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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库斯正在加班。他在安斯塔布的仓库边上的小办公室里。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但他借着桌上一盏稳定的油灯的光亮继续工作。商人是个蓬头垢面的金发男子。他穿着高级的衣服，他知道这些衣服已经很过时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担心。他的一艘船刚进港，载着一批来自本土的美酒。这通常是一笔有利可图的交易，但这次他的代理人没能像往常一样收购到几乎所有的酒，而且他们得到的东西也太贵了。很显然，东部大陆的某种害虫已经越过海洋来到了本土，并且正在肆虐那里的葡萄田。
泽库斯气急败坏地叹了口气。这真的是一件小事，但最近小事很多。
大家都知道最好的葡萄酒来自于家园地。人类文明在那里发展了两千多年，毕竟他们是在帝国时代才越洋扩张的。在家园外这里的野生动物对葡萄的敌意几乎和对人类的敌意一样，现在有些野生动物已经侵入了人类的祖先家园。
他对此无能为力，但也许他可以把这次挫折变成一次机会。有了葡萄酒短缺的提前预警，他或许可以趁着当地的葡萄园还很便宜的时候买下一些。
它们的质量可能很差，但短缺仍会使它们的价格上升。他甚至可以想办法提高当地葡萄酒的质量！这将为他带来丰厚的利润。那的确会让他赚到一笔令人愉快的利润。
他微笑着去工作，为他的代理商写了一系列的新订单。他几乎已经完成了，却被打断了。
"您的妹妹克莱雅来找您了，先生。"他的秘书在门口宣布。
泽库斯皱了皱眉头。他没有听到开门声。这么晚了，他妹妹来干什么？一定是很重要的事，这意味着坏消息。
"谢谢你，格雷戈里。请送她进来。"泽库斯在面前的羊皮纸上写完一行字，对他的办事员说。
然后他把笔芯整齐地放在墨壶旁边，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妹妹进来。
克蕾雅是个矮个子女人，她和泽库斯一样，有着他们家的金发......。不过，她把头发长长的一直梳到了背后。她那有些臃肿的身材和朴素的脸庞给她一种母性的气质，但这并不是一直以来的情况。当她年轻的时候，她一直被认为是相当漂亮的，但自从她丈夫死后，她开始有点发胖，并且改变了她的穿着方式。
泽库斯猜想，她有两个孩子，还有丈夫的生意要经营，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去在意自己的外表。
他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情烦恼过，这也是为什么他自己的体重超标不止的原因。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想要亲密的那种陪伴，那么他知道他们两个人都可以负担得起，只需要付钱就可以了。
"你好，泽克，我的小兄弟怎么样？" 克蕾雅进入房间后，微笑着问道。
泽克斯也给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姐姐。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办公室来了？"他反问她。
"哦，泽克，你一定要总是这么直截了当。你知道，这是一个男人身上相当不吸引人的品质。难怪你一直找不到一个好妻子。"她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回答。
"我渴了，不如让你那里的人给我送杯茶来。"她舒服了之后，又补充道。
"如你所愿。"泽库斯回答。
他拿起按了一个带木柄的小铃铛，那铃铛一直放在他办公桌的角落里，旁边放着一叠文件。他的秘书立即走进房间，回答他的传唤。
"我妹妹想喝杯茶，格里高利。你为什么不给我们两个人都来一杯呢？"泽库斯告诉他。
格雷戈里点头致谢，然后离开去完成主人的命令。
"现在亲爱的克蕾雅是怎么回事。"他又问妹妹。
她因为被催促而撅着嘴，但还是回答了。
"我刚刚得到可靠消息，阿尔费索和他的几乎整个车队在上周从东点出发的路上遭到了抢劫，并被置于剑下。"她告诉他。
泽库斯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这不是他所期望听到的。
"这真是个可怕的消息。我得记得让格雷戈里给他可怜的遗孀送些花。"泽库斯说。
克莱雅翻了个白眼。
"当然，哥哥，但我不是来和你谈这些琐事的。这场悲剧会对我们的生意产生巨大的影响。我觉得你应该得到一个提醒。我们俩的问题还不够多呢。如果任由强盗在乡间游荡，自由地屠杀诚实的商人，我们交这么高的税是为了什么？"她愤愤不平地说。
泽库斯嗤之以鼻。
"是为了战争，姐姐。所有的钱币都用在那里了。战争是个无底洞的钱坑，它们正在慢慢把这个国家勒死。不过你说的没错，这对我们企业的影响是很大的。"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当然是对的。在这些事情上，我比你更有经验。你毕竟是跟我学过记账的。父亲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糟糕，尽管他是个伟大的谈判者。"她提醒他。
