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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带着由奈子走到了后厨的碗橱前,翼看似很随意地松开了拿着冰淇淋的手,但冰淇淋却奇异的就这样悬浮在空中,翼抬手以某种特殊频率敲击着碗橱的第三个橱门,随后抓着一个似乎被牢牢固定在橱上的红陶碗,轻轻向旁边一拉,碗橱没发出一点动静地滑开了,由奈子始终注视着那个颜色与碗橱相比略深的橱门,看来是个极其精妙的机关,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由奈子还是默默记下了那敲击频率。突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一看,碗橱后露出来的奇异密室顿时令由奈子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个密室似乎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看上去居然无边无际,到处都是植物覆盖,呼吸之间,植物特有的清新生命力悄然钻入身体,与血液融为一体,只有一些桌椅能让人意识到这奇景是有人为参与的,里面只有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女孩在擦拭着,但她擦拭的并不是桌椅板凳,而是那些植物碧绿的枝叶,那“抹布”似乎也不一般,擦过后的枝叶青翠欲滴,散发出的生命气息似乎更浓郁了,在这种地方修炼,不,或许只是住在这样的地方,修为都会一日千里吧。
翼开口了,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让人有点不舒服:“你应该能变成正常人类大小吧,绘,店长让你和她聊聊。”最后一句是说给那个水手服女孩听的,她停止了擦拭,转过身恭敬地弯下腰:“是。”由奈子吃惊的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读到这个叫翼的服务生的内心,但从他的气息来看也不像打着什么坏主意,由奈子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地时已经变得和正常人一般高度了,身上的衣服也随之变大,依旧合身,她朝面无表情的翼笑了笑:“看来你们接近那个笨蛋还真是有什么目的,我就不道谢了。”说罢,大大方方拿起那个冰淇淋转身进了密室,翼似乎又在碗橱上操作了什么,碗橱无声地滑过来,挡住了密室的入口,或者说是出口,没有发出脚步声,气息却渐渐远去了。
碗橱隔绝了外来的灯源,密室也依旧不黑暗,奇异的植物各自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汇聚在一起成为了柔和的光线笼罩整个空间。名叫绘的女孩儿,不,由奈子皱了皱鼻子,这气息……不是人类,是妖精,混有人类气息的妖精,估计是那两人中某个人的式神。绘示意由奈子坐下后,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由奈子老大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舔起了冰淇淋,她暗暗打量着绘,发现她的瞳色居然是缓缓变化着的,忽而赤若残阳,忽而靛如水晶,如同霞云一般五彩斑斓,与之相比,她乌黑发亮的长发和娇小的身材反倒显得没什么了,绘歪了歪头:“我叫绘,客人怎么称呼?”由奈子点点头:“叫我由奈子就好。”她不想被人叫姓,在她心中,她的姓只有那个人才能叫,因为这是那个人给她取的,那人在她内心的地位无与伦比,没人能替代。想到这里,她加快了吃冰淇淋的速度。
“唔,那么,由奈子。”绘笑眯眯的看着由奈子:“那个女客人是你的什么人呢?”由奈子撇了撇嘴:“有什么目的还是尽快说出来的好,我们关系比较复杂,简单两三句说不清,但我绝不会成为她的式神。”由奈子越说语气越重,她一向看不起为人类奴役的式神,但此刻的语气中明显不止于此,似乎在和什么人置气,说完大概又觉得不妥,补了一句:“抱歉,请不要在意我的语气。”绘理解地点点头:“如果惹由奈子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我才是要道歉,至于目的……”绘突然降低了音量,凑近由奈子耳语一番,由奈子放下吃干净的冰淇淋纸筒,不禁大皱眉头:“但是……”绘再度露出微笑,摆了摆手打断了由奈子:“先别急着下结论,就算是作为临时搭档也起码要商量后才行动吧,你们随时可以过来,休息日外我们都会在这儿,就这样吧。”
由奈子想了想,正想直接答应下来,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的站了起来:“你们这儿……”绘微微一笑,做出一个安抚的手势:“处于这样的环境还能感知到,相信由奈子的力量肯定不弱,我们明面上是猫咖,实际是灵术师的集结地之一,我们所在的此处密室,更是连接妖界的通道之一。”由奈子倒吸一口凉气,在她的感知中,五六个拥有强大灵力的人类先后走进了猫咖,并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实在不算得上美妙,绘笑了笑继续说:“灵力太过庞大了,这才能被由奈子发现吧,哦,他们都是有名的除妖家族成员,也是我们计划的重要支持者,这个周日,我们这里会举行一场灵术师集会,如果有兴趣的话当然你们也可以来啊!”说着,绘轻轻拍了拍桌子,示意集会场所就是此地,由奈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怀疑:“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要找我们?”
