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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不大也不小,墙体刷的很白,一尘不染,江辰躺在床上,意识处于弥留之际,浑浑噩噩。白色的灯光有些晃眼,但又没有到令人难受的地步,不过身体本能的有些畏惧,这是哪种灯光,江辰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不过他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几个人,全都帽子口罩遮脸的,捂得严严实实的,即便意识仍处于迷糊的状态,他也觉得这一幕有些喜感。
不清不楚地听到几句“情况危急……”“要尽快手术……”之类的对话后,江辰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晃眼的灯光原来是手术无影灯,难怪会让人不适。
这么说我是在手术台上咯。
害怕倒是没有,江辰只是感到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偏偏大脑愈来愈混沌,越转越慢,到最后,干脆连意识都消沉下去了。
哦,原来已经打麻醉药了啊。
陷入昏迷的江辰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突兀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当他的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异常的沉重,仿若被强力胶水糊上了一般。
然而更诡异的是,即便没有睁开眼睛,江辰也能清楚地看到,或是说能感觉到,周围白茫茫地一片,和手术室一样的洁白,不过这里可就空旷多了,方圆十里内都不见人影。
这让他更想睁开眼睛看一眼,但怎么也做不到。
张开嘴,也说不出话来,似乎只发出一声类似婴儿的啼哭声。
江辰愣了一会儿,又尝试了一次,还是‘哇’的一声。
哦,原来是在梦中啊,以前也有类似的经历呢,江辰突然又反应过来,不过梦到自己变成婴儿还是第一次呢。
意识再一次沉沉地睡去。
……
……
时值九月,一簇又一簇的桂花蔓延了整个皇城,金黄的颜色像是一层厚厚的涂料,把各个角落点缀的分外美丽。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满脸担忧,眼中还带着一丝恐惧。
九月初,夏季的燥热还没有过去,皇城又位于大陆的中部,气候一直喜人,大街小巷中走出的人皆是短褂短裤,再不济,也不过是一件宽松的薄纱。
就突出一个凉爽。
但是,今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昨夜还十分正常的街道,今早起来竟是白莹莹的一片。
“娘,我要去玩雪。”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半大孩童,看见这一幕,惊讶地连咬手指的动作都忘了,口水顺着嘴角慢慢滴落,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拉了拉娘亲的衣袖,兴奋地指着白茫茫一片的街道。
孩子的母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哪里见过这种情形,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过了片刻,才发现并没有一丝冷意。
妇人伸出手想要触碰白雪,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急急忙忙拉着身边不依不饶的孩子回家,任他如何哭喊也不管用。
对于未知,人们大多是恐惧的。
今天,这一幕上演在皇城中的各个角落,孩子们凄惨的哭声汇成一片,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但是,总会有意外发生,就比如城西的狗娃子,他爹是个酒鬼,昨夜又喝了不少,到现在还在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约束,狗娃子才不会像大人那般担忧这担忧那的,在孩子们的眼中,只有一件事最大,那就是玩!
皇城虽然每年都会下雪,但是九月金秋的大雪,还从未有人玩过,狗娃子哪里还忍得住。
第一时间就冲出家门,开心地在街道上四处打滚,至于事后会不会被酒鬼父亲大骂,此时的他是不在乎的,反正这么久来他也习惯了。
这下子可不得了,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中,一连串的反应顿时显现出来。
住在狗娃子隔壁的孩子,透过窗户看着狗娃子玩的不亦乐乎,心痒难耐,口水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趁着爹娘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加入狗娃子的行列。
有一便有二,有二就有三。
过不了多久,大街上便是满地的孩子,真·满地的孩子。
孩子们的父母拉都拉不住,即使强拉回去,过不了多久,又会找个他们不注意地时刻溜出来,他们总不能啥也不干,整日盯着孩子吧。
就连平日里最有效的爱之鞭打也不管用了,父母混合双打也不行。
渐渐的,筋疲力尽的父母,见没有什么危险,也就懒得管他们了。
一时间,街上的孩子更多了,到处是欢声笑语,孩童们银铃般的笑声传遍整个皇城,仿若过年一般。
相较于热闹的街道,皇宫中就安静了很多,秩序井然,一切就如昨日一样。
不过一个个漆红的窗户缝里,那一双双充满探知欲的眼睛,表明了还是有区别的,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他们并不能像街道的那些孩童一样。
皇宫最雄伟的建筑上,神武帝国的陛下武明阳正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眺望着远方,思绪万千。
良久,武明阳突然开口问道,“老祖,这般情形,可曾有过?”
