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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早上熬爷爷和我都爱喝的粥,中午和爷爷随便弄了点吃的就草草了事,临近傍晚,从远处的马路上开过来一辆黑色奥迪,稳稳当当的停在我家门口,按了两声喇叭,我闻声出门查看,下来的是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和我挥手打招呼以后倒是不进来,坐在引擎盖上拿出香烟抽,一口接一口吐着烟圈。
我把门带上转身叫醒蜷缩在太师椅上的爷爷:“爷爷,外面来了个人,停在家门口没进来。”
爷爷惺忪的双眼缓缓睁开,站起身双手伸展做一个舒服的懒腰,“去换衣服,时间差不多了,穿精神点。”
之前郭俊杰就和我说过小花家的气派,第一次去小花家我想让自己合群些,翻出我文化展上穿的小礼服,当然还有精致的皮鞋,把头发梳成一个不错的模样,站在镜子前,整理礼服领子的褶皱,擦亮皮鞋上最后一块黑点,把衬衫稳稳的扎在皮带下,摆好领口的领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感觉这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对我彬彬有礼。
外面爷爷的喊声传了进来,我搓了搓脸,之前没参加过这样的场面,希望能够如我所愿。
爷爷穿着一身唐装站在门口,头发往后梳得很整齐,眼镜也从灰黑的老花镜换成了金丝边的无框眼镜,手上拿了一根盘虎的手杖,纹路蔓延到根部,他就站在那里,背后是一点也不吝啬的阳光。古朴,文雅,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时间洗礼的人。
走到门口那人面前,地上的烟头有大概八九个,他看见我们出门,踩灭没抽完的香烟向爷爷弯腰说说:“老爷子您好,我是小杰安排的司机,请跟我来。”
爷爷没说话,跟着他来到奥迪右边车门后门,他为爷爷打开,爷爷弯腰坐了进去,接着他又引导我来到左边后面:“请您跟我来这边”,和刚才的动作一样。我感觉怪怪的,特别是这个‘您’浑身不自在,可能我就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他回到驾驶位,汽车缓慢启动,霓虹灯一盏一盏闪过车窗玻璃,光线从我右边脸颊滑到左边,他开车很稳,车内很安静,我隐约能够听到爷爷细微的呼吸声,“这次是我们聊点事情,没有别的外人,所以你别太紧张。”爷爷把手放在我的手背对我说,感受到手背上传来淡淡的温暖,我心渐渐安稳。
开了大概半小时,在一展肃穆威严的大门前停车。“二位到了。”他下了车门,来到爷爷的门前打开车门,爷爷起身出去,而我没等到他来招呼我,自己打开车门就下车,他赶紧跑过来对我咧嘴一笑,我满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这种待遇,真的很怪。
车开走了,爷爷站在守门石狮之间注视整个大门,刮起微风带着一股莫名的花香,有点冷,我裹紧礼服走到爷爷身边,大门很厚实,古色古香的那种,上面分别吊了两盏红彤彤的灯笼,中间印着两个大字<郑家>,气势恢宏,“啧啧,要是我家也有一个这样的就好了”我连连感叹,门边站了两名应该是守卫的人,和刚才能够司机一样穿着休闲西装,只是面无表情,也不看我们。
爷爷带着我走到大门前,没转头看那两个人,望着门上的牌匾缓缓说了一句说了一句“宇震林”,我的眼神也没有正眼看他们两个,余光瞟到左手边一位动身向前开门,伸手指着里面的庭院对爷爷说了一个“请。”那声音就像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干部一样,古板,生硬,沉稳。
大门打开,郭俊杰从庭院里跑出来对我爷爷说:“宇爷爷,我父亲叫我过来给你们领路,跟我来。”说完还对我全身扫视一边眨了眨眼,就像是对我今天打扮的评价。
我们一路走着,郭俊杰在前面领路,他今天也穿了一身黑色小礼服,全身都是好好打理过,完全不像是平日里和我瞎玩打闹的样子。
院子蛮大,一路上都是我没见过的花草,假山,流水,应有尽有,养的鲤鱼能从大门旁边一直游到我们现在到的地方,树上的鸟儿我叫不出名字,一只只聚在树枝上看我们,每个地方都有专门的人看管打理,从他们身边走过也不理我们,只是安静做着自己的事。
我一路上都在长见识,跟着郭俊杰拐了几个弯到客厅,里面灯火通明,门口同样站着两个人,只不过这次是女的,门口的人微笑将客厅门打开,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茉莉,小花都在,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年纪估计和我爷爷差不多,也穿着一身唐装,应该就是郑赢清老前辈,小花就站在他身后,看见我还对我眨了个眼。
客厅是老式的样式,全是红木的座椅板凳,印着不知名图案的地毯盖住了大部分区域,客厅不大,还剩一个位置没人就坐,旁边桌子上放着冒烟的茶具,四根雕刻龙凤的柱子坐落在客厅四角,郑赢清身后挂着一副山水图,仔细一看我好像在电视上面某个拍卖新闻上看见过类似的,印着人物的灯盏被规矩的摆放在茶具旁边,待爷爷上座,我被安排到他后面,郭俊杰则到一个中年男人身后,应该是他父亲,接着郑赢清就说话了。
