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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亩花田处,一个白衣少年刚喝完三坛佳酿。豆绿色齐胸襦裙的女孩双手交握于腹部,被白衣少年唤作汀烟,“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是女孩名字的由来。这是少年从梦中醒来的第一个半年,少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是地球商界叱咤风云的集团总裁。
而醒来,他却是天剑宗刑罚长老最不喜的儿子。
楚宜修微舒开云裳,虽名为宜修,却无法修炼,16岁依然肉体凡胎的他,不胜酒力,两颊间生起红云。
躺在花田处,不理世与俗。
“锵”,一道银光划破天际,像是仙人忽至,一个御剑的男子收起长剑,对汀烟嘱咐了几句,然后翩然而去,临走前望向楚宜修的眸子里,荡开几抹戏谑。
“少爷。”汀烟好听的声音如泉水般涌起,“刚刚御阳仙人说,崖松阁有事找少爷,请您前去。”
少年张开微酥的眸子。
“少爷,我扶你。”汀烟如风吹银铃的音色里弥漫起担心。
于是,少年一瘸一拐的身影走向了崖松阁。
云烟生起,悬崖边有一棵苍老的古松,黝黑的树干有些弯曲,像个慈祥的老者,迎接着登山的客人。
悬崖之上,古香古色的阁楼拔地而起,耸立在氤氲的云气之间。
“修儿。”如秋水泛波,如珠落玉盘的声音,从云烟中乍起。
声音来自一张樱桃小嘴。玉齿上有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点缀在好看的俏首间。
这是楚宜修的母亲,叶蓁,虽然年逾二百,但看上去不过二八芳华,这都是修行到高深处,产生容颜回春的结果。
叶蓁眸子落在楚宜修乌丝散乱,衣裳微开的身子上,眸间既落满了不安,又泛满了心疼。
楚宜修打量了大厅的人,除了叶蓁外,还有一男一女。
男子恭立在女子边,以女子为尊。
女子柳眉凤眼,身穿淡蓝色的纱衣,肩上披着淡粉色的轻纱。微风吹过,恰似仙女下凡。
男子眉毛微蹙,朝向楚宜修的眸子里漾着不屑,又溢满了讶色。
可见楚宜修衣冠不整的样子在男子心中造成了不小的震荡。
楚宜修呀楚宜修,名为宜修,却偏偏资质不宜修,形象不宜修,性格不宜修,多讽刺啊。
叶蓁脸上先扯起一些笑意,对楚宜修、凤眼女子说:“修儿啊,这就是娘和你提起的谭叔叔家的影幽。你们未出生时,你父亲和谭叔叔就定下了姻亲。”
楚宜修俊郎的五官上泻下干净的笑容,宽松的衣袖下伸出白皙的手臂,然后对谭影幽说:“请多关照。”
谭影幽的漆黑眸子里也漾起浅笑。
她身旁的男子脸上却冒起几根黑线,不咸不淡的声音里甚至透着冷意,“楚宜修,不用嬉皮笑脸的,今天带影幽来,是代表谭师兄退婚而来。”
男子说完,一个玉瓶轻握在手间,冷冷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是龙虎生香丹,听说你是一个无法修炼的……”
男子望了望脸色微微泛冷的叶蓁,脸上生起忌惮,斟酌了词语说:“你无法修炼,寿元最多百年,这枚丹药凡人服下,可以增加二百年寿元。”
楚宜修好看的眸子里漾起玩味,忽然忆起地球上的一句古诗,“桃源归路咫尺迷,醉眼疑在扶桑西。仙人授我长生诀,俄而梦觉鸣天鸡。”一时间,竟不知此身是梦,还是地球之身是梦。
唇齿刚欲动时,叶蓁悦耳的声音便如月光一样泻下,声音好听却带着怒意,“一颗丹药而已,你打发叫花子啊,谭思真呢,他怎么不来?”
