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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肺山巅,有一座道教祖庭,山高林密,偶而能够看见几个归隐山涧的居士骑驴穿行。山上的道士倒是经常下山走动,帮着山下百姓祈福解签。所以这座道观香火鼎盛,人来人往。后山的菜园子供着道观里的香火客和山上的道士,就连那些在山中修行的居士有时候灶米不济,也会受到它的照顾。
清字辈的小道童清风勤勤恳恳的终日在这里看着,生怕山里的野猴子下来撒泼,糟蹋院子里的青菜果蔬。
这一日正浇水的时候,就听见园子里头有响动,清风蹑手蹑脚的绕到后面,就看见一个头顶荷叶的道人正低着头咔哧咔哧的啃着自己辛辛苦苦种的黄瓜。
清风一脸的无奈道“老祖宗,后山许愿池里的荷叶是不能随便乱摘的,上次掌教师祖就生气发火了。还有,您怎么又偷吃我的黄瓜,这样没洗过就吃会闹肚子的。”
道人扭过头来,须发皆白,手上正拿着半截吃剩的新鲜黄瓜,看了看小道童,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随后道“原来是小清风啊,老祖宗这荷叶可不是从许愿池里摘的,黄瓜嘛,小清风你种的这么好,很干净,不用洗的。”
他顺手将头顶的荷叶扣在了清风的头上,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菜园子,跟在后面的清风一脸的不高兴。
小道童总也想不明白,山上的这些辈分高的老道士,除了掌教师祖一天到晚黑着个脸,大都待人和善。可是和善归和善,身为长辈的体统还是有的。
然而自打他看管这个菜园子以来,总能看见这位辈分大的自己师父都说不清是多大的老祖宗在园子里偷自己的黄瓜和大枣。一开始被他抓着的时候,还知道不好意思。后来就越发的变本加厉了,被抓个正着也只是打个哈哈过去了。好在师父和师祖们从来都没有怪罪自己。
老道士在前面不紧不慢的晃荡着,也不弓腰驼背,明明岁数很大,精气神却还是依然如壮年一般,清风手里捧着荷叶,心中又起了忧愁,不知道之后要怎么跟掌教师祖解释。
不过虽然他心里觉得老祖宗有时候应该端端长辈的架子,不应该太随和,但是心里还是高兴和这样的老祖宗聊天的,他像往常一样从茅草屋里搬出两个小马扎,给老祖宗摆好坐好,然后自己再坐下。
“老祖宗,你这次又什么好故事啊?”小道童一脸期许的望着老道士问道。
“这次啊,这次老祖宗可厉害了。老祖宗向天问卦,卦像非常好,你猜猜,老祖宗看到什么了?”老道士洋洋自得的啃着黄瓜,说话手舞足蹈。
“这我可猜不出来,不过老祖宗,什么叫向天问卦啊?是师父说的起卦吗?”小道童天真的说道。
“小娃娃,你师父那个跟老祖宗这个不一样的,告诉你啊,老祖宗要下山了,卦象说,在东海啊,老祖宗要收一个徒弟的。以后可就吃不到小清风的黄瓜了。”老道士说道。
“东海!是很大很大的水吧?”小道童的关注点总是在这些新奇的事情上面。
“对,很大很大的水。”吃完了黄瓜,老道士已经坐在小马扎上前后摇晃,闭目养神去了。道童清风看着已经入睡的老祖宗,眼中充满羡慕的光彩,他既羡慕老祖宗能够这样斜着坐着睡觉打呼而不倒下,又羡慕他能够下山去,去看很大很大的水。
他的思绪飞的很远很远,最终被老道士如雷的鼾声打断,再看看怀中的荷叶,愁啊!
与此同时,在这片大陆上的另一处山谷里,能够看到一些断壁残垣,上面爬满了青苔,许多的砖石都已经被茂盛的植被给藏起来了,但还是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这里以前是一处非常宏伟的建筑。
令人惊讶之处在于在这样的遗迹里,竟然还有人生活。
是一个略显驼背的高高瘦瘦的老头,就在一处青铜石棺旁边打坐,周围只是几盏幽暗的灯火,更衬出这里的森冷。
老人盘坐在石棺前,面前摆放着两座青黑的小鼎,制式各不相同,上面各有篆书和隶书不同字体书写的梁字和幽字。
而青铜石棺上的金色纹路不断的亮起,他轻轻的在石棺上抚摸着,眼中焕发出光彩。
“没想到这一次是她先渡过轮回,应该差不多了。”老人随手一招,那两座小鼎飞入袖中不见,他也走出了幽阁,外面树影婆裟,阳光洒落。他的背影也这样消失在密林中。
东海侧畔,与帝都不远的花港城中东方府内,一家老小上上下下正紧张的等待着。东方静在产房中嚎啕大叫,门外院子里乌央乌央的站满了人。
海崇恺阴沉着脸蹲在角落中,这个以一己之力挑起整个九鼎商会的男人,此刻却是如此的彷徨和无助,自己深爱的妻子怀胎三年,如今在产房中三日都没有消息,又怎能不让他焦急。
他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憔悴,东方家族的人站在一旁担忧,焦急,兴奋各色心情。
自打他做了这天下第一富户的上门女婿,从来都是非议不断,但是谁能想到,海崇恺身上的经营天赋是如此的光辉耀眼。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竟然坐上了九鼎商会会长的位置。整个东方家族的各支几乎都领教过他的手段。
可是现在,妻子自打怀胎三年之后,就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这是遭了天妒,老天爷要惩罚他,所以让他有了一个怪胎。
身边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是他的帮手金虎。海崇恺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产房的门。
一个满脸煞白的弄婆走出来,到他面前支支吾吾道“老爷,太太生了,生了个女孩。”
话音落下,海崇恺脸上阴霾散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跟着就听见后面一个丫鬟从产房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老爷,太太不行了!”
