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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客栈二楼的文人们大多都吃醉了酒,意兴阑珊的离开了客栈,摇摇晃晃的往各自家中去了。
一楼早就灭了灯。习武之人注重于作息,倒不像那迁客骚人。
林渺不死心的由下往上推了推棺材盖儿,然而,那缝隙里就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掉落下来。只好作罢,躺在棺材里,手里握着那两个能砸死人的馒头,目光呆滞着,宛如被抽去了灵魂。
“真不知是哪儿来的野丫头!坏了我的好事!”林渺一想起李曼,气就不打一处来。
此次前来凤凰城,林渺可是自以为承载着南陵人的意志来考试的!哪知,一路上竟被速运司的人给“迫害”着。
“哼!本小爷可是来为你们争光的!你们竟这般对我!”林渺越想越气,只得将那手中的馒头扔到了脚底,砸的棺材“哐啷”一声。
作为赤焰河河主的关门弟子,又有南陵花神的亲自指点,修为虽然只有可怜的三星境界,却也足以让林渺在这次考试中大放异彩了。
并不是河主藏着掖着,于他而言,恨不得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林渺。
而是,林渺的体内封印着一只异兽。他 的修为破了三星境界之后,不管怎么修炼,体内的魔力都会被这异兽给吸收掉。
花神曾经求遍了高人,得到的答案却都出奇的一致:“此兽与宿主同生同息,若是灭了它,恐怕林渺也会……”
花神是个冷峻、孤僻的人。正因为这原因,所以才对林渺万般宠爱,哪怕是林渺叫他“花痴”,他也仅是轻轻皱皱眉,并不言语一声。
“好饿啊!”林渺用手捂着肚子,此刻又后悔了起来,不该将那馒头扔掉。
“哎……”一声叹息后,林渺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摸索起了馒头来。一边摸索着,一边喃喃道:“这野丫头!要是让我再碰到她,非把她……”
“咚!咚咚!”
忽地,外边传来一阵敲打棺材的声音!
“喂!你……你还好吧?”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林渺并没急着回答,而是细细品了品这女子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是你?!!”林渺想起来了,不怪觉得耳熟,这声音,不就是刚才坏了他逃跑的女子吗?!!
“呃……”李曼从林渺的语气中听出来了些愤怒,磕磕巴巴的说:“我……对不起!那时候有些紧张了,所以……”
“所以个屁啊!还不快放我出去!”
“哦……我这……这就……”
李曼话说到一半,却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自己来救他的,怎么像是自己欠了他钱似的?
“喂!你这混小子!我好心好意前来救你,你却这般对我?”
“要不是你,我早就跑出去了!还用得着你来救?!!”
“啧啧……”李曼被这无理的小子气到咂舌:“那行吧,本姑娘也就不多管闲事了!您啊,就好好在里面呆着吧!”
说罢,还故意假装要走,在原地踏了两步。
“哎?!别别别!你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林渺这下子可算是着急了,说话的语气一瞬间软了下来。
“哟?怎么?不凶了?”
“不凶了……不凶了……”
听着棺材里林渺秒怂的语气,李曼差点就笑出了声,急忙用手捂着嘴巴,缓和了下情绪后,这才继续调侃着:“那,求我啊!”
“你!!……”林渺忽地又提高了分贝,只是,不到片刻,又降了下去:“求……求你了……”
“求我什么呀?”
“求你放我出去……”
“声音大点!”
“求你放我出去!”
“这么大声干嘛?你是又在凶我喽?”
……
林渺从小到大,每天都是在跟河主、花神打交道,跟女孩子并无多少交集。如今,他才体会到为什么花痴总会说“女人很烦”了……
“我求求你,放我出去……”
林渺这回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中也没有半点情感。
“好好好!姐姐这就放你出来!”
这棺材从外面推起来倒也轻巧,李曼使足了劲儿,两三下就推开了一大截儿,足够林渺钻出来了。
“出来吧!”李曼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话音未落,林渺就像只猴子似的,“嗖”一下子从棺材里窜了出来!
“啊!这外面的空气,就是比……”林渺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要称赞这自由的味道一番,却立刻被浓烈的马粪味道给驳回了兴致……
借着月光,李曼这才看清了,原来棺材中的,是个高大帅气的少年。
那均匀的身材和稚嫩的脸看上去有些微微不符,若是再成熟些,恐怕又是那万千少女们魂牵梦绕的如意郎君。
“喂!”林渺看向了李曼,嘴角勾勒起一丝邪魅来,双眼映着月光,如是一匹饥渴的狼:“坏了我好事不说,刚才还敢戏弄我?!你这野丫头,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林渺便张牙舞爪的超李曼扑了过去。
而李曼,虽是和林渺相距不远,但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半点慌乱,好像是老早就料到了,林渺出来后会找她麻烦。
只是,她的反应也太过于平静了,平静的完全不对劲儿……
果不其然,当林渺的“邪恶之手”快要碰到他的肩膀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去路!
宛如伸手去拿橱窗里的东西,被透明的玻璃给挡住了似的。
“嗯?”林渺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瞧着那只伸过去的手,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
“咯咯咯!”
李曼用手掩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喂,你这妖女,这又是什么把戏?”林渺放下了那只被挡住了去路的手,脚下挪了几步,想要走到李曼身边去。
哪知,他身子刚往前探出去半米不到,却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随着“嘭”的一声,林渺便吃痛的用双手捂上了脑袋。
“哇!嘶……”
看林渺痛的眼泪花打转,李曼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林渺幽怨的看着她,说道:“喂……咱不闹了行不……这地方……你不觉得臭吗?”
