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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的秋风漫过长街,发出低沉的呜咽,卷起漫天的纸铜钱,洒洒扬扬如雪花般飘落,遮掩着朱门前招幡飞舞的长长祭棚和一只黑漆的厚木棺椁。棺椁前身着衮服的中年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由几个丫鬟搀扶着已不能自己的美妇:
“雅妃,七日已到,该送凡儿走了。”
“凡儿……。”
凄厉至惨的哀嚎,似断锦之声骤然响起,撕裂了沉闷压抑的长街。
中年人闻声忽地一颤,顿时浓郁的杀气喷涌而出。右手一挥,一柄散射着血煞之气的重剑高举于头顶:
“凡儿,放心走吧!父王定当手刃害你的凶手!”
宝剑缓缓归鞘,煞气悄然离散。长袖身前一拂,黯然的声音飘出:
“盖棺吧……。”
就在此时,棺椁发出诡异的“吱吱”声。
“嘭”
棺盖飞落,一位少年长身而起,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
“纳兰傲雪,你为何要害我!”
这瞬间仿佛一切都凝固了,人群痴呆呆地看着映衬在秋阳中的剪影。惊悚、震撼停止了人们的思维,仿若是秋风激起纸铜钱的旋涡,在空中划出一个个问号。
“咦”
伫身而立的少年,脸上浮起迷茫不解之意。
“这是哪里?”
少年环目四周,陌生的场景让他眉头紧锁。
依稀记得:轮回峰,绛红的长裙摇曳而来。肥袖中,探出玉笋般纤细的双手捧着青玉酒尊,樱唇发出如黄鹂温婉的声音:
“妾身恭奉薄酒一尊,祝夫君丹境成圣!……。”
“凡儿!”
“我的凡儿啊!”
……
突兀的叫声打断了回忆,少年缓缓转身。忽地,纷乱的意识在识海中轰然爆发,眼前一片黑寂。
少年倒下了,微阖的眸子里映出:奔来的王爷、王妃和人群……。
“纳兰傲雪,你为何要害我!”
奢华的寝室内,少年大喊一声,猛地从鎏金描彩的软榻上坐起,睁圆了双眼。
“少爷,你醒了?”
榻前,一位十二三岁的黄衣少女露出欣喜的目光。
纷乱如麻的意识终于有了一丝清明。认出面前温婉柔顺的少女,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兰儿。
终于回想起,这具身体的主人与他前世的名字一样也叫萧凡,七日前在胭脂巷被人袭杀。
“哒哒……哒哒”
随着一阵急促的碎步声,一位宫装美妇出现在萧凡面前。
美妇凤眼波光流闪,凝脂般的面颊挂着长长的泪痕,慈爱、溺爱的神色如雾气般弥出。
萧凡认出这是他的娘亲——雅妃。
“娘……”
一股既熟悉又陌生,既感动又茫然的情愫油然而生。不觉一声低唤脱口而出。
“凡儿啊,娘让你吓死了……!”
雅妃紧抱着死而复生的儿子,激动的泪珠簌簌而下。
过了许久,雅妃才平定了情绪,纤细的双手抚摸着伤势已愈的萧凡,朦胧的风眼中渐渐漏出一丝不安。
“凡儿,父王在祖安房,快去梳洗觐见父王。”
梳洗完毕,站在镜屏前:
这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着一副若如女子精细俊秀的容貌,白皙的脸上带着庸庸懒散的倦意。
并肩王府,前殿后寝的两进奢华府邸。
出了后宅,穿过碧荷池上重彩流金的回廊。萧凡推开了偏殿的大门。
并肩王萧轩辕站在列祖的牌位前,赤面含威冷冽的目光紧紧盯住推门而进的萧凡:
“孽子,跪下!”
当头的叱喝让萧凡一怔,抬头看去:父王冷峻的面孔在列祖令牌的熠光中弥漫出无法抵御的父威。或许是对血缘的屈服,萧凡不自觉的双膝一软……。
“父王回到皇城,听到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折花大少。据说在皇城街上喊一声折花大少来了,就连六旬老妪都会慌不择路地逃逸。这,折花大少不会就是你吧。”
萧凡嘴角不易察觉地露出冷冷一笑:父王何时正眼瞧过这个废物儿子,在众多的同父异母的子女中,自己也就是个尽欢的意外而已。
王爷见萧凡也不回话更是怒从中来:
“孽畜,今日本王要当着萧家六代先祖的面动用家法,以正萧家门风。”
“来人!”
屏风后转出一身穿软甲的男子,萧凡认出那人正是萧家家将萧堯。
“王爷息怒,公子才刚刚恢复动不得家法,可否暂且记下。”
王爷稍一愣神,满面的怒气渐渐平复,转身看向祖宗灵牌:
“世祖,萧凌风,与创世王宇文修杰联手创建了莱子国,挣下了世袭并肩王的功名;二世祖,萧孜墨,拓疆守土功名赫赫;三世祖……。”
王爷语音深沉,句句如雷震撼着萧凡的心弦:萧家代代忠心耿耿,维护着莱子国的兴起。
“看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萧家的脸面被你败坏的一文不值!”
