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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妮雅将细刃剑从食人魔的脖子中抽出来,然后再度挥出一记水平横斩,银色的剑刃宛如划过天际的流星般,瞬间让食人魔身首分离。“你……你……”
杰克认出了艾妮雅,但是因为刚从死神的镰刀前捡回一命的关系,他的声音与身体不停地颤抖,仅能吐出不成语句的单字。
“虽然不太象样,不过也算干得不错了。就年轻人来说,你们很有胆识,哈哈哈哈。”
一道老迈却又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杰克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个子仅有成年人类的一半,但是胡须几乎长到膝盖的矮人赛门。
酒馆老板帕尼正站在赛门旁边,揉着自己的腰,由于激烈运动的关系,他风湿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赛门与帕尼的脚边躺着另一具食人魔的尸体,那原本是由辛巴所对付的敌人。克拉姆忙着观看那些被食人魔打伤的人还有没有得救,翠丝特则是站在克拉姆旁边。
赛门手持长柄大斧,一边瞪视着最后一只食人魔,一边对帕尼说道:“因为刚才那只已经看不见了,所以砍起来实在不够痛快,这只就交给我吧!我会好好把它劈成四段,然后送给伊德当晚餐。”
“对于前半段我是没意见,可是后半段听起来实在不象样。”
“我是不知道味道尝起来怎么样,不过这世上没什么不能吃的肉,只要撒上盐之后再烤一烤,味道大概都差不多。”
“……那种东西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呱呀哇哇哇哇!”
食人魔发出意义不明的喊叫,打断了帕尼与赛门的对话。食人魔无视于数量上的劣势,它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铁耙,发出吼叫朝众人冲来,那种充满魄力的姿态足以把一般人吓到两腿发软。
食人魔的目标是艾妮雅,它打算先将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给干掉。
这个决定乍见之下很合理,但却造成了它的败亡。
艾妮雅在闪过食人魔铁耙的同时,迅速使出了两记斩击,将食人魔的右手臂与小腿划出了两道深深的伤口。
当食人魔因为剧痛而脚步不稳之际,艾妮雅旋转身体,利用离心力挥出了致命的一剑,一口气将对方的头颅给斩断。艾妮雅的剑术就像是舞蹈般,不仅兼具了力量与速度,而且优美又华丽。
(好、好强……!)
杰克张了大嘴,他是头一次见到能够如此轻易打倒食人魔的人,而且对方还是一名女性。
帕尼见状不禁吹了一声口哨,点头说道:“看来约翰那家伙没有吹牛,搞不好真的可以打赢二十人?”
“我看就算三十个也没问题,即使把你们那支警备队给翻过来,也找不出一个可以单挑食人魔的家伙,而且还赢得这么漂亮。”
赛门抚摸自己的长胡子,对艾妮雅的身手给予极高的赞赏。
艾妮雅将剑刃上的血迹擦拭过后,便把武器收回剑鞘之中。接着她转头对帕尼等人说道:“我要赶去其它地方,对了,等一下警备队来的时候,不要说见过我哦!”
“啊?为什么?”
“呃……因为……会觉得不好意思……嗯,对,会觉得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
“因为抢了他们的工作,或许会让他们觉得没有面子,导致心情不愉快,所以……”艾妮雅有些吞吞吐吐地说着。
帕尼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怎么会呢,他们的心胸才不会那么狭窄。假如是在首都或许还有可能,可是在罗亚伦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有人帮忙打退怪物,他们感激都来不及了。”
“哎,反正请不要说见过我,拜托了。”
艾妮雅双手合十的恳求着,于是帕尼等人也只好接受艾妮雅的请求。艾妮雅道谢之后便匆忙离开了。
“她好像很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出现?”
翠丝特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感想,帕尼与赛门闻言也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说,这就是处世圆融的证明。”
克拉姆像是深受感动似的,遥望着远方的天空说道:“想想看,我们是为了什么而帮助有难之人呢?为了贪求日后的回报?为了区区的自我满足?诸位,并不是这样的啊!我们伸手,只因为我们想伸手,这就够了。
“吹嘘自己></a>的功劳、夸耀自己的勇武,这只是让自己的行为显得庸俗不堪罢了。渴求回报的施予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贪婪,这是欧加丁的教诲。艾妮雅小姐有一颗高尚的心,所以才会这么做。”
“是这样吗?”
