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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死吗？”虚空中一个空灵飘然的声音询问到。
“想”
东方白的声音颇显的有气无力，鼻腔里一股浓稠腥锈的液体让呼吸变的困难了起来。
“呵呵，是吗？”那声音调笑了起来，但仅片刻又恢复了原先的那份**。
“可惜…不能让你如愿了。”
惋惜的口吻结束。
一段祷词般的话语响起，仿佛无数的人在同时祈祷一般，卑微低沉的声音充斥在东方白的耳里，疯狂且绝望。
“所有的苦楚…”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所有的悲鸣…”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屠杀的鲜血浸染了我们的身体…”
孩童稚嫩的声音缓缓唤来。
“是什么夺走了我们的一切？”
“是什么剜去了我们的双眼？”
“是什么炙烤着我们的喉咙？”
“是什么延续在神经的末梢？”
是刀尖？火焰？还是痛苦？
绝望笼罩在眼前，又是谁能拯救于我们。
一连串的话语中仿佛夹杂某些这世间最为邪恶的存在。
东方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翻滚。
而那令人疯狂的话语也越发的急促起来。
“当死亡来临时。”
“血不在是血，肉不再是肉…”
“剑不再是剑，盾不再是盾…”
“而王…”
“也不再是…王了。”
当祷词最后一字的声音结束时，在不可见的黑暗中，无数的触手缠绕上了东方白的身体。
他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但触感确实奇妙，但当触手束紧的一瞬间，窒息感，毛孔的收缩，以及突如其来的浮力，宛如沉入了海底一般。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呼吸，就连满身的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这一阵的死寂中，东方白沉默着。
他的意识很恍惚，时间这个概念也越发的模糊。
他内心数着数字，一，二…但每每数字过不过八位，他便忘记了数到哪了。
不断的从头开始，不断的轮回着一轮又一轮。
枯燥且漫长的时间让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是谁。
但他仍然等待着。
等啊等，等啊等，在不知道第几个轮回的时候。
终于迎来了一道划破平静的声音。
“##!!!”这是极为模糊的两个字，东方白听不清是什么意思。
“真的…真的是，是…您吗？”
伴随着丝丝哽咽却有着几分不可置信的少女音，东方白的听觉顿时豁然开朗了。
周遭的一切声音是那么的清晰。
少女细碎的脚步踩着枯叶缓缓来到东方白的身边。
稍等片刻…
东方白便感觉到一双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拂去杂物，虽然东方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姿势。
“真的…真的…真的是您啊!”
“我…我还以为您…”随着一声抽泣，一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了东方白的脸上。
颇有些苦涩。
但东方白全身的触感，仿佛都在这滴泪水的洗礼下重获了新生。
东方白重新掌握了感觉。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躺靠在石壁边上，肚子上不知道还插了个什么玩意。
剑？
太离谱了，那东西得有入体十公分吧。
随着感觉的重归，这也就意味着东方白的重新能掌握身体了，稍稍用力，僵硬的食指便跳动了一下，就像多年的植物人苏醒的那一刻。
但也给身前的少女吓的不轻。
“您…您能听见我说话吗？”少女满脸担忧的问道。
看着眼前这尊宛如石雕般的人像，时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无数的痕迹。
少女抚摸着那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尘土沾染上了她的指尖。
感受着来自灵魂上的连接。
魔族特殊的感应魔法，魂链…
哪怕天涯海角，只要能感知到对方，就能不断的朝正确的方向寻找。
也许根本不会有人会想到，眼前这尊粗糙破旧的人像居然是一个实打实的魔族，而且，还是魔族中的王。
听到少女担忧的声音，东方白的意识开始剧烈波动，他急切的想要了解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大脑里一片的空白。
他挣扎着，想试图去彻底掌握身体，在意识渐渐变的清晰时，一股莫名的力量逐渐在身体各处蔓延。
东方白试图抗拒，但他太过弱小了。力量涌上了大脑，瞬间刺激了他的神经。
他紧握拳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依附在身上上风吹日晒形成的石层迸裂开来。生锈残破的铠甲抖落下了阵阵的铁锈。
少女注视着这一切，她屏息不语，但紧紧交握在一块的手指无不表现着她内心的紧张。
这是魔族最后的希望，她无法去想象东方白苏醒失败的后果，也不敢去想。
等待，少女脸颊上的泪痕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风干。
而奋力挣扎许久的东方白，在尝试了无数遍之后终于恢复了视觉，眼前的漆黑一片随着一声火光复燃的声音而开始涌入了光亮。
“噼里…崩啪拉…”
猛然抬起的右手扬起了不少灰尘与沙土，猝不及防的少女顿时连声咳嗽。
但在她咳嗽的时间里，一阵砂石抖动的声音紧随着是更多的尘埃。
少女伸手驱散着尘烟，朦胧不清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尘埃落定时。
少女的眼眶不禁再度湿润了。
重获生机的东方白在起身时，第一时间便本能的拔去了腹部的剑，他随手一扔，只见那锈迹斑斑的铁剑犹如一根利箭般扎入了一旁的岩石里，剑身尽没其中。
这力量？
东方白惊讶于自己强大的能力，毕竟自己压根就不了解自己。
回过神来看着身前热泪盈眶的少女。
这是一个头上长着内螺旋白色犄角的女孩，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两缕鬓发垂落在胸前，一眼便可看出不是人类。
