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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白的雪在北京的上空飘落,城市街道上的人被寒意驱赶的零零散散。已近午夜,远离市中心的巷角,有着一男一女正沿着巷道徘徊。
“妈的,这天真冷!嘶……”男人裹着风衣,右手臂有些不自然的勾在胸前。
“嘘,小声点!让人发现了怎么办?”女人嗔怒道,眉毛挤到了一块。
“还不都是你,当初叫你打掉,打掉,偏不听,现在生下来好了,彻头彻尾的一个怪胎!”男人埋怨着,右手正想伸出。女人连忙按住男人右手,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着四下无人,这才回过头说道:“不要命了?你还怨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多少个情人,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能用来约束你,我会去打掉?”
男人语塞,显然被女人说中了。“都走了这么久了,应该可以了。”男人索性换了话题。
“那就这吧,我们从市中心跑这么远到这鬼地方,还走了这么远,应该差不多了,拿出来丢了吧。”女人小声说道,依旧谨慎地看着四周。男人听了,从风衣中抱出一个用破布简单包裹的婴儿,婴儿双眼紧闭,脸色发紫,显然冻的厉害,却没有啼哭,不知是已经奄奄一息,还是早已丧失了生机。男人将婴儿哧溜溜地丢在覆着雪的巷道墙角,女人看着忍不住偏了偏头。
“你就不怕他那血再流到你身上?”男人见女人不舍,提醒道。
“唉,这是倒了多大的霉,要不我们留个名字给他?"女人叹了口气道。
“还留名字,你是生怕别人找不到我们吗?再者,他有那个命活下来吗?赶紧走吧,别让人看见了!”男人拉着女人便走,走了大概十几步,飘雪的天空砸下一道蓝紫色的闪电,周遭的雪顷刻间化为虚无……
十七年后,北京郊区的一处拆迁地。
轰隆隆的挖掘机声不绝于耳,整个拆迁地都沸沸扬扬进行着拆迁,唯独一片极狭小的角落有一个歪歪斜斜的小木屋周围没有施工。木屋里的烂地板上,趴着一个正认认真真写作业的少年。少年外表俊朗,身形修长,但唯独那双目之中看不出星星点点的生气。那眼神深邃的如同千尺深潭,又如万丈地狱,有着无尽的黑暗与落寞。少年突然起身,走到床头,久久盯着那挂在屋壁上的一幅老人的遗像。
“又到了今天了吗?你说你捡了我干嘛,如果我能就这么死了,该多好!”少年对着遗像自语,神情怔然。
十七年前,老头深夜在巷道里捡垃圾时看到被遗弃的男婴,明明那一晚冷的彻骨,可男婴的脸却是红扑扑的。老头生活难熬,本不会多管闲事,但想到自己孤身一人,能有个人给他送终倒也不错,索性捡上男婴,取名秦渺,回家用粗茶淡饭竟也将男婴养大了。男孩九岁那年,老头没能再熬过多年的隐疾,离开了人世,老头到死都没能知道秦渺身上的两个秘密:一个是秦渺自出生便有了记忆能力,另一个是秦渺必须对所有的女性敬而远之,否则便是七窍流血,陷入休克。再后来的八年,虽然秦渺活了下来,也凭借努力上起了学,但同学的欺凌,旁人的嫌弃折磨的秦渺近乎麻木。很多次,他都不再想活着,但始终愧于老头的救命之恩,放弃了让他能唯一感受到欢愉的死亡。
“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丧门星啊!”