面对帕尼的质疑,克拉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充满了感性的口吻说道。
“帕尼,帕尼啊!虽然你是一个日夜都在思考怎么赚钱的无良商人,但是身为好友的我,还是必须给你一个忠告,那就是不要让自己的心也堕落了。将每件事情都往负面的方向去思考,是精神不健全的证明。”
“你说谁是无良商人啊!我问你,那些人还有得救吗?”
帕尼重重敲了克拉姆的头,完全没有顾及对方的圣职者身分。
克拉姆闻言摇了摇头,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那些冒险者只是受伤而已,我已经治好了,可<var>..</var>是村人不行了。”
“是吗……那两个人我都认识,他们都是好家伙。”
帕尼只是皱眉叹了一口气,赛门则是耸了耸肩。
即使哀伤,也没有时间哭泣。
即使痛苦,也没有时间抚平。
人们一生仅有少数的机会可以面对死亡,但是这里的人却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罗亚伦。
向晚时分,“剑与斧的故事”极为难得的出现了大客满的场面。
在帕尼的极力宣传下,几乎大半个罗亚伦都知道了“吟游诗人”的存在。众人争相走告,来到了“剑与斧的故事”。由于观众实在太多,有人找不到座位,最后只好靠墙站着,就连酒馆外也挤满了人。帕尼与赛门很高兴的端着啤酒满场跑。
待在后台的翠丝特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么多人……?”
在一旁洗盘子的伊德听见了翠丝特的喃喃自语,便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点头回答道:“唔,我也吓了一跳。这家店还是第一次客满,看来大家都很期待。总觉得帕尼的脚步比平常轻盈了百分之五十以上,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赛门在端酒时没有咬烟斗。”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早上不是才发生了那些事吗?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会跑来这里呢?而且这个气氛……”
翠丝特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酒馆里的客人不只男性,连女人、老人和小孩也有。明明早上才发生了怪物袭击的事件,但是在这些人的脸上却看不见阴暗的表情。
“我也去过不少地方,一般来说,要是发生了这种事,当天晚上就算有庆典之类的活动,通通都会取消才对。”
翠丝特偏着头,似乎想不透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子。
伊德一边把盘子的水沥干,一边说道:“人类要是没有办法改变环境,就只能改变自己。”
“咦?”
“想要整天愁眉苦脸的过日子也行,因为那是个人的自由。不过,那样子的生活太沉重了吧?大家选择了最能够活下去的方式,就只是这样而已。如果要用言语来形容的话,或许可以说他们都拥有‘活命的觉悟’吧?”
翠丝特不发一语地看着伊德,而伊德只是拢了拢他那过长的浏海。
“总之,用‘因为这里是罗亚伦’的理由就够了。”伊德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帕尼把头探了进来,低声催促道:“请上台吧,客人都等不及了。”
于是翠丝特便提着鲁特琴,踏上了舞台。
酒馆里的客人们停止了笑闹与喧哗,带着期待的眼神注视翠丝特。翠丝特是个高挑的美人,她的出场一开始就得到了极高的印象分数。
翠丝特轻轻拨动琴弦,音符划破了酒馆的空气。
“为了奋战的勇士、为了值得尊敬的人民、为了坚强刚勇的志节、为了高傲不屈的心,我在此献上这首诗歌。”
翠丝特一边朗声说道,一边弹奏着乐曲。
然后,她开口歌唱。
<small>吹起了风 在耳畔呢喃着无法遗忘的细语</small>
<small>曾经在风中彼此相遇 如今在风中回忆往昔</small>
<small>春季的风里 诉说那一夜的约定</small>
<small>地图没有刻划的风景 被时间遗忘的足迹</small>
<small>烛火明灭 相同的景致 不同的往昔</small>
<small>夏季的风里 诉说那一夜的约定</small>
<small>月亮隐没于天际 在云隙间见证誓言的流星</small>
<small>万籁俱寂 闪烁的繁星 朦胧的光晕</small>
<small>秋季的风里 诉说那一夜的约定</small>
<small>露水沾染衣襟 驻留在剑刃的透明笛音</small>
<small>枝叶摇曳 黑色的剑鞘 无声的言语</small>
<small>冬季的风里 诉说那一夜的约定</small>