“师兄正在闭关,冲击元婴后期。”男子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傲意。
“元婴……后期……”叶蓁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的,“所以就瞧不上我们这个亲家咯!”
男子挤出笑意,连忙说道:“师兄说,如果让楚归离和影幽结亲,他是没意见的。”
楚归离是楚宜修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长相颇为相似,但天资和形象皆是一流,二者云泥之别。
楚宜修脸上依然平静,不起波澜。叶蓁望向他,眸子里却生起心疼,泼向男子的言语中也隐隐带了不耐烦,“你以为我们楚家非要和谭老小子攀上关系吗,他谭思真修不修成元婴后期,我们不稀罕。”
“叶道友……”男子还有一堆说辞。
这时,透着香气的声音却如百转千回的灵鸟歌声悠扬响起,“好了,胡师叔。”
谭影幽和楚宜修同岁,性格却完全不同,雪白的脖子转向叶蓁,“叶伯母,我父亲的意思是我父亲的意思,我自己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思,二者无关。”
谭影幽又朝向楚宜修,“我不介意你修行的资质如何,只要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我都愿意做你的妻子。”
说着,少女脸上已泛起笑容,兰花香气的声音又响彻起,“我读过你写的诗,‘独立寒秋,大江北去,松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这正是楚宜修梦中所读的诗歌。
一个伟大的领袖,在湘江河畔作下此诗。
窗外的暮色已然浓了,有虫声愈来愈躁。一个伟岸的男子正踩着烟气而来。
“不料语来江色暮,轻歌独自下寒烟”,烟云氤氲间,男子披着暮色而来。
一袭青衣,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砸入众人眼帘。
这就是天剑宗的刑罚长老楚怀苏,叶蓁的丈夫,楚宜修的父亲。
楚怀苏洒向楚宜修的眸光带着不满,这些饱满的眸光开始转动,当它们靠近胡姓男子时,已经化成了灿烂的笑意。
楚怀苏的唇齿间沁出刚健有力的话语,“胡道友,老谭这家伙是不是要先我一步踏入元婴后期了?”
从胡姓男子游弋着欢快的脸颊上,楚怀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好好好,太好了!”楚怀苏的眸光又从谭影幽的身上稍微驻留,便重新落回胡姓男子脸上,“老谭,对……谭侄女和我家归离的姻缘怎么看?”
胡姓男子脸上又生起浓烈的笑意,两排牙齿铿锵作响,“师兄说……”
“楚伯父!”透着清香的话语又迸溅了出来,谭影幽清丽柔美的眼睛却透着坚毅自信的光采。
如甘泉般幽静的言语轻轻泻出,“我父亲都听我的,我的婚事自己能做主。”
楚怀苏的眸子里闪过狐疑之色,望向胡姓男子,却得到肯定的回答。
“怎么,你瞧不上我们家归离?”楚怀苏的眸子里荡漾着自负之色。
柔美平静的话语不急不缓地流出,“我已经有满意的人了。”
谭影幽说的是满意,而不是喜欢。
楚怀苏的眸子里开始泛起寒气。
“就是楚伯父您的大公子,楚宜修。”谭影幽的眸子里依然是一片平静的湖面。
“他……”楚怀苏的眸子里泛起更多的疑惑。
“您可能不太知道这位儿子有多优秀,这样,我和他定下十年之约。”桃花瓣似的嘴唇说道,“这十年内,楚师兄拥有的势力超过贵派的周楷睿,周师兄。”
清泉一般的声音继续流淌着,“如果成功,我很荣幸和楚师兄结成夫妻,无论楚师兄能活多少年,我不介意。否则,再另做打算。”
楚怀苏听到这样一番话语,眸中的疑惑才慢慢消退,但也不再有喜意生出。
十年而已,对于修士而言,不过一眨眼罢了,也许只是一个修士的顿悟,或者某个上仙的回眸,仅此而已。
“你就这么看好我?”楚宜修慵懒的眸子却转向谭影幽,笑容浓淡适宜,又带着阳光的璀璨。
