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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玻璃窗上,图书馆外的夜幕降临,一盏又一盏的橘黄灯光按照顺序亮起,燥热的百日就此结束。依靠着窗沿,摆弄着智能平板的美丽女人带着祥和的面容,她并不因为这场不期而遇的雨滴而打乱心情,轻身站起将平板放好,稍微整理仪容。
“不知道今晚又会有怎么样的故事呢?”女人倾身一晃,就这样向后倒去,可是她的身体却并未触及地面,而是化为空中漂浮着的一撮青绿色火焰,一阵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微风恰如其时的将这撮火焰吹向图书馆深处,整层图书馆三楼融于黑暗,一切物件就此消失不见。
南京大学,中国最富有历史气息的大学之一,近年修建了一座全新的图书馆,引进了一大批新书,恰逢流连于此的青行灯,她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还算不错的机会就作地为家,以图书管理员的身份轻松入住这座图书馆,白天就端着平板和手机浏览着自家出版社出版的书籍或是一些感兴趣的故事,夜晚则显化原身与通宵学习的学生一起聊天,听他\她讲故事,讲得好,他\她往后几日精神状态极佳,思绪通达,下笔如有神助;讲得不好,学生就要损失些阳气、阴气,懒洋洋地好几天,干什么都不得劲,毕竟是现代社会了,一个人的消失总是会引起一些岔子,与其恪守传统不如顺其自然,不再露出青面獠牙把对方吃掉。
“哗哗……”一阵凉风吹乱了女孩子面前的试卷,带着眼镜的女孩儿显得有些焦急,慌忙着将试卷理好,等她理好时,一位穿着十二单的女性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她,虽然这位女性长得非常艳丽,一举一动都能够令人浮想翩连,但是那个笑容就像是家里的长辈一般令得女孩儿生不起什么防备的举动。
“你……你好。”女孩儿吞吞吐吐地向女性问好。
“你好,你为什么学习到这么晚呢?”青行灯用着更加柔和的话语与女孩儿聊着天,将缩在宽大衣袖里的左手伸了出来,支起姣好的面容。
“啊啊,好……好美,啊,不是,我马上要考研了,需要更加紧的学习!”女孩儿看着青行灯隐藏在华丽衣裳里的细腻锁骨,一时间望入了神,把心里的感慨念叨了出来,羞得女孩儿脸上一片绯红,不停地搓着手脚。
“真是可爱的孩子。”青行灯将清亮的双眼眯了起来,装作有些困倦的样子,“我有些困了,你能够给我讲讲故事嘛?”
“啊,什么故事都可以嘛?”女孩儿有些措手不及,躲在眼镜后的双眼紧张地眨着。
“嗯。”青行灯轻轻地应了一声,就伏在书桌上装作睡了起来,高耸地十二单将前胸遮得密不透风,只露出许些锁骨令人唏嘘,但当青行灯伏在书桌上时,那如白玉般柔润的后背就完全展现在女孩儿面前,顿时又是一番感叹,甚至惹得女孩儿有些脸红,不再是害羞的脸红,而是有些娇羞。
“可以开始了嘛?”青行灯仿佛真的有了困意,懒洋洋地开口道。
“啊,好的。”女孩儿略微清了一下嗓子,就开始讲了起来。
“小的时候,我都是和奶奶一起住的,就是那种很老土的乡村,那里就是脏乱差嘛,还有各种封建迷信,记得,小时候奶奶告诉我村门口的大柳树也算是我的妈妈,让我每次经过村口上学的时候,都要喊一声妈妈,我从小就很乖加上没什么伙伴就经常和那个大柳树讲话。”女孩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青行灯,但是青行灯对此并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表示自己有在听。
“有一次,我期末考试考得很差,还被班级里面的孩子欺负,被骂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是个妖精。那天我真的好伤心,一个人跑到了小河边哭了好久,等回过神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又想回家找奶奶可是又不敢,就这样在那里磨蹭了好久……那时候不知道从哪儿一个穿着青绿色衣服的女人慢慢地走到了我面前,她伸出手想让我跟着她走,我一开始很害怕完全不敢看她,害怕跟她走就再也回不来了,然后突然那个女人蹲了下来,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念着我的小名,说她是我的妈妈,是来带我回家的。”女孩儿脸上满是怅然,话语也有些哽咽,但是压住了心中的感情继续往下讲。