<small>伫立于无人的高岭 缔结连系灵魂之情谊</small>
<small>草木睡去 绝对的誓言 不灭的勇气</small>
<small>风中的约定 刻划于灵魂上的约定</small>
<small>风中的约定 即使逝去仍铭记于心</small>
<small>托付性命 因为与你相遇</small>
<small>心无所惧 因为与你相遇</small>
翠丝特所唱的正是“札沃克建国叙事诗”的其中一章,这个章节主要是描写札沃克的初代国王与麾下最忠诚勇猛的第一骑士之间的故事。
当年札沃克初代国王——雷堤斯·多摩·克琉布利安,以及第一骑士——萨巴·布兰多曾经在年轻时期见过面,两人一见如故,并且彼此约定要一同为了开创新王国而奋战,然而在命运的捉弄下,这两人分属不同的阵营,最后竟然必须在战场上互相对峙。
萨巴在自己的承诺与骑士道信条间苦恼许久,最后他选择了信守约定这条路,带领自己的部队投向雷堤斯,协助雷堤斯成就霸业。
这段诗歌就是在描写萨巴回忆昔日约定的心路历程。
酒馆响起了如雷的掌声,接下来翠丝特弹了一首轻快的曲子,将气氛变得更为热络。人们畅饮啤酒、彼此呼喝,“剑与斧的故事”充满了笑声与喧闹。
自称“钢之鹰”的冒险者队伍,也混杂在这群客人之中,由于他们帮忙击退怪物的关系,村人们都对他们另眼相看。杰克不断吹嘘白天他是如何以一柄长枪力退食人魔,辛巴以丰富的肢体动作叙述自己过去的冒险事迹。
古拉休则是带着苦笑站在墙角,当他看见待在柜台后方切下酒菜的伊德时,便奋力游过人潮,来到了伊德面前。
“怎么了,酒不够吗?要再来一杯吗?”
“不,不用了。听说我的伙伴被你耍得团团转?”古拉休笑着说道。
他所指的,便是昨天杰克问路的那件事。
伊德以无奈地回答道:“那是基于双方同意之下所给付的合理价格,而且我并没有骗他,是他自己不相信的。”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吧?直线穿越食人魔平原,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我都是这么走的。就算你们不相信,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古拉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说道:“哈哈,‘朝日东升乃天律’吗?”
“嗯,‘夜月西落为定规’。”
伊德随口回答,古拉休立刻愣了一下,然后以试探性的语气说道:“……识晓王纹真理归?”
“随心所欲定是非。”
“你是纹术师吗?”古拉休讶异地问道。
伊德摇了摇头。
“请在后面加上‘弟子兼仆役’的头衔。”
“你是学徒?我没听说过罗亚伦有纹术师啊……你的老师是谁?”
“安洁·米洛雷亚。”
当伊德报出自己老师的名字后,古拉休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古拉休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似的,整个人如同石像般僵在原地。
这名年轻的纹术师脸色铁青,以颤抖的声音说道:“安、安洁·米洛雷亚……?是那个王纹御主……驱龙者……席洛菲的米洛雷亚?她……不,那位大人怎么会在罗亚伦?”
“老师不住在罗亚伦,她住在黑龙沉眠之地附近。”
“咦?咦!”
“啊,不要误会,老师对黑龙的财宝没兴趣,她只是懒得搬家而已。不过她说,她也没有把握可以得到黑龙的财宝。”
“是、是这样的吗……”
古拉休的表情先是从讶异转为放心,然后又从放心变成苦恼,再从苦恼化为沮丧。
最后,古拉休无力地说道:“那么,还是算了。如果连安洁·米洛雷亚都拿不到,那我们更不用说了。”
“我也这么认为。”
伊德并没有说“干嘛这么快就放弃”或“先试试看再说”之类的句子,因为他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事。
虽然米洛雷亚是个脾气怪异的老太婆,但是她的实力之强无庸置疑,找遍整个札沃克王国,能够跟她并驾齐驱的纹术师屈指可数。如果米洛雷亚说不可能,那么就算“钢之鹰”有天大的好运,也无法碰到黑龙的财宝。
“是啊……我们就连几只食人魔也对付不了,竟然还想去找黑龙的财宝,实在太自不量力了啊……”
古拉休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真是的,大老远跑来,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了,我可以去拜见一下那位大人吗?”
“老师出门去了,要两个月之后才会回来。”
“是吗?真是可惜。如果能够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驱龙者,那这一趟也算值得了说……可恶,运气真不好!”