绘在唇前竖起食指,微微一笑:“一个原因是力量越庞大成功把握就越大,另一个原因相信由奈子比我们更清楚吧,即使你们拒绝的话,主人应该也不会轻易放弃的,毕竟这种体质是真不好找啊。”由奈子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三个家伙在见到徐乐乐和她的第一眼就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特地来邀请啊,看来他们的实力需要重新预估了,绝不只是普通的灵术师!
由奈子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起身站了起来:“可以,我们回去商量一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和她的祖上有契约,当然不是式神契约,一定期限内护他后代周全,我们也才刚认识,我是靠血脉认出她的,我说的话她也不一定会听,而且她是现在才知道我们这一类,很多基础知识都不知道,更别提实际行动了,答不答应和做不做得到完全是两码事,如果她实在不想参与,我希望你们也不要硬拉我们趟这浑水,告辞。”绘会意地点点头,抬手一挥,碗橱滑开,外面的光亮照了进来,由奈子眯着眼用余光看了绘一眼,绘却低下头后退几步:“请。”由奈子变回了巴掌大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化为一道流光飞了出去,那个笨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刚要飞入大厅,由奈子突然停了下来,她意识到大厅里的灵术师好像……有点多,她静静的站在角落里,调整自身脉络,收敛气息,沿着墙边走了过去,不出所料,桃子店长正和乐乐二人愉快地说着什么,自然不可能会是捉妖之类的事,毕竟还有普通人在,由奈子身影一闪,就站在了乐乐前的桌子上,乐乐被突然出现的小人吓到了,用埋怨的眼神瞪了一眼由奈子,但很快恢复了常态,而桃子笑眯眯的,看上去什么都没注意到,就连由奈子都在心中不禁感慨一句:演技高超啊!乐乐这笨蛋什么时候才能这样镇定自如啊……
由奈子坐在桌子边缘上,打量着四周,突然她发现那群灵术师中的一个好像一直在往这边外放灵力。外放灵力只有三种可能,攻击、探测或交流,在这里的话攻击是不可能了,她透过柱子的缝隙看去,最终锁定一个杏黄色微卷短发的男生,看起来也就是和乐乐差不多的大学生样子,感受到乐乐和人家的巨大差距,由奈子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乐乐早就看见那人了,那个男生,不就是那天遇到的山崎学长吗,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最后决定还是不去了,毕竟人家好像也没注意到她,乐乐甚至有点庆幸王樱沉迷猫咪没看见学长,否则非得拉着她去打招呼。她在心里默默为自己解释:绝对不是因为我怕……绝对不是!
