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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已有半月有余,江南的雨季伴随着秋季的来到,不分昼夜的下着雨,镇子里的大人早已经习以为常,早早的便将衣服提前洗了,这几年菜也提前腌制了,雨季过后天也会渐渐的凉了,冬天也很快了。最不开心的自然是小镇里的孩子们,雨一直下着就不能出去玩,只能呆在家里学习,枯燥无味的四书五经早已经不能满足孩子们的需求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几本书,怎能不令人厌倦。
小镇名叫绝石头,村子里世代靠着给皇家雕石、采石为生,由于这里产出的石头都是给宫里御用的,所以朝廷特地在这个小镇设了一个四品的采购司长,以此来显示朝廷对这里的重视。
日复一日,日子倒也平淡,可却没有人抱怨,采石和雕刻一个是力气活一个是技术活,朝廷也知道,所以给的银子从来都是足足的,没有少过,外面虽然时不时有饥荒和水患,可是这里的人却从来没有吃不饱的时候。
日子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忽然有一日,采购司长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告诉小镇里的村民,北方流寇四起,朝廷已经拿不出给觉石头镇的银子了,司长说完,不等村民们反应就自己先逃了。
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只有食物是最重要的,即便身上有黄金都不一定能买到粮食,村民们没有见到流寇,更没有见到银子,没有收入就买不到粮食,外面的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最夸张的就是流寇已经打到了北京城,皇帝也已经上吊自杀了,卖粮食的商人便将粮价提高到了过去的三倍,这就又间接导致了被饿死人数量的增加。
没有办法之下,一些村民便将主意打在了御用的石头上,可这年月一是石头不好卖,二是这是官家用品,别人都不敢买,万一外面传的是假的,等有一天朝廷的兵回来之后还不得挨个杀。
就这样,觉石头镇开始慢慢的穷了下去,一般的人家也还好,家里有房,还都有些存粮,每天少吃一些,打点零工还能维持下去,可小镇角落里的陈不凡就有些惨了,别人家的房子还能遮风挡雨,可他家的房子已经是破落的不能再破了,四面漏风不说,家里简直就是家徒四壁,除了平时睡觉的床就只剩下一个灶台和一口锅了。
此刻,正躺在床上的陈不凡实在是不想动了,就想睡一会儿,他摸着自己那圆鼓鼓的肚子,笑着说道:肚子呀,肚子,你怎么每天都要吃东西呢?肚子没有回答,何况这肚子是死物,长在陈不凡的身上,又岂能说话,倘若真说话了,陈不凡岂不是要被吓死。
最近说来也是新鲜,本是兵荒马乱的年月,镇子里的人又大部分都没有收成,陈不凡自幼父母双亡,跟着一个雕石的老师傅余仁生过活,日子过得甚是凄苦不堪,余仁生的雕石手艺非常好,可是他的脾气相当的怪癖,动不动就因为一些小事对陈不凡发脾气,更有甚者骂着骂着就动手了,陈不凡自幼父母双亡,也没有反抗的意识,他觉得师傅将自己养大,给自己一口饭吃,就是自己的恩人,养育之恩还未曾报答,又启敢心怀怨念。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余仁生对陈不凡的虐待了,一天日落之后,余仁生喝了点酒,路过河边的时候就下去游泳了,这一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等到陈不凡看到他的时候,尸体也已经凉透了,陈不凡的眼睛都哭肿了,他是真的伤心,就好像自己的亲爹死了一样。
草草的将余仁生埋葬了之后,陈不凡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粮食的来源,余仁生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有他在就饿不到陈不凡,陈不凡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办完丧事之后就只剩下七个大子了,可以跟卖面的老板墨迹一会,还能吃碗面,可是吃完之后呢,又该到何处去觅食呢?
