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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不祥之人……”“我是个不祥之人……”
小男孩嘴里不停地喃喃道。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天空中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
这是东海边的一个小村庄，一条小河从村子东边弯过，一座小庙建在河边。
这本是个悠然恬静的村子，但这种平静现在被打破了。
不光是这个村子，方圆百里的宁静都被打破了。
打破宁静的正是因为这座叫镇川的小庙。它虽然不起眼，但却已有三百年的历史了。此时小庙已残破，里面供奉的唯一的一座雕像已倒地碎裂。
现在人们都已记不清庙里面供奉的到底是谁了，只知道他叫姒神。不过人们知道这庙里的雕像是这世上仅存的最后一尊了。所以雕像出了问题，大家都很关心。
庙门前的旗杆上，一个小男孩被绑在了上面。他也不挣扎，只是抽泣着，嘴里不停重复着：“我是个不祥之人……”
这已是雕像被毁后的第三天了。还是陆续有得到消息的村民冒雨过来看个究竟。
旗杆上的小男孩对这些人漠而不视，自顾低头忏悔着。
有人对这小男孩漠然，也有人对这小男孩心生怜悯，不知为何要绑他。大部分人都能猜到这小男孩与雕像的损毁有关。有些想知道确凿缘由的人就会到村子里去打听一下。
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大部分聚集在村长家。在这里可以看到小庙的全景。
此时村长正为如何处置那小男孩犯着愁。在场的人各抒己见，纷纷攘攘。
在人群后排，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后背一个大斗笠。他沉默不语，认真听着大家说的。
“陆老头是多好的一个人啊，和和气气的。本来已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捡了个小孩，以为能有个伴了，没想到晦事不断，现在还因为他丢了性命。”有人叹息到。
“这陆老头，先是死了老婆孩子，现在自己也发生意外——走了。但是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命苦，怎么能怪这个无辜的小孩呢！”有人发话了。
经过分析辩论，大家的意见逐渐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小男孩无辜，一派认为一切都是他的罪过。
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互相争论着，都要村长按自己派的想法做个主。
毕竟祖上留下的雕像没了，还死了个陆老头，这事要有个交待。但那边也是一条人命，不能草率。村长听双方说的都有理，按任何一方说的做了，恐难服众，将来定要被人骂。
他实在犯了难……
“怎么不能怪他，我看这小孩就是个妖孽。你们看看这天，动不动就下雨，动不动就下雨，一下雨村子十有八九就要进水。你们想想看，以前台风啊，发大水什么的多少年才有一次？自从这小孩来我们村后，一共来了多少次台风啦？我们村又被淹多少次啦？十个手指头都不够数了。还有，你们再想想看，为什么村子被淹，每次都是他家最严重？他家房子都倒了两次了。还不是他捣的鬼？”有人激动起来。
“要真是他捣鬼的话，也不会弄自家的房子了。陆流平时乖巧又孝顺，是个好孩子。再说一个孩子能有多大本事，还能呼风唤雨啊。”
好多人附和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又有人想到了什么，从门外拉进一个小男孩，“来，你把前天庙里的事情再跟大家讲一遍。”
这小男孩七岁左右，与被绑的小男孩差不多大。他见大人们都盯着自己，怯怯地讲道：“那天下午，我们见陆流在庙旁玩。然后我们就跟往常一样过去跟他闹着玩。然后他经不起我们的玩笑，跟我们吵了起来。然后他爷爷从地里回来，看到了我们，就过来骂陆流。然后河水就突然漫上来了。然后他爷爷就想过去抓陆流。然后他爷爷就摔倒了。然后水就更大了，我们都被冲跑了。然后大人们就过来把我们救起来了。”
“你们听听。他在哪儿，哪儿就会出现水灾。还说这小孩没有鬼？”
短暂的沉默后，又有人开腔了：“小孩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保不齐当时还有其他人在，说不定那人就是一个水灵术的高手。”
“哪里还有其他人，我们去救人的时候没见有其他任何人。”
“也许那人在河里面藏着，或者躲到其它地方去了呢。”
“老是讲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哪有什么水灵术高手。现在人荒马乱的，附近村子但凡有点水灵力的人都外出闯荡去了。哪还有什么高手。”
“没有高手。难道陆流就是水灵术高手啦！小孩连水灵术都没学过，怎么能唤起这么大的水？”
“欸，你们先别吵了，先听我讲个事。说不定这个事对你们有帮助。”这时，一个邻村人听了大家说的，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传闻，嚷了起来。
大家安静下来。