古拉休一脸遗憾,伊德实在很想跟他说“见不到才真是运气好”,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伊德·米洛雷亚——外号“罗亚伦最快的男人”。
伊德并非安洁·米洛雷亚的儿子,而是她在路上捡到的孤儿。根据那位高龄老巫婆的说法,她是基于崇高的理由才会干出这种宛如慈善家的行为。
“我是秉持着悲天悯人之胸怀,将被丢弃在路边哇哇大哭的你捡回去,并且用充满爱心与耐心的方式把你抚养长大。在我的指导下,你现在才能站在这里呼吸人间的空气,所以跪下来叩拜我吧!”
以上,是米洛雷亚一边跷着美腿,一边发出哄笑的说词。看在伊德眼中,那副模样实在跟魔女差不了多少。
“姑且不论她的动机是不是崇高,我确定那个老太婆在养育责任的分数上绝对不及格!”
伊德握着扫把,口气激动地对艾妮雅说道。
如果真的是用爱心与耐心来养育的话,绝对不会干出只用十兹尼就要人活六十天的蠢事。
艾妮雅以怜悯的眼光注视伊德,她在不久前也曾经见过米洛雷亚一面,当时她为了解决吸血魔法师藏书网事件,特地前往石塔拜访米洛雷亚,然后也亲眼见识到米洛雷亚那种,简直可以说是完全超脱常理的作风,因此伊德的说法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嗯哼,所以你才会在这里打工赚生活费?”艾妮雅带着同情的笑容询问。
伊德无奈地耸肩默认。
帕尼答应以提供食宿的方式,让伊德在酒馆里担任廉价劳工。帕尼早已预见昨晚酒馆会出现大客满的场面,因此才会提出让伊德短期打零工的建议,基于人情与经济因素,伊德也就不客气的接受了。果然,昨晚的情况让三人忙翻了天。
“说话回来,昨晚你没来真是太可惜了,这里可是盛况空前哦!”
帕尼带着和蔼的笑容说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业绩红字的关系,艾妮雅总觉得帕尼的微笑比平常还要灿烂。
“昨晚的营业额可是平常的好几倍,我还是头一次端盘子端这么久,呵哈哈哈!”
赛门在一旁发出矮人式的豪迈笑声。
“这么说来,翠丝特怎么不在?”
艾妮雅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寻找翠丝特的身影。
帕尼詑异地回答道:“呃?你不知道吗?领主今晚邀请翠丝特小姐去城堡里演奏。”
“这个我知道。”
“所以翠丝特小姐提早回到旅馆准备了。你也知道,城堡可不像我们这间破酒馆,要在里面演奏,总要打扮得正式一点才行。这次观众可是公主,如果穿得太寒酸,怎么说都很失礼吧?”
“原来如此。不过我……呃,我想公主不会介意这种事。”
这时酒馆的门被打了开来,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钢之鹰三人组中的古拉休。古拉休一见到艾妮雅,便立刻走了过来,对艾妮雅欠身行礼。
“昨天承蒙你的搭救,迟至今日才向你道谢,真是过意不去。”
“咦?啊,不用客气,那只是小事一件。”
“不,你救了我们一命,这份恩情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说来惭愧,我们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被救助的一方,而且还因此被领主召见,这实在是让人汗颜啊!”
“哦,你们也被领主召见了?”
面对帕尼的询问,古拉休点头说道:“嗯。今天早上有使者到旅馆来,说为了感谢我们帮忙打退怪物,领主晚上要设宴款待我们。”
“原来如此,我还在奇怪城堡那边为什么突然跑来订酒,原来是这样子啊。”
帕尼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古拉休则是露出了苦笑。
“其实我们本来是打算今天就要走的,不过既然被邀请了,也只好去了。杰克他们还烦恼究竟要穿什么去见领主才好。”
赛门挑了挑眉毛说道:“哟呵?你们不是打算直捣奥姆贝利克的老巢,把它的收藏全部装进自己口袋里,顺便再踹它屁股两下?我本来还很期待的说!”
“黑龙醒来的话大家都别想活了,你这个疯矮人!”
“什么话!振作点,帕尼,不要因为风湿痛就失去了骨气!”
“这跟风湿痛没有关系!”
