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雪凝！雪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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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让他在后天晚上八点到天湖大酒店，因此还不急，他们现在要忙的是董家。在之前龙夜已经告诉凌苏雅，若是董家想找他，在天湖东部郊区放信号弹即可。当他信誓旦旦地告诉麟炎今夜董家必定会来找他时，麟炎还不信，但结果直接让他闭上了嘴，自此不在插嘴龙夜的任何决断。龙夜一行人干脆回到了生命之树酒店，麟炎和梦雪凝都回去休息了，但他却不想睡觉，坐在窗台上望着夜空，再说了，他也要观察东郊那边的信号。然而当麟炎入睡不久，梦雪凝却走出房间，搬来一把椅子坐在窗边，也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龙夜，脸上神色如常，摸不清她想干什么。龙夜思量一番，只是微微偏过头看了看她，又转过头去看着东郊，依旧不语。
一段时间后，梦雪凝终是首先开口了:“你还真沉得住气。”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龙夜一挑眉，偏过头看着梦雪凝:“当然了，我知道的。”他眼含笑意，仿佛在告诉她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我。梦雪凝停顿了几秒，咬了咬牙，仿佛在下某种很大的决心，语气依旧冰冷，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的害怕:“你……明明感觉得到的……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疏远？”龙夜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清明的眸子像黑色的琉璃，却映不出半分旖旎。
梦雪凝忽然情绪有些激动起来:“难道我真的连那个凌苏雅都比不上吗？她仅仅是和你在一起待了一天而已，可我和你一起度过了七年啊！”
龙夜微微蹙眉，却没有抓话里的重点:“凌苏雅的事情……是永夜告诉你的吧？他信不得。”
梦雪凝也不理他的话，继续道:“我虽然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可是……你知道的，我一直在你身边。”
闻此一言，龙夜动作一滞，半张着嘴，欲言又止。七年吗？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想一想，梦雪凝竟然是自己在青云十六州遇到的第一个朋友，那么多年下来，也总是忽略不喜言辞的她，却没想到她一直都在默默看着自己。
“我……”梦雪凝突然急迫了起来，正欲将满心言语倾泻却被龙夜轻声喝止。
“别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行泪水已然挂在梦雪凝精致的脸上，月光从窗外照耀在她姣好的脸庞，使那泪痕分外晶莹，天蓝色的眼眸也在那一刻变得极为清明和温柔，天地都映在她的眸里，有那么一瞬间，龙夜仿佛在她的眼里看见了整个世界，里面只有他。
“别说了……”龙夜轻声重复了一遍，忽然叹了口气，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似乎想抚上她的脸庞。梦雪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有想到龙夜竟然真的会做出回应。
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她轻轻闭上了眼，顺从地将头倚靠在他的掌心，她颤抖着，那颗连在与强敌生死决战时都未曾动摇的心，在这一刻，悄然融化。泪水不受控制地一涌而出，梦雪凝有些慌乱地抽泣着，忽然害怕龙夜看见自己的模样，然而，她感觉到一个那样熟悉的呼吸在缓缓靠近，那个她静静倾听了无数个夜晚的呼吸，曾经梦里的情节，终是出现了。
柔情难书书难叙，伊人如梦梦华年。
龙夜低头看着掌心的柔弱，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长发，很柔顺，很舒服。他心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情绪想要喷薄而出。其实他刚刚并没有主动触碰梦雪凝，反而是对方自己靠上来的，因为他并不确定，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心里远没有梦雪凝想的那样复杂，而是只有一种迷茫，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为这个女孩，也为他自己，只是他在犹豫，在试探。
哪怕在白骨森林那次元印变异后，莫名开始逐渐恢复记忆，龙夜依旧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自己，他更不知道，现在这事情到底该如何收场。就他对梦雪凝的情感而言，他注定无法成为少女梦想中那样温柔体贴的男友，就算他可以学着来，感情却终究做不了假，他可以无所谓累一点去学着做，但梦雪凝呢？难道也要用真心与一个演戏的人相处吗？
龙夜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一瀑冰蓝长发泛着月的柔光，他以为会像和凌苏雅一起时那样，会将全身心融化在这一份美好中。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