“本来这个事我觉得匪夷所思，所以一直没跟别人讲。现在听你们说这小孩是捡来的，而且他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这就让我想起了这个事……这个事也是听我一个远房亲戚讲的。他不是生活在陆地村的，他家是海上村的。大家知道，海上村是在蛇龟背上的。蛇龟四处游动，有时就会遇到别的村的蛇龟。这件事是发生在别的海上村的，但我亲戚说他是听那个村上的人亲口说的。”
外村人见没人插嘴，继续说道：“说是七年前的一天。那天白天还是风平浪静，到了晚上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海上聚起了千层浪。大风大浪不像我们在陆地上见得少，那海上是见多了。只要村民用水灵术护住村子，让蛇龟沉到海底，也没什么影响。”
“但那天怪就怪在海面下也突然出现不少的漩涡与暗流。蛇龟被漩涡一牵拽，受到惊吓，上下乱窜。蛇龟一窜，那村子就乱晃了。那天好几户人家的房子倒塌了。四五个人被抛进了海里，失踪了。据那村子里的人讲，我那亲戚也跟我说，从小到大，从没听说有人遇到过那种情况。”
“但更诡异的一点是，那天晚上村里有户人家生孩子。生孩子是很寻常的事，大家也觉得没什么。甚至还为那孩子惋惜，出生就遇上这么恶劣的天气。但往后发生的事情，使村民们越来越觉得那小孩不得了。”
“那晚之后，村民发现他们村的蛇龟老是四处乱游，有时身体像抽筋一样乱颤，使得村子像地震了一样。村里人一开始以为是蛇龟在那晚受了惊吓，留了后遗症。可有次他们遇到了另一条蛇龟，也突然跟着一起发狂。这时村里人才发现，每次蛇龟发狂的时候，那刚出生的婴儿都在哭……”
“蛇龟有这个村子这么大，刚出生的婴儿那么小，哭声也不大。可能蛇龟都听不到自己背上小孩的哭声。但那小孩一哭，它却会有反应。你们想想看，这事是不是很邪门？”外村人说完停了下来，看看大家。
大家都睁大了眼，不出一点声。
“后来呢？”有人问到。
“后来村里人发现是那小孩的原因，大家找到那户人家，把小孩给扔进了海里。然后村子就立马太平了……我在想，你们捡到的小孩会不会是那个被扔的小孩。”
短暂的沉默后，村民又议论开了。刚才说陆流有问题的人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了。有些一开始支持陆流的人也动摇了。
“肯定就是这个小孩，听陆老头说，陆流是他在海边捡到的。”
“我看就是他犯了天怒，老天爷要弄死他。我们在他旁边，已经受了不少的牵连。我们要么替天行道，要么把他驱逐出村。”
有人哈哈一笑：“如果真是老天爷要跟一个小孩过不去，那老天爷也太小气了。现在陆流都不知道陆老头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把他赶走，把他杀了。你们忍心吗？老天爷会同意吗？”
……
大家看向村长。
还是村长有办法。他灵机一动，说道：“这两天，听大家说了那么多，我是发现了，这陆流不是凡人，他的事不能由我们凡人决定。还是让我们向上天祈求，请老天爷赐给我们一个决断吧。”
有些人赞同。更多人不说话，心里觉得有点儿戏，因为现在的人大都不信这一套了。
村长不管，找来几个老人，简单地照着以前施放祝由术的样子，摆好香案，点上香烛，双手合十拜过，对着天上喊道：“苍天啊，您显显灵吧，到底要如何处置陆流，请您给我们指条明路吧。如果陆流真的是罪无可恕的话，请您施放神通，把雨收一收吧。”
……
天空中还是下着雨，没有变化。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人群中议论声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发话了：“村长，你这明显是偏心啊，为什么陆流有罪才让老天收雨，为什么不说陆流无罪让老天收雨给我们看看呢？”
“这……”村子迟疑了一下，“是我考虑不周，但我已发下祈求，不能再改变了。”
下面的质疑声越来越大，他不得继续说道：“好，我依你们，再重新求证一次。不过大家看到了，刚才我求过，老天是没有表示的啊。”
“苍天啊，莫怪我们无理，请再给我们一次提示。如果您认为陆流无罪的话，请把雨收一收吧。”
……
天空雨继续淅淅沥沥下着，没有停止的意思。
人群中想治陆流罪的人正要发作。背斗笠的老头默默后退半步，翻转手掌，运动水灵力。
人们眼见着天空止住了雨，慢慢放了晴。
众人错愕。难道真是天意？
“谁，是谁在故弄玄虚？”人群中炸了锅。
“谁有这么高的灵力，能控制天象？这是老天显灵了。”
“不。肯定是运气。如果老天真能显灵，那再下场雨给我们看看呢。” 有人竭斯底里了。
太阳慢慢收起，细雨又落了下来。
大家不再怀疑，齐身跪下……
“看样子，我们错怪陆流了。过去把他放了吧。”村长说到。
大家纷纷叫好。
“但还有个问题，现在陆老头死了，你们谁愿意收留他啊？”
听村长这么一说，又没人敢吱声了。这陆流身上透着邪气，谁敢靠近他啊。
背斗笠老头走上前：“让我带走吧。”
……
天空中雨更大了一些。
背斗笠老头，已把斗笠戴上，他牵着陆流的手。
陆流悲伤不已。
两人不说一话，默默地往野外走去。
来到一芦苇荡。
已看不见村子了。
老头吆喝了一声。
芦苇丛中钻出一只大鸟，站直了比老头还高。
细长的脚，细长的颈，头顶一片鲜红色，全身雪白，唯有喉颈及尾部的羽毛是五彩的。
一只巨鹤。
它看看老头与陆流，蹲伏到老头身旁。
老头拉着陆流坐了到了它背上。
引颈一声高歌，五彩巨鹤驼起两人往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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