突然,在由奈子的感知中,那人站了起来,然后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顿时警惕大增,他的到来,乐乐自然也看到了,不自觉的也紧张起来,但是……她好像有点理解学长昨天的怪异行为了……
凉介并不是来找她的,即使桌子上的由奈子一直瞪着他,他也只是瞟了一眼,双手插在裤兜里,俯下身对桃子说着什么,桃子只是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凉介起身的时候,却把目光落在了徐乐乐身上,乐乐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山崎学长。”凉介微微颔首,并未做更多表示,桃子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们认识呀?”王樱也抬起头笑了:“我们是一个大学的。”桃子下意识高兴地说:“那一起行动就……”
“咳。”凉介突然干咳了一下,桃子才想起来王樱是普通人,眸中掠过一丝慌张,王樱奇怪地歪了歪头,还没来得及发问,她的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这尴尬的沉默,她连忙捂住手机:“失陪一下。”往外走去。
桃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呀,差点说漏嘴了。”说着,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还真是及时的电话呢。”凉介看看她们:“趁着这会儿,你们聊聊吧,我们也还没完全得出结果,我回去了。”
乐乐不明所以地看着凉介的背影,又看看桃子和由奈子:“什么啊?”由奈子皱了皱眉头,把绘的话和乐乐复述了一遍,但丝毫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想法,乐乐刚想说什么,王樱回来了,她抱歉的拿起包:“我得先走了,陈言那家伙来了,我过去一趟。”面对乐乐打趣的目光,王樱只是撇了撇嘴,向猫咖店长点头示意后大步离开了。
由奈子淡淡的开口了:“只是一起捉妖的话,那我们可没什么兴趣,大家都是大家族的人,我们加入也只是拖后腿,如果真的想拉拢,那最好还是坦诚点的好。”她向桃子看去,至少桃子表面很平静:“被看出来了啊……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忽悠人呢。”由奈子勾了勾嘴角:“灵术师因为有普通人不具有的才能,一向是十分高傲的,更别提是这样的大家族了,能把他们聚在其一起,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不联合起来对抗的大目标吧?这个目标肯定不是普通的妖魔鬼怪,不然怎么会用得着源氏的人出手?说不定……是骸吧?”
桃子终于变了脸色:“真没想到,根据这点蛛丝马迹就能推测出我们的最终目标,果然我们没看走眼,翼全名源翼,的确是源氏之人,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翼是源氏的?”由奈子没有多说,只是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或许是凭感觉吧。”她当然不会暴露更多,她已经知道了是翼发现了乐乐,一眼看出特殊体质的灵术视觉不是等闲之辈,据她所知也只有源氏的后代才有这能力了,毕竟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啊……至于有没有其他拥有秘术的家族,她就一点都不知道了,所以只是误打误撞猜对了罢了。
乐乐忍不住问道:“那个……骸,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由奈子绷着的脸色突然缓和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东西’这个词真是用的恰到好处,不过还不准确,骸绝对是世界上最不是东西的东西。”说到最后,由奈子的语气近乎变成了咬牙切齿,桃子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此时店里的人渐渐散去了,只剩几个灵术师还坐在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桃子望了望他们,索性不再刻意压低声音,接着由奈子的话说了下去:“灵类大致可以分为三种,妖精、神明、鬼怪,它们没有绝对的善良与邪恶,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生物,但又都可以成为人类的式神,灵术师收服式神,以契约的方式增强双方实力,属于共赢合作,但鬼怪本身就是吸收世间阴暗面而存在的生灵,而神明正相反,乃是吸收天地正气而生,但妖精的出生……至今没人能解释得清,性情也很难摸清楚。不过鬼怪的话,我们自古以来作战的对象都是鬼怪,有些鬼怪吸收阴暗能量过多,固然会越来越强大,但也有很大可能成为鬼魔。成魔后,实力大幅度翻倍,但心神会完全被邪念占领,成为我们群起而攻之的敌人,骸就是为首的鬼魔。”
桃子顿了顿,等乐乐的眼神表明她已经明白了才继续说下去:“我们的先祖与之斗争了很久、很久,仍未能取胜,之后它有一段时间音信全无,众人都以为它的力量过于强大且邪恶遭到了天谴或反噬,但不久前一股强大的气息引起了天生异象,但普通人看不到,那股气息使源氏家族断定是骸重现世间,便发起了灵术师召集令,希望找出骸的下落。可两年过去了,一丁点儿痕迹都没发现,唯一能证明危机正在扩大的的证据就是在人间作乱的灵类变得越来越多了。我们内部也出现了一些问题……至于问题是什么,只有你们决定加入后才有资格知道了,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们加入后我们绝对有把握解决这个问题!”
