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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死亡救走了。”站着的人宣布。窗台上,戴着草帽的人回应道,“我去追,来得及吗?”
“来不及,我怀疑礼帽在他们阵营里。”那人回答。
坐在椅子上的人问站着的人,“我和他一起去,能赢吗?”
“你们一起上,也赢不了礼帽。”站在天花板上的家伙跳了下来,上下颠倒,好让他们看自己时不必歪脖子。
“现在怎么办?四个全跑了,我们关住的估计都得效仿,如果再有几个凶暴的家伙逃出去,我们就别想保全凡人了。”
“你,不要,急。”窗台上的人一字一顿的讲。
“我怎么不急?你又不负责看管那些家伙!我就无法理解,为什么凡人出入我的囚牢那么畅通无阻!我把话讲明白,我要找凡人帮我了,你们别想阻止我。”他情绪化的大声讲道。
“可以。”原本倒吊的人说,“我同意你找凡人帮忙。”
站着的人立马冷静下来,“欸?你怎么这就答应了?”
“我不答应的话,你估计会像礼帽一样跑掉。”
“你早答应,礼帽也不会跑。”他满腔惆怅的说。
“你们想办法联系礼帽,只要他肯回来帮忙,哪怕他把全世界的凡人都拽进来,我也不在乎!”他一挥手,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这句话。
……
白天渐渐短了,天气渐渐向他欣赏的清冷靠拢,或许,因为太长时间的清闲,孙必振都快失去时间观念,但距离他三十岁生日也仅仅过去了一年而已。“闲暇是萎靡的源泉。”他说,“看来我得找些事做。”可他也找不到什么事可做。本来他还差一个人没有找到,但他无心去寻找,毕竟,他妻子怀孕了。
“看来只能等麻烦自己找上门了。”孙必振琢磨着,在湖边,向空中哈一口气,看着白烟散去;他改变了作息:原本在傍晚到湖边散步,如今改到了清晨;因为夜降临的早了,街灯仍是按时亮起,傍晚来散步,总觉得漆黑一片,景致欣赏不来。
但这些都无关于他的思绪,现在,他常思考的只有两件事:好好工作,养家糊口。其实这两件事可以合为一件,之所以分开来讲,是因为他实则没有必要通过“好好”工作来养家糊口,他物质条件很充足。
“好好”工作不过是缓解无聊的药剂:他看看病人的诊断报告,做做手术,收收费,有时还有人给他送锦旗,他也收了,不过不会卦出来;奇怪的是,从前,他巴不得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他会治绝症,但碍于他父亲的要求,没能大肆宣传;如今,他看淡了,名声反倒愈来愈大。在这看似讽刺的反转中,他或许醒悟了些什么,也对于自己逐渐拥有高尚的医德这件事深感欣慰——先前,他可是从不在乎这两个字,德又不能当饭吃。
并不是因为随着制度完善,国家渐渐管的严,他才产生了思想的转变;过去,他收的三万块钱都可以算是红包,他收的心安理得,毕竟生命的价格绝非金钱足以衡量;如今,他不再收费了,也很少主动出面为病人提供治疗,“你想看病?别找我,挂号到柜台去,我是个大夫,不会开票据。”对于前来投医的病人,他这么回答;手术后,患者家属找到他,递上传闻中他收的那三万块,他摆摆手,“国家规定,大夫不能收红包。”并非不能收,他收下也没人肯找他麻烦,但他就是不收了;孙必振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或许是因为他经历死亡的次数越来越多?
大夫,他现在只会这么形容自己,而不是医生。他觉得自己医的不是生人,而是将死的人,故用“医生”形容太不合适。
“无事可做,无事可做。”结束了工作,他就这么念叨着,回家。当他妻子通知他自己已经怀孕,他才感到一点新鲜感。
之前,他经历的最近的那次死亡,比较有意思。或许那也是他转变的一个契机。
……
孙必振很惊奇,别利科夫居然只开来一辆车,那车甚至连豪车都算不上;当他怀疑是不是因为别利科夫被养父限制了开销时,别利科夫用俄语对他说,“我父亲死了,他的遗嘱上提到了你。”
富豪留给他三分之一的财产。孙必振看着别利科夫,原来他是黑发,先前的金发是染成的。
“你呢?你父亲留给你多少钱?”
“三分之二。”别利科夫凄惨的一笑。
“你母亲呢?”
“我是养子,我父亲终生未婚。”
他思索片刻后,用最礼貌的语气问道,“冒犯的一问,你父亲有情人吗?”
“没有,就我所知,没有。”
“那,也没有私生子?”
“没有。”
“他的遗嘱里有提什么特殊的人吗?”
别利科夫把微颤的手放在他的左肩上,“你。”
富豪是因车祸而死;当时他独自开着车,行驶在有霜的路面,那些霜是护路车故障的产物;一辆卡车撞上了他,他死去时只身一人。
富豪没有女人,更不用提妻子,孙必振不明白,若是如此,真相到底是什么?莫非别利科夫欺骗了他?莫非富豪的妻子被他残害了?
孙必振决定问清楚这一切。
他把自己的猜测、富豪曾对他说的悄悄话以及种种相关的细节详尽的讲给别利科夫。听完后,这个黑发俄罗斯人的眼泪一撇一捺的从他眼眶中流下,“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他摇摇头,“我怎么会那么做?如果我想伤害我的父亲,只需要不做任何事就好了。”
孙必振点头,“你父亲为什么不想活?那些把戏都是他导演的?”
别利科夫用手帕擦掉泪水,“是这样的:现在看来,我父亲本来就没有打算治疗,他曾经的老师推荐了你,他也毫无兴趣。”
“那他为何要派你来找我?”
“他没法拒绝老师的帮助。”别利科夫抽咽了一声,继续讲到,“他让我把你带到一个肺癌病人面前,让你当着老师的面治一次病,无论成败,他都有个交代,可以让老师安心回去。”
“所以,你父亲为什么不想活?”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当时那么年轻、不懂事。”他又开始落泪。
这似乎说不通,但又很合理:如果富豪从一开始就渴望死去,接下来的一切都很合理。
别利科夫走了,孙必振获得了一笔巨款;别利科夫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笔钱交给他,因为,这是他父亲的决定。
“不明白,不明白。”孙必振不明白,他对死亡的理解更深了一步,却对人这高贵的物种愈发感到茫然、无法理解。
他想,自己错怪了高老师,于是打算联系老师,当面道歉。
然后他得知,高老师不久前去世了:这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突发心脏病,就此离世。
孙必振感慨万分。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傍晚,他又独自来到湖边,尽管今天清晨他已经来过一次,“我本以为万事皆可知,但如今,我一无所知。”他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有所倾诉。他走到船坞旁,那里早已没了游船。他想再去湖心,只能自己买船划,但他觉得那样很愚蠢,就买了一双新皮鞋,防水的那种,走上湖面,走向湖心,蹲下,抱膝,看向湖底,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自己的倒影,映在昏黑的环境中,平静的湖面上。
然后,街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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