泽库斯不需要提醒。他知道他妹妹表现出的欢快而有些空头的样子，只是一种表现。这么多年来，让人小看她对她很有用。
他决定无视她试图岔开话题的企图。他不想再被卷入另一个关于他们已故父亲的话题中。现在已经太晚了，不适合谈这个。
"我不会想到，强盗会在这么远的南方袭击。要战胜阿尔菲索的卫队，一定是北方较大的一支铁齿军下来的。自从科鲁里斯沦陷后，他们就成了一个问题，而被诅咒的征兵制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十多年来几乎没有部队回国，即使是最落后的农民也会意识到有问题。"他抱怨道。
"纳米瑞斯国王不能让任何老兵回家。他需要每一个他能得到的士兵来维持边境的安全。"克莱亚说。"他的父亲也许已经赢得了对德维舒尔的战争，但是那个整个国家已经陷入了血腥的混乱之中。似乎每个月都会有新的贵族加入争夺王位的战斗，把我们从他们手中吞并的土地夺回来。更何况我们还得担心南边的胡尔加隆。"
"是的，但这意味着他只是不停地把人投入到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直到他们都死了。难怪会有那么多逃兵往北去加入这些队伍。他们知道如果留在军队里，简直就是死路一条。作为一项政策，那一个人就有些不尽人意了，尤其是我们是被突击的对象。"泽库斯讽刺地回答道。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我觉得影响军事政策有点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她说。
"如果他们在这一带安营扎寨，我们可能要完全停止向北运送货物。国王要求的高额税收，以及保护一个商队所需的卫兵数量所需的费用，我不认为我们能挤出利润。"他勉强解释道。
"我们一定有办法的吧？也许我们可以给强盗们发钱。如果他们只是简单地打劫每一个过路的商队，他们很快就会没有目标。商人们就会开始避开整个地区，而这对他们没有好处。"她大声地思索着。
"你知道是谁的队伍吗？你提到几乎所有人都被杀了。那就是说至少还有一些幸存者。"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对不起，我只有幸存者的陈述。他们是匪徒放走的女人和孩子。匪徒显然没有公布他们是谁，而幸存者也不记得除了匪徒的规模有多大之外，我还能用来辨认他们的身份。"她回答道。
"狼人温科据说拥有最大的匪帮，但他通常在德维舒尔东北部活动。从我听到的传言来看，他正忙着在那里建立自己的某种军阀。他也应该有一个地精的道德观，所以我怀疑他是否会放走任何俘虏。他们对于对的人，或者错的人来说，都不只值几个铜板。"他猜测道。
"没错，现在有任何道德感的亡命之徒都很缺乏。他们根本没有一个人像白乌鸦那样。现在有一个潇洒的歹徒。他们还在讲他的故事，你知道的。他们特别受年轻女士们的欢迎。"克莱雅怀念着。
泽库斯对妹妹的语气笑了笑。他记得自己年轻时听过不止几个关于白鸦的故事。
他想象着年轻人所讲述的故事与女人之间分享的故事完全不同。不过两者无疑都同样是虚构的。泽库斯强迫自己回到眼前的事情上。
"虽然有几个乐队可能会放走非战斗人员。问题是其中有多少个足够大，而且能在河湾下面那么远的地方。我猜测应该是黑蛇。她一直是个很难搞清楚的人。像这种不可预测又大胆的事情很适合她，而且她的队伍相当庞大。"泽克斯推测道。
"我希望你是对的。据我对她的了解，她是那种如果我们用足够的金子填满她的口袋，她就会遵守她的交易约定的类型。"他的妹妹回答道。
"也许吧，不过要想和她达成交易，我们可能要通过破轮公司来进行。那些人渣基本上除了强盗本身之外什么都不是，如果他们愿意帮助我们的话，他们会向我们收取一笔痛苦的费用，只是为了把我们和她联系起来。"他告诉她。
克蕾雅将头偏向一边，她似乎陷入了沉思。然而，泽库斯只需等待几秒钟，她就会微笑着回过头来对他说。
"这个交给我吧。我那里也许有一些可以利用的人脉。虽然不一定，但有些人欠我一些人情。"她答道。
泽库斯对妹妹的回答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她和破轮公司有任何关系。他们假装只是另一个商人财团，但据说他们参与了各种不光彩的行为。从强迫卖淫到购买赃物，再到暗杀，一切都归咎于他们。
泽库斯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有一生的经验可以借鉴，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些传闻大多是真的。没有人知道是谁在经营这家公司，但泽库斯听到的最可信的传言是，这家公司是由大陆上最古老的商人家族组成的集团秘密拥有的。不管他们是谁，他们的人脉、资源和狠辣程度都让他汗颜。
"小兄弟你在想什么呢？你竟然对我不闻不问。这相当不礼貌，你知道吗？"克莱雅笑着问他。她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在想，我宁愿不和破轮人打交道。我不想参与他们做的事情。他们是杀手，而且更坏。"他严肃地回答。