“你自己不也这样认为吗?”这算是少女的回答,当然,这神情一点也不少女。
“这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谭影幽直接把龙虎生香丹递给楚宜修,忽然靠近的清香带着微微的侵略性,楚宜修半点未退,淡笑着坦然收下。
楚宜修拿出一把玉扇,材料是最普通的材料,却是做工细腻,与炼器师们的手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路子。反倒生出一种在法宝飞剑上从未见识过的风韵。
扇面上写着李清照的一句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件礼物却不是楚宜修特别为少女做的,楚宜修有个义妹,再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这面扇子还不是最好的。
只是既然送给了谭影幽这样的扇子,就不适合给义妹同样的礼物了,免得节外生枝。
而且,他还有更好的礼物。
“我很喜欢。”这个喜欢是真心的,而且她说的是喜欢而不是满意。
楚宜修淡淡一笑,一把上不得台面的破扇子,抵一颗能延年二百年的丹药,非常划算的生意。
十年之约,并未在楚宜修心里泛起什么波澜,即便是谭影幽,也只是个还算有趣的少女。
对楚宜修而言,既然修行之路已然阻断,那可以吸引楚宜修的,无非就是富甲一方的灵石,足以影响一个宗门的势力,还有延年益寿的丹药。
要知道,随便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就有五百年的寿元,而像楚怀苏这样的元婴修士,寿元最高甚至能达到五千岁,当真是令人神往啊!
首先,想想该如何积累财富?楚宜修神色淡然地思索着,忽然,一个有趣的念头就冒了出来。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后,便不断生根发芽,破土开枝。
于是,他带着汀烟走遍了附近的宗门仙府,拜访了很多父母亲的朋友、亲戚、同门长辈,他需要合伙人。
地球这场镜花水月般的梦境,对楚宜修是一场极大的造化,如今的世界在他眼里,处处蕴含着商机。
楚宜修忽然生出“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叹。
想到这里,少年虽还是那副慵懒悠闲,半噙风月半噙花的潇洒模样,但眸子里却可以望见一点喜悦情绪的蛛丝马迹。
最后,少年终于把目光锁向了三个人身上,外公、姑姑,还有苏家的苏卧晓。
他要做的,只有一个字,“借”!
首先,他要借灵石。
天空,如一张透明的巨大画布,夕阳溢出大块大块嫣红的瑰丽,形成一副横在世界的巨画。
被夕阳染成黄金的丛草中,点出两粒人影,慢慢地,有了雪白的衣裳,沙沙的踩地声,和甜美地如溪水般悦耳的清脆女声,唯一的瑕疵是那声音忽然沾了一丝抱怨,像甜蜜糯香的红枣糕里忽然尝到细微的苦涩,“少爷,我们歇息一下吧,人家腿都要断了。”
汀烟撅起仿佛抹了粉红花蜜的小嘴,两颊还生着婴儿肥,两汪雾蒙蒙的乌眸永远荡漾着天真和一点纸老虎般的委屈。
楚宜修随便一句安慰或者爱抚的动作,就能让她的脸上立马开出笑靥来。
丛草下,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河流,青黄色的水草随风摆出柔软舒服的姿态。
顺着河流走了十里,路就断了,只能走水路,船家是外公家的人,汀烟扶着楚宜修坐到船上。
船夫自然认识他,于是向他问好,即便从他的眼神里可以找到那一丝不屑,但这影响不到楚宜修慵懒悠然的眼眸上惬意的神采,更掀不动他心湖里的自在与从容。
当船桨拨弄河面时,暮色渐渐笼罩过来,星星月亮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去外公家,就只能晚上进入,这外围是一个巨大的阵法,阵门随时在变化,上一秒在南边,下一秒有可能出现在北边或者东边,因为阵门的变化是随机的。白天你根本就无法找到阵门,所以白天,只能见到里面的人出去,却不见外面的人进入。
