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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虚空之中,是谁飘渺的笑声兀自回荡,阴森,邪恶,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在这死寂的空间里缭绕不散,“这股新鲜的灵魂波动……是‘种子’诞生了吗?”不见人影,只有这孤寂的声音,仿若自语。“啊……是又怎么样,你能决定他什么?他的‘运’,可不是我们三个能掌控的。”一个青年男音突然回应,这声音很有磁性,却被包裹在浓浓的慵懒中,听其语气,他对前者所说的“种子”并不太在意。
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轻柔甜美的女音,似乎对慵懒青年的话很有意见,话语中带着明显的针对之意:“哼!就算我们不能安排他的命运,但又不是不能诱导他的行为。‘种子’又不是血魔那种冷血生物。”
她说的并不是什么圣人之语,可其声音却无比柔和,让人不禁揣摩她的真正面目究竟是一个何等温柔的女子。
没等对方回应,之前那沙哑的声音适时插嘴道:“嘿嘿,他的身份再怎么特殊,终究也只是一介人类罢了,在‘引导’这方面,老夫可是擅长得很啊……”恶意满满的语气,和女子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女子声音一顿,突然话锋一转,似乎略有些不怀好意:“——话说,永夜你好像还欠三千万的命债没还吧?我这边可一直欠着,即便我负责管理轮回的入口,可那要入轮回的三千万灵魂可不是那么好拖延的。”
“呃……最近入轮回的灵魂又增加了?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反噬了?”名为永夜之人有些惊讶,但对方并没有回答,他只好继续试图赖账,“是,但是我已经还了好几亿灵魂了吧?又不差剩下这一点儿,再过些时间吧。”永夜哑着嗓门,迟疑了一下,反问道,“你说这个干嘛?”
“那么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个债就算抵消了一千万,那一千万灵魂我来帮你填。怎么样?”女子提了一个条件,忽然又转问道,“敖徵,你没意见吧?”
在这片虚空里,忽见一条空间裂隙倏然而逝,一道瘦削人影凭空而立。那是一名紫发青年,金眼竖瞳,额有龙角,半面覆鳞,身着战甲,背生双翼,翼如排刺,泛着狰狞的金属光泽,宛如战神降世,单单是出现在那里就已经给周遭造成了极为可怖的威压。
被女子称为敖徵的青年负手而立,无所谓地仰头望着虚空,虚空中那迷幻的光晕映得他身上的鳞甲皆发散着不住游走的光华,他眯着眼,在冰冷的面部鳞甲之下,眼底的精芒一闪而过,嘴上慵懒道:“啊……当然没,这关我什么事,我不过是好奇跟过来看看罢了。走了。”言罢,他竟是不再理会另外两者,自顾自地消失了。
片刻的沉默后,永夜有些迟疑道:“是吗,帮我出一千万生命来抵押?报酬这么好,嘿嘿嘿……你会那么好心?”他沙哑的笑声显得愈发邪恶,仿佛随时准备把人拽入深渊。被称为永夜的人和那名女声的主人依然未现身,但他们的交易还在继续:“你是有什么事还用得着老夫帮忙?先说好,报酬绝对不能少,我还不想把我那炼狱里的灵魂补进轮回去。”
“哼,你当初倒是别屠戮那片大陆啊,现在才来心疼你收集的灵魂,晚了。”女子嘀咕了一句,永夜依然听见了,却并没有发表反对意见。这句话之后双方都沉寂了片刻,女子已经确认了敖徵的离开,于是低声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关于‘种子’的事……”
…………
这个空间,名为天元。在天元世界上,每个人一出生就会有一到两个元印伴生,这是一种来自世界本源的烙印。
元印可能是任何一种世界上已经存在的东西,也可能是某种已被人们做出定义的抽象概念,一切看机缘而定,近千年来,元印随着人类的进步亦有所变化,它与科技也联系在了一起,使得整个元印体系愈发复杂。
同样,每个人都会有相应的元力伴生,若是伴生的元力足以修炼,就有机会成为一名天元师,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天大的机缘——天元师,与其说是超越常人的存在,不如说是向神级进发的一群人。因为,元力能够让你成为人上人,成为睥睨天下的王,甚至是……神。
天元师,被所有修炼者公认为十个等阶,分别是玄元、灵元、苍元、尊元、魂元、圣元、帝元、天极,以及目前专属三神的神元境,但除了神元境之外,每两个等阶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只是多了一个魔技和一些元力而已,所以等阶绝不是分化强弱唯一标准。
而对于绝大部分依赖科技而生的普通人来说,这些过高的等级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只需划分其中一半的等阶,通常分为五十个小等级,这就足够用了。毕竟,一个普通人天生也就一级甚至半级而已,究其一生也不过十几级。而且对于他们的科技体系而言,元力基本只是作为某种触发器来使用,一点点就足够了。
此外,在天元世界里,还存在着生命、秩序、邪恶三大阵营,这纯属是三神的衍生产物,就像是什么宗教一样,信仰什么神就是什么阵营,在此基础上,无数大小宗教应运而生,自发传颂着自己编制的教义。而每个阵营都有自己的王,有传闻说,每个王都是顶级的天极境界,他们以此统治天下信徒,与世俗权利无争,同时也是所有天元师追逐的终极目标,他们自诩独立于政权,并互相监督,绝不插手任何战争。
但在王之上,似乎永远都存在着“三神”,王之位偶尔会有变更,但那三神,却从来都没改变过,他们就是整个天元世界的支柱,抑或说是……信仰。
……
青云大陆,魔龙宗。年幼的龙夜坐在觉醒祭坛上,听不见外面人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他的青梅竹马还在等着他,今天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觉醒日,而这一天之后的命运,不可或知,他是魔龙宗长老的儿子,怎么说天赋也不会差,而根据在此之前,从一些低级魔兽对他的异常表现来看,小龙夜所能觉醒出的,甚至有可能是极强的变异元印!