"所以你可以和黑蛇打交道，但不可以和破轮打交道？"她问他，声音中透着好笑。
这个问题让泽库斯很吃惊。他想了一两秒钟，意识到这是真的，但还没等他回答她，就有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格雷戈里。"泽库斯朝门口的方向喊道。
随后，他的秘书走进房间，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大茶。他迅速走过去，把它们放在泽库斯和他妹妹面前。
克莱亚对那人微笑着表示感谢，而泽库斯只是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工作完成了，那个男人离开了房间，悄悄地把门关上了。
"现在我们说到哪里了？"他的妹妹喝了一口茶之前问道。
"我正想告诉你，是的，我确实觉得破轮人比普通的强盗更可恶。我理解亡命之徒，比如那些为黑蛇和狼服务的人。我希望军队能进去吊死他们，但我必须承认，在某种程度上，生活已经迫使他们走上了自己的道路。而破轮则不然。困扰我们道路的强盗是时代的症状。我怀疑破轮是疾病的一部分。"泽库斯认真地对妹妹说。
"小弟弟，你是不是又在读那些可怕的帝国前哲学家的书了。对你来说真是异常的深奥。"他的妹妹开玩笑说。
"正如多年前一位智者所说的那样，'一个人只有当他的目光向内转过来时，他才能真正开始看清这个世界'。不过，我不需要古代哲学家的智慧，就知道我不想和破轮公司有任何关系。"他告诉她。
"你说得好像我是在说要买下它，或者和他们形成合作关系。我只是在暗示我可能认识一些人，可以在我们和黑蛇赫拉德之间促成一笔交易。这简直就是欠人情还人情。"她翻着白眼回答。
泽库斯皱着眉头，一边想一边又喝了几口茶。他无法阻止妹妹为所欲为。丈夫死后，她获得了他家相当广泛的商业控股权。如果他对自己诚实的话，这些财产可能比他从他们父亲那里继承的还要大。
如果他们真的设法与赫拉德达成协议，让他们安全通过，那么他们将几乎垄断了从安斯塔布尔一路向北到河湾的贸易。那是一个不小的市场。里弗本德也许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但它仍然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为埃洛里亚南部提供了相当数量的木材、毛皮和矿石。
泽库斯一边悄悄地喃喃自语，一边快速地在脑海中计算着一些粗略的数字。即使要支付国王的税金和赫拉德的贿赂，他应该还能赚到钱。河湾和路上的小城小镇也会非常需要他们运来的物资。
"好吧，克蕾雅，我拦不住你，所以我还是和你一起去盯着吧。看看你能不能和我们当地新来的强盗队长联系上，如果真的是黑蛇的话。"他叹了口气对她说。
泽库斯和妹妹又说了几分钟，他们喝完了茶。不过很快，克莱雅就告辞回家了，留下泽库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商人从办公桌上站起来，走到窗前。当他注视着外面的景色时，他感到一种疲倦的感觉。
外面的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全城各家各户都有几盏灯火照耀出来，但泽库斯记得以前灯火要多得多。每一年，城市似乎都变得更加黑暗。
他姐姐的来访让他分心，但他今晚还有事情要完成。他有许多责任，而要履行这些责任却越来越难。
泽库斯是个好商人。他知道这是事实。他能够做交易，把企业放在一起，为他赚取了可观的利润，或者说如果时代不同的话，他们就会有这样的利润。他不知道他姐姐知道多少，但事实是，泽库斯必须努力奋斗，才能使他的公司维持下去。他只有通过出售资产，才能设法不负债。
按照目前的速度，他的公司要花很多年才能破产，但不可避免地会破产。税收太高，战争导致所有非必要的市场萎缩。人们就是不买账，他也不怪他们。
各地的农场都被遗弃，绝望的人转而做起了土匪，这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他的几个不太能干的同行已经破产了。他怀疑可怜的阿费索丢失的大篷车是一个危险的赌局，目的是为了让他的生意在经济上维持下去。这场赌博显然失败了，让商人损失的不仅仅是简单的黄金。
事实是泽库斯非常需要像他姐姐刚刚提出的交易。他有债务的利息需要尽快支付，而他手头没有黄金来支付。
不过真正的问题是，他姐姐是否知道这一切，她的来访是否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其唯一的目的就是操纵他接受她的提议。他不会放过她。她既非常忠诚，又非常无情。
泽库斯最后一次长久地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后，转身离开了窗户和他的闲思。他坐回书桌前，拿起毛笔。
将笔尖浸入墨池后，他又继续写出了经纪人的新命令。反正他又没有什么真正的选择，只能接受妹妹的交易。他只能希望外面的某个地方发生了一些事情，能阻止世界慢慢滑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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