面对帕尼与赛门的争论,身为争论源头的古拉休只好以一句“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作为休止符,最后还补上一句:“也不用太失望,或许下一批人办得到。”
赛门闻言无趣地摇了摇手。
“啧,下一批?那不是要等到夏天了?真没意思。”
罗亚伦虽然是个偏僻的地方,但是却常常有冒险者出没。有些人是为了黑龙的财宝,有些人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实力,有些人是为了捕猎怪物身上值钱的部位。这些冒险者基于不同的理由来到罗亚伦,同时也成为罗亚伦大部分商家的主要客源。
“剑与斧的故事”之所以能够在罗亚伦上耸立这么<samp></samp>久,有大半要归功于这些远道而来的冒险者。
“也不用那么久,旅馆那边也有一群人,看起来应该也跟我们一样,很像是冒险家之流的人物。”
“哦哦,这么快就有人来送死了吗?真是让人期待!”
对于赛门的不祥发言,帕尼皱眉说道:“不要把别人的不幸当作自己的快乐。”
“待在这个会让人胳肢窝结蜘蛛网的地方,这可是我唯一的乐趣。”
“你也可以回去红石山脉那边,找寻属于自己的全新娱乐。”
“我才不要,那里比罗亚伦更无聊。”
身为矮人一族的赛门,他所居住的地方其实位于罗亚伦北边的红石山脉深处。每年赛门总会大老远跑来罗亚伦探望帕尼,顺便待上数月至半年不等的时间,据他个人的说法,这是“为了视察自己投资的酒馆有没有面临危机”。
“你们也知道,把店交给这个四肢发达的家伙,实在令人无法安心。所以我只好特地跑一趟了,哈哈哈哈。”
面对赛门的指责,帕尼一边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边作出反驳。
“就算你特地跑来,生意也没好多少嘛。”
“可是也没有变差,所以完全没问题啦!”
“不,伙食费增加了。明明个子只有人类的一半,食量却是人类的一倍,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赤字。”
“胡说什么,你这个呼唤赤字的男人!”
就在矮人与酒馆老板的争执声中,时光静静地流逝了……
昏暗的旅馆房间里,聚集着数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窗户拉上了帘子,而且还特地罩上一层黑布,从外面绝对看不见房间内部的情形。男子们散发出阴暗的气息,使得房间飘浮着一股沉郁的氛围。
房间的桌上摆放着一张又一张的图画,绘画的内容主题相当统一,上面所画的全都是某座城堡的外部与内部构造。桌上燃烧着明亮的烛火,男子们专注地研究着这些图画,他们的目光中没有热情,只有阴惨。
房门传来了“叩叩”的声音,男子们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将视线从桌子移到了房门上。
房门先是沉默了三秒,接着又传来轻敲声。这次敲的方式变得极有节奏,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暗号似的。
“是谁?”
其中一名男子走近房门问道。
“我们不需要名字。”
从门外传来了这样的回答。
男子对着身后的伙伴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打开了门。一名女子随即闪身进入,男子也同时合上了门。
烛火照亮了女子的褐色短发,同时照亮了她那堪称美人的容貌。相较于房内男子的眼神,女子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且充满精神。
女子走到了房内的一角,径自朝一张空椅子坐了下去,这段过程中,女子没有发出脚步声,她的行动就像是猫一般,毫无声息。
女子的名字是翠丝特。
“关于今晚的行动,我来进行最后的确认。”
翠丝特对着男子们说道。
其中一名看起来像是首领的黑衣男子点头“嗯”了一声,他的眼神跟其它人比起来,显得更为锐利与阴沉,宛如一把淬毒的匕首般让人望而生畏。
“在宴会开始前,我们会绑走公主,你在里面负责接应。”
男子一边说着计划内容,一边低头看着桌上的城堡结构图。
“城堡的内部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领主的房间在二楼,将她带出来之后,直接送出罗亚伦。”
“不会搞错房间吧?”
“少瞧不起人。”
首领的声音掺杂了些许不悦。翠丝特笑着摆摆手表示歉意。
早在翠丝特之前,这些人就已经先一步进入罗亚伦从事查探工作了。城堡的结构、仆人的作息、士兵的轮班时间、警备的巡逻路线、逃亡的途径,这些情报他们已经弄得一清二楚。
“这种乡下地方的警戒水平,跟首都比起来,简直跟垃圾没两样。”
首领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其它黑衣男子听了,也露出无声的轻蔑笑容。
“战斗能力呢?”
翠丝特随口问了一句。
翠丝特的问题就像是碰触到某个开关似的,黑衣男子们突然沉默了下来。翠丝特见状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她原本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想到竟然得到了意外的反应。
“跟首都一样……不,或许更好。”
首领的声音多了几分慎重。
翠丝特闻言挑了挑眉毛。
“……真的这么厉害?”
“你没看到昨天他们是怎么打退入袭怪物的?”
