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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肠手轻轻一挥,一旁的汉子恶狠狠的将子夜拎了起来,向悬崖边快步走去,就像急着要扔一件什么物件、垃圾。“等等!”
一个蓝衣姑娘自人群后走出来,子夜看着她,只觉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明月还要亮,比群星还要闪耀。
“今晚正是我异月阁拜月之日,既已行过拜月之礼,又岂能在此屠戮生灵,惊扰圣地。”
六姑娘踱着步子走到子夜面前,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六姑娘所言甚是,只是阁主派我等来此尧疆抵御辛瓦乱贼,现在借灵失败,又该如何?”于肠眼角微皱,眼中尽是阴冷。
“带回去彻查!”六姑娘看着子夜,“一个十五六七的孩子能翻起多大浪来。”
子夜一惊,看着眼前貌似比自己还小的姑娘管自己叫孩子,这是什么人竟然这么狂。
将子夜双手绑死,于肠领着许流滢走在前方,剩余的段卫将六姑娘和子夜围在其中,一伙人迎着月色朝山下走去。
六姑娘慢下脚步,待子夜赶上来,漫不经心的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出现在此地?”
“提醒你一句,不要乱做什么好人。”
子夜冷冷道。
“哦?你是说我不应该救你,你想要被丢到崖底去……荒唐。”六姑娘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子夜。
“你认为你是在救我?”子夜像盯着呆子盯着六姑娘。
月光越发明亮,而山间却显得更暗更深。
直到漆黑的一条路也看不见,只剩下马灯在黑暗中摇晃,于肠才觉事有蹊跷。
“谁?!在此与我异月阁装神弄鬼!”
话语间,于肠气道紧绷,倏然一放,一道气波杀气腾腾的冲进树林,八个提着马灯的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众人围在中间。
忽然,一股腥风平地而起,树林间窸窸窣窣,响声不绝。
八个提着马灯的大汉惊叫一声,“快跑!”灯光打在他们苍白的脸上,犹似死人。
众人的心一下提到嗓门眼,还未反应出是怎么回事,那八个汉子却又齐齐惨叫,吐血身亡。身上平白无故多了好几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四下还是一片诡异的黑,什么也看不见。
“谁?!有本事杀人,又何须躲躲藏藏!”于肠拔起长剑,杀气蔓延黑夜。
“这些喜吃人肉的怪物是听不懂你的话的,你无异于对牛弹琴。”
子夜提着马灯如同鬼魅一般站在于肠身后 。
但是有谁能够听进一个乞丐的话,六姑娘吓得蜷缩在地上,许流滢吓得嚎啕大哭。
“黄口小儿,你给老子闭嘴!”于肠转身大骂,却见子夜云淡风轻的举着马灯,灯芯已灭,马灯却依旧灯火通明。
这……于肠额头已经沁出一层冷汗,夜魅喜长明,有灯向黄泉,无灯赴生死……
“是……夜魅!”于肠哆嗦着接过马灯,马灯刚一入手,黑雾尽去,无数双血色的眼睛自黑暗中缓缓淡化而出。
是那操纵怨鸟的怪物!
此时于肠才明白只有手持马灯,方能破除夜魅的黑雾困顿之法。
“执灯者死。”子夜压低声音道。
“无灯同样难逃一死。”于肠竟然以对大人的语气和一个乞丐孩子说话。
“谁愿执灯引路!?”于肠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厉声道,“执灯必死!”
众多段卫面面相觑,皆垂头无语。
一波又一波的阎罗怨发现了这个手执灯火的干枯男人,狂暴的嘶鸣,如同千百炮弹狠狠砸下,才是瞬间,于肠左臂已被生生凿穿!
“四先锋何在!速速提灯,领两位小姐从后山撤离,违者不得好死!”
于肠鲜血淋漓的咆哮道,此时他虽化气为墙,却已是强弩之末。
“若违,死生不得!”四位先锋迅速提起四盏马灯,带着两位小姐疾奔而去,子夜紧跟其后。
嘶鸣如同天雷怒吼,层层滚滚的怨鸟好似撒下的天罗地网,逼得他们逃无可逃!
跑到一半,第一先锋骤然停下,“这样下去谁都活不了!你们三个以衣覆灯,只管向前,我在此阻挡,见我灯落人亡,老二便停下为我报仇,以此重复,方有逃生可能!”
说罢,这位红袍汉子长剑横空一劈,腾腾杀气将众怨紧逼在前。
不决高下,只拼生死!
“嘎!”
众怨双眼如血,正是杀红了眼。嘶扯一声,杀向地面。
三位先锋带着了二位小姐和子夜马上就要到达山顶,却听二先锋哀嚎一声,“大哥!”