只有到了夜晚,月光照耀的某处,会有某种规律可以遵守,这种规律只有专门负责人员进出的人才会掌握。
于是借着月色和船夫知晓的规律,楚宜修和汀烟顶着夜色进入了阵门内。
先是有风与竹叶摩擦的沙沙声响起,然后是若有若无的清香扑来。
楚宜修下意识地朝两遍的竹林深处望了一眼,他知道两边都有人勘察着这边,如果来的是陌生人,他们会立马从幽黑处奔来,直接将你制伏。
他和汀烟轻车熟路地走过竹林和药田,走过清香与幽静,他知道外公现在应该在哪里,正在做什么。
外公他一定在聚水阁附近的花田里逗弄那只叫“晶晶”的玉兔。
忽然叮叮灵灵的脆响飘荡而出,先是有蓝色的纱裙伸出来,然后对上一双春波荡漾的桃花眼。
这个和楚宜修长相有三分相似的美人儿,是他的表妹,他母亲的亲侄女儿。
她身上透着温暖舒适的清香,眸中含着春波,但这春波并不代表温柔和善意。
这对年轻的双眸,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即使是本该释放温柔的桃花眼,也有讥讽和轻蔑倾泻出来。
连汀烟这样神经大条的女孩,也知道这个漂亮的美人儿不喜欢自家少爷。
“你来做什么?姑姑和姑父那样厉害的人物,居然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怎么,还嫌自己不够丢人,要来叶家丢我们的脸?”两片薄薄的红嘴唇翘成讥讽的弧度,本应像熟透的樱桃一样诱人的,此时却被扯成火热的红辣椒,连话语都透着辣意。
楚宜修两瓣嘴唇竟也摆成嘲讽的样子,话语像刀子一样蹦出来,“难得你长这么好看,可惜是个白痴,我亲爹亲妈想怎么生我,就怎么生我,关你什么事?”
汀烟雾蒙蒙的双眸带着诧异的眸光触碰到自家少爷如湖水一样幽静,如月一样皎洁的眸光里。
汀烟眸中的惊讶才如潮水一般退去。
而蓝裙子的主人,被白痴这样第一次用在她身上的评价,掀翻了那本就少得可怜巴巴的矜持,她脸上的表情,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怎么了,我亲爱的表妹,难道因我一句深思熟虑说出去的大实话受了什么启发,要进入顿悟了?”少年的两瓣俊俏的嘴唇,吐出杀人不见血的刀子,终于刺破了少女的尊严。
一条银蛇泛着冰冷的杀意和失去理智的怒火扑了过来,少年的嘴唇恢复成原本悠然疏懒的姿态,银蛇未到,被鞭子搅动的空气就化作罡风向少年弱不禁风的身子扫过,一束嫣红自少年嘴角留下,化作悠然的梅花坐落在少年雪白的衣裳上。
不过转瞬间的事,那银蛇也要扑下来了,少年能嗅到死亡的气息,汀烟红着雾蒙蒙的眸子匆忙地赶过来,却被少年俊秀却固执的手臂挡了回去。
“够了!”一道寒雪纷飞般冰冷又无情的声音像惊雷一样炸响,银蛇被一道随意飘来的气流扫中,就击散了所有的锋芒和锐气,重新耷拉成蔫不拉几的银色鞭子。
同时蔫下来的还有少女的神情,眸中的怒火。
“一点分寸都没有!”冰冷的声音洒向耷拉的少女,也洒向慵懒悠然的少年。
“二叔……”这是少女心有不甘的声音。
“是,舅舅。”这是少年聆听教诲的姿态。
于是,高下立判。
刚才简单的较量是少女与少年的较量,也是少年与少女的较量,这是两场不同的较量,少女和少年较量的是蛮力,恃强凌弱,歇斯底里。结果被神兵天降的二叔一击中断,十四岁的少女哪懂什么分寸,她只知道对面是个无法修行的废物,就和家里不能修行的下人一样。
而少年和少女较量的是家族利益,如果少女只是教训一下自己,伤筋也好,断骨也罢,都不过是小孩们的玩闹,背后的大人们不会出手。
所以少年故意露一手自己极尽嘲讽的语言天赋,令心智未熟的少女挣脱了所有理智和底线。那一鞭如果真正抽中,自己必死。他清楚当时舅舅已在身后,他计算了舅舅出手的概率,是十成。
但究竟何至于此,以少年的心性,把少女的话当耳旁风,毫不在乎,轻而易举。
或是插科打诨,自毁形象,也谈不上有什么负担。
但偏偏他要做这么一次较量?
