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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虐风饕,冷风如刀,苍茫大地上一辆马车自东向西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沉沉的肃杀。
易阳生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将两条长腿在柔软的棉被上尽量伸直,车厢里虽然很温暖,很舒适,但这段路途实在太远,远到让神仙都觉得寂寞。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准确的说,是面貌是四十岁,其实年纪大概在百岁左右,肤色是康健的麦色,显得孔武有力,下巴上有些短而硬的胡茬,脸庞棱角分明,看上去倒像几分成名已久的江湖豪客。
易阳生右手边是一张精致的红木小茶几,桌面上陈列着同样精致的前朝御窑茶具,身后的车厢上挂着一盏紫金长明灯,茶具是弟子们孝敬的,紫金灯却是他师父的东西,据说可以燃千年而不熄,也是眼前这苍茫冰冷的大地上唯一的火源。
易阳生直起上半身,刚要伸手去拿茶杯,略微顿住,似乎想起来什么事,又将手收了回去,从身后的角落里摸出一个粗糙的酒葫芦,这是农家最普通的葫芦,它粗糙到与那些精致昂贵的物什儿形成强烈的反差。
“羽人生平最厌恶热闹,可热闹偏偏自己找羽人。”
易阳生叹了口气,掀开葫芦瓶盖大口地喝着酒,不是什么神仙佳酿,也不是什么琼浆玉液,但是只要足够烈,就可以了。
赶车的虬髯大汉忽然一声吆喝,猛地勒住马车,“有脚印”,大汉跳下马车轻轻推开木窗,他一见到易阳生,凶恶的眼神立刻变得柔和起来,像极了恶犬望着主人。
呼啸的寒风立刻瞅准机会钻了进来,桌上方才温热的茶水瞬间变成了冰块,葫芦里的酒也变得冰凉刺骨,难以下咽。
“哪边?”易阳生微微看了一眼车窗外。
“西边,可以融雪,很深!”大汉面色有些凝重的答道。
“也是个可怜人。”易阳生再次仰起头喝酒,不过此时那酒已经变得温热。
于是马车继续西行。
雪已停,风未住。空旷的大地显得更是寂寥肃杀,所幸呼啸的西风中隐隐夹杂着一阵人的脚步声,这让冰冷的世界有了一丝生气。
从后面看去,那是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灰白色的粗布衣服与白茫茫的大地几乎融为一体,瑟缩地蜷缩着脖颈,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孤独又遥远。
走的很慢,但绝不回头,绝不停顿。
易阳生将车窗轻轻推开一个细缝,那单薄的身影原来是一名少年人,苍白的面孔,瘦弱的身躯加上被冻的黯淡无光的眼神,构成了唯一一丝生气。
他腰间悬着一柄剑。准确来说,那并不是一柄剑,它不过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锷,甚至剑柄都只是用两块木头钉在一起。
剑很怪,人也怪。
看到这把剑后,易阳生立刻打消了载他一程的想法,太危险。
易阳生不曾开口相邀,那少年也不曾看向马车。
于是马车很快超过了那少年,向着更远的地方驶去。
“想必也是个孤独人。”虬髯大汉叹道,“七师叔乐善,为何不载他一程?”
“你切记切记,日后绝对不可招惹这样的人,你可瞧见他腰间的那柄剑么?”
提到那柄剑,虬髯大汉言语中有了些笑意,“也许只是个可怜又倔强的孩子呢?”