原来是他手臂处的一条红色生死环已经暗淡,“小弟定当为你报仇!血恨!”蓝袍先锋咬牙切齿,嘴角滴血,从怀中掏出马灯放在草地,拔出利剑坐于大石之上。
两位先锋还欲说话,蓝袍道,“无需多言,速速离去,切勿负了大哥之意!”
其余两位先锋便疾驰而去,只听阵怨惊寒,天地混黑却充满血腥。
登上山顶,众人早已筋疲力尽,黑白两位先锋沙哑道,“两位小姐,属下保护不周,只能护送于此!”
子夜细看他们手腕处的蓝色生死环逐渐暗淡,便也低头未语。
黑白两袍先锋共执一灯,将另一盏马灯交给子夜匿于怀中,子夜带着两位吓得有几分麻木的姑娘摸黑走向后山。
子夜却又转向悬崖,六姑娘突然停下脚步,“你这是干嘛?”
“哦?我还以为你和她一样被吓傻了。”
子夜讥讽的指着哭哭啼啼的许流滢道。
“小鬼,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六姑娘严肃道。
“你可知执灯者死意味着什么?”子夜轻描淡写的问道。
“哦?我还以为你不怕死,你大可将马灯给我,何必拐弯抹角来到这万丈悬崖。”六姑娘鄙弃的说道。
“哈哈,姐姐果真大胆不凡,可一点不像富贵人家的娇贵千金。”
子夜面无表情的笑道,向背后挪了两步。
“你这是做什么?”六姑娘有些担心的问道,他若是再往后挪一步,就会掉入万丈悬崖,摔的尸骨不存。
子夜却没有回答,他抬头望向山顶正看见那盏跌落的马灯,乌黑的天空咆哮着嘶鸣和怒吼。
“我的时间到了。”子夜喃喃着,从怀中掏出马灯,金碧辉煌的光照亮他略显稚嫩的脸。
“我在这儿!”子夜摇晃着马灯朝天空大喊。
“你疯了!”六姑娘上前一步想要抢过马灯,子夜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悬崖。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给我抓紧!”她焦急的大喊。
灯光照亮她的眼,比明月还要明亮,比群星还要闪耀。
子夜笑了笑,“我本就该被丢到崖底,你放手。”
“都什么时候了还赌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愚蠢!笨蛋!”六姑娘气急败坏道,她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肉里,鲜血横流。
“执灯者死就意味着我与灯坠入崖底,那些阎罗怨也会随我一同坠下,这是我能想到唯一救出你的办法。”
“救我?”六姑娘这才恍然大悟,“为何……”
“你若是觉得亏欠,就请异月阁护住尧疆,救出白族,”子夜顿了顿,“顺便帮子夜立座坟吧!”
“子夜……”六姑娘语音未落,子夜一把挣脱她的手,坠入万丈悬崖!
“你!”六姑娘一句未喊,成千上万的怨鸟铺天盖地的冲向崖底。
气势恢宏,犹如九天瀑布!
……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万洛山上,乱葬岗中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一座坟碑缓缓移动,一个小男孩从碑下的洞口浮上来。
子夜睁开眼睛,奇怪的打量着四下,白深的坟头还在眼前,我没死?还是这是一场梦?
子夜上下摸索着自己的身子,看到手腕处五处深深的疤痕,那不是梦!
“傻孩子,老夫救了你,连一句谢谢都不会说?不会真给摔傻了吧?”
一道银光从那无字牌碑上像水一样流了出来,慢慢堆积成一位银发男子。
“你是人是鬼?”子夜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老者,一时忘了害怕。
“老夫已经陨落千年,准确来说,已经算不得人。”
老者捋着胡子若有所感到。
“你活了千年!”子夜惊叹。
“是啊,千年之前老夫意外得到一本古籍,痴迷修炼最终却被其功法反噬,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老者悲叹一句道,“还好我本练就月夜不死之身,每到月圆之夜元神便能从长眠中苏醒。”
“那老先生为何会救我?”子夜不但未感到害怕反而感到好奇。
“说来也巧,”老者有些激动起来,“也许是我曲圣孤命不该绝,哈哈!”
老者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数日前的月圆之夜,我从沉睡中醒来便觉四周尸气突然变得十分充足,发现正是你的血落在我的坟碑上……”
老者像打量着稀世宝贝一样看着子夜,“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体内全是尸气的活人!天意,天意啊!”
老者一把拽住子夜衣领,眼中精光闪烁,“我救了你的命,你打算要怎么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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