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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野伸出颤抖的手指探了探身边人的鼻息,或许还有人活着呢,万一出现奇迹了呢?或许,当看到面前的场景后,他本就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所做的不过是让自己彻底绝望。“埜儿!”顾野仿佛听到一声来自母亲的呼唤,转首寻迹,看见一个身着白袍的妇人趴在地上,那是母亲。虫子不时地从她身体里钻出钻进。不要,不要,我明明已经安置好母亲和族人们的身体,不会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顾野发疯似地呐喊,双手不时地拔着头发,身体痛了,心真的会轻松点吗?顾野不知道,只是本能地发泄,本能地哭泣。
顾野感觉小腿被什么抓住,突然的失衡让他狠狠地摔了一跤,头撞在一堆白骨上面。顾野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不时地抽噎,身体忍不住地抽搐,仿佛一个受了重大刺激却又无助的孩子。那只白骨爪子仍然挂在顾野脚上,且愈发用力,骨头逐渐嵌入顾野的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但顾野仿佛不知伤痛,仍旧抱着自己不断抽泣。
“你留下来陪我们一起吧!”一道声音从顾野心头响起。对啊,我逃避了这么多年,逃避父母的死亡,逃避自己的懦弱,逃避自己的罪孽,累了,或许,我能做的只有陪你们在这里长眠了吧。
顾野撕扯开脚上的白骨,脚上的肉逐渐外翻、模糊。顾野双手握着白骨,对准自己的心脏猛力一戳。白骨刺入顾野身体,一寸,两寸。就在白骨刚碰触到顾野心脏时,天亮了,一道赤红色的亮光从天边冉冉升起,如朝阳初升,扫净了昨夜的黑暗。眼前的一切都如云烟般消散了,古老的祭坛、族人的残体,还有手里的白骨,都化为了齑粉,湮没于那光亮之中。顾野也在光亮的包围中逐渐消失。
“蜃灵!”呢喃一声,顾野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还是一片黑暗,一个重物压着自己的身体,顾野双手往刚才的位置摸了摸,一个手机赫然出现在手里,屏幕依旧破碎。难道还是在蜃灵制造的幻境中?顾野如上次一样推了推压着自己的那个人,却没有成功,额头、胸口、右腿都传来撕扯着神经的痛苦,尤其是胸口,液体自体内流淌而出的感觉愈发强烈。顾野用尽全力推开了面前的人,用手机照了照,赫然是自己在幻境中受伤的伤口。顾野无暇顾及其他,双手连续结了几个印结,一股黑色灵力在体内涌动,缓慢将胸前伤口恢复,止住了血,脸色却白了几分。同时,顾野也确定了,现在自己应该是身处现实了。顾野环绕四周,发现似乎赤红色的亮光逐渐开始占据黑暗,周围的光亮也逐渐能视物了,并且愈发清晰。
答——答——
液体滴落地面的声音不断响起,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尤为清晰。顾野顾盼四周,想找到声音的来源。突然,视线在一处定格,顾野瞳孔缩为针孔大小。火车上的尸体、粘了血的窗户,血液不断从中涌出、流淌,逐渐以一种奇怪的轨迹最终汇在一起,而那汇聚之处,仿佛有生命般贪婪地吞咽、索取,然后向远处涌去。而尸体则不断干瘪。
“血祭之法!”顾野惊疑,阵法一流,向来只有人族灵师精通,而血祭之阵更是其中的禁忌阵法,虽是因残忍而被灵师世家禁止,但夺取生灵生机,其中阵法复杂程度绝不低,魂祟怎会掌握。
顾野拖着伤重的身体爬到窗前一处干净处,五股鲜红色的洪流尽奔一处而去,那是一个蛤蜊模样的虚幻存在,随着血液的不断涌入,蛤蜊的幻影愈发成实。一双既诱惑又狰狞的眼睛从贝壳上睁开,散发着奇异色彩,在那双眸中,仿佛就是一片天地。而在他不远处的是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面具的男子,赤红色的灵力环绕周身,一个古凰虚影紧附身后,手中一把红色羽扇。男子右掌虚晃,一道红色的烈焰向蜃灵席卷而去。蜃灵眼眸一道亮光闪过,虚影中红色的气息不断喷出。烈焰从蜃灵身上穿越而过,直接坠入下面山体,山体瞬间崩裂炸开,碎石四处飞溅。红色的气息愈发浓厚,逐渐将男子笼罩其中。男子脸色凝重,“焱风围城”,一声低呵,一股带着火焰气息的暴风席卷,瞬间将红色气息吹散烧尽。男子乘胜追击,手中羽扇瞬间变化为一把细长的剑,一股凌厉、带着毁灭气息的剑气直指蜃灵。蜃灵此时终于将血气吸收完毕,双眸再次闪动,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出现了些许扭曲,而男子的剑也停了,男子眼睛的神采逐渐变得空洞,剑上灵力不断削弱,消散。