“人既然已经到齐,那我们就该说正事了!小郭你说说,这次你们几个的具体情况”
郭俊杰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拿起茶杯喝一口接话:“郑叔,情况和消息上的一致,大概的时间已经知道,确认无误,而且我们在那里和宇文良父母见面的时候,得到消息英国方面的消息说已经有希腊埃及方面的人都陆续出现在巴黎。”说完就单手平摊指向我的方向。
我看见在座的每一个人在郭俊杰父亲说完话后都看向爷爷,爷爷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我也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气氛变得安静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都用眼神在自己想找的人里交换答案。
几分钟后,上次说接送小花上下学的那个中年男人打破安静对郑赢清说:“郑叔,海成回来后我和他私下商量过,觉得我们的计划可以进行,也是必须进行,再加上这次巴黎德鲁奥出来的东西,我们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话刚说完,气氛又一次的陷入沉默,空气里只有茶水的味道飘荡进鼻腔。
我看见郑赢清点燃了一根香烟,爷爷也拿出他自己的旱烟点上。
“那么,凌慧,你的意见呢?”郑赢清缓缓吐出一串白烟,对着茉莉面前的女人问道。
“茉莉要去北欧,奥丁教徒要她去待一段时间,我们这次巴黎之行之前,我把茉莉父亲从瑞典叫去巴黎碰面,他告诉我挪威埃达碑有异常,这段时间石碑周围一直进不去,他们只能隔很远在外面感受,考虑到茉莉的特殊情况,他们觉得茉莉可以去看看,就宇文良小花郭俊杰三个去吧!巴黎那里也有我们的人!就算到时候是最坏的结果,茉莉也不会是白去北欧的,你们怎么看?”
客厅里所有人都在交换眼神,气氛涌动,空气很压抑,茉莉的母亲居然拿出香烟点燃,妖艳的嘴唇上叼着一根女士香烟,这是我没想到的,她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感觉很不好说话。
“那就先这样!小良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和他说说,先回去了,希望事情能向我们想要的那样发展。”爷爷站起身抖了抖旱烟枪里的烟灰对这一群人说。
没有人接话,我跟在爷爷身后走出大门,郭俊杰忙从他父亲背后跑到我身边对爷爷说:“宇爷爷,我送送你们!”
走出郑家大门,爷爷站在大门抬头看天,天空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微风从我的身体穿过,有点凉,让头发盖住了我的眼睛,我悄悄裹紧礼服,一轮弯月遥遥挂在夜空,皎洁,明亮。
很久之后,爷爷叹息一身,摇头往前走,早在远处等候的司机跑上前想让爷爷上车:“宇老爷子,车已经准备好了。”爷爷没回头,就是用右手举起挥了挥,那个接我们来的司机自动退下。“你们配我走走,聊会儿天,小杰你也来。”
“小良,我知道你很奇怪,现在我慢慢和你说。”
我没说话,和郭俊杰不紧不慢跟在爷爷后面。
爷爷慢慢走着,双手背在身后,一直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我在年轻的时候,因为喜欢文化历史,认识了一些国外的朋友,我们去了很多地方,那时候交通不便,见一次面可能要花费几个月半年的时间,但是我们依然热爱,后来,有一次在英国进行文化考证调查,我们发现了一座凯尔特人的坟墓,他深埋在伦敦一个教堂底下,我们费尽心思把它挖掘出来,后面经过研究发现,这应该是最早一批进入英格兰岛的凯尔特人,在尸体的身下我们发现了一个石像,就像一个工艺品一样的精致。
再后来我们例行研究,查阅资料,翻阅书籍,填写文档封装,因为这是在英国发现的文物,当时我们就交给了伦敦**,大家都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考古调查,就没怎么放太大的重心在它身上,而我也回了国,后来,我在伦敦的朋友写信告诉我,伦敦**遗失了石像,原因未知。
一九七零年,有一个人在世界上放出消息,他得到英格兰最早凯尔特人祭拜的先知(扎德克)手里其中的一把钥匙,他从钥匙上知道这是打开世界之外的一个关键,他还说这只是其中一把,还有其他的钥匙,只有得到全部的钥匙才能打开世界的大门,在世界的外面,我们人之外的世界,就是神的世界,盘古,女娲,奥丁,宙斯,波塞冬,湿婆的世界,当时世界上任何人类文明以及文化考古的学者们都炸开了锅,当然也有人怀疑这个是个哗众取宠的人,不予理会,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随着他说出的证据越来越多,更多是人选择相信他。