“他给我的感觉就像这天地间的寒风,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停下,即便遇到阻碍也会愈挫愈强,很危险。”
“七师叔看人总是没错的。”虬髯大汉不再坚持。
马车又向前走了十余里,一家客栈突兀的出现在被风雪遮掩的天地间,客栈的酒旗猎猎,门匾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故人归”。
正值掌灯时分,院中堆了些覆盖着白雪的粗糙草料,有几匹骏马正在旁边的马厩中埋头吃料,旁边还有一辆载着几个箱子的木板车,车旁斜插着一面土色黄边的旗帜,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隐隐可以辨认出“马帮”二字。
屋内倒很是热闹,不时有裹着羊皮大衣的汉子进进出出,喝了几杯酒便高声唱着谁也听不懂的异域歌曲,唱到高兴处便展开胸襟,以示自己不怕严寒。
易阳生到这里的时候,一张空床都没有了,不过他丝毫不担心,这种野店只要银子管够,房间总是有的。
所以他并不着急,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了,只要了两碟小菜,取出自己的那个酒葫芦,自己斟满一碗,又给那虬髯大汉斟满一碗。
“师叔,北上房一间,打扫干净了!”果不其然,那大汉再次回来之时便已经有了房间。
易阳生点点头,又努努嘴,示意大汉坐下。
大汉便坐在长凳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见易阳生仍然自顾自的吃着小菜,低声道,“现在还早,那孩子脚程不快,想必走到这里应该是二更天!”
易阳生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哈哈!”一阵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的喧闹声从对面的桌子上传来,“二弟可还记得那年过蜀州么?”
“记得记得!那蜀州郡府官居然还敢派官兵劫咱哥们儿的道,最后从大哥裤裆下钻过去的!”右侧一人眉飞色舞的说道。
“还有那东江漕帮的一个舵主,说什么和咱们一较高下,最后不也是从黄大哥裤裆下爬过去的?”左侧那人也赶忙说道。
“二位兄弟说的是啊!如今的江湖上谁能有咱们马帮势力大!”中间汉子高声说道,竟丝毫不担心惹出麻烦。
虬髯大汉闻言险些一口酒喷出来,低声道,“师叔,这狂徒是谁?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黄大哥?那我大概知道了,他是甘州马帮的副帮主,名叫黄岩,是正帮主黄颂的儿子,江湖上的人大多害怕马帮势力,故而都卖给他爹面子。”易阳生语气平淡的说道。
黄岩的笑声忽然停顿了,一阵寒风吹进,从门外飘进来两个如雪片般的人影,瞬间便到了黄岩桌旁,身法之快只在须臾之间。
两人都身形瘦长,头戴宽边雪笠,身后披风一黑一白,他们一言不发的盯着黄岩,身上煞气阵阵,客栈内的空气顿时如同凝固了一般。
大家都看的直了,只有易阳生的眼睛盯着门外孤单的身影,那是一个瘦弱的少年。
易阳生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把目光转回到两人身上。
“把东西交出来!”披白披风的那人直接开口说道,声音艰涩刺耳,很是难听。
“哎呦!两位朋友尊姓大名?”黄岩微微一愣,继而笑问道。
他毕竟行走江湖多年,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确实不多,知道这两人恐怕是扎手点子。
“两位怕是弄错了,有话好说,先喝杯酒暖暖身……”左侧那人站起身邀请。
他话音未落。忽见黑光闪烁,他的脖颈上已然被一根漆黑如墨的软鞭缠住,只轻轻一带,那人的头颅便如同**般高高跳起。
殷红的鲜血从脖颈中喷溅而出,点点滴落在尚是温热的酒碗中。
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恐惧,两腿不停的弹琵琶。
但黄岩活到现在毕竟也是有些手段的,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裹放在桌上,“二位招子果然亮,咱这次的确从白沙岭上带了些东西回来,不过二位想要这么拿走怕是不行!”
“你想怎样?”黑披风之人阴恻恻的笑道。
“二位好歹也得留下几招真功夫,叫在下回去也好交代!”黄岩说话间已经退出七步。
他“呛啷”一声拔出剑,旁人只道是他要拼命了。
却不曾想到黄岩长剑一卷便将桌上的一盘羊腿高高挑起,只听剑风嘶鸣,白光如练,呼吸间便已将那整根羊腿削成数十根肉条,又复回到盘中,稳稳落在他剑锋上。
黄岩这一手着实亮眼,倒也不愧马帮帮主独子之名。
黑披风阴恻恻笑了笑,“你出道之前是个厨子罢?”
忽见黑光再次闪烁,只听“砰”的一声,那羊肉连带盘子都已经化作齑粉,只是有些腥臭难闻,气机着实恐怖。
黄岩见到这般气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惊慌失措的向后退了两步,靠在桌子上,颤声道,“你们是……是东江无常鬼?”