不过是兴致来了罢了,楚宜修每做一个决定时,都会找到这件事的底线,然后推算出自己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他做任意一种选择都可以应对这种事情,就好比是一道数学题有几道不同的解法罢了。
他体质无法修行,无法运用灵气,无法提升身体的蛮力就只能修习人情和世故,计算人心和利益。
他在地球学到一句话,“江湖论剑,先习书再论剑”。人先要修炼到可以自由掌控这份力量的心境,再去修炼这种力量。否则,你拥有越强大的力量,就会面临越巨大的灾难。
像少女这样的心境,幸好她的修为不高,否则随便被别人三言两语挑拨,就会成为很大的麻烦。
如果把心性比作装水的容器,修为比作水,那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容器都是远小于水的,多出来的水只会成为他们滥杀无辜的帮凶,或者三言两语被挑唆,蝇头小利就供驱使。用地球话说,不过是个拿枪的小孩罢了。
楚宜修却不同,他有了地球的历练,心境早已十分高深,就像是空有一个巨大的容器,却没有一滴水。
索性,他就专心修行对人心和利益的把控,就如同修士们修炼对元气的把控一样,同样可以成为力量,区别在于修士的寿元可以随着修炼增加,他却不能。
如果能找到增加寿元的丹药,或者宝物就好了,楚宜修这么想。
但这种丹药必定是一狐之腋,以楚宜修目前的地位、灵石、人脉和消息,想要如愿,难如登天。
“少爷,没事吧!”担忧和懊悔从一双蕴着泪花的水眸里不断涌出来,“要是我帮少爷挡住这鞭子就好了。”
“行了,你这奴婢倒是忠心!”青年冷漠地对汀烟说,语气依旧冰冷,像腊九的寒雪倾泻而下,“这瓶丹药给你家少爷服下。”
青年潇洒地一挥袖袍,晶莹的玉瓶化成优美地弧光,见两只娇嫩的雪白藕臂手忙脚乱地接住瓶子。又嘟哝了嘴,厚厚的嘴唇上勾出一抹不耐烦的褶皱,“真是的,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
也不管蔫了的十四岁少女无精打采地呆立着,脸上发白的嘴唇嘴唇覆满不甘。也不管神色依旧的十六岁少年悠然自若地撕开衣裳让婢女敷药,俊逸的双眸里好似盛尽了蓝天的澄澈,白云的写意。
青年自己扬长而去了。
聚水阁旁边如粉霞铺地的花田里,古铜色肌肤的男人半卷起紫色的道袍,脖颈处的肌肉纹络细腻,漆黑的长发被一根千年紫雷竹的碧绿簪子固定住。
他放下逗弄玉兔的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先是放出茂盛的喜悦,又是因为少年胸襟上残破的衣口弥漫起锋利的愤怒,他刚劲有力的话语如金石磨砺的声响,音虽然不大,却饱满雄厚,“谁干的,敢弄我的外孙?”
