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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梓琊沏了两杯茶，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占星屋的门，屋内的天窗正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本应是个看日出的好位置，却偏偏没有拉开窗帘。“打扰了。”宁梓琊关上门，眼前突然就暗了下来，但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二楼的第三个隔间，名义上是占星屋，其实不过是有扇巨大天窗的普通房间而已，房间里有很多书架，以多米诺骨牌方式有序排列，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书架上面放的都是有些年份的古书了，所以就没有经常点蜡烛，如果不小心把这些古书烧了的话主人肯定心疼死。
宁梓琊微眯着眼睛，确认自己身前没有书架后，他迈步向房间中央走去。房间正中央有一张檀木桌，一个人正在檀木桌边看书，他浑身像是罩了一层黑纱，过分长的刘海柔柔地垂在胸前。宁梓琊仍旧微眯眼，可是却看不清他的面容。明明已经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可桌边的人却纹丝不动，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捻着书页，静静的，仿佛阴影中亵渎神明的鬼魅。
“你今天起得比以往要晚很多。”黑暗中传来了划燃火柴的声音，张子房点燃了一根蜡烛，又小心地用固定式石棉网将烛焰罩住。微弱的烛光下，他精致的脸仿佛艺术品一般，让人稍稍有些失神。
闻言，宁梓琊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愕然发现现在竟然已经快到下午两点钟了。他一直以为时间还早呢。
“抱歉。”宁梓琊低声道。他的作息时间是被张子房严格规定过的，或早或晚都不行，虽然张子房这样做并未道清原因也未顾及宁梓琊的感受，但他并不在意?，休息时间长还是短对他而言都毫无意义。有时他甚至会抱怨张子房规定的就寝时间太早了，导致他有很多事情都得推到第二天来完成。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明明是那么危险又荒唐的事情。”张子房微笑着，“但所幸你做到了，受的伤也不是很重，恢复身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这几天你就多休息一下吧，千月都府那边我会帮你请假的。”
“嗯。”宁梓琊把瓷盘放到檀木桌上，同时用手指捻灭了蜡烛，“偶尔见见太阳吧，不然这些古书会生味的。”
宁梓琊将窗帘拉开一个小角，让透进来的阳光刚好覆盖整张檀木桌。檀木桌的表面竟然雕有一条盘旋于云雾中的金龙，金龙蜿蜒的身体上点缀有大片大片的金箔，在阳光的映衬下就像是在散发着神圣威严的光芒一般，两只龙目熠熠生辉。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这么说，明明知道我不喜欢晒太阳，而且这些古书都是经过我特殊处理过的，就算有味也只会是书香味。”张子房像是迷惑地皱着眉，伸手端起茶杯，轻轻地晃了晃。宁梓琊的茶道是张子房教的，本来只是为了让他体会一下何为“修身养性”而已，谁知他在泡茶这方面上却展现出了让人意外的天赋。
沐浴在阳光下的碧绿色液体，不仅剔透如翡翠，又若黄金般辉煌，杯底不见残叶，杯中不浮残渣。轻抿一口，唇齿间顿时芳香四溢。
“怎么，有时间泡茶了?”张子房看着宁梓琊，嘴角再次上扬。但宁梓琊明白，那可不是什么内心愉悦的表现，从张子房那透着暗光的双眼中就可以轻易察觉。这种表情，倒不如说像只狐狸，老狐狸们的诡计得逞后估计也会这样翘起嘴角吧。宁梓琊这么想着。
“嗯?”张子房见宁梓琊迟迟不出声，有些不解。