李曼这才收拾了一下情绪,用手拍了拍自己笑的通红的脸颊,说道:“谁让你恩将仇报的?哼……我看啊,还是去叫那几个莽夫出来,让他们把你再关进棺材里!”
“哎,别别别呀!好姐姐!”林渺一听李曼要去叫速运司的人,一下子就服软了,嘴巴也变得甜了起来:“我保证,再也不乱来了!”
李曼打量了一番林渺,月光下,林渺的眸子格外的亮。一头短发,看着有些痞气。剑眉入鬓,笑起来时脸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稚嫩却也意气风发。
“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儿上,姑且饶你这回!若是再敢放肆,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李曼故作老成,话一说完便打了一个响指。
林渺也是修为之人,一看这响指,便知自己恢复了自由身。随即伸出手去试探了一下,果然,那无形的墙不见了。
“好厉害!这是什么魔法?”林渺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曼。
“跟我来!”李曼朝林渺勾勒勾手,一边走一边说:“这魔法说了你也不懂!毕竟,你不是修为之人。”
林渺听得一头冷汗,不过,也不怪李曼误会,是那花痴将他的魔力封印了,当下的他,与平常人无异。
林渺也不过多解释,一路跟着李曼,偷偷摸到了客栈的厨房里,拿了些食物,塞到了林渺的怀里,说道:“先别急着吃,跟我去屋顶。”
她可是记得,店小二曾吆喝着:“全城的美景在屋顶唉!”便想去屋顶,看看她梦寐以求的凤凰城。
虽是深夜,城内却依旧有店家亮着灯。不时有人从店里出来,摇摇晃晃,指手画脚,好像还沉浸在歌舞升平之中。
月光皎洁,将凤凰城内的景象照的明亮。
街道宽敞,屋舍排列有序。远处高大的建筑显得神秘,只看上去披着银装,朦胧中却压抑不住壮丽。
林渺顾不得去欣赏这所谓的美景,只管低着头,狼吞虎咽的吃着李曼给他的食物。
屋顶的瓦片被风雨摧残成了年迈的墨色,房檐上突兀着几只灰色的石头雕刻的动物雕像。而那雕像的下面,是个灰色的正方形的石制的底座,底座的周边也被瓦片映上了墨,偶尔还有一小片一小片的青苔,在月光交错下,变成了古铜色。
入秋的夜微凉。风儿戏弄着林渺的脸庞,阵阵寒意浸透了皮肤,想要彻骨,但并不能。
填饱了肚子,林渺十分应景的打了声嗝,这才得空往凤凰城内瞟了一眼,然后看了看眺望着凤凰城发呆的李曼,继而顺势躺在了屋顶上,双手交错捧着后脑勺。
那皎洁的月儿便趁机入了他的眼。
中秋前后的月是明亮的。偶尔几瓣云朵如丝绸般在月前划过,更加鲜明了真实感。
古人是爱月的。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
何其豪迈,何其凄凉,何其唯美。
“说说吧,你是怎么被他们关到棺材里面的?”正当林渺想小憩片刻时,李曼却突然问道。
“呃……我……是来参加魔法考试的啊!”林渺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了。
“哼,”李曼瞪了林渺一眼,说道:“不想说就别说,还非要遍这样一个理由来搪塞我!”
“呃……”林渺这才意识到,李曼压根就没拿他当做魔法师看待过,随即吃吃的一笑,说:“这个……我……其实就是想来凤凰城看看!”
“所以, 是在路上被那伙人给绑架了?”李曼对林渺的回答依旧有些怀疑。
“哎……反正,我是说不清楚,你也就别问了。”林渺想,等明天自己身上的封印解除了,便能证实自己也是魔法师了,比现在说什么都强。
李曼不再理会林渺了,坐在屋顶的女儿墙上,手托着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不开心吗?”林渺试探着问道。
李曼撇着嘴,欲言又止了半天,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啊!我知道了!”林渺忽地站起了身,说了句:“在这儿等我!”便一溜烟的下了屋顶。
不一会儿,便又拿着一坛子酒跑了上来。
“你……”李曼看的目瞪口呆:“你要干什么?”
“嗯……花痴说过,不开心了,就喝点酒!”说着,便打开了酒坛子,双手抱着递给了李曼。
李曼一脸惊恃,且不说自己从小到大直到今晚才喝了一杯酒,就说一个女孩子家,又如何拿着一大坛酒豪饮?
林渺看李曼有些迟疑,自以为是李曼对他有些戒备之心,怕他在酒里下药。于是乎,便举起酒坛,先给李曼打了个样,“敦、敦、敦”大喝了三口,那嘴角来不及收敛的酒顺着下巴直流到了胸口。
“哈……”
林渺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声音,继而又一次将酒坛子递给了李曼。
不知怎的,看林渺喝酒,李曼竟觉得那酒十分甘甜,心底里也有了一丝跃跃欲试的冲动。最终,在经历了几番心底斗争之后,李曼终于下定了决心,结果了林渺手中的酒坛子,学着林渺的样子,张大了嘴巴豪饮了起来。
这次,林渺拿的是青稞酒,入口柔和,后味甘甜。
两人都不觉得辣嗓子,反倒是你一口我一口的抢着喝了起来。
李曼是刚学着喝酒,不胜酒力,那酒坛子里还剩下大一半,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凤凰城吗?”酒喝得多了,话匣子自然就打开了。
“废话……嗝……你是……嗝……魔法师,当然是来……嗝……参加这魔法考试的!”林渺并未比李曼好到哪儿去,虽说从小就偷喝花痴的酒,但自身的酒量仿佛被老天爷给限制死了,喝上几口就醉。
“呵呵……”李曼笑起来声音很好听,但当下这一笑,却充斥着一股凄凉:“我啊,其实是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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