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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山峦林立酒店的三十二层室内,方正的木桌旁,四个人围坐在此。
延夜已经从惊愕中回复了些许,只是嘴唇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他不敢相信在缘分的安排下一切都这么巧合,他试着抬了抬手,果然手指也在抖个不停,方才那人进来的一瞬间,剧烈的紧张和激动像高压电一样冲入头颅,让他大脑都一片空白。
明邪请来的那个人居然是练染华。
那个黄昏在街边偶遇,仅仅两句话便预测到他身上即将发生的灾难的人,练染华。
当时的自己对她嗤之以鼻,因为安稳的生活过得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习惯了,不相信甚至不愿意相信会出现变故,一个正常生活的正常人怎么会相信一个路边遇到的疯子的话。
可是现在他问过的所有人都把他当做疯子看待,如今他们都是疯子,疯子和疯子之间是有共鸣的。
自己也曾想过寻找练染华,但是茫茫人海中想找到她宛如大海捞针,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能完全帮到自己的,恐怕真的只有练染华。
就在此刻,她又穿着那身滑稽的衣服,在明邪身后款款走进屋中。
“怎么是你”一丝微弱的声音从延夜的喉咙中挤出,很快就飘散在了寂静的屋内,声音听着那么微弱,甚至带着几分央求和悲伤的腔调。像极了小孩子对大人极度需求依靠时发出的声音。
明邪和伏兮雪都惊讶的看着延夜和练染华,很显然他们和练染华之前都是认识的,他们疑惑的是延夜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和练染华相识。
虽然伏兮雪不知道今天的来客是谁,但是毕竟她之前认识练染华,所以在看到她走进来的时候只是微微恍然大悟,对今天明邪找来练染华商议的事情略有些猜测和心理准备,相比之下延夜吐出的话语和异常的表现给了她很大的震撼。
练染华可不是一般人能接近的。
延夜这幅遇到老相识的样子未免太出戏了。
练染华看到表情各异的三个人,礼貌的笑了笑,在明邪“请”的手势中于离门最近的座位慢慢坐下,在笔直的坐下后便默不作声,这个人透露着一股恬淡的气质,这使得随随便便靠在椅子上观望的伏兮雪抿了抿嘴,心中抱怨了一句什么话,也坐直了身体。
明邪看到三个人都已经坐好,自己也一溜小跑跑到了仅剩的最远的座位,几个人呈现延夜和伏兮雪面对面,明邪和练染华面对面的情况。
“我已经吩咐好行政主厨无月准备菜品了”明邪笑道,“今天请您来,就是想问一下关于...”他刚要说出顺嘴说出的时候,突然他的余光瞟到了还在错愕中无法自拔的延夜,他大大咧咧的心中也提起了一丝防备,同时也发觉自己问的太过于心急唐突,自己好像还没给练染华介绍在座的各位。
练染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还是微笑,开口道:“这位是伏家的大小姐伏兮雪,这位应该是前几天在街边偶遇的少年延夜吧”说罢,她闭口笑而不语。
明邪和伏兮雪很是惊讶,就连明邪都没有记清延夜到底叫什么名字,练染华居然一开口就说了出来,难道两人之前就认识。
“想必延夜先生今天找到林少爷,是因为那天我和你说的事情吧”练染华盯着延夜的双眼,慢慢地问道。“你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延夜在练染华的注视下只觉得一切都被洞察开来,他连忙点了点头,刚开开口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却被练染华一个眼神阻止,随后,练染华慢慢说道:“梦魇存在于睡梦和现实中,你在梦中被梦魇杀死,所以现实世界中,你也遭遇了灾难,失去了珍若生命的亲人。”
仅仅几句话就将延夜镇在了原地,居然连自己的梦和遭遇都这么隐晦的说了出来,虽然没有指明具体的细节,但是这几天遭遇的事实的确是这样。
看着练染华微笑默不作声,延夜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喉结慢慢滚动着,他声音嘶哑的问道:“你那时候说的,唯一可以帮助到我的机会,是什么。”
伏兮雪和明邪都是一脸懵,两人的对话简直像是在对暗号,伏兮雪只是知道延夜的亲人失踪了,那天在电话中虽然延夜讲述了几天的寻找经历,但是所谓的“梦魇”是什么,至于明邪,根本就对这些事毫无所知,在伏兮雪看向他时,他正拿着手机对着餐桌刚送来的北极贝刺身拍着照片。
“延夜,我说了,你错过了唯一能帮到你的机会,现在我帮不到你了”练染华慢慢地说道。“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亲人的确是存在的,他经历了一次灵力抹除事件。”她收回了笑容,看着延夜的神情也庄重严肃。
听了练染华的话,延夜的心仿佛落入了冰窖,甚至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错过了...唯一一次帮到自己的机会...那老伯就真的永远消失了吗,确实存在但是消失不见。还有她说的所谓的“灵力抹除”是什么意思,什么是灵力,抹除那不是杀人犯罪吗?