海崇恺此刻也没有听见产房再有任何的动静,心中一跳,刚向前踏出一步,却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幸亏是金虎从后面一把搀起。
挣扎着站直身子的海崇恺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丫头,轻声道“起来带我进去看看吧。”
丫头抹着眼泪起身,领着往屋里去。进屋的时候,东方静已经闭眼了,一旁地上跪倒的是一片弄婆和丫鬟,一个个都吓得不敢抬头,只一个红衣丫鬟唤作芍药,怀中抱着一个睡着的婴儿,已经是哭成了泪人。
看着这满屋的悲戚和床上再没了动静的妻子,海崇恺一瞬间感觉到了天塌地陷,心痛的没有办法呼吸。
他没有接过女婴,深吸了两口气后,走到床边,挥了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了。
他轻轻的帮东方静盖好了被子,又替她理了理头发,握着她的手。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响,只是豆大的泪珠不住的向下掉落,打湿被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个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如今在亡妻的床前泪如雨下。产房外三天两夜,他脑海当中不断的浮现出当初自己在路边快要冻死时被东方静捡回家的情形,那个时候自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她却已经是富甲一方的东方家的千金。
二十年的时间里,他在东方静的支持下一步一步走上东方家的最高统治位,他将这个家族从一个二流的商贾家族带到了现如今富可敌国的顶流世家。
海崇恺在屋中静坐了一晚,屋外的金虎守着,东方家族的人也都纷纷散去,谁都不敢在这种时候去尝试触海崇恺的霉头。等到天亮出来时,本来正值风华的得意男人一下子老了不少,一头乌发竟然白大半。
东方府的明珠东方静入殓一切从简,只不过那一年,失去了爱人的海崇恺好像是挣脱了锁链的猛兽,他孤身离开,发动了先前布好的一个又一个暗棋。整座大夏王朝的商贾财流如遭大灾,九鼎商会击垮了一个又一个竞争对手迅速扩张。
盐铁,粮食,布匹从王朝命脉到市井百货,这座商会就像是一头巨兽不断吞噬着财源。直到惊动了帝都的龙山,朝廷下了一道圣旨送到海崇恺的手中,随后便是东方静被追封贞静夫人,九鼎商会的扩张才算是真正停止。
算起来这也应该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男人憧憬的样子,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一年后,海崇恺重新回到商会的时候,一切如旧。
那个孩子,照着东方静生前的意愿,取名海沁心。是她希望这个孩子如春日花朵,芳香醉人,沁人心脾。
然而事实却是,刚刚生下来的海沁心就已经是满地打滚,从来不知道哭闹,只是咯咯的发笑,笑声可人却也让人匪夷所思。
现在一岁大,已经能够光着脚丫随意乱跑了,而且一身怪力时常捉弄的看护她的大人手忙脚乱。
这一天,海沁心正气呼呼的朝院子里走,随手一巴掌拍到了院子里的龙纹大缸上,一声巨响,数百斤的大缸被一掌拍裂,水流的满园都是,地上荷叶水藻中,蹦跶着小金鱼。
小丫头本来还在生气,看着小金鱼在地上跳了跳就不动了,她走过去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戳了戳。真的不动了。
她轻轻的把小金鱼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的水窝窝里,蹲着一动不动。
跟上来的丫鬟亲眼看着这个小祖宗把大缸拍裂,吓的不敢上前。听到了声音的海崇恺也走出书房,看见女儿蹲在水里,又看了看满院狼藉,无奈一笑。
“小金鱼睡着了。”海崇恺走过来也和女儿蹲在一起,看着她手里一动不动的鱼。
“我不是故意的,我把它的家弄没了。”海沁心仰起头看上海崇恺,脸上还挂着两颗胖胖的泪珠。
“不要紧,爹爹再帮它找一个家。”海崇恺伸出两只手从她手里接过那条鱼,然后递到旁边的丫鬟手上,丫鬟捧着鱼离开。
然后海崇恺又将女儿抱起来,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送到屋里去了。
“妞妞为什么又发脾气了?”书房里,海崇恺坐在书案前,面前站着两个看管海沁心的丫鬟。
“禀老爷,小姐她出去和三房的公子玩,谁知道……”丫鬟说道一半不敢讲了,不过看到了海崇恺的眼神又开口道“谁知道图公子他用石头丢小姐,还骂她是怪物。”
另一个丫鬟接过话来,跪倒在地道“老爷,除了三房以外,其他各支的孩子也都不愿意和小姐亲近,小姐她才……”
“够了,你们下去吧。”海崇恺叹了口气,起身看向窗外。身后有脚步声,他知道是金虎到了,说道“都听见了?”
金虎在他背后点点头,回应道“我去把那个丢石头的兔崽子手剁了,也让他们都消停消停,不能让他们总是惹着丫头不高兴。”
“谁家里的孩子谁知道心疼,这种事,与孩子何干?”海崇恺转过身来,又坐回座位。接着又道“不过,养不教总归是父亲的过错,东方图他爹要为这个负责。”
金虎随后跟着点头。
“你来,是还有别的事?”海崇恺又抬头问道。
“府门前来了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说是要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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