“看来他坠入幻境中了。”顾野暗道,顾野盯着那蜃灵,目光中尽是杀意,怪就怪你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右手一挥,一道透露着绝望和死寂的黑色灵力在男子周围形成了一道护罩。这股灵力将周围的灵力不断吞噬,宛如黑洞一般。
“醒!”顾野夹杂着灵力对男子呵斥。
蜃灵擅长窥探人心,低级的蜃灵便已能将人心中最痛苦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唤醒,强大的蜃灵更是能将扭曲痛苦地记忆,让记忆以他想要的方式呈现。而蜃灵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幻术成实”,这并非以幻境取代正常天地,而是通过幻境损伤其灵识,然后以灵识之伤为媒介引导中术者自残。顾野身上的伤便是由此而来。但无论是幻术也好,毁灭性的攻击也罢,说到底支撑它运行的还是灵力,力量不存,术法也只空有其表,发挥不了作用。当然,如果双方实力差距过大,这是没用的,若吞噬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攻击的速度,又或是在庞大灵力支撑下发动的攻击,这只能稍微削减威力罢了。但对于这蜃灵而言,这足够了。
男子在听到顾野声音后瞬间醒来,手中剑势再度凝聚,直接往蜃灵劈去,一道凄惨的呐喊声中,蜃灵在火光中逐渐消逝。
男子手中之剑依然紧握,目光往顾野这边望来。顾野也迎着男子目光望着他,双方眼眸中都尽是警惕和忌惮。十数息后,顾野和男子都发现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敌意,相视一笑后便各自离去了。
而在男子和顾野离去后,一道小女孩的身影浮现,眼神冷漠,嘲讽中却带有一丝伤感“哥,看来你还真是天眷之子呢,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人帮你,只是该还的还是要还的,不然他们怎么能安息呢?你说是吧,哥!”随后也消失了。
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常人所认识的那么小。在普通人之中,存在着一种灵魂异常强大的人,我们称之为“灵师”。凭借强大的灵魂,灵师也得以更接近这个世界的边界。我们普通人生活的这个世界,准确而言,为“人间界”,在人间界之外,存在着生灵死后之所——冥界。天地有灵,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阴,七魄主掌肉体是为阳,分别对应着冥界与人间界,阴阳调和,才有一树一菩提,一花一世界的衍生。一般,人类死亡后,七魄会随着肉体消散,化为人间界的养分,三魂则因阳间界的排斥消散回到冥界。同样,其他生灵也与此相似。但也有生灵死后七魄未尽逝去,而三魂得以不完全消散留存阳间界的存在。这种存在,人们一般称之为鬼,而灵师则称之为“魂祟”。一方面,身死道消后,三魂中主掌良知的天魂首先消散,一般难以留存,且事实上,属于生灵生前的天赋、记忆也多会消失;另一方面,失去了肉体的庇护,魂体则极易受阳间界漂浮的恶念侵蚀,进而变质,所以,留存阳间界的灵魂一般对阳间界的正常生活和天地秩序都存在着祸乱,为世人所惊惧。而灵师则是可以可以修炼魂术而消灭魂祟,修正天地秩序的一个群体。
这片大陆,灵师与普通人共存,灵师隐世,而凡人显于俗世。整个大陆,为虞国疆土。于俗世而言,国家之下,为省、市、县、镇、乡。国家存在着各级的行政机构、立法司法机构、监察机构以及独立此外的军事系统、国内保卫力量。凡人在这些机构的管理下营生。当今虞国,是一片法治的立宪国土。而于灵师而言,大陆分为东南西北中五域,五域各有数个至十数个省组成,下分市、县,无论灵师世家抑或是闲散灵师,都由各地灵师联盟对其进行管理。五域之上,为疆虞帝国皇室,即俗世中的虞国皇室。自数百年前一场变动后,疆虞帝国皇室便交出了俗世的权力,作为俗世与灵师的平衡中介而存在。事实上,疆虞皇室虽处于半隐状态,但对灵师世界以及俗世,都还保留着不容忽视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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