“抱歉呐,我没看到。”
“行动有秩序,默契很好,个人作战能力也高。今晚的行动如果出现被迫交战的情形,会很棘手。”首领简单地描述了他的感想。
在怪物长年累月的逼迫下,罗亚伦的士兵们锻炼出极为优秀的战斗能力,他们拥有丰富的临敌经验,不论是体能、胆识或判断力都比其它地方的士兵还要来得高。
不仅是士兵而已,只要是罗亚伦的男人,几乎都具备了一定程度的强悍。每当农作物收割之后,罗亚伦的男人就会聚在一起进行战斗训练,利用随手可得的农具充当武器。面对严苛的现实,罗亚伦的小孩子简直可说是握着剑长大的。
翠丝特听得目瞪口呆,过了不久之后,她才摇头说道:“真是个怪异的领地。我本来想提醒你们要特别注意某个人的,现在看来,每个人都要特别注意了。”
“谁?”
“一个名叫艾妮雅的女孩子,她是罗亚伦的剑术指导顾问,金发,很年轻,也很漂亮。我怀疑她是公主身边的密探,她出现的时间跟公主来到罗亚伦的时间刚好重合。”
凭借着数日来的观察,翠丝特对艾妮雅的身分作出了大胆的判断,而且她也确信这个判断极为接近事实。
在这个时代,贵族与王族派遣密探混入一般民众之中,本来就不是多特别的事情。尤其是刚来到罗亚伦接任领主一职的公主,利用密探收集、散播消息是很合理的事情,或许该说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可疑吧?
“我查过罗亚伦所有的旅馆了,里面没有一个客人叫做艾妮雅。她的冒险者身分根本是假的,而且就一个冒险者来说,她的武艺太好了。”
“哦?”
“她可以单挑一只食人魔哦,我亲眼见到的。”
黑衣男子们闻言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你们要绑的人可是‘晨曦之剑姬’,光是要制伏她,不死上一、两个人是不可能的吧?”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
首领以不甚愉快的口气说道,翠丝特的话语似乎撩动了他心中的不安。
“是是,那我先走了。”
翠丝特带着笑容起身,然后就像当初进来一样,以毫无声息的走路方式离开了房间。
夕阳西坠,绚烂的红金色晚霞也逐渐被夜幕所取代。
光之神欧加丁的身影暂时离开了这个世界,取而代之的,是统御黑夜的奈帝洛斯之出现。银月女神露米丝也随着繁星一同现身,今晚的月亮饱满得不可思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洁净无暇的亮银色宝玉。
城堡的侧门异常热闹,为了今晚的宴会,许多物资不断地进出着。
罗亚伦的执事官海尔·巴洛斯忙进忙出,虽然只是一个小型的晚宴而已,但这却是公主来到罗亚伦之后,所举办的第一 4e2a." >个宴会,如果出现了任何闪失,他的能力势必会受到质疑吧?
想到这里,海尔便一面擦拭着秃额头上的汗水,一面确定晚宴的每件东西都已准备妥当。
“唉呀呀,真是辛苦啊……”
翠丝特看着海尔挥汗如雨的模样,不禁为他等一下将会面临的不幸遭遇而哀祷。因为等一下宴会的主角兼主人将会消失,到时这位原来头发就所剩不多的执事官,其掉发情形一定会更加严重才是。
有两名高大的男子突然出现在翠丝特身后,以阴沉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换好了吗?那么走吧!”翠丝特带着微笑说道。
这两人便是黑衣集团的成员,他们弄到了佣人的服装,假扮商人趁乱混进城堡后,便打扮成佣人的模样。至于翠丝特则是盛装打扮,开叉到大腿的长裙看起来诱惑力十足。
翠丝特与两名男子开始行动。
凭借记忆在脑海里的构造图,危险的绑架集团迅速地在城堡内穿梭着。即使是碰上了走道交叉口,他们也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正确的方向,彷佛早已在这里居住许久似的。
就在一个楼梯口前方,有一名老女仆见到了翠丝特,于是以严厉的口气询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今晚受邀前来演奏的乐师,因为不小心迷路了,所以请这两位带我回去大厅。”
翠丝特随口编出了这个借口,她手中的鲁特琴成为身分的最佳证明。
虽然听起来有点牵强,但老女仆听了却只是谅解地点了点头,仅丢下了一句要翠丝特“今晚好好加油哦”的鼓励台词之后,就径自离开了。
翠丝特见状不禁吐了吐舌头,她原本已经有将老女仆打晕的打算了。
“还真是没有警戒心啊……不愧是乡下地方……这就是纯朴的证明吗?”
