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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回到这一天早上的校园，楚瑶还在捧着陈子云送给她的奶茶，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奶茶眼看就快要凉了，可她还在纠结着到底该不该喝。莫名其妙就这么被调戏了一番，楚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毕竟突然被一个从来都不肯主动与人说话的同学搭讪，还被送了礼物，多少还是有点惊喜加惊吓的，怎么形容呢……就像是……遇到个外星人突然说要带你去他们星球参观一样，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早啊。”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楚瑶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吓成这样？”那人走到楚瑶前面，原来是涵煜。
“没……没事，呃……早，请你喝奶茶。”楚瑶说着把手里的奶茶递了出去。
不对，我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就这么把奶茶送出去了啊！这可是你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礼物啊！你怎么就这么转手就送人了啊！那你纠结了这么半天的意义何在啊！快点想办法要回来啊！
“这么好啊，谢谢了。”涵煜接过奶茶，大致估算了一下温度，然后偷偷使用了一个小型的火魔法:“有些凉了。”
快点去要回来啊！再晚了你的奶茶就没了！可我该用什么方法要回来啊！直接说吗？肯定不行啊！这是刚送出去的啊！委婉一点吗？我不会委婉啊！那要不……哦，对了……
把他打一顿抢回来不就好了吗！
不对！不对！楚瑶拼命地摇着头，我在想什么啊！
涵煜正在给奶茶加热，却看到楚瑶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奶茶，他笑了笑:“这个……不会有毒吧？”
“没有！怎么会有毒呢？绝对没有！没有……应该没有吧……”楚瑶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然后又突然扑向奶茶:“这奶茶已经凉了，不如你就别喝了吧，我去给你买杯新的。”
涵煜转了个圈，正好躲过了飞扑而来的楚瑶:“哎呀，我觉得这个温度挺好的，你就不必麻烦了吧，谢谢你的好意啦。”
“快给我！”扑空了的楚瑶又转过身，再一次扑向涵煜。
可她又扑空了，涵煜单脚独立，稳稳地站在了旁边长凳的椅靠上:“为什么刚送的奶茶又要抢回去啊？难不成……有什么重要意义吗？”
“要你管！”楚瑶跑过去，抓住涵煜的腿把他拉了下来。
“啊！！！”
伴随着一声短暂而凄惨的惨叫声，涵煜捂着裆部跪倒在了地上，刚才被拉下来的时候，正好双腿岔开骑在了木质的椅靠上，如果不是有魔法盾挡着，恐怕他马上就能去东厂应聘了。
楚瑶抢走他手里的奶茶:“还好，没有打翻。”
“你好歹关心一下我啊！我的后半生差点就交待在你手里了。”在地上翻滚的涵煜委屈地大喊。
楚瑶捧着奶茶:“哦。”
过了一会之后，两人捧着一样的两杯奶茶从学校超市走了出来，边说边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聊的也无非就是一些日常琐事，班委的工作或者期末考试之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男生拉着妈妈的手从他们旁边走过，过了一会，又有一个学生和妈妈一起走了过去，学校里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由于各地交通遭受天谴破坏的缘故，长途旅行的安全性往往都得不到保障，只有像“亲子相逢”这样的大型活动才会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可以相信，也几乎成了孩子们与父母相见的唯一方式。
可“亲子相逢”四年才会举行一次，回来探望孩子的父母往往又舍不得自己的工作，又要再回到原本的城市。
四年才换来了这短短两个月的相见，真可怜啊，楚瑶心想。
可转念一想，有人却连这两个月的温暖都感受不到，又不由地一阵心酸。
“怎么了，瑶瑶，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我……没事。”楚瑶整顿了一下心情：“对了，涵煜，知道那种感觉吗？”
“嗯？感觉？”
“就是……被父母宠爱着的感觉。”
涵煜突然不说话了，低下头像是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
“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去打仗了，再也没有回来，我的母亲身体虚弱，生下我之后不久就去世了……”
“抱歉。”楚瑶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急忙道歉。
“不，没什么好抱歉的，我，体验过那种感觉。”
“是住在我隔壁的邻居，也就是我的养父母，是他们给我的。”
“他们对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
“可我却……”
楚瑶正等着要听接下来的故事呢，可涵煜却突然不讲了，只是看着手中的那片枯叶沉默不语，让楚瑶等得都有些急了：“然后呢，却什么？”
涵煜苦笑了一声：“却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什……什么意思？”
涵煜笑着举起左手给楚瑶看：“这枚戒指啊，叫做‘恨’。”
楚瑶这才注意到涵煜的左手无名指上一直戴着一枚戒指，银白色的铁质指环在他的手指上绕了两圈，然后又首尾相连，形成一个泪珠形的空槽，嵌着一颗黑色的说不出是什么材料的宝石。
“恨？”楚瑶不明白。
“她说了很奇怪的一段话……”
戒指，是一个环，首尾相连，没有起始，没有终止。
起点就是终点，死亡发生在起源。
这就是，生与死的螺旋……
“生与死的螺旋……”楚瑶把这句话反复读了几遍，可依旧没能读懂它的意思。
“你没必要理解的。”涵煜温柔的一笑，然后岔开了话题:“马上就到中午了，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看一下凌萱起床了没有？我想和她出去走走。”
“啊？嗯。”话题转变的有些措不及防，但楚瑶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回宿舍去了。
宿舍里，凌萱把一件满是鲜血的衣服轻轻叠好，轻抚着它的面料，闭上眼睛，陈子云那沾满鲜血的狰狞面容隐约还在脑海里浮现。
“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呢？”涵煜昨天说过的话又在脑中响起，而凌萱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在我心里，陈子云是陈子云，陈子月是陈子月，无论有多么相似，他们依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准确的说，是人性的两个极端，一个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另一个，只是个嗜杀成性的恶魔罢了。
那时候所穿的衣服，凌萱把它锁进了柜子里，上面血迹斑驳，那是她抹不去也不想抹去的痛。
毕竟，虽然痛苦，但这是唯一的回忆。
正当凌萱将要关上柜门的时候，楚瑶从她的后面走了过来:“好多血……这是怎么了？”