“对了，影瞳小姐有事情问您，当然，我也早就想向您确认一下了。”宁梓琊想起了自己来找张子房的主要目的。他撇撇嘴，强忍着想要扭过头去的冲动，直视着张子房。看到后者略显迟疑便点头的动作后，他继续说：“这次您真的有把握了吗?十足的把握，影瞳小姐希望能得到您却切的回答，她已经不想再看到和前两次一样的结果了，这样只会徒增她对他的思恋而已。如果您不给出肯定的答复的话，她应该会拒绝这次行动。”
张子房笑了笑，放心手中的茶杯，微微侧着头：“她也真是心急呢，不过也对，前两次的确是我的失误，但也不能因此就不信任我呀，明明是帮个她大忙的人，真是寒心呢。”
张子房委屈地摇着小手指。
“嗯。”宁梓琊点头说，“您的答复呢，如果这次您依旧失误的话，恐怕就不止是不信任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感谢忠告，但我也不是个傻子，去告诉她，这次的准确率是百分之百，绝对不可能出错，这不是开玩笑。”张子房嘴里说着像是在认真的话语，可那端起茶杯风轻云淡的表情，又让人感觉说不出的不能相信。
“您就这么确定吗?让我和影瞳小姐相信您这毫无证据的一面之词?前两次你似乎也说过这种话吧，虽然这次感觉要认真一些。”宁梓琊开口，让张子房的手不由得一僵，“河洛猫神族，南梦家的那位少爷对吧，完成任务后我偷偷去看过他一次，但讲真的，我对他有些失望。他除了容貌与那个人有些相像以外，剩下的特征基本无一相符，〔高等灵魂〕是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的，他的一切都应该与原来相同才对。”
“你是在怀疑我吗。”张子房眯着眼睛。
“当然，这足以让我怀疑您，影瞳小姐也会。”宁梓琊漆黑的眸子轻轻晃动着，声音依旧风浪不起。
张子房看着他能剧面具般无表情的脸，低头苦笑了两声。
“你知道表人格和里人格吗?”张子房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知道，但了解不多。”
“把你知道的说给我听听。”张子房勾唇。
宁梓琊沉思片刻，说道：“据说有些人会因为先天使然或后天重大事件与意外影响而产生一种特殊的心理疾病，这种疾病的症状表现为患者的内心或潜意识中会出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所以医学上也称这种心理疾病为‘人格分裂’。表人格就是指和以往一样，正常待人处事的自己；而里人格，便是指由‘人格分裂’产生，隐藏在患者内心或潜意识中，那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人格分裂’病发时患者的表人格通常会陷入无意识状态，转而由里人格来控制患者的身体，里人格往往会做出一些相对极端且与患者本身性格和习惯完全相反的事情。”
“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宁梓琊呼出一口气。
“不错嘛，挺全面的。”张子房笑着说，“所以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宁梓琊伸手端起另一杯茶送入口中，温润的液体划过喉咙时，他紧紧地看着张子房遁入阴影中的脸，声音也冷了不少：“您的意思是说，南梦家的那位少爷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人格分裂’，我目前看到的一直都是本就属于他自己的‘表人格’，而实际上他的内心或潜意识中，则隐藏着另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里人格’，而那个里人格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好像把什么东西给弄反了，不过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张子房满意地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能解释清楚。”宁梓琊恍然大悟似的放松了眉头，“不过您是怎么发现的?他曾经将‘里人格’表现出来过吗?”
“不，并没有，我是偶然发现，除了我以外，可能没人知道他‘里人格’的事情。”
“偶然?”
