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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准时守候在村口,他佝偻着腰、低着头,听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就知道强盗们来了。他的年岁大了,也许没几年活头了,对他来说,活着就是走个流程罢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改变自己能改变的,习惯自己不能改变的,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作为一村之长,他有责任保护村民的安全;作为一位老人,他更愿意息事宁人。强盗来了,起初他很害怕,后来他发现只要能避开强盗们凶恶的眼神,尽到他应尽的义务,事情也就过去了。麦粒如金色的溪流从农夫的口袋中缓缓流出,汇集到一口乌黑的大缸之中。村长站在一旁,忍不住从缸中捧起一堆麦粒端详起来。每一颗金黄的麦粒都是如此饱满,其中凝结了炽热的阳光和人们辛勤的汗水,当然还有波艾塔大神无私的恩惠。麦粒本身是无辜的,自它诞生以来,每时每刻都在努力的成长,它们从来不会辜负农人的期望。麦粒也许是被辜负的一方吧,被亲手培育自己的人背叛,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就在村长对着麦粒出神的时候,大缸已经渐渐被装满了。男人们把空荡荡的口袋叠好,揣在怀里转身默默离去。远处,几个衣着破烂的女人正在树荫下焦急地观望,盼望着强盗走后,把掉落在地的麦粒一一捡起,为了活着。
村长张开手,任麦粒从指间流过,然后把手自然下垂交叉放在胸前,他的眼睛盯着地面,这样的姿势使他感到安心。就像是冬眠的动物一样,此刻他也关闭了自己多余的感官,切断了同外部世界的联系。强盗的马匹嘶鸣着,马蹄不时撞击地面,粗大的鼻孔中喷出热气。强盗们得意洋洋地吹着口哨,叫骂着,挑衅着,时不时挥动一下手中的武器。但村民们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工作着。强盗自觉无趣,于是收起武器,嘴里骂出更下流的脏话。
村长干脆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面对着一潭死水,平静而死寂。在自己生命之火行将熄灭的最后几年里,蜜林村终究是没有破解远古的诅咒。明知道这里是一片受到恶魔诅咒的土地,最初的拓荒者们却执拗地起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名字,傲慢地以为能够依靠自己逆天改命,最终还是只能像虫子一样匍匐在地。
死水的中心泛起一圈涟漪,缓缓地扩大直至消失。更多的波纹出现了,水面在晃动,大地在颤抖。村长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个小世界正在崩塌。他猛地睁开眼睛,像是从噩梦之中惊醒。地面上多了几点湿润,泪水正沿着皮肤的沟壑向下淌。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村长来不及擦拭眼泪就像人群望去。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左右闪躲,村长一看便知大事不妙。
“你们今天休想拿走一粒粮食,你们今天都得死!”
尽管人群中混杂着各种声响,这声怒吼却显得格外清晰。一瞬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哪里来的疯孩子,赶紧给我哄回去,看好了!”村长用尽全身力气对人群斥骂到,在大祸临头之前,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呦呵,终于来了点儿有意思的,大热天的我都快闷死了。”一个喽啰阴阳怪气地说到,说着打马向前了几步。
“不用理他,他疯了,脑袋有问题了!”村长连忙迎上去,张开双臂挡在了马前。
“去你的,不想死就别多管闲事儿!”喽啰一马鞭把村长抽倒在地。
村长一倒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罗杰看准机会从人群之中挣脱出来,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强盗,恨不得马上把他撕碎。
村民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没有人再敢上前半步,远处的女人已经开始掩面哭泣。
“小孩儿,你真不拍死呀!”喽啰抡起鞭子就要打。
“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事儿了?”喽啰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喽啰手中的鞭子停在空中,他猛地一转身,没有坐稳直接摔下马去,样子滑稽至极。
“赶紧给我滚回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喽啰连大气都不敢出,牵着马往回走,活像一只夹着尾巴的哈巴狗。
喽啰刚回到强盗之中,就见有一人翻身下马,朝村民走来。此人身材魁梧,面目凶恶,左眼处一道长疤显得格外狰狞。他走到罗杰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大笑道:
“我说是哪里跑来的疯孩子,看你这相貌,还是你老爹死得不够惨啊!”
