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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做了……那个梦。
已经很久没有做那个梦了,久到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但今天,再一次的发生了。
为什么?
我抬起右臂凝视着。
是咒印的关系吗?因为最近咒印连续两次地出现?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已经满头大汗,从床上下来,拉开卧室的窗帘,看着夜静人深的城市。
是凌晨时分。
比起泽和,星野是一个大得多的城市,因此不可避免的,虽然名叫“星野”,但这里的星空并不及泽和美丽。
但我从没有欣赏过泽和的星空。
那个地方,自从那个夜只后,就再也没有“林以修”,只有“有咒印的怪物”。
我已经记不得那天的太多细节,或者说我压根就没有记下来,那天我整个人都很虚弱,到了船上之后甚至只记下了零星的几个片段。
但是,没记住或许也不是坏事。
我记下的一切,都在我获救之后大病的几个月里夜夜在梦中折磨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事件被高度地保密起来,整个海域也被封锁了好几个月,甚至这里还被设下了大规模的幻术,使人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关于我的咒印的事还是流传了出来。
我被视为怪物、不详的象征,人们坚信是我带来了这场灾难,是我……害死了一船的人……一船人当中,只有我活了下来,其他人连尸体也没有找到。我因为重病,连父母的葬礼也没有到场,而且人们也并不想让我到场,当我勉强能走路时,我奔跑到我父母的坟前,愣愣地看着墓碑,我原以为我会哭,但我并没有,只有雨水洒在我的身上。我开始挖土,在那两个我父母的墓碑之间挖出一个坑来。
我想把我自己也埋进去。
挖掘中,我的手破了,流了很多的血,我感到我的口袋里有着什么布料,便拿出来,缠在了手上,打算接着挖,但缠上之后,我愣住了。生病的这几个月,没有任何人过多地接触我,除了必要的输液与送餐以外什么也没有,我的衣服也还是沾满了血的那件。现在我手上的布料,正是我父母用来遮住我眼睛的那条。我愣了许久,有把坑填上了。
“以修……你一定要活下去……”
如果他们还有意识,一定是希望我活着的吧。
但更多人不希望。
自那以后,我的生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家几乎与我断绝了来往,只是看着我死去的父亲是家主的份上而施舍我活命的钱财。不只是泽和第一家族的林家,那艘船上的近百人,也有不少来自泽和的其他家族,船上的人都是实力高强的家族骨干,他们的死去,使泽和所有家族的与之沾亲带故的人都憎恨我,希望我为之陪葬,即使是不属于泽和家族的人也看怪物般地看我。人们的厌恶不仅仅体现在思想、语言上,还体现在行动上,我也常常受些皮肉之苦。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咒印,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害死了这么多人,不知道到底那一天、那一次灾难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是“身上带着咒印的人”,我是“怪物”,我是“不详的象征”,我是“会带来灾难的人”,我是“害死人的人”,我是“林家的耻辱”,我是……
我在泽和上完了初级学院,也学会了逃避一切。比起当时的真相,如何不被人抢走午饭更加迫切,比起探究什么是咒印,如何躲过殴打更加实用。更何况,我并不是没有尝试过,但就算是这两件事也不可能做到,没有办法能让时间倒流,关于咒印的资料能找到的也只有传说,费劲心思找到的禁书里也只是一笔带过,或者干脆是尚未了解。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一切我都能拿出真相,证明自己,大家会改变对我的看法吗?从他们的眼里,我看到了答案,不会。不,比起大家怎么看我,我更在乎我父母的性命,他们能复活吗?
不可能。
那就这样吧。背负骂名,忍受这一切地活下去吧。
反正一切也都无所谓。
我在泽和几乎没跟人主动讲过话,也没有人愿意与我讲话,除非是在欺凌时。我的成绩意外的好,竟然以泽和唯一一个考上陆吾学院的学生的身份离开了泽和,离开了那个养育了我十六年的地方,但,那又怎么样?一切都无所谓。
而来到学院后,我遇到了他们。在学院生活了一个月,我意外地跟三个人走得很近。
东方炫烨,那是个中二的少年,经常说着一些奇怪的话,摆出一些奇怪的姿势,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经常在课上睡觉被老师罚写检讨,才开学这么久,他已经写了不知道多少字的检讨了。
宁千雯,一个元气少女,爱好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没有什么用,但她依旧乐此不彼,因为这样她常常能让人大吃一惊,忽然得知她很会做饭,忽然得知她会转笔,忽然得知她会悠悠球,忽然得知她写得一手好书法,诸如此类,使人不禁好奇她到底会多少东西。她也很会闯祸,因为旺盛的好奇心而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一探究竟结果闯了大祸,这种事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前天她才弄坏了江雅阳老师的炼制课用的坩埚,被罚着含泪写了五千字的检讨,到现在还没写完。
还要季凌璇,一个盛气凌人的少女,常常被气得对我跟炫烨两人拳脚相加,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被宁千雯陪笑着拦下来,但也有没拦到和拦不住的时候,这时我和炫烨头上就会挨几下。她野蛮地将我收为她的小弟,我有点不乐意但没敢反抗,因为她的战斗力实在太逆天了,是班上的实战第二名。
想起季凌璇,我的心里不禁一阵害怕,她早在第一次跟我相遇是就看到了我的咒印。对于咒印被人发现,当时我心里只是认为无所谓,但现在我的心态不知为何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我极度害怕咒印被人发现。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从跟他们三人熟识后我就对咒印耿耿于怀?
来到无人认识我的星野地区后,在这里我能正常地生活,正常地交际,这让我感到新奇而安逸。但仅此而已,对于一切都无所谓的我来说,即使在这里暴露出咒印本该也是无所谓的事吧?
到底为什么?
每次见到他们,我的心就不禁一阵愉悦,跟他们在一起,我就有不知名的活力,以前对于学校我只有厌恶和恐惧,因为在那里我只有不好的记忆,但是现在,我竟然开始喜欢上学校,期待着每一天的上学,这……或许是因为学校里有他们吧?
我期待着与他们的每一次见面!
这……难道就是友情……吗?
友情……这是在泽和十六年我未有之物。
我绝对要守护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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