“慕辰,我一定会成功的!”他走上觉醒祭坛前信誓旦旦地对她保证道,而名为慕辰的女孩浅笑依然:“如果你的元印级别能超过我,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哦!”她的元印是魔龙宗传统元印之一,幻龙。算是中高级的元印了,而且伴生元力竟有四阶,不可不说是天才,要超过她,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我一定会成功的!”龙夜抱着满怀的期待闭上眼,满心都是那属于孩童的承诺,幼稚,但坚定而深刻。
“觉醒开始!”觉醒日要觉醒元印的孩子很多,主持觉醒的长老也不耽搁,浑厚的声音骤然响起,举起手中的法杖,吸引着外界海量元力灌注入祭坛法阵,法阵上的纹路猛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绿芒,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柄略略有些虚幻的黑色长剑开始凝聚,高悬在龙夜看不到的身后,且愈发凝实,宛若实质。
龙夜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他的脑海内轰然炸开,无法阻止。很冷,冷得冰寒刺骨,却又不是像冰天雪地里的那种寒冷,而是发自灵魂的冰寒。
他渐渐发觉自己似乎站在一片荒凉的旷野里,天,是灰色的无尽的天;地,是灰色的荒凉的地。近旁还有一截黑色的枯木,脱尽了生机的枝杈像是谁绝望的手,凄狂地抓向天空,然后就在那一刻定格。
悲风识人意,半卷却寒空。
“这是什么地方?这么荒凉。”龙夜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但他再胆大也只是个孩子,怎么说也有些害怕。这里似乎就他一个人,哪怕一只虫子都没看到。
起风了。
龙夜抬起头,任由那凛冽阴风刮过稚嫩的脸颊,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了悲伤,或许是触景生情吧?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爬满沧桑的黑色墓碑,离他很近,就那样突兀地立在那里,只有墓碑入土的地方艰难地挤出几根瑟瑟的野草,也是灰色的,凄凉的灰色是这里的主色调。
他迟疑半晌,走到墓碑前,墓碑上没有碑文,是一片平整的空白,只有几道不起眼的裂缝扎根于此。“无字碑吗……”他在心里默念。没有碑文,才是最好的记载,他没来由地想到,他从这块没有任何记录的墓碑上读出的是悲壮,惨烈,还有桀骛不驯的嚣张,一统千军的豪情,背水一战的决绝……
心情愈发沉郁了,他使劲闭了闭眼,抬头眺望,原本那空荡荡的荒原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大片同为黑色的墓碑,排列得极为整齐,而龙夜面前这块无字碑,正好处于其余所有墓碑的正前方,竟是衍生出了一种肃杀的气氛。
“这里真是好阴森啊!难道元印觉醒都是这样的?没听他们说过啊!”龙夜不禁缩了缩脖子,抱起双臂,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但是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怔怔地盯着空中一处,眼睛越睁越大,甚至半张着嘴,流露出无比的恐惧。
“不!绝不是黑暗,这不是老夫真正的追求!我要的是光明!光明——!”一个苍老而激动的声音响彻他的耳畔,声音极大,就像要撕裂他一般,震得龙夜脑袋里嗡嗡地一阵巨响,直接陷入昏迷。
……
外界的宗族觉醒仪式上,负责主持仪式的老头注视了龙夜一会儿,龙夜头顶上悬浮着一柄紫色长剑的虚影,宛若实质,那是魔龙宗的镇宗之物,龙脉剑,其灵气异常强大,可以轻松引诱足岁的孩童觉醒元印——天元师们都用灵气旺盛的灵物来诱导孩童觉醒元印——但它从未被拔出过,因此它的种种神秘之处也不为人知。白须老头转头看向满脸忧虑的四长老,龙夜是这位四长老的儿子。
“……天宇长老,你知道我们魔龙宗规矩的。”沉默了几秒,老头撤去了元力,祭坛上冲天的绿光也霎时间收敛,又只剩下那冷冰冰的焰石祭坛。
“我……”四长老的眼睛不觉已有些发红,这是个族人皆知的规矩:天赋极低者,必弃于青云十六州,若能安然返回魔龙宗,即可留在宗族。而眼下的状况无论从那种角度看,龙夜都是属于那“天赋极低者”之列,如果成功觉醒元印,应该在其周身有很不稳定的元力波动,甚至浮现虚影才对,而龙夜却如泥牛入海般,没有半分动静,仅有一丝肉眼都不可察的红绿相间元力在游荡——那不过是生物本能吸收的一丁点天地之力罢了。
“不可能的!龙脉剑的反应如此之大,甚至到了能破坏它的封印的程度!夜儿怎么可能会没有元印!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一定有元印的!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四长老极为激动的声音在回荡,他周身的空间甚至都开始扭曲,吓得旁人赶快躲开,生怕殃及池鱼。
“……我的元印觉醒了吗?”龙夜在这时睁开眼,打破了这里的尴尬状况,他先往慕辰之前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没看到意想之中的身影,她人呢?“大长老,我的元印是什么啊?”这句话说完,他才发现这里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看看脸色变化不定的大长老,再看看焦急的父母,于是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唉——”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复杂地看了龙夜一眼,旋即眼神变得冷硬起来,冷声喝道:“来人!把他带到青云十六州!”