罗杰听闻此言,怒目圆睁,青筋暴起,挥拳奔向强盗。拳风将至,刀疤脸将右手轻轻一抬,刚好把罗杰的拳握在手中,向下一压,顺势跟身进步,向后一扭。罗杰听到骨头发出清脆的声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直至重重的摔在地上。他还想挣扎,这时才感到肩膀剧痛难忍,惨叫一声就昏了过去。
刀疤脸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把昏迷的罗杰一脚踢开,就像踢开一颗石子一样简单。
“这小子的爹一年多前打碎了大缸,还向我挑战,被我捏碎了脑袋,你们以为我忘了吗?”,强盗的声音依然保持着低沉,却让人感觉寒气刺骨,“还有谁想来试试?这么大个村子都不如一个孩子?”
刀疤脸边说边逼近人群,众人不断后退,站在后边的人干脆撒腿就跑。
“看来你们村有骨气的男人都死光了啊,就剩一个孩子和一个老头了。”强盗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看看这可怜的孩子……”刀疤脸转身面向罗杰,话只说出半句,突然从人群中闪出一道人影,直奔强盗的后腰。刀疤脸感觉不妙却已经来不及反应,只听得有金属撞出的清脆声响,自己跟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刀疤脸刚刚站稳脚跟,紧跟着脚下一发力就转过身来,只看见一个年轻人双手握住一把菜刀瞪着自己。
“哈哈哈哈,那玩意儿可伤不到我!”刀疤脸指着那把菜刀捧腹大笑。
郑源懊悔不已,他刚刚错失了唯一的制胜机会,明明看准了敌人的弱点,却因为身体不住的颤抖而砍偏了,不仅没有伤到敌人,刀刃也完全损坏了。现在他正面对比自己高半个身子的亡命徒,胜负已经没有悬念。还有比这更可悲的异世界冒险吗?稀里糊涂的开始,毫无悬念的结束,无论在哪个世界里自己都是一条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可怜虫,让这一切快些结束吧。
郑源向敌人发起了冲锋,死亡已成定局,为什么不选一个壮烈一点的姿势呢?敌人的大斧劈面而来,郑源闭上了眼睛,终于结束了……
锋利的斧刃并没有如期落下,郑源依然能够感受到身体的温度。他睁开双眼,看到大斧悬在头的正上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这是在戏弄我吗?但是对面的敌人却是一副吃力的表情,好像已经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大斧上。郑源感觉自己的头上有一道无形的铁壁,不但能护自己周全,还让斧刃上出现了裂纹。
“大神保佑!英雄出现了!”村民之中忽然有人带头喊道。已经被吓傻了的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随声附和,郑源转瞬间被淹没在欢呼声和赞美声中间。
“如果真的有什么大神的话,为什么不给我一把剑,让我劈了这混账!”郑源冲敌人怒吼,此时他也有了底气,如果自己真是人们口中的英雄,就不可能轻易被击倒。
奇迹再一次降临。郑源的四周开始出现银白色的光辉,光芒逐渐聚集到他的双臂,变得越来越耀眼,连围观的人们都不得不遮住了眼睛。当光芒散去,人们惊讶的发现郑源的右手上握着一柄银色长剑,而左手则有一面耀眼的银色盾牌。
刀疤脸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如此偏远残破的小村庄里遭遇真正的英雄。他因为恐惧而后退,撞翻了盛放麦粒的大缸。整缸的麦粒奔涌而出,把大地染成一片金黄。
“你们这群饭桶都没长眼睛吗?都给我上!”刀疤脸大斧一指郑源,气急败坏地嚷到。
说来好笑,强盗们的马由于刚才的强光受了惊,现在正把强盗们折腾的一个个人仰马翻。刀疤脸见没了指望提斧便跑,郑源则持剑盾追击。
郑源感觉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胸膛涌出,手上的剑盾竟一点也不觉得沉重,跑起来反倒是步履如飞。两三步的功夫,刀疤脸已经近在眼前。郑源将长剑奋力一挥,剑刃还未接触肌肤,一道白光闪过,刀疤脸已经皮开肉绽。剑刃由左上行至右下,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刀疤脸惨叫一声,死尸栽倒在地。
砍倒了刀疤脸郑源依然怒火中烧,又转身去找其他强盗。喽啰兵们此时早已丧失斗志,纷纷跪地求饶。郑源上前并无二话,手起刀落便了结了一人。其他强盗见状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命,却都难逃郑源的剑刃。转眼间,金黄的大地上横竖倒下八具尸首,麦粒被鲜血染红,又被风扬起在空中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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