是啊，那时候的事，她还不知道。
在回学校的路上，学生们已经在讨论机场里发生的事情，只不过，都是道听途说，他们所讨论的，早已不是真实的情况了。
“没什么。”凌萱简简单单地回答了一句便锁上柜子。
临近期末，学校的大多数课程都已结课，如果是在前天的这个时候，学生们都还躲在宿舍里玩手机，会出现在外面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
可现在的校园里却人来人往，孩子们拉着父母的手边散步边向他们讲述着这里的人或事，或夸耀，或抱怨，或兴奋，或生气，欢声笑语充斥着校园的每个角落。
凌萱看着眼前的一片幸福欢快的景象，不由地裹紧了外衣。
今年的冬天，有些冷啊……
不知何时，眼前的景象已经渐渐模糊，泪水挡住了视野，凌萱低下头紧抿着嘴唇加快了脚步，却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摔得好痛！
被撞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凌萱握住那只手，对方轻轻地把她拉了起来，在冬季的寒风中，那只手的温度竟显得异常温暖。
凌萱站稳了身体，“谢谢”还没说出口，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和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白色长发。
“是你啊。”凌萱低声喃喃。
陈子云一声不响地走了，原本跟在他后面的陈子雪走过来替他说了声“对不起”。
“是我撞的他，不用道歉。”
“我不是指这个……”
陈子雪看了看凌萱的眼睛:“你哭了。”
“与你无关。”凌萱抹去脸上的泪痕，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凌萱的身影越走越远，陈子雪只好抬高了音量：“我明白你的痛苦，可是……”
“你明白什么？”
这句话，凌萱本来应该喊出来的，可这时她的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淡，仿佛仅仅只是语气稍稍冷漠点的日常闲谈罢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可就在昨天，他当着一个女儿的面杀了她的父亲，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个冒牌货，但他的所作所为就在那里，一个可以亲眼看着整条马路的人被屠杀殆尽而无动于衷的人，怎么可能明白我的痛苦？他，你，你们，都只不过是一群没血没泪，无情无义的怪物罢了……”
“我们不是怪物！”陈子雪高声打断了凌萱的话。
凌萱愣住了，陈子雪也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了，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轻轻地弯下腰，向凌萱鞠了一躬：“对不起。”
“我明白你的痛苦，但我们并非无情，也不是怪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中勉强存活下去，仅此而已。”
凌萱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两人相对着沉默了片刻，陈子云走了过来，轻轻握住陈子雪的手:
“走吧。”
涵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凌萱的身后，她转过身正好看到他。
凌萱的样子有些失落:“我是不是很过分？”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不要太自责了。”
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愤怒的呢？因为他见死不救？还是因为他杀了那个假冒的我的父亲？我恨陈子云，进而恨陈子雪，没有理由地恨，然后没有理由地把她骂了一顿。可最后，我又得到了什么呢？我说她无情，说她没血没肉，可在这个校园里，看到了我的泪水的，不还是只有她吗？
“可我到底该怎么做？我真的好难受……”凌萱的声音很小，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涵煜没有回答凌萱的话，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出去玩会怎么样？”
“玩？去哪？”
“去哪都比在学校好，走吧。”
陈子云一直在远处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
“你没必要和她争吵的。”
“可是！”陈子雪有些委屈，“她说子云哥是怪物。”
“我本来就是怪物。”
“才不是！子云哥是……”陈子雪还想辩解些什么，但她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什么用，只好把话收了回去。
“我已经帮你买好了明天下午的车票，你也该回去了。”
“知道了……”
在前往梦都的火车上，刚刚睡醒的陈子夜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碰到了端着泡面回来的陈子梦。
手中的泡面险些被碰翻，吓得陈子梦急忙向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陈子夜急忙道歉。
“没事的，幸好没有洒出来。”陈子梦的声音温柔似水，语速不徐不疾，听起来很是舒服。
“是姐姐啊，天亮了吗？”
陈子梦在陈子夜对面的位置坐下:“现在都已经中午了，我正在吃午饭呢，你要吃吗？”
“都中午了？看来睡过头了，我去洗漱一下。”
陈子梦也急忙站了起来，扶着他去了洗脸池，轻轻地帮他掀开兜帽，镜子里映出十七岁少年的英俊面容，仿佛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
“我的弟弟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呢。”
陈子夜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姐姐每次都这么说。”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陈子夜伸手去找毛巾，陈子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拿起毛巾一点点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因为不管看过多少次都看不腻啊。”
“姐姐？”
“好了。”陈子梦收起毛巾，帮陈子夜重新戴上兜帽，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如果以后的每一天都能看到该多好……”
“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陈子夜笑着说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姐姐身边吗？”
“说的也是啊，小夜本来就一直都在我身边的啊。”
说完，两人十指相扣，然后轻轻地抱在了一起。
可能是此时的陈子梦太幸福，竟没有注意到，在陈子夜的眼角，一颗泪珠正在慢慢划过。
姐姐的小夜，会一直陪在姐姐身边，永远也不分开……
可是，小夜的姐姐，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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