少年眼眸中泻下慵懒的光,清闲的雨,嘴唇里荡出清风悠乐,“还不是您宝贝孙女干的,外公您平时偷懒不教育这些小兔崽子们,却让她们好来欺负我,果然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连带我这个外孙也不是亲的了!”
紫袍男人眸子里盛着一丝无奈,像一望无际的平静海面上却横了一条银色的浪。
坚毅的嘴唇一出口却涌出万分宠溺,如铁汉的柔情,金刀上花纹的细腻,“你呀你,这些后辈晚生中,也只有你才敢打趣我,好歹我也是元婴后期的高手,你也不给点面子!”
楚宜修眼眸里升起一丝玩味,嘴唇里清风继续吹,“还说呢,虽然外公您看起来只有三十岁模样,但实际上也过了三百岁了,才混到元婴后期水准,那个什么谭思真,也就是我那个便宜媳妇家的老头,马上也要元婴后期了,还有我那个总是别人欠了他一堆灵石似的老爹,弄不好哪天,一跺脚,就踏进元婴后期来了。您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雄浑的话语犹如孤荒大漠里自如的雪,巨岭横江上豪迈的浪,“元婴后期与元婴后期也有很大差距好吧,你外公我像他们这么大年纪时,早已到了元婴后期了,经过二百多年的侵淫,就算是十个元婴后期的谭思真,也碰到我一片衣角。”
如悠云流水般的话语又流淌出来,“还说呢,碰不到您的衣角,说明外公您跑得快嘛!”
“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替你娘抽你屁股!”紫袍男子只好放狠话,修为高深的叶大谷主,嘴炮能力却显然捉襟见肘。
楚宜修眸子里不由荡起一丝微笑,嗑也唠完了,该谈正事了。
少年嘴唇里飘荡出浮云般悠闲淡然的声音,“好了,外公。今天来您这儿,除了看望您,是有正事的,而且是有关咋们叶家的大事。”
少年漆黑乌亮的眸光静静洒落,他从紫衣男子神采飞扬的眸子里瞥见了一丝兴趣。
他知道外公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于是悠扬的人声从他嘴唇里倾泻而出,像幽静的山谷弯过清风,像一束宁静的月光洒落花林,像一束宁静的月光洒落花林。
“外公,现在叶家看似家大业大。尤其是谷内,有丰富的紫晶矿石,按照正常修炼所耗费的速度预测,叶家再培养出上百个筑基期高手,几十个金丹期高手,理论上是不成问题的。但要是还想培养出几个元婴期高手……”
少年优雅的声音忽然停顿,像是凉爽的清风忽然静止,又像是微微荡漾的湖面忽然平静。
但此时,紫衣男子坚毅有劲的眸子也微微颤动着,仿佛是隐藏至深的心事被人撕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有担忧和顾虑直接从眸子里流淌出来。
“但是……”少年的声音乍然而起,声音的响度忽然增大,语速加急,像是平静的小溪忽然流速加快,又像是海水撞在礁石上拍出巨大的浪花。
“现在很多叶家人要么只会修炼,只消耗资源,不创造资源,要么就凭借修为在外与世家子弟、宗门弟子为了琴坊女子争风吃醋,更有甚者,借着叶家的名头在外为非作歹,仗势欺人。”
少年雅致的声音夹杂着愤慨像一道道惊雷在紫衣男子的心湖里掀起惊涛骇浪,愈演愈烈的忧虑使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少年淡雅的声音又转为温和,清雅地流淌而出,好像刚才的慷慨陈词只是一场幻境,“不过外公,孙儿早就为外公想出了弥补之法。”
紫衣男子放下古铜色肌肤的手臂,漆黑的长发顺着后背垂下来,狭长的丹凤眼里透出惊喜来。
他的声音坚如金铁,像是兵器敲打的响声铿锵有力,“好外孙,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少年明亮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看来灵石有着落了,柔和的嘴唇里倾泻出宁静又温和的声音,像是午后的阳光洒落清溪,雅致,温柔,舒服,平和。
“外公,凤城是楚家的大本营,孙儿想开一家赌石馆,所谓赌石,是以切成块的灵石原石,或者天然的原碎矿为根本,对所有的修士开放,赌石规则很简单,原石可以根据品相、表面纹络等等分为不同的等级,标以不同的价格,修士按对应的价格兑换原石,然后里面的灵石无论有多少,都归买主所有。”
紫衣男子狭长的丹凤眼里露出思索的光芒,雄浑苍劲的声音里夹杂着疑惑,“如果我们标的价格太高,买的人自然会很少,如果我们标的价格太低,那我们又拿什么赚取灵石,这很矛盾啊!”
