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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从来没有觉得阳光竟然可以这样耀眼,这样温暖。在暗无天日的禁闭室呆了整整七天,林凡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渴望阳光的照耀。行走在监狱长长的走廊上,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身上,那暖暖的感觉仿佛将整个身体都融化了一样。
他身后,是阳光拉出的长长身影,金色的阳光中,黑色的身影透出了一种无奈和绝望。
林凡走得不快,长时间被铁镣拷在地上,两只脚踝上的皮肉早已经磨破结痂,一圈黑褐色的血痂包围在他两只脚踝外面,每往前迈一步,脚踝伤处和脚镣的摩擦就会传来阵阵疼痛。但林凡的脚步却依然走得很稳,很坚定。
镣铐在水泥地上拖拽时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一下下的似乎要撞击到人的心底。
早餐还算丰富,甚至还有一小瓶白酒和一包香烟。
一口喝光了瓶子里的白酒,又默默抽了两根香烟,当第一口烟入肺的时候,从不抽烟的他被呛得剧烈咳嗽了好一阵,虽然不太好受,可生命即将离去,能尝试一下过去没有尝试过的东西,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最后一次认真地洗完脸,看看水中那张显得有些疲惫和沧桑的年轻脸颊,林凡换上一身干净的囚服,那是一抹刺眼的红。
看着远处走过来的荷枪实弹的WJ,林凡知道,自己的生命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每迈出的一步都距离死亡更加接近,直到自己迈出随后一步的那一刻了。
说实话,林凡的表现让很多老JC都感到惊奇。
他们见过了太多的临刑犯人,那些犯下不可饶恕罪孽的犯人平时动不动就生死看淡或是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越是凶恶的人临刑前表现越发的不安,有痛哭流涕者,有跪地求饶者,有癫狂失常者,也有萎缩不前者,总之,面对生命的终结,没有人能保持平静。
对于死亡,从一开始的不接受,不甘心,到后来的面对,虽然不甘,但他心底里并没有所谓的恐惧,这可能与他很小时父母就离他而去有很大的关系。
他隐隐记得,当年他站在车祸现场,看着燃起的大火将车辆吞噬,虽然眼泪在脸上流淌,他并没有害怕,仿佛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如同他在戈壁哨所看夜晚的繁星,如同他在禁闭室看那扇小小的粘着胶纸的窗户,如同他毫不犹豫地将黄牙的头撞向脚下的铁镣,虽然动作不同,场地不同,景象不同,但心境却是越来越接近,平静,犹如一潭静谧的湖水,毫无波澜。
平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因为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又一次走在监区长长的走廊上,穿过一个个守卫森严的牢门,见到对面的李律师,林凡面容平静。
看着眼前年轻的面容,李律师心底没来由的紧了一下。说实话,他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面前的只是一个小人物,而且他的确杀了人,虽然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
林凡平静的双眸扫了一下眼前的律师,坦然地在递过来的纸上签下了自己人生最后一个名字。
虽然越来越多的囚犯选择了药物死亡,据说那样的痛苦会少很多,不过在药物和子弹之间,林凡选择了子弹。
选择子弹的原因很简单,林凡是个军人,子弹是他最熟悉的一件东西了。它是军人的伙伴,生命的结束应该由伙伴来完成,这是林凡的想法。
看着签完字坦然站起离开的林凡,李律师愣住了,纸上的字虽然不好看,但却一笔一划十分工整,没有任何的弯曲或断续,这说明,林凡对于死亡的到来是平静的,这种平静绝不是硬撑出来的,他心里没有任何的恐惧,否则纸上的签名就不会如此工整。
阳光去了哪里呢?
迈出监舍大门,林凡抬头看了看天上,阴云密布,早上看到的金亮色的太阳早已经被云层所遮蔽。云层极地,黑压压的,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人的心上。
一阵风拂过,空气中似乎充斥着一种难以说明的味道,吸了吸鼻子,这种味道林凡觉得有点像木材燃烧后残留下来的那种味道,虽然不完全相同,但是很像。
不远处停着几辆蓝白相间的汽车,看看中间那辆已经打开侧门的面包车,林凡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苦笑,他知道这辆车将送自己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途。
可能是觉得林凡耽误的时间有些长,身后的一个拿着九五式步枪的WJ屈起手肘顶了顶林凡的后背,示意他继续前进。
“这是个美好的世界。”回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WJ,林凡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嘴里突然吐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虽然可以平静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可林凡心底里还是认为这是个美好的世界,只不过他即将离开而已。
对于这个世界他不是没有留恋,而是没有机会继续留恋罢了。
风吹过,一阵寒冷的感觉袭来,穿着囚服的林凡不由得缩了缩肩膀,微微抬头看了看天上阴沉沉的云,他发现,云层好像愈发的低了。
扭头缓步向开着门的面包车走去,一步一步,再没有任何的留恋。那面包车打开的侧门,仿佛一只张开大嘴的怪兽,似乎要吞噬这个世界。
“下雨了。”就在即将走到面包车前的刹那,身边传来一声嘀咕,林凡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阴沉的天空。
还没有抬起头,一点湿漉漉的水滴就落到了林凡的身上,真的下雨了,天空中一滴滴雨水正如同断了线了珠子一样滑落下来,白亮亮的一片。
伴随着雨水的掉落,闪电夹杂着轰隆隆的雷声开始出现。
就在林凡登上面包车的时候,就在他上空几百米的天空中,一道粗大红色的电弧突然闪现,这道突然出现的巨大红色闪电几乎将天幕完全划破,而闪电的下方正是林凡刚刚登上的面包车。
闪电出现的极为诡异,似乎划破虚空而来,在劈中面包车后,又划破虚空而去。
空气中充满着焦糊的气味,面包车自内向外冒着阵阵青烟,所有的外漆全部碳化,整个车身都变成了黑色。
当已经完全被吓傻的众人围到面包车旁边的时候,车里早已经空荡荡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碳化,只剩下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汽车钢架。
林凡:男,23岁,死于2019年4月30日。死因:执行死刑前被闪电击中……
这是有关部门给他开出的死亡证明上记录的一切讯息,也是林凡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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