手，就当为了人类，你是唯一有希望战胜它的人。”
“首先，就算你们见到他面也做不了什么，其次，我已经没有人的身份很久了。”我淡淡纠正了他一句。
“这些过错我们都尽力弥补了，但是假如人族真的灭族，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全都会死在他们手上。”
“我的家人早就死在你们手上。”我站起来，朝他大声怒吼。
窗外风声依旧，雪呼呼拍打着玻璃，我依稀听到有鹿鸣叫的声音，这让我的愤怒稍微平复下来。
“林山平已经被你杀了，还有什么放不下，上面这次是很有诚意地请你出手。”
“上面？呵，无非是第二个林山平。”我忍不住嘲讽。
“你为什么这么仇视领导者？不是每个人都是那样，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挥挥手，心中有些疲惫，不想再和他说下去。
“你走吧，我已经不是守夜人了，从没什么值得我守护那天起。”
“你错了，只要你稍微出去看一看这个社会，就会知道到处都有希望。”
“那你去寻找希望去吧。”
他叹了口气，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信封。我起先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但看到那个人影，愤怒瞬间让我失控，我几乎无法控制冲上头脑的火焰。
“他在哪？”
“黄沙城。”
我奋不顾身冲破屋顶，张开双翼朝天上飞去。我仿佛人生第一次飞行，上升上升，离广阔无垠的星空好像更近了些，每一颗星仿佛都是我那些死去的朋友，充满善意地看着我。
我不知飞了多久，脑海中也一片迷茫，既不知道来路也不知道去处，我想起她纯真的双眼，想起故乡一望无际的稻田，想起母亲曾对我说的“活着就是不断前进。”他们都去哪里了呢，如今陪伴着我的，只剩下黑暗和这些星辰，它们从没改变过。
想到我的前半生，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那一张小小的通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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