那种情绪就这样闷在胸口，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倾泻，他合上双眸，心中充满着一种迷茫，还有一丝挣扎，指尖的柔发被情不自禁地缠绕上指尖，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事，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无能为力。
“所谓灵魂残缺也就意味着……我是不能‘爱’的吗……”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灵魂残缺可以修复，但被他亲手割舍的情感却不会，如若没有强烈的冲击，那些早已沉寂多年的情感是不会突然复苏的。
龙夜的手掌忽然滑向梦雪凝的肩膀，皎似白雪，润如羊脂。梦雪凝自然也感觉到了，她有些颤栗，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心下不禁多出几分恐惧，却并无作为，依然闭着双眼，若细看就会看见那双微微颤抖的弯弯睫毛，甚至还沾着几粒晶莹泪珠，就这样任由龙夜的手落在香肩。
也许他们还是最好不要这样？他有点想推开面前的人——他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懦弱。
但是做不到。
龙夜垂下眼，静静地看着面前温顺的人儿，思索片刻后，在某种强烈的愿望下竟然一把抱住了她。两人的呼吸都在刹那间停止，下一秒，龙夜便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轻微的颤抖，那是惊讶和喜悦以及一丝丝害怕在一起冲击她的心。
他在那么一瞬间就释然了。在自己近来恢复的记忆里，他看见了多少花残柳败，多少枝头鸟散，又有多少共枕相杀，可此时看着这个甘愿为自己沉沦的少女他才明白，无论世界给予你多少伤痛与绝望，那一种让人甘愿沉沦、为之蹈火的瞬间终究是的确存在着，而他，或也将成为其中一员。
或许，情，不知所起，但是，愿一往而深。
至此，龙夜心里那最后一丝挣扎也灰飞烟灭了，“就算我没有爱又如何？我努力去学会又何尝不可！”
我会保护她的。这是一个对自己的承诺。但他不知道的是，梦雪凝已经为他付出了极多，或许用一生也还不清，但他就算知道，也一定会说:那便用一生去还。
龙夜抱紧怀中的人，感受这多年未有的温暖，他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他也深知承诺之重，然而，这次他不但许诺了，且许下了此世最为困难、亦是日后让他几乎进入三途的诺言:
“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保证。”
“嗯。”
而监视着这一切的永夜，却是久久不动，只有不断闪烁的灵魂之火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心情。最后，他例行发出了一串邪异的笑声，只是这次的笑里，不管怎样听，都透露着一抹化不开的苦涩。
…………
一夜无话，直到黎明时分，远处的一声尖锐的长鸣将龙夜从梦境一般的混沌状态中惊醒，他瞬间跳起来，正好看见遥远的东方有一只巨大的红色竖眼在夜幕中睁开，就像天空审视地面的眼睛。梦雪凝站在他的身边也看着这一幕，面色微微有些绯红，之前的那一幕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甚至觉得还能感觉到龙夜手上的温度，不禁脸色更红。龙夜一转身看见梦雪凝低着头，也是脸色一红，害羞似的匆匆跑去叫麟炎了。
等三人在路上时，两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麟炎也没看出什么异常，只是两人的距离倒是近了不少。他们是坐车赶去附近的，这信号弹动静太大，怕有些维持治安的士兵已经出动了，他们也不好贸然在楼顶上乱窜。
不久，三人便找到了放信号弹的人，那看上去像一个家仆，是一名女子，满脸焦急慌张的模样，不停地向四处张望，不时抬手看看表。龙夜站在附近的高楼上，独自一人，不知梦麟二人去了哪里，他遥遥看着那名家仆，忽然张开双臂，纵身一跃，直直地坠向地面。
嘭！四肢间的滑翔翼适时张开，他像一只黑色的蝙蝠悄然无声地滑过夜色，顺畅地落入了一条巷子里。那名女性家仆名为昭琳，外貌并无什么特点，一头暗紫色的短发整理得干净利落，眼睛是常见的黑色，浅色的薄唇却紧紧抿着，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今天大少爷似乎是被龙家的废物七公子打成重伤，家主暴怒，而且还不知何时中了毒，这毒他们从未见过，请来的医生也毫无办法，龙家那边却是说龙夜已经多日未归，一直拖到了晚上也没个说法，家主才不得不拉下面子让她来找到龙夜，但若是在天亮之前没找到，那她的命运难料了。
“喔——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一个陌生而年轻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带着许些笑意。昭琳吓了一跳，只见一位身着黑衣的俊美少年缓步而来，旋即大喜道:“您是龙夜公子吗？”见来着微笑着点了点头，“真是太好了！”昭琳终于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旋即声音一沉，“——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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