我从伦敦朋友寄来的照片上面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青年咧嘴笑着站在一处平原,他手里就拿着一个石像,因为这是我亲手挖掘出来的,一眼就认出这个东西的真假。再来后他开始带领人展开了几次轰轰烈烈的寻找活动,试图凑齐另外几把钥匙,一九七二年,这个人就在国际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他一点消息,很多人用了很多方法找了几年吧!还是没找到任何关于他的一点消息和踪迹,黄粱一梦,很多人都觉得是不是只是一个自己跟自己开的玩笑罢了,当时我也关注了一段时间这个人的情况,和伦敦的朋友也讨论过这件事情,后来我安稳的在北京当教授,也有了你的父亲。
有一天有几个上面的领导找到我,要我寻找关于当年那个说的打开世界之外的钥匙,他们知道我之前和这个事情有关,当时我对这个事情有很多想法,也就同意了,我联系了之前的朋友,通过领导的帮助,还有刚才宴会你见过的那几个人,去了很多地方,付出了很多代价后终于在撒哈拉沙漠西南部现在的毛里塔尼亚国内撒哈拉之眼里找到了当年的那个人,当时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和干尸差不多,死了很久,就他一个,估计是没做好准备进入撒哈拉死亡的,在他随身带的口袋里,我们找到了当年的那个石像。”
风静静的刮过,我和郭俊杰安静的听着爷爷的述说,月亮越爬越高,没有路灯的路都很清晰,我们就这样走着,说着,听着……
“回来后,领导就拿走了那个石像,耗费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研究后,就放在郑赢清那里,我通过关系看过一次那个东西的档案,具体情况我就不给你说了,你以后会知道。后来我老了,回到江苏老家生活,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但是你父亲长大后开始走我的路,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也开始研究起当年那个所谓的钥匙,我打算找他谈谈,让他不要走我走过的路,但是被刚才哪几个家伙约谈过几次话,我也就没管,这些事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希望你能够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过日子,但是事与愿违,两年前,你父母开始满世界到处跑,郭俊杰和陈茉莉两家也从北京搬到江苏,我猜到,估计又有新的事情发生。前几个星期,郑赢清约我来过一次这里,当时北京那边的人也来了很多,文的武的都有,我们聊了很多,他们打算让你去伦敦,我当时很生气,但是他们态度坚决,你在他们那里属于一个未知的个例,后来我们达成协议,希望你能完成这全部的事情,他们也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也是事情的全部,你就放心去,伦敦那边有我的朋友,郭俊杰和小花都陪着你,不用刻意的去做什么,就当是留学就好,你看怎么样?”
爷爷一口气说完,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比我过生日收到想要的礼物还震惊,我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随口问:“你不是说我爸妈今天回来吗?怎么刚才没见到他们?”
爷爷拿出旱烟点上,白烟飘到我的鼻腔,味道有点冲。
“这也是我让你去伦敦的原因之一,你父母离开了原先领导安排的行程,也就是脱离了组织自己单干,他们两个应该是打算自己解开这个秘密,我们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联系到他们,最开始断开联系的地点就在伦敦,前几天我得到消息到郭俊杰父亲凌慧他们几个即将回国,你父亲可能会一起,结果还是没有回来。”
我没说话,感觉这一切就像拍电影一样,这些不应该和我有交集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感觉有点晕,就像和郭俊杰偷喝了爷爷珍藏的白酒那次一样,脑袋眩晕,一片空白,仿佛有个人把我扔进了洗衣机,我在里面一直转,一直转,控制不了身体,控制不了这个人,只有最原始的身体机能在运转。
“等会,等会,等会,我还接受不了这些东西,你给我点时间,我消化一下。”我揉着头对爷爷说。
“没事,之前我也是和你一样,慢慢接受就好了,这玩意儿躲不掉就接受,只是时间的问题。”郭俊杰用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安慰我,我扭头看他,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星星在闪烁。
后面一路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爷爷抽旱烟的声音伴随我们,月光下三个人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拉越长。
爷爷让郭俊杰在我旁边睡下,那一晚,郭俊杰的呼噜响了一夜,那一晚,我数了天上无数的星星,那一晚,爷爷房间的灯貌似没有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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