思想向后的陈不凡围着镇子走了一圈,商铺基本上都已经关门了,开着门的店铺都不收人了,无奈之下,陈不凡饿着肚子去他经常去的一家面摊吃面,不巧的是今天老板也没有出摊,陈不凡手里紧紧捏着那七枚大子,回了家。
家里虽然很穷,陈不凡却早已经习惯了,本来自己根本没有家,现在的家还是余仁生在世的时候给他找的,说是等他将来娶媳妇的时候用,不能总跟着自己呆在一起,这样很不方便,陈不凡没有等到余仁生给他介绍的媳妇,却等来了余仁生的死讯,余仁生一死,他那还没有的媳妇自然也就彻底消失了。
大门打开,自家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住在这里的陈不凡平时也没有时间去打理,余仁生每天都会让他做很多活,每次回道家里就已经是晚上了,可是今天,当陈不凡一踏进院门就觉得必须要整理一下自家的院子了,因为院子里长了很多草,他曾经听余仁生说过,饥荒年代的时候,人什么都会吃,草根书皮都是稀罕物,陈不凡饿的有些受不了了,他将拔出来的草根扔进锅里一煮,直接吃了进去,瞬间,一股巨大的味道扑鼻而来,直冲肠胃,令他忍不住想呕吐。
有饭吃干嘛要吃草呢?
已经吐的跪倒在地的陈不凡循着声音方向看去,自家墙的角落里一个穿着邋遢的道士正靠在角落里休息,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这个道士腰间的酒葫芦了,也不知是时间久了还是其他的原因,葫芦竟然已经发亮。
听到这话的陈不凡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苦笑一声:道长说笑了,有饭吃谁会去吃这草根。道士看陈不凡没有生气,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墙壁的旁边,陈不凡顺着道士手指的方向看去,墙壁上也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洞,足够一个人钻进去。
这里怎么会有个洞呢?陈不凡问道
我也不知道。道士倒是说的很真诚,这个洞他确实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洞里面有粮食。
钻进去,里面有饭吃,道士用命令的口气说道!陈不凡听到道士这样说,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肚子一直在叫着,他慢慢的爬了过去,将头低下,向洞的那边看去,自从自己这个房子盖好之后,他除了睡觉一般不会来家里,左邻右舍的邻居他也不是很熟悉,除了偶尔有个照面之外,基本上不怎么不说话,这个邻居家里是做什么的,他也不清楚。
只见陈不凡刚把头低下去,眼睛往里面瞅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了一只大黄狗,对着陈不凡就咬,吓得他急忙将头伸了出来,陈不凡将头伸出来之后,大黄狗竟然还不肯罢休,直接从狗洞里钻了出来,陈不凡本身已经饿得实在没什么力气了,被这条大黄狗一追,居然从地下爬了起来,角落里的道士看到这一幕,笑了笑,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子,对着大黄狗就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狗的头上,黄狗中了这一下之后,倒在了地上,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臭道士,我都这样了,你戏弄我有意思吗?
你这年轻人可有些不知好赖哦!道士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你说我戏弄你,我哪里戏弄你了?
听到道士这样说,陈不凡有些生气了,他指了指那个洞:你不是说洞的那边有粮食吗?我刚进去就差点被狗给咬了,万一得了疯狗病,不就死了嘛!
哈哈哈,道士大笑三声,说道:你看地上的狗,难道它不是肉吗?它不是粮食吗?它不香吗?道士的灵魂三问让陈不凡瞬间开窍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黄狗,一只烤熟狗腿正摆在他面前,等着他来吃,嘴里的口水已经吞了好几回了。
快点去烧火,我们把这个肉给吃了,弄个锅来个炖狗肉!听到道士这么一说,陈不凡赶紧去把锅简单的洗了洗,把火烧开,等着道士把狗剥皮,然后煮肉。
大锅里炖着肉,两个人围着锅,也没有筷子,直接拿手去抓,真香啊!道士一边吃一边说道:怎么样,香不香?陈不凡一个劲的直点头。其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香不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很饿,对于一个很饿的人来说,能够填饱肚子是最主要的事情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道士心情明显很不错,从腰间将酒葫芦取下来,自己喝了一口,又递给了陈不凡:来一口?正在啃肉的陈不凡除了吃,对别的不感兴趣,道士还以为他不知道酒葫芦里是什么,便向他解释道:正宗的玉冰烧,要不要试试?
玉冰烧其实就是白酒,是用煮熟的煮肉直接丢进白酒里,没有三五年的时间不会将肉取出来,对于喜欢喝的人来说这酒是极品,可对于不喜欢喝的人来说总有一股怪味,就像吃卤煮火烧一样,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一口也吃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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