“只是过得太安逸了而已。”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其余两名男子丢下了苛刻的评语,然后便催促翠丝特赶快走。
在他们眼中,位于王国边境的罗亚伦人,跟字典中的“落后”、“无知”、“野蛮”等词汇拥有相同的意义。
“原本我也想打扮成女仆,想说这样比较不显眼的,看来不需要了。”
翠丝特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很快的,他们便来到了领主的房间外。
从门下的缝隙,可以看到烛光;将耳朵贴上门板,可以听见有人在里面谈话。
“不只一个,可能还有女仆或女官之类的人在里面。”
艾妮雅轻声对男子们说道。
其中一名男子从左边口袋里取出了两只手套,接着从右边口袋取出两条<bdi></bdi>项链,然后将它们一一戴在自己身上。
这名男子是纹术师。
“起始、驱转、静谧、终末!自虚无中显影,从隐没中现形!”
手套与项链分别浮现了不同的王纹,接着男子迅速在半空画出一个王纹,并且低声唱起了咒文。
“抹去昼夜的界线,在月光的轻抚下沉眠。睡去吧,纺织长眠的丝线;合眼吧,缠绕长眠的丝线。”
男子隔着一扇门板施展纹术,五个王纹连结成一个魔法圆,将房间里面的人拖入了梦境之中。
(原来是用魔法啊……)
的确,只要使用这种方法,就能够确实地制伏敌人了,比下药或武力劫持更有效,即使是“晨曦之剑姬”,也不可能打倒未露面的敌人。
过了十秒钟之后,男子放下了双手。
“解决了,全睡着了。”
两名男子开门进入房间,翠丝特留在外面把风。
男子一进入房间内,看见有一名女子趴在桌上,一名女子倒在地上。倒在地上的女子穿着女仆的衣服,手上还拿着看起来很昂贵的礼服;趴在桌上的女子则是穿着高级的服饰。
就现场情况看来,她们似乎正要准备换装的样子。
“可惜啊,如果再晚一点的话,或许可以看到精采的画面也不一定哟。”
翠丝特笑着说道,但是两名男子完全没有理会她。
“金发,没错了。”
男子们从衣服与发色确定了此行的目标,其中一人端起桌上的蜡烛走到窗口边,用烛火画出圆形轨道。
这是他们的暗号,表示要同伴前来接应。
“那么,以后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眼见任务达成,翠丝特便离开了房间。
就在翠丝特前往城堡大厅的途中,某个人影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前面的走廊上,有一位金发女子正蹑手蹑脚地行走着,翠丝特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的身分。
这名女子正是艾妮雅。
只见艾妮雅的神色紧张,动作鬼祟,看起来就跟打算行窃的小偷没两样。翠丝特带着狐疑的表情看着艾妮雅,她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对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哇啊!”
艾妮雅吓得跳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壁虎似的靠在墙上。当艾妮雅看见翠丝特之后,安心地呼了一口气。
“什么啊,不要吓人好不好!”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才对吧?”
翠丝特疑惑地看着艾妮雅,皱眉问道:“你干嘛偷偷摸摸的啊?”
“不,这个……因为某些因素,所以我必须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前往某个地方……”
“啊?”
“总之,你就当做没看到我,哈哈哈哈。”
艾妮雅一边发出敷衍意味十足的笑声,一边搔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尖叫声。
艾妮雅与翠丝特同时愣住,将视线转往声音来源的方向。
“有贼!”
“海尔执事官受伤了!”
“快追啊!”
诸如此类的呐喊声从城堡外面传来,声音充满了惊慌与愤怒。艾妮雅闻言立刻拔腿跑去,翠丝特则是紧跟在后。
(没用的家伙,说什么做好万全准备了,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嘛!)
翠丝特暗自咒骂着黑衣男子们的无能,跟着艾妮雅一起来到城堡的后门。
只见现场乱成一团,有一名男子被许多人团团围着,这个人便是秃额头的海尔执事官。海尔坐倒在地上,他的右手臂染满了鲜血,有人正忙着为他止血与包扎。
当海尔见到了艾妮雅的瞬间,立刻大喊道:“领主大人!”
在海尔喊出艾妮雅的头衔时,翠丝特顿时愣在当场。
(领主……?)