听到练染华说到灵力抹除这个词,明邪一愣,立马收起了在手中正按的飞快的手机,表情也由嬉皮笑脸变得正经了起来,在开车去找延夜的路上伏兮雪说曾经猜测这是一场灵力抹除的恶劣事件,当时他还半信半疑,如今得到了练染华的亲口确定,他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他现在担任的正是有关于调查恶意灵力抹除的工作,所以伏兮雪才找到了他。
“那个...所谓的抹除是什么意思?”延夜试探的问道。
伏兮雪看到延夜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她隐约猜到了一会要发生的事情,于是便又像刚才一般向后方的椅背靠去,她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就好像明邪做出的解释会极大的伤害到延夜。
明邪将手搭上延夜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我仔细给你讲一下”说罢便诚恳且目不转睛的盯着延夜。也许是这个举动打动了延夜的心,也许是延夜太过迫切知道这些事的一切线索,一种不知何处来的信任使他的双眼对上了明邪的双眼。
眼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眼神是那么清澈,仿佛有一盏灯在里面散发明亮。
明邪盯着延夜的双眼,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瞳孔中居然浮现了一抹浅淡的青色,仿佛带了一个小小的美瞳,只不过这抹青色不是那种塑料质感固定在眼睛中间,而是好像一簇小小的火苗一样轻轻跳跃着,颇有冲出眼眶的气势。
看着明邪整个人浑身焕发出的不一样的气息和盯着明邪双眼变得有些呆滞的延夜,伏兮雪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天生是不平凡的,于是出生在这个世界的很多人也是天生不凡,也许普通人极尽一生都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正常新陈代谢太阳东升西落的普通世界,极尽一生已没有触碰过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可是譬如伏兮雪和明邪这样的人,生来就在世界的黑暗面,出生就有了和平常人不一样的力量。
在他们的心中有一股不一样的火焰,他们的胸腔中跳跃着不一样的力量。只不过这种力量,就给了他们更大的责任。
看到更多真相,就背负了更多的东西。
这种叫做灵力的力量,也改变了明邪伏兮雪这些人本来应该平凡安稳的一生。
就像之前伏兮雪之前和明邪说的“灵力抹除”其实就是一个像他们一样身具灵力的人,用自己和常人不一样的力量,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活生生的“消失”,当然,必须是一个没有丝毫灵力的人才能被“灵力抹除”。
可能那个人已经不幸遇难,可能那个人还好好的活在世界上,但是确实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力里,不会有普通人再记得他。
就好像古时候的神话,云端上的皇极凌霄殿中,玉皇大帝随意的从世界上将一个罪恶多端的人除名,然后和诸神继续观察着没有过这个人的世界。
但是灵力的拥有者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人,非法执行灵力抹除的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滥用力量的可怜可悲的人而已,就算用自己的灵力居高临下的将普通人的生活篡改,施术的人也会永远失去大部分灵力,并且会因为篡改了别人的记忆,在那个被抹除的人的熟悉的人身上留下灵力波动。
只要其他人破除了这些灵力波动,并消除受害人这段时间不正确的记忆,便可以完美破解灵力抹除。
在明邪工作的“灵力调查局”,这个靠着家族优势当上小队长的少年,负责的正是这些非法灵力抹除事件,每个人在出生时就必须像“上户口”一样在灵力种族联合局登记自己的灵力,一旦使用灵力就会被联合局率先知道,因此执行灵力抹除的人落网率为百分之百。
尽管将别人抹除是得不偿失的行为,可是这样的事件每年都有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的发生。
因为仇恨,因为得不到的爱,因为反目的兄弟情。
这个世界阳光招不到的地方,诞生了以血脉和亲情所连接延续的灵力拥有者,他们便也只能像昼伏夜出的动物一样默默的共同延续世界。
明邪没有给延夜解释所谓的抹除,他所做的,不过是付诸行动消除延夜这些天痛苦的记忆罢了。
“忘了那些痛苦和你见到的事,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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