一旁的少年微微抖动清亮的眸子,乌黑的眸光里透出睿智,他的声音变得恬静,慵懒,淡然,像脚下的花田柔软雅致。
“外公,这里面看起来很难盈利,但可操作的空间特别大。我简单列举三处:第一处、那些购买低品级的修士,大多对原矿石没有什么研究,所以对于原石里面的出石率必定不会有了解和正确的判断,他们一定只是图运气。那抓住这类修士一夜暴富,走狗屎运的心理,我们可以将价格定得稍微高于平均的原石价格,这类原石数量巨大,我们把灵石开采出来需要大量的人工费,还不如拿出来进行赌石,不仅省了人工费,还有一定的利润空间,一举两得。”
紫衣男子古铜色的肌肤上流转出微弱的光华,好似与他心湖里荡漾的喜悦惬意的涟漪交相呼应,他有些心动了。
少年恬静淡雅的声音继续流淌出来。
“第二处、主要针对对原石有一定研究,但又不是完全了解的修士。因此他们表面上是靠技术和经验在选择原石,实际上依然是看运气。他们很可能会购买中品级的原石。这类修士我们不用担心,他们反而可以成为我们收入的主要来源者,只需要我们让勘测原石的大师提前把出石率比较高的原石拿走,那么剩下的原石出石率就会降低,但我们依然可以拿原来的出石率作为噱头吸引修士,那么这类品级的原石价格可以定得较高,那么利润就非常可观了。”
紫衣男子眸子里荡漾出清晰可闻的喜悦,雄浑的话语自他嘴唇里激荡而出,像是惊涛骇浪,又像是辽阔悠远的钟声,“不愧是我的外孙,有我几分谋略,哈哈哈哈!”
少年望着紫衣男子眸子里表露出的心意,知道外公已经完全被说服了。
少年破损的胸襟上露出白皙的皮肤,双脚微微踏出了一步,他清朗俊美的眸子里洒落更多认真的眸光,春风一样柔软温和的话语像山涧的泉水流淌出来。
“外公,还有第三处,这一处外公您可以在长老表决前卖个关子,这样有助于决议的通过,并且您还可以让他们知道,除了这三处外,还有很多方式可以增加收入,让他们完全放心。至于第三处,主要针对原石勘测大师们,他们对原石的了解非常深,当然,这类人数量极少,对赌石馆影响不大,而且我们提前让自己的勘测大师剔除掉一些看起来很容易出高品级灵石的原石,让在场的原石出石率低于本身的平均出石率,我们已经是稳赚不赔了。但为了赚取更多的收入,我们可以找自己人去现场开石,在放置原石的台上做上标记,最好不要在原石上标记,容易被其他人发现,而且这些标记最好隔一段时间换一次,这些标记都是我们这边人觉得还有可能出灵石的原石。至于为什么要在现场开石,一来是为了保证现场确实还存在一些能产生高品级灵石或者大块灵石的原石,二来也是为了刺激在场的修士,刺激他们继续购买。”
少年说完两处盈利的方式时,紫衣男子已经完全被说服了,为什么少年还要继续说第三处呢?