翠丝特注视着艾妮雅的侧脸,她的表情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见到了理应冬眠的棕熊一般,充满了讶异与惊愕。
——与公主在相同时间点来到罗亚伦的冒险家。
——动作举止都不像是寻常人。
——领主出巡却没有跟随。
——剑术高明到能够单挑食人魔。
——金发的女性。
过去两天以来的记忆化为无数的碎片,迅速地在翠丝特脑海里拼凑起来。执事官海尔丢出了最后一块拼图,所有的事情也得以全部连贯,形成了完整的图像。
(原来如此……被耍了……!)
翠丝特终于发现到自己的错误。
翠丝特一开始也曾经怀疑艾妮雅就是公主,但是由于遇到了领主出巡的行列,同时发现艾妮雅并不在行列之中,所以便将这个可能性给删除。当然,这其中也有少部分的原因,是由于“身分尊贵的王族不可能随便抛头露面”的固有想法在作祟。
坐在马车里面的人,真的是公主吗?
忽略了这个盲点,使得翠丝特作出了错误的推测。仔细想想,前一天艾妮雅的身分才出现了疑问,隔天就因为领主出巡而消除了嫌疑,这种巧合未免有些可疑。
(那么,刚才绑走的又是谁?)
翠丝特才刚想到这里,海尔便以惊慌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领、领主大人!希纳丝辅佐官被绑走了!”
“希纳丝?”艾妮雅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
希纳丝是随着艾妮雅一同从首都来到罗亚伦的女官,虽是女子之身,却具有极为高明的行政处理能力。希纳丝奉命成为公主的辅佐官,协助艾妮雅统治罗亚伦。
海尔一边忍受着右臂的疼痛,一边说道:“刚才我看见有几个可疑的人在庭院那边,所以跑去察看,却发现了好几个穿黑衣服的人。他们扛着一个女人,那是希纳丝辅佐官!我立刻大声叫士兵过来,结果他们朝我丢刀子,然后急忙骑马逃跑了。”
“是哪个方向?”
“东、不,应该是东南边。”
“立刻追击!把马牵过来!”
艾妮雅一边下令,一边跑到城堡大门外。警备队长约翰匆忙地跑来,他的脸色苍白不已。
“马廊里的马被下药了,全部跑不动!”
“什么?”
艾妮雅用力地跺脚,脸上露出了极度愤怒的神色。
“后门那边呢?不是有人运货过来吗?里面应该有马吧?”
“只、只有骡子跟牛而已……”
“给我再找!找不到的话,不要过来见我!”
“是!”
艾妮雅的口气已经完全进入了军事模式,拥有“晨曦之剑姬”之名的她,曾经多次领军打仗过,此时自然流露出当时的威严。
被艾妮雅的气势所震慑,约翰下意识地行了军礼,然后慌忙跑开。
艾妮雅握紧拳头,咬牙望着夜空。
(不,找不到的……)
艾妮雅已经知道事情的后果了。
对方显然是经过严密的策划,才敢犯案的。也就是说,他们绝不会让城堡留下任何一种可以追得上他们的交通工具。
(目标、应该是我……)
艾妮雅虽然行事大胆,但是并不愚笨。她大概猜得出来,对方的真正目标其实是自己,希纳丝只是无端受到牵连而已。
想必希纳丝一定是对领主迟迟不出现的情况感到奇怪,所以才会特地跑去艾妮雅的房间吧?结果正巧歹徒入侵,误把同是金发、衣着高贵的希纳丝错认为领主。
如果对方知道绑错了人,那么希纳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一定会被杀的……)
如果发现绑错人,有可能一怒之下就杀了希纳丝吧?
不,撇开这点不谈,没有利用价值,带着也只是累赘的希纳丝,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根本没有让她活下来的必要。
艾妮雅垂下了头,肩膀因此这个不祥的预测而颤抖。
身为克琉布利安王室的一分子,其实没有为了一个女官的安危而担心的必要,艾妮雅的表现实在不像是王族的人。
然而,这也就是她之所以会受到士兵爱戴,让军队心甘情愿为她效命的原因。
“怎么办……”
宛如呢喃般,艾妮雅咬牙发出了轻微的低语。
“艾妮雅?你干嘛呆站在这里?”
一道毫无特色的男性声音窜入了艾妮雅的耳朵里。
艾妮雅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张浏海过长的脸,而且缺乏存在感的脸孔。
这个人正是伊德·米洛雷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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