突然门口传来的声音将秦渺从回忆中拉回现实,秦渺死灰的眼睛循声望去,发现来的是班上有名的混混王成,当下瞳孔一缩。“你来干什么?”秦渺沉言。
“不干什么”王成转了转手腕,拳头突然握紧对着秦渺脸上便是一拳,秦渺一个趔趄倒在门口,脸立刻便起了淤青。王成大步走到秦渺身前,刺了青的左手抓住秦渺的衣口将他提在半空,右手高扬。
“住手!王成你在干什么,刚刚我已经报警了!”门外不远处,一个拿着手机的女生大喊道。女生一身校服,高高的马尾扎在脑后,十分精致,容貌更是十分的出色。
“切!”王成松手将秦渺扔在地上,大摇大摆着从屋后离去。
见状,女生连忙跑到门口,想要扶起秦渺,秦渺连忙往屋内缩了缩。“那个,我叫余洁,和你是同班的,我没有恶意的。”女生解释道。
刚才的大喊引来了工地上施工的工人,他们陆陆续续聚集在屋外,其实他们很早便看到了,只是这利己的城市里大多数人都只求一份安稳,何况,王成打的可是出了名的怪胎。
“我知道,对不起。”秦渺慢慢站起,看了一眼屋外,那眼神如同死人发出的一般,逼得屋外的人群赶忙离去。见众人离去,秦渺回头看向余洁,见的余洁微微退了两步,说道:“今天多谢你了,可以的话等下警察来了你能帮我应付下吗?”正说着门外便传来警笛声。
余洁出了门外,
“对,是我报的警,情况是这样的……”一阵对话后,警察了解到大致情况,给下会对王成进行拘留处罚的承诺后便离开了。
余洁再度走进屋来,看着秦渺淤青的脸,问道“你的脸——”
“没事,过一天就好了。”秦渺看着余洁,内心颇为感动,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了。
“对了,这个给你”余洁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板创可贴递给秦渺。
秦渺有些犹豫,但还是用拇指和食指掐住创可贴的一角接了过来。显然,余洁被秦渺的小心弄的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微微一笑,扬了扬小手“那我回家了,明天学校见。”说完,余洁便甩着马尾辫出了门外。
“明……天见”秦渺喃喃,看向手中的创可贴,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内心荡漾,兴许是个开始又兴许是个一段的结束。
翌日,在去学校的路上秦渺又碰到了王成,但王成只是似笑非笑地望了秦渺一眼,嘴角一扬便离开了。这让秦渺不禁去想:昨天,王成出于何种原因要来揍自己这个人人避之的人呢?思考片刻,心中并未了然,索性径直回了教室。
这里对秦渺来说依旧是那么冰冷,大部分人的目光,言语,动作都透着嫌弃,厌恶,怨恨。秦渺已然习惯,只是静静地坐着,而眼神忽地瞟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正是余洁,长长的马尾梳在脑后,脸妆精致而自然,一身连衣裙显得活泼可爱。可以说,她称得上班里的班花甚至是校花。余洁正与几位女生交谈着,似乎并没有看到秦渺。
正有些失望,却发现对方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和脸上稍纵即逝的绯红,秦渺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但很快秦渺又注意到周围的异样,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或者说是阴险,是错觉还是现实?
整整一天,秦渺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所以他也放弃了再去找余洁道谢的想法,放学铃声一打,便直接回了家准备晚上去打些可以避开女性的零工。
“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秦渺透过残破的窗户看到余洁正提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外。
“是我,余洁。”余洁甜甜一笑,动人心魄。
见来人是余洁,秦渺跑过去开了门,“你这是?”秦渺看着余洁手中的塑料袋疑惑道。
“今天我爸不回家吃饭,所以多了份出来,就给你送来。”
“我……没有钱,不能要你的盒饭。”
“那我放这了。”余洁完全没在听,将盒饭放到木桌上转过身盯住秦渺的脸,面露讶异,吃惊道:“你的脸这么快就好了,那创可贴这么药效高的嘛!”
秦渺尴尬一笑,“呃……对”其实他根本没用余洁给的创可贴,从小,但凡是皮外伤,他都能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已经故去的老头。
“这样吗?”余洁远瞥了一眼窗外,又连忙收回了目光。“那我先走了,拜拜。”余洁甜甜一笑,挥手向屋外走去。
秦渺怔在原地,顺着刚刚余洁的目光看到远处闪过一道白光,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愈发的落寞与悲伤,这大概是一段的结束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天余洁从不与秦渺搭话,而一到放学,余洁便会跑到秦渺家做一些事情———请教作业,问秦渺以前的事等等诸如此类。秦渺只是淡笑着,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又是一天清晨,秦渺刚到教室门口,便被班主任叫住了,“秦渺,现在马上来办公室!”