“是的，偶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以前我去看望他的时候曾不小心和他对视过几次。”张子房闭上眼睛，像是在回想这什么，“那是一双澄澈明亮又透着善良单纯的眼睛，就像新生的小鹿那样。可我久久凝视之后，却发现那双眼睛的深处在透着异样的光芒，那光芒虽弱，却足以从根本上冲击一个人的灵魂。那种仅仅连对视都会使灵魂忍不住颤抖的感觉，我只在‘那个人’的目光中体会过，只有他能做到。”
宁梓琊自然知道“那个人”是谁，谈起他的时候，他们总是会用各种各样的代称，因为影瞳十分敏感别人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即使现在她已经离开了，宁梓琊和张子房也早已养成了习惯。
“〔蔷薇天晴〕，对么。”宁梓琊说，“我以前面对他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
张子房认同地点点头。
“好的，我现在就去将这些话通报给影瞳小姐，有了这些作为依据，她肯定不会再怀疑您了。”宁梓琊伸手掸去书架上的灰尘，转身欲走。
“等等等等！你先别急，我并不准备将这些说给她听，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张子房急忙招手。
“猜测?”宁梓琊转过身，又皱起了眉头。
“对啊，正如你所说的，〔高等灵魂〕根本不可能让一个人的性格、生活习惯甚至本身实力等基本特征彻底改变的，所以我只能这么猜测了，那位南梦家的少爷有‘里人格’什么的。”
话音刚落，宁梓琊的嘴角巨幅抽搐了两下，虽然张子房便感觉一股杀气迎面袭来。
“不过你放心，那个南梦什么什么来着绝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张子房看着宁梓琊周身散发出的浓稠的深黑色气息，赶紧又补上了一句。
“哈?挺肯定的啊，又是靠猜测么。”宁梓琊右拳紧握，也许它下一秒就会出现这张子房的脸上。
“这个……我敢如此肯定的原因我不方便说啊，就当是直觉之类的吧。”张子房有些为难，“的确，直觉什么的很不可靠，所以你们要给我一点时间啊。很快，最多一个月，能够真正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就会出现，那才是不争的事实啊，所以现在我没办法也无法给出你们合理的解释。一个月而已，你就转告影瞳，麻烦她务必耐心一点儿。
“还有，你也是，你觉得我真的会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就将你派去完成那么危险的任务吧?那是赌命啊。而且我觉得，如果你对我没有信心的话，也不会轻易就同意我的请求去干那么荒唐的事情吧。现在才来和我讨论这种问题，是不是有点儿做作呢。”
说到最后，张子房竟然人畜无害地笑了笑，他看着宁梓琊，眼睛中透着一种诡异的光芒。宁梓琊嫌弃地把头扭向一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张子房说得很对，至今为止宁梓琊一直都很信任他，他也不会残忍到来利用这份信任的。
“明白，我会转告她的。”宁梓琊赶紧结束话题，他拉开房门，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
“先别急着走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身后又传来了张子房那温温柔柔极具磁性的声音，宁梓琊全身一僵，机械似地转过头，“怎么?有时间泡茶了?”
“与你无关，爱喝不喝。”宁梓琊斜过眼。
房门轰然关闭。
张子房苦笑两声，眼中尽是无奈，“真是个容易猜透的孩子呢，小心思什么的真是为难他了。”他缓缓端起茶杯，刚准备喝一口时，房门却又突然打开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说吗?”张子房以为是宁梓琊又回来了，连头都没抬，语气柔柔的依旧带着笑意。
“当然。”声音似乎不对劲。
张子房一愣，触电似的抬起头，目光扫过对方全身，最终停在了她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碧绿色瞳眸上。
“好久不见。”张子房再次扬起嘴角。
殷璇抬手摇了摇玻璃门上的铜铃，不知道声音够不够大，里面的人会不会来给她开门。这是一家不大的咖啡店，透过玻璃门依稀可以看见它仿欧式复古风的装潢，柜台上倒扣着几个高脚玻璃杯，原木桌椅沿橱窗摆放的整整齐齐。
店名“陌蝶”，明明今天连双休日都不是，店门却关的紧紧的，橱窗上贴有暂停营业的字样。
殷璇嘟起嘴，把头贴向玻璃，借着玻璃的反光梳弄自己的刘海。
“你在干什么?”玻璃门的另一侧突然打开，一个男子正倚在门框上看着殷璇，那种眼神，纯粹就是在看一个可疑分子。
男子长得很俊秀，白皙的皮肤有着大理石一般的质感，面容还带着点儿青稚。他并没有太过细致地打理自己，略长的头发随意散乱着，半遮半掩下露出了他颇有些凌厉的深黑色瞳眸。
见殷璇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却不说一句话，男子不由得把头转向一边皱起了眉梢。
“啊，抱歉。”殷璇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我是来找张先生的，他昨天有联系我。”
“请进。”听着像是待客的礼貌用语，可在男子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命令的感觉。男子转身向咖啡厅内走去，殷璇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咖啡厅内打着暖灯，比在外面看着要温馨得多，鞋跟触碰木质地板传来轻巧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飘飘然的清香。殷璇脱掉外套抱在怀中，心想张子房的品味还是很不错的。
“你很着急吗?”男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殷璇一眼。
“啊?”