少女的身材颇为高挑，皮肤可以用欺霜赛雪来形容的那般白皙，穿着一件信徒一样的宽松黑色长袍，颇有幅度的胸前挂着一个羊头挂饰。
这一切看起来都还算能接受，但令东方白无法理解的是，当他去看少女的脸时，他无法去定义对方的外貌。
你可以看见…知道这是鼻子，这个是眼睛，下面那是嘴巴，但却无法在认知上把它们连成一张脸。
仿佛他们天生就该长成那样，大家都一样，只能分出男女，却断定不了美丑。
当然，这件事也只是让东方白大脑迟疑了一下，毕竟他所急于了解的事还多着呢。
相比起满脸疑惑的东方白，眼前的少女早已抹去了泪迹，她的眼底似乎有着一丝柔情。
“你…是谁？”一股子低沉且威严的声音自东方白的口中发出。他站立着，低头直视着少女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阳光照射下，东方白的身影笼罩住了少女的整个身体。
强大的威压感弥漫着。
但少女并没有因为东方白那近乎失礼的发问亦或者是逼人的压迫感而失态，相反的，她有些惊讶…
“您…您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我们见过吗？”东方白不禁反问道。
少女看着东方白，她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意掩饰什么。
但短暂的观察过后，她确定了，对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难道时间真的抹去了一切吗？
少女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但对方身上那股无比熟悉的灵魂气息却让她怎么也怀疑不起来。
迟疑了片刻，这个非人类的女孩仿佛下了某种巨大的决心。
她缓缓的弯下腰，伸出了白嫩的双手拣起了黑色长袍的两端，在一句祈祷般的低语后，便毅然决然的跪了下去。
她双手前撑，尽可能的低伏着前半身，饱满的胸口紧贴着地面，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虔诚些。
“大人…我叫坎贝尔.伊芙琳，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仆人？”东方白看着眼前少女这种宛如跪坐加前身伏地的膜拜姿势感到十分的不解，而且由于对方过于丰满的臀部，这姿势便显的更加怪异。
“是的…大人，我寻找了您好久，好久。”少女介绍完自己便起身，挺直着上半身保持着跪坐姿态，仰视着东方白。
“您是我们一族最后的希望，也许时间曾经让您一度被世人遗忘，但您最忠诚的仆人，最坚定的追随者，从来都没有忘记您。”
“大人，也是时候该让我族的荣光重现于这凡间了，而属下，则会帮助大人您找回曾经失去的力量。”
“曾经…我以前是什么样？”东方白听着这位名叫坎贝尔.伊芙琳的少女平静的述说着，但话茬间也透露出了一些问题。
我是谁？
什么是魔族？
为什么我会被遗忘？
而…曾经的力量，又是什么？
带着这些疑问东方白开口询问道伊芙琳，但后者也是一副预料到这话的样子。
“大人…”伊芙琳开始轻声的讲述“您是我们魔族最后一任的王，当年我们魔族曾经盛极一时。上到天使，下到劣等生物，无论是精灵，矮人，亦或是弱小的人类，都无不畏惧着我们。”
精灵? 人类?
当听到这些词汇时，东方白明显愣了一下，他想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很不舒服。
伊芙琳接着述说着“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可恶的异族居然开始反抗我们，他们联合在一起，与我们对抗。”
“他们集结的军团企图越界入侵，上一任魔王因为魔族过于荣耀的历史而对战局的判断产生了失误。”伊芙琳的眼眸闪烁，说到这时语气间颇有些怒气，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他…他还以为魔族是以前的魔族…”
“战争越打越久，魔族…却渐渐力不从心，一次过于冲动且无准备的大战，魔族的精锐尽数战死，上一任魔王也魂飞魄散。”
“大人…”伊芙琳直视着东方白的目光“是您接过了王位，誓死保卫魔都。”
“但奈何他们那些卑鄙的小人们，居然在决战时派刺客暗袭了您，并用上个纪元的碑咒封印了您的力量，最后里应外合…攻破了魔王城。”伊芙琳讲到那些所谓的刺客时，愤怒已然无法掩饰，咬牙切齿的的模样，表现了极度的憎恨。
“他们摧毁了魔王城，毁灭了我们的家园。”
“他们残忍屠杀着我们的同胞，奴役着我们的人民，我也曾想过与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但…但，但大人您说过…让属下我好好活着，才能重新复兴魔族昔日的荣光。”此时伊芙琳眼膜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虽然他们摧毁了大人您的身体，但您曾事先在魔剑寄存了一缕您的残魂。”
“您说他日若发生变故，便让属下来寻找魔剑寄宿的生物，而您也会借那生物的身体重获新生。”
“现在看来您已然重生，那有您在，我们魔族的血仇，以及昔日的荣光都将得以实现。”伊芙琳擦了擦眼角积蓄的泪水，脸上强行凑出了个笑容。
现在确实不应该再哭，应该笑才对。
魔族还没亡…
听完伊芙琳讲述的故事，东方白空白的记忆里仿佛涌现出了什么。
剧烈的疼痛传遍了全身的神经，虽然表面如常，但内心早已开始骂娘了。
这些突如其来的记忆撕裂着，扭曲着，在混乱的脑海中隐隐约约的闪烁着一幅幅的画面。
那是火焰，在焚烧城楼…
那是鲜血，在浸染大地…
军队踩踏着旗帜，明晃晃的刀刃上滴落着鲜血。
还有其他的…
多么深刻的记忆啊！但之前怎么就会忘记呢？东方白戏谑的问着自己。
大脑在短暂的混乱后重归平静，一种莫名的邪恶感浮动在内心，它牵引着之前那股磅礴的力量，颠倒着东方白的认知，敦促着他去杀戮，去毁灭。
东方白克制着这股感觉，虽然出现的记忆不全且片段化，但也让东方白的的确确认清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我…还是我，之前那个卑微且弱小的“魔王”早就在时间的流逝中湮灭了，可怜的家伙。
而我，东方白，
现在是新的魔王了。
一个，
真正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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