王爷画风突变:
“看看你大哥,只是年长你三岁,就已是天罡宗的核心弟子。”
萧凡有点心不在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滋生,父王恩威并施,而他却像看戏一样看着王爷的表演。冥冥之中的血缘之故,让他对王爷有着一丝敬畏,却没有骨肉之感。
王爷的声音仿若从远处飘来,有些虚幻:
“边关吃紧,本王今日就要返回镇南关。萧堯,公子就交给你了,如有再犯,尔如其同罪!”
……
月渐明,星渐稀。
萧凡独居寝室,理顺了思绪却带来无尽的唏嘘。
纳兰傲雪,他的爱妻,在他丹境成圣的贺宴上,竟在酒中放进了他的成圣之作——万死无解的毒药《无生噬魂散》。
当他五脏俱焚鲜血狂喷时,渐渐抽离身体的残魂,看到了花容失色的纳兰傲雪。
残魂漂泊了十八年也没想不明白,花前月下琴瑟和鸣的伉俪,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萧凡摇了摇发胀的脑袋,无可奈何地把思绪转回。
七日前,这具身体的主人,费尽周折宠幸了一个狐媚娇艳的富贾小妾。当他沐浴在月光下哼着小调,回味着旖旎迷离蚀骨销魂的滋味时。一柄银色的软剑插进了他的颈窝。
那是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女人,清冷如冰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淫贼,去死吧!”
萧凡抬头望向窗外,皎月西挂,月光透过树隙在窗上映出朵朵婆娑跳动的光斑,就如他的思绪一样斑斓无序。
一声长叹:前后两世都死得不明不白!
凝神内视,这具身体弱的不能再弱了,勉勉强强达到炼体境二重的样子,气血亏损经脉石化,根本就不是修武的料。
残魂漂泊十八年,重生在如此不堪的身体上,难道命运把重生给当成了个玩笑!
内视识海,魂池只是一湾浅水,不足前世的百万之一。
世人修炼,分魂、武两道。
修武以淬体、通脉、成丹田,集聚灵气、真气而成道;修魂以扩充识海,锤炼魂力,容天地间万物之精而修魂魄。
怪不得这具身体的主人戏蝶丧志,原来武、魂资质是如此的颓废不堪。萧凡苦笑一声,神色渐变黯然。
“咦?”
心神一颤,顿让萧凡无法自抑。识海中魂池的池壁上,镌刻着天之四象的魂纹。魂纹上古老、沧桑的气息久凝不散,显示着魂力的掌控达到了入微的境界。
修魂分魂力和魂控两项。
魂力世间修武者皆可修炼,魂力强可固本清源抵御外邪。而能修魂控者却是凤毛麟角,其能魂力外放,武可魂攻,文可将绘符篆、炼丹的操控精细入微。
魂力的掌控分为:入门、入细、入微、入真、入无五个层次。
这个身体没有魂力修炼的痕迹,是天生具有入微的超凡资质。要知道,萧凡前世修魂几十年,成就丹圣也仅是达到入微的境界。
这意味着这具身体的修魂潜力,可媲美前世丹圣魂控的巅峰之境。
千万人中难有魂控入门之才。入微级的魂控,可将魂力掌控的如千麻中求丝般精准无比,且顿悟通达过目不忘。无论是修武还是修魂的速度,都比常人要快上百倍。
“混沌玉晷”
萧凡不觉惊叫了一声,只见魂池的池壁上镶嵌着一块墨绿色的圆形玉件。
混沌玉晷是萧凡前世的伴生玉,也是萧凡秘不示人的宝物。其中蕴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可以储魂,里面储存了前世大部分的修炼所得。
萧凡顿然开悟,就是这混沌玉晷收藏了他的残魂,躲过了至高无上的天地法则,虚空游荡十八年得以重生。
冥冥之中,偶然成了必然。这具身体又给萧凡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尝试着用魂力沟通混沌玉晷,可这具身体的魂力只有六级,相当于八岁孩童的魂力,自然混沌玉晷没有丝毫反应。
看来只有先提升魂力这条路了。
前世残魂留下的记忆所剩无几,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混沌玉晷。
沟通混沌玉晷,至少需要二十五级的魂力才能打开魂锁。修炼魂力的方法萧凡熟的不能再熟,这是每个丹师的必经之路。
快速提升魂力需要凝神养魂类的丹药,这类丹药的丹方和炼制,对于丹圣来讲只是拂手之举,可对于现在的萧凡来讲,炼制丹药没有二十五级以上的魂力还是硬伤啊!
“看来还是需要去丹街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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