乐乐皱着眉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实在不想卷入这种奇怪的事,放在以前,她肯定果断拒绝了,什么妖魔鬼怪的,她从来不信神佛,但是种种颠覆三观的事件让她在短短几天内对世界有了新的认识,更何况……
乐乐轻轻举了举手:“那个……天谴到底是什么呢?由奈子也说过,很可怕吗?”桃子嘟起了嘴作沉思状:“天谴啊,我也没见过,由奈子应该比较了解吧,毕竟灵类的实力提升过程中是经常要和天谴打交道的。”由奈子点点头:“天谴不由任何生灵掌控,是纯粹由冥冥中的世间法则决定的,大部分只针对有灵力的生灵,实力达到一定水平就要承受天谴方能继续生存下去,相对来说,天谴对灵类更为严苛了,尤其是鬼怪,天谴多为雷劫,雷电象征正气,对一切阴暗事物都有压制削弱作用。除此之外,做出天地不容的事也是会遭天谴的,不遵守天地规则也一样,只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天谴是什么样的,承受过才会知道。”
乐乐突然想起由奈子说的那个神界不成文的规定,“有灵力者见除妖降魔之事而不为之,必遭天谴”,不自觉哆嗦了一下,看来不得不上了啊,她在心中哀叹了一声,要是自己一开始没有住在那个屋子里,或者打死不听由奈子说话,也许就不用趟浑水了。
“你们不必着急回复,反正以后经常会来,不是嘛?”桃子从容地笑了,先前的一丝惊惧情绪至少看上去完全消失了。
“什么?经常会来?”由奈子吃惊地问,把目光投向了徐乐乐,徐乐乐略微有些尴尬地回应:“我之前和爸爸妈妈商量的要经济独立,也就是自己勤工俭学,看店长这儿不错就答应来打工了……小樱她去的父亲老同学在这边开的服装店,倒是没办法作伴了……”由奈子在心里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奸商!
有没有人作伴倒是不那么重要,但这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在乐乐事先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拴住她们再说,随着时间推移,软磨硬泡下总有一天会答应的,这下思考也没有了意义。
乐乐和由奈子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乐乐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不如来个痛快,我们参加。”桃子漾着满满笑意的美眸中闪过一抹狂喜:“欢迎,既然加入,我们当然会拿出全部诚意,请在这周日,也就是后天傍晚六点半到达碧光藤密室,密室的位置和进入方式相信由奈子已经知道了,周日是休息日,不会有任何‘客人’来,请不要在意到时候门上挂着的休息牌,直接进入密室就可以,切记切记,不要迟到哦。”说到最后一句,桃子眼中明显有别样的深意。
是啊,在场的大多数是灵术师里的名门望族,骨子里都是骄傲无比的,如果当着他们的面迟到了,他们会本能认为这是对他们极大的不尊重,得罪他们显然对未来的发展肯定没好处。
桃子仰天长叹一声:“如果有办法,我们谁愿意被绑在一起行动啊……”突然,她笑了起来:“这肯定会是一场精彩的集会,因为,里边的所有会议成员,都是人们眼中的‘另类’,我们这些‘另类’,如果什么时候能摆脱世俗的歧视,那绝对是值得举世庆祝的大好事啊,乐乐和由奈子,强行拉你们入水也是无奈之举,如有得罪,我也没什么资格去请求你们的原谅了,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抱歉了。”
由奈子和乐乐点点头,却没什么回应,算是接受了道歉,毕竟乐乐原本的平静生活,和由奈子临时制定的的灵术师培养计划也被打乱了。在乐乐看来,这些话也许只是单纯的解释,而由奈子却得到了另外的信息:桃子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乐乐显然之前不可能会和桃子说这个,知道由奈子名字的绘,看来是这位店长大人的式神了,能驾驭那样的式神,实力也不会和那个源翼差到哪儿去。
一人一神起身告辞离开,正是中午,乐乐决定去西式快餐店搓一顿,坐在她肩头的由奈子立刻叫了起来:“我要草莓冰淇淋!草莓冰淇淋!”她才不会说已经吃了一个,乐乐无奈的把她放进挎包里:“好好好,你可别肚子疼。”
挎包里隐隐传来某神明大人得意洋洋的声音:“我可是神!怎么会被冰淇淋打败!我可是一定要……”乐乐突然听不见由奈子的声音了,也没去在意,或许以为由奈子是想不出能说什么话了吧。她看不见,由奈子抱住膝盖蹲坐在挎包里,湛蓝的眼眸以惊人的速度染上了血一般的红色,眼神也随之变得杀气腾腾,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完了这句话:“……杀死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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