此言一出,就连易阳生身旁的虬髯大汉都微微皱眉。
这几年有两个自称“黑白无常”的人时常在东江一带杀人,或劫财,或劫色,喜欢以内力爆人头颅,手法之狠辣十分罕见,就连成名已久的江湖豪客都不愿见到那般惨状。
“东西我拿走了,不过你想要保命,就从我俩裤裆下钻过去!”白披风上前一步。
让失败者钻裤裆正是黄岩的爱好之一,此刻居然要让他钻裤裆!他面色瞬间涨红,白无常的话就像刀子一般狠狠扎进他心里,不过保命还是重要的。
黄岩缓缓趴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般从黑白无常胯下钻过。
易阳生看在眼里,喃喃叹道:“原来这人脾气是这样的,难怪可以活到现在。”
他说话声音极小,但黑白无常的还是向这边看了过来,他就像不知道一般,摇头,叹气,喝酒。
白无常饶有兴致的说道:“想不到这里还有高手!”
“这包袱是我兄弟凭本事得来的,阁下要是有可以胜过我等,那我等也愿意将此物奉上!”黑无常也说道。
“我不要包裹,我要钱!”清冷的声音终于从门外响起。
易阳生嘴角微微扬起。
一个瘦弱单薄的少年从走了进来。
黑白无常循声看去,继而哑然失笑,黑无常不敢相信的问道,“跟我们要钱?”
“对!”少年人的回答简洁且认真。
“要……多少钱?”黑无常戏谑的说道。
“三十两就行!”
黑白无常似乎听到了平生最好笑的话,抚掌大笑。
少年人抽出那柄简陋至极的“剑”,持在手中。
黑白无常见到那柄剑又是一阵狂笑,白无常上前一步道,“若是你能胜过我,莫说三十两,便是三千两也是有的!”
“我就要三十两!”少年人认认真真的答道,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味,也不明白他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易阳生目光闪闪,紧盯着那柄剑。
黑无常失去了耐心,右臂猛然一抖,凛冽的死亡黑光再次出手,不过这次只走到半空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喉咙已被一柄简陋至极的剑洞穿。
七节鞭“铛啷”一声掉落在地,黑无常双手紧紧抓着那柄刺穿自己喉咙的破剑。
他因血液瞬间凝聚而面色紫红,伸出紫红色的舌头来,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那柄破剑上,接着又滑落在地。
白无常的七节鞭已经在手中,但他却不敢挥出,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滴落,掌中的七节鞭像一条将死未死的蛇一般轻轻颤抖。
少年的剑终于从黑无常喉咙中抽出。
黑无常的那一声狂吼终于发出,“你……”,但还没说完便扑面倒地。
白无常颤抖着说道:“你真是为了三十……三十两银子……”
“不错!你们输了,给钱!”少年伸出瘦弱的左手。
白无常突然疯癫,他扯下自己披风,外衣,扔出斗笠,摔起白晃晃的银锭,在众人的愕然视线中,嘶吼着夺路而逃,“给你!全都给你!”
少年人不去管他,只用破剑将衣服,斗笠等物拨到一边,弯腰只捡起了几块银锭,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两。
易阳生看在眼里,又轻声笑道,“有意思!”
少年人手持破剑转身走向易阳生,众人顿时为他捏了把冷汗。
突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双腿战栗的黄岩陡然跃起,高高跃起,挺起长剑向那少年劈来。
只是他长剑刚刚举起便已被一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直刀刺穿胸膛,直挺挺向后倒去,发福的身躯顿时压坏了一张桌子。
旁人都惊骇万分,不知那柄直刀从何处飞来,更不曾看见它从空中划过的刀光。
令人惊讶的是,“啵”的一声,那柄明晃晃的直刀居然化作阵阵缕缕白气消散于空中,只留下黄岩胸口上深深的刀伤。
“为什么?”只有少年人看着易阳生疑惑的问道。
“想让你请我喝酒。”易阳生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葫芦,淡淡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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