“我说你很着急见张先生吗?”男子又重复了一遍，“他现在应该在处理其它事情。”
“我不是很着急，”殷璇说，“而且是张先生找我来的。”
“嗯，好的，那边有沙发，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男子指了指咖啡店最右侧，然后向柜台走去，从储物柜里取出了一个亮白色的瓷杯，“要喝点什么吗?有卡布奇诺和咖啡。”
“咖啡……吧。”
“速溶的还是现磨的?”
“可以现磨吗?会不会有些麻烦你?”殷璇小心地看着男子的脸。
“不会，本职工作罢了，正好我现在没事做。”男子踮脚取下放在柜子最上面的罐装咖啡豆。自始至终他都板着一张脸，总让殷璇感觉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
殷璇纳闷地撇撇嘴，仍想从男子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来。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子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转过身，背对着殷璇开始磨咖啡豆。
这样现磨咖啡粉是有点儿费时间的，因为男子使用的不是一般咖啡店里常备的ESPRESSO机器，而是一个形状很奇怪的手工石磨，边缘还是镶金的。这个殷璇不太明白，单据说用石磨研磨出来的咖啡粉会更加香醇来着，这样看来自己还真是麻烦他了。
殷璇看着男子的背影，觉得这么干等着好像有些无聊，咖啡店内也没有杂志或是电视之类的，自己的手机也快没电了……殷璇咬了一会儿手指头，小心地问道：“那个……你是张先生的什么人啊?我以前来这里的时候似乎都没见过你。”
声音很小，但咖啡店足够安静。
“你经常来这里么?”男子双手不停歇，头也不回。
“偶尔会来吧，来的时候咖啡厅也像现在一样停业关门，不过以前给我开门的都是店里的一个女员工，但几个月后又突然换成了一个小姑娘来给我开门。”殷璇停顿了两三秒，“你知道那个小姑娘吗?”
“没印象，长什么样子，给我描述一下?”男子说。
“嗯……样子。”殷璇想了想，“就是一个小女孩，让我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她的穿着吧，她很喜欢穿哥特式的萝裙，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管天气是冷是热她都那么穿呢，看起来是个有点儿小奇怪的人。但她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呢，性格也好，说话待人都是温温柔柔的，而且行为举止也都透着一股……呃，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所谓的‘贵族气质’吧，优雅得像个小公主似的，却又不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和她待在一起总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安心。”说到这里时，殷璇抬眉笑了笑，“要我说吧，那个小女孩虽然年纪小，但在学校里肯定是那种台风眼一样的存在，估计很多人都会喜欢她吧，特别是男生，你说对不对?”
“嗯，对。”男子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磨咖啡豆的手稍稍木楞了一下。
“不过那些男生是肯定没戏的啦，那个小女孩亲口跟我说过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叫宁什么来着，听说年纪比她要……”
男子的手猛地一颤，银勺落在地上发出很大很响的声音。他说声“抱歉”，然后弯腰将银勺拾起用软绸擦拭。咖啡粉已经磨好了一大半，殷璇可以味道从柜台处传来的浓厚的苦香味。
“你没事吧?”殷璇被吓了一跳。
“没事，**病了。您继续。”男子淡然地甩了甩手。
“继续什么?”
“那个小女孩，您刚才说她有喜欢的人了。这个话题我很感兴趣，我大概认识她，想多了解点儿她的秘辛。”男子说。
“哦哦，对……其实也不用继续了，她只跟我说到了这里。”殷璇说。
“那她以前有和你谈过其他事吗?比如她对自己喜欢的人有没有什么不满?或者有没有希望对方待她更好一点儿之类的。”男子问。
“这些……没有吧，虽然我也很感行去玩，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多问。”
“嗯，也对，这是别人的私事。”男子像是不在意地说，磨咖啡豆的动作变得急躁了很多。
“那个小女孩呢?今天不在这里吗?”