秦渺抬头,教室里静的可怕,鄙夷,仇视,笼罩了全部,包括余洁;忽地,秦渺笑了,
“所以就到今天了吗?也好……”秦渺转身,被所有人抛下。
办公室里,不仅只有班主任,校长,教导主任皆在。秦渺推开门,淡淡地看着众人,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秦渺同学,这是真的吗?”校长打开桌上的电脑,播放出一新闻,新闻里有一段视频,视频里是一段“动人”的故事:有一个善良的女孩,在看到班里一个男孩被欺负时,巧妙地帮助了他,并在第二天探望时还给他带上了盒饭;但女孩没想到,男孩是一个贪婪丑恶的人,在女孩第二天送了饭之后要挟女孩为他做各种各样的事,否则他会让女孩陷入绝对的不安全。女孩出于害怕,连着几天按着男孩要求去做了,但男孩越来越过分,女孩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纵容他,于是将偷偷录为证据的视频交给了身为记者的妈妈,从而成功摆脱了男孩。视频后是民众对女孩智慧的赞扬以及对男孩的指责和鄙视。女孩正是余洁,男孩正是秦渺。
“是真的,一切本来就该是真的!桀桀桀”秦渺阴冷地笑着,眼神渐渐迷离。
“秦渺,你被开除了,并且本市不会再有学校收你!”校长冷冷地道,手指着办公室门口。
不知走了多久,秦渺没有朝家的方向走,只是无力地抬头又低头,漫无目的地徘徊着。忽地,秦渺看到不远处余洁正走在一个巷口,他身后跟着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走到巷口拐角处,余洁看到了秦渺,投来无助的眼神。
秦渺瞳孔微缩,连忙对着一旁的路人低语一句,便想也没想偷偷跟了上去。余洁二人越走越偏僻,直到走到一个黑乎乎的巷口处才停下来。
“给我进去,快点!”胡渣男人压低嗓子喝道,余洁绝望地摇了摇头,进了巷子里的一道门。
秦渺眯了眯眼睛,跟了进去。进门之后没有一点灯光,但秦渺感官极好,所以余洁进行所谓的录证时,秦渺可谓看的一清二楚。循着余洁的气味,秦渺慢慢深入,走到一道隔音铁门前才停了下来;秦渺将耳朵贴在铁门上,便听到胡渣男人和余洁的声音。
“啧啧,真是长的水灵,和新闻里的真是一模一样!”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做我想做的事,做你长大会做的事!”
秦渺暗道不好,用力撞着隔音铁门,但里面似乎毫不知情,挣扎声越来越大。秦渺反倒是冷静下来,凭借超人的感知探索着周围。一堆废布,一扇铁门,一个打火机,有了!秦渺迅速将废布堆在铁门前,随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废布,火迅速烧了起来,不一会便把铁门烧的通红,此时铁门里传来了胡渣男人的淫笑。
“来不及了……”
秦渺抬脚对着烧红的铁门便是一脚,“嗤——”瞬间秦渺鞋底融化,脚掌变得焦黑,忍者剧烈的灼痛感,秦渺又是连着几脚下去,铁门竟是凹陷了下去。胡渣男人也终于是注意到外面的异样,从余洁身上下来,拿起高柜上的一把水果刀朝门口走去。此时的秦渺自然是听到了男人的动作,但先前几脚已经让秦渺双脚重度烧伤,以至于男人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个瘫坐在门前,大汗淋漓,狼狈不堪的少年。
“哎呀,我以为是谁呢,怎么,你也想来分一杯羹?可倒是可以,不过得等我玩剩下了。”胡渣男见来人是新闻里那个无耻贪婪的男孩,顿时放松了警惕。
秦渺冷笑,死灰的眼睛看了一眼房间里衣衫凌乱的余洁,这一眼吓得余洁生无可恋。“我已经报警了,他们应该在门外了。”话语刚落,便是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小混蛋!”胡渣男顿时慌了神,恶狠狠地看着秦渺,“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了,我正是那北京市杀了一家三口的死刑逃犯,小兔崽子你这么狠,我不介意再搭两条命上路!”说着,男人提刀走向余洁,秦渺蓦然起身从身后死死抓住男人双手,将男人拖倒在地。
“快跑啊!”秦渺声嘶力竭喊道。
余洁慌乱起身,慌不择路地往外跑,男人想追上去却被秦渺死死抓住。
“给我去死!”男人抓着水果刀对着秦渺腹部就是一刀,血一下子喷到了跑到门口的余洁脸上,秦渺闷哼一声,手抓的更紧了。
“快跑!”
余洁嘴巴微张,却是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巷道。
男人见状,对着秦渺又是狠狠的几刀。秦渺却是喃喃:
“看的清也好,看不清也罢,这天上人间又怎会因你一句‘不是真的’而上下颠倒,咳咳咳,老头啊老头,这条命用来救个人,你也不会……再有所……怪责了吧……”秦渺眼睛渐渐合上,双手却怎么也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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