“咳咳。”
直到轻咳声传来,才发现原来武明阳的身边还站着一人,只是在武明阳盛气凌人的气势下,让人下意识忽略了面容枯槁的老者。
老者佝偻着身子,还拄着一根疙疙瘩瘩的怪异拐杖,灰白的头发如同杂草一般,不同于武明阳,老者的双眼混沌无神,犹如将死之人一般。
但是,仅从武明阳那一声老祖便可知道,老者的身份并不简单。
老者又咳嗽几声,闭上双目陷入沉思,佝偻的身子突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老者转身慢慢走下高处,消失在皇宫禁地之中,这时,他的声音才缓缓传过来。
“不曾有过,继续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武明阳抚摸着下巴,思虑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况,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跟在老祖后头挂着鼻涕的顽童了。
方才老祖那一瞬间的心悸,他清晰地察觉到了,只是他不明白,神武帝国在大陆上算得上是一流势力,为何还有老祖都不愿提及的事物。
独自一人在高处伫立许久,武明阳才开口说道,“彻查皇城大雪范围内的一切异象,但不要引人注意。”
并没有人回答他,但武明阳知道自己的命令已经传了下去,又看了一眼,也转身缓缓走下高处。
走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尽快!”
一时间,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地方,一队队黑衣黑兜帽的神秘人趁着夕阳西下,渐渐昏暗的天色,悄无声息地从皇宫内四散到皇城各处。
漆黑的兜帽似乎带走了白日的最后一丝色彩,天空很快便漆黑一片,天空无月,若不是各家灯火亮起,皇城将会是一片死寂。
不同于灯光绚丽的皇城,皇城之外到处冷冷清清,就离高大的东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孤孤单单的小山。
小山很简单,却也不简单,山叫无名小山,不知源于哪个充满恶趣味之人的口,无名小山上还有一座又小又破的道观,同样是充满恶趣味的名字,无名道观。
平日里,无名道观可不冷清,来来往往的人虽不多,但看阵仗就知道来往的人并不简单,清一色的龙马拉车,马车所用的木料也是普通人不认识的品种,肯定很名贵。
生活在皇城周围的人们知道,这一定是仙人的家族成员,只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仙人要选择坐费时费力的马车,明明有飞天遁地的大神通。
夜色下的无名道观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一片。
“吱呀——”
突然,小道观的大门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位邋里邋遢的老道士,油亮的头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打理过了,莲花冠也快看不出原有的样子,歪歪斜斜地挂在一侧。
身上的道袍也是脏兮兮的,满是油污,甚至左袖口还破了一个大洞,呼呼漏着风。
要说老道士身上,唯一还能入眼的就是腰间别的酒葫芦了,似玉非玉,隐隐还有荧光流转,很是奇特。
老道士取下葫芦,痛痛快快地大饮一口美酒,正了正头顶歪斜的莲花冠,不过很快又歪向另一边。
老道士索性懒得管了,嘴里模模糊糊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一步一斜地朝西方走去。
漆黑的夜色并不能阻拦他的脚步。
看似一步又一步的并不快,实际上效率却很高。
一步迈出,已经到了百米之外,再一步,已是几里之外,第三步迈出,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有淡淡的酒香以及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留在原地。
“没想到这天还真的下雪了,就是可怜了老道,一把年纪还要替人跑腿。”
就在老道士走后不久,无名道观门前的夜色一阵扭曲,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来人的面目,不过窈窕的身形可以辨别出是一位女子。
女子站在夜色中,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静静地看向老道士消失的方向。
一直待到天色开始泛白,女子的身形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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