“估计在玩游戏。”男子小声嘀咕。
男子将磨好的咖啡粉倒入滤网中，其实这一步是完全可以省略的，但男子觉得自己磨咖啡豆的技术实在一般，难保不会有残渣之类的。男子一边清洗着石磨，一边快速地抖动着滤网，滤好的咖啡粉就像面粉那样细小紧凑，但量似乎有些多，换成速溶咖啡那样的袋装的话可以装三四袋了。
“我一个人喝不了这么多的。”殷璇急忙说。
“我也没打算让你一个人喝。”男子白了殷璇一眼。他在柜台上依次放了三个大小相同的骨瓷杯，将咖啡粉按不同的分量放进杯中后他又依次倒入热水。
“糖要放多一点儿么?”男子又从储物柜里取出方糖和牛奶。
“嗯，多放点儿，我不是很会喝咖啡。”
“所以为什么你们这些小女生都不愿意选卡布奇诺。”男子小声道。
三杯咖啡，两杯黑褐色，剩下的一杯倒不如说像是奶茶。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和张先生是什么关系?”殷璇说。
“养子，如果硬要说关系的话就是这个，我被他领养带大的。”男子将两杯咖啡放到沙发旁的小木桌上。
“哦样子啊。”殷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面前这货会不会是张子房的私生子”之类的念头，但认真回忆一下，男子的眉眼和面容与张子房根本毫无相似之处。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殷璇继续问道。
“宁梓琊。”男子说。
咖啡店内突然响起可节奏轻快的音乐，宁梓琊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喝了一口咖啡，长舒一口气，神色有些疲惫。旁边的殷璇端着咖啡呆呆地看着他，注意力全在他的右手上。殷璇这才发现宁梓琊的整个右手都缠有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只露出了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绷带呈黑金，边缘甚至还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就像是从中渗出来的血液一般。
“你怎么又在盯着我看。”宁梓琊注意到了殷璇的目光，微微侧身，同时悄无声息地将右手缩了回去。他右边的袖子要比左边的略长略宽一些，看起来不怎么协调，但一般也没什么人会刻意去关注陌生人的穿着。殷璇虽然一开始注意到了宁梓琊的衣服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想，还以为又是最近流行的什么潮款呢。但现在看来，宁梓琊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手上的绷带。
“觉得你好看就多看两眼呗。”殷璇微笑着喝了口咖啡，很识趣地没有提起关于绷带的事情。虽然她很想知道，但从宁梓琊那微妙的眼神变化中她也能多少明白点儿什么。一个成功人士的情商必须要要远胜于智商和八卦之心才行。
“嘁，谢谢夸奖。”宁梓琊嫌弃地笑了笑。
“哇哦，你竟然笑了哎!”殷璇一边鼓掌一边惊叹。
“别说得我像个怪物一样。”
“这是你的问题好吧，从我进门开始你就一直板着脸，说话也是冷冷的，搞得我莫名心慌，我还以为自己哪里惹到你了呢。”殷璇埋怨道。
“心情不好而已。”宁梓琊小声说。
“那你现在心情好了?”
“现在……嗯，算吧。”宁梓琊说着说着又笑了两声，这次自嘲的意味要更多一些。
宁梓琊喝净杯中的咖啡，站起身，双手交扣举过头顶，在舒展身体的同时全身都发出了一阵鞭炮似的轻响。明明天气不是很冷，可他的身体却异常僵硬的样子。
“都快两点半了。”宁梓琊低声说着，走到柜台边，端起另一杯已经快凉了的咖啡快步向楼梯走去，“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张先生的事情应该快处理完了，我上去看一看。”
“哦。”殷璇点点头，目送宁梓琊的身影消失在木质旋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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