此言一出,所有人再次炸场,惊呼声不绝于耳。把龙夜带到青云十六州,说是考验,倒不如说是流放,或是……遗弃,因为那青云十六州,不但跟青云大陆分隔两岸,地处于冰枫大陆中央内陆,而且分明就是一个公认的最为混乱的灰色地带。它周边的大国根本不会插手管理它的任何事情,其中现有的十六个小国家的常年征战,无数起义军的肆掠,大大小小的组织多如牛毛,是隐世强者的栖身之地,亦是亡命之徒的藏身之处……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而言,这流放,无异于死亡!
“不!我做错了什么?!不要带我去那里!不——”龙夜惊恐地叫起来,一屁股倒在地上,一双小手慌乱地撑着地面,试图往后退缩,却被一个男子单手拖着走向宗门前的传送法阵。他看到,自己的父母不顾一切地向自己冲过来,然而宗门里其他几位长老却死死拦住他们不放!
“龙儿!”四长老龙天宇大喊一声,全身元力骤然爆发,他的双手以极快的速度化为一双锋锐的龙爪,双爪带着浑厚的冰属性元力一挥,地面上厚重的冰刺层层迭出,速度极快,猝不及防之下竟是打伤了一名修为较弱的长老,奈何他一人不敌众位长老的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一步步拉走。
“好、好!既然如此,我跟你们去便是,不要打我父亲!”龙夜冲着那些长老们大喊,带着稚嫩的哭腔,他看到了有几人已经释放出了极为强大的元印,而那些人都是他曾无比仰慕敬畏的长老们,他不明白,为什么昨日还对他喜爱无比的长老今日竟对自己如此残忍,甚至还要打伤父亲————他不能让父亲受伤。龙夜努力挣开抓住自己的手,那男子见状,也没有强迫他,只是在龙夜小小的身躯没入法阵范围时,龙夜似乎听见了他一声轻轻的叹息。
“龙儿!”地面上的法阵花纹再怎么繁复,也不如此刻幼小龙夜脑中的思绪复杂。龙天宇的喊叫响在耳畔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从未听见自己父亲何时的呼唤如此刻一般凄厉。迈动的脚步一颤,依然落进了法阵之中,恐惧,但他不能回头。
众目睽睽之下,传送法阵,启动了。地面的花纹缓缓亮起,刺目的白光一点点将幼童的身形吞噬,但他颤抖却响亮的声音也同时传出:
“我会回来的,一定会!龙崎!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繁复的法阵连接完毕,开始徐徐升起,将小小的龙夜完全笼罩在庞大的光柱之中。
“我受够了这些陈规烂调,我回来那天,这宗族的天,一定会变!不、不止是宗门,还有这世界的天,这天,也必将会变!这,是乱世的开始——!”
嗡嗡————光芒闪烁,传送阵已空无一人。只有饱含着愤怒的童音回荡在这传送广场。
这是一个五岁孩子结束所谓童年的最后宣言,没有人把它当真,也不会有人相信,甚至有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然而在无数年以后,史学家把这一天,无可争议地定为了一个崭新纪元的开始,也是一个恢弘史诗的,开始……
……
当人们站在高处,看着那些被压在底下的人,心中丝毫不会有同情和愧疚,只会有恐惧和庆幸,而这种恐惧也促使着他们进一步地攀登;也许会有人同情他们,去拉他们一把,但这种行为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又多了一个被压在底下的人。
正是因为这世界什么都会变的,所以,坚持信念的人才愈显悲壮。
“我一定要改变!真正的公正,必将笼罩人间!”在世界某一处渺小的角落,是谁坚定的笑容,在月光下像清澈的泉水一般半流质地穿过冰冷的黑色夜空。
作者QQ:499145175
ps:本章挖坑,欢迎各位尽情入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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