“她就这样很耐心的摸着我的脑袋摸了好久,等我不怕了,哭完了再伸手牵住我,一边带我往家的方向走,一边给我讲故事,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本来黑漆漆的夜路突然出现了月光,还有各种萤火虫在我们附近飞呀飞,走了好久好久,后来我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家,回到了家的奶奶说我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差点被淹死,要不是爬在一棵柳树枝丫上面漂着,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在家休养了好几天才终于被奶奶允许出了门,那天我看见村口一直被我喊妈妈的大柳树的枝丫少了一部分,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把它当我真正的妈妈。”女孩儿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哽咽。
“哈哈哈,是不是一个还不错的故事啊。”女孩儿带着红彤彤的眼眶看向青行灯,可是却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她早已经被自己的眼泪糊住了双眼。
“是个不错的故事。”青行灯从怀里掏出一颗古黄色的糖,然后将它塞进女孩儿的手心里,自己轻轻地一挪就化为青绿色火焰的人性逐渐消散,等女孩儿终于擦去眼泪看向座位对面时,空中早已什么都不再剩下,留下的只有手中带着许些温度的糖果。
后来女孩儿始终都没有吃下那颗糖果,只是将它保留在自己的身边,成家立业,寿终正寝,可那颗糖果说来也有些古怪,一直没有变质就保持着那天晚上见面的模样,古黄古黄的,却又向空气中散发着丝丝甜味,沁人心脾。
青行灯爱着人世间的故事,以自己的态度游历着这片世间,明明见识了无数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明明意识到很多故事都是千篇一律的结尾,甚至可能连经过都是一样的,但是她还是这样提着笔,揣着纸,等待着一个能够被自己记进书里的故事,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他人分享。后来笔变成了平板,纸变成了网络,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缩短,故事变得更多,人与人之间的议论又引发更多的故事,但是她还是会在晚上化为灯火漂浮着出来,与人面对面的叙述着故事。看着眼前的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故事,那种趣味性是网络很难给予的,而且青行灯一直相信着一点“真正的好故事永远藏在人的内心深处”,带着强烈情感被讲出来的故事才是好故事。
“这片世界上还能剩下多少志怪呢,成神的早已不再留恋尘世,贪婪地掠夺以满足自己欲望的妖精也逐渐被消灭,能够恪守自己的本义却又找得到迎合自己活下去的方式的又有多少呢。”青行灯若有所思的将这些话写在下一期出版社题材的题目上,在她听到那个女孩儿被柳妖救了一名,还尊其为目前的时候,她的内心自然而然地萌生出了一个想法,她想要去寻找那些与志怪接触的人类,从他们的内心深处挖掘出那些蕴含着爱恨情仇的故事。
平平淡淡的爱情,纸醉迷金的辉煌,你来我往的快意恩仇早已被网络的栅栏限制住,表达出来的丝丝缕缕早已满足不了作为青行灯的渴望,只能勉强保持形体而已,她需要更多更真实,更具有感情,更有意思的故事。
“曾经在战场上嘶吼的犬神,在山林间穿梭建立起自己规矩的山风,爱恋着人类却又惨死的桥姬,那个傲慢地看不起一切却又广收徒儿的恶趣味大天狗……”青行灯拿出曾经撰写的百鬼录,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纸张枯黄却又整洁看得出来他的主人相当的爱护他们。
“在人类夹缝间艰难求生的狼人,在海边游荡苦苦追寻真爱的人鱼,明明并不奇异但是死要面子的吸血鬼,不知道死神这种介于人类和神之间东西算不算物怪?”
“曾经作威作福经常往日本嘚瑟的狰兽还活着没有;白泽应该会活得很好吧,彬彬有礼的模样;沉迷于报复而被革除神位的精卫;还有那只恶作剧不断的毕方估计早就被阴阳师、道士之类的除掉了吧……”
“这个世界如此之大,我的生命如此之长,也只有再好好地去记载一下这群和自己一样拥有着漫长寿命的志怪的故事才能够满足心中的好奇心,以及对往事的回忆之情吧。”青行灯摇晃着手中的平板,摆弄着它,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也已经结束了,一轮满月从大片乌云中探出脸来,继续窥视着整片充满着生气的人类世界,注视着那些仿佛话剧版精彩的,百般变化,世事无料的,名为“志怪”的生灵与人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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