不过是为了给外公打个预防针,教他怎么应对长老会的其他人。
像这类家族大事,外公一定会召集长老们一起商议。
既然有利可图,那叶家为什么还要依靠他楚宜修来开赌石馆,他们自己开不也一样吗?
所以必须让外公配合自己演戏,用第三处向长老门暗示,他楚宜修还有很多种方式可以使盈利增加,与其他们自己开馆还要费时费力,不如当个甩手掌柜,还有可能赚到更多的灵石,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以自己外公的实力,直接驳回长老们的所有意见,直接将所有事宜交由楚宜修来做,自然也可以。
不过这是最下的策略了,高明的手段不应该是疾风骤雨,雷霆万钧,而应该是温和平缓,润物细无声。
“嗯!”紫衣男子坚毅豪迈的眸子里透着飞扬的神采,嘴唇里的声音犹如滔滔江河浪,拍向无尽的河岸,“阿蓁果然生了一个好儿子。”
“那行,外公您先忙,我去找参商表哥谈谈。”少年乌黑慵懒的眸子里透着潇洒却狡黠的光彩,犹如春风般轻柔舒缓,又如流水般灵活而自由。
“你去吧!”紫衣男子眸子里闪过思索之意。
宜修这个孩子一向与参商走得很近,商儿是个稳重的好孩子,年纪虽小,但很有担当。
修为天赋虽然不够,如今还只是练气后期的下级修士,但管理内务应该非常不错。
以后可以好好培养培养。
软玉红香木建造的庭院里,汀烟正和一个同她一样年幼的少女逗弄着一只玉嘴红额,黄羽墨爪的金羽鸟。
“少爷!”汀烟乌黑灵动的眸子里流淌出喜悦纯洁的光辉。
“宜修少爷!”另一个少女右手手掌握住左手手背,同时放在纤腰左侧,然后屈膝行礼道。
“起来吧,你们少爷呢?”少年朝着刚刚行过礼的婢女,英俊潇洒的眸子里透出温和的光芒,声音俊逸得好似天边的云朵。
淡黄色长裙的婢女轻柔婉转的声音有如溪水静静流淌出来,“少爷在书房练字呢!”
这声音还带着一丝羞怯,好似迎着春水衔着初阳出生的花蕾,使婢女漂亮的白皙脸庞上又多了一分俏丽。
“修弟,你来了!”从庭院远处,传来一阵雅正俊郎的声音,透出春风过境,万物复苏的神韵。
这正是叶参商的声音,他虽然只是练气后期修士,但听觉已非凡人,再加上修士都可以通过气息锁定住他人,所以很容易就捕捉到楚宜修的位置了。
如果不是谷内布置了无数的隔离法阵,那么当楚宜修踏入谷内的一瞬间,叶参商就可以察觉到他的气息。
练气期的修士,在叶大谷主这样的顶级修士眼里,或许不入流。
但在凡人眼里,已经是可以上天入地的神仙。
毕竟修士只要到了练气期,就可以御剑、制符、隐身、施术,早已不是江湖中那些只能飞檐走壁,舞刀弄枪的武林高手可以媲美。
“参商,明天我想去凤城一趟,你有时间吗,有你一个练气期高手一路随行,我的安全也能有保障些!”少年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显然是打趣华服青年的。
从谷内到凤城的路途,有他们泊星谷和凤城楚家的高手在各处设哨,楚宜修是凤城楚家的少爷,是泊星谷的表少爷,他的安全自然是有绝对保障的。
楚宜修约叶参商同去,自然是有别的安排。
泊星谷名泊星,与泊星湖和乱星阵都有莫大的关系。
泊星谷白天里许出不许进。
当初阳刚刚从泊星湖边冉冉升起时,三个人影,从一处扭动的石壁上晃了出来。
楚宜修能以一介凡人之身穿过石壁,完全是凭借了阵法的功劳。
当叶参商拿出银光熠熠的落月剑时,他才明白了自己的用处,感情是拿他做脚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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