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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连空气都是湿湿的，不过倒是少了些尘土的味道。多年未护理的青色石阶路上满是积攒了雨水的深蓝色坑洼，倒映着街边破烂的霓虹灯。
一个满是胡渣的男人淋着些小雨向前走去，不急不忙，刻意不让地上的雨水浸入鞋子里，虽然这双马丁靴已经像他的夹克一般老旧了。
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捏着刚刚老板给发的一千五百块工资。
“总算熬到现在了。”想到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甚至嘴角都能顺势勾起来。
他已经三十五岁，目前在一家汽修厂打工，这么大年纪了却还是个小工，负责给一些年轻的小伙子打下手，搬搬重物。
来这里一年多了，关于汽修他也不知道自己学到些东西没有，虽然挺不上进，但是他自己却不在乎，给人一种“这个不上进的家伙不是我”的错觉。
“嘛，有了钱就去喝一杯吧，这个月还真是辛苦”
他不自觉地摇摇头，仿佛抱怨太辛苦了。却看到不远处有俩个戴着帽子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往一个小巷里去。
“偷东西吗，算了，和我没关系”
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向着那边走去。
越是老旧的生活区巷子就越多，不过一米宽的巷子纵横交错，他刚来时候也是苦恼了很久才摸清楚地儿。
“你们跑不了的。”
不过一会他就跟上了两人的脚步，两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正在小心翼翼地尾随着一个女孩，其中一人拿出了一把折叠匕首。
而那个女孩还在享受雨后的阳光，用手触摸着墙壁上的绿苔。
嘴上哼着小曲儿，一步步的向前迈去，任由雨水打湿裤子，就像一只毫没察觉危险的小鹿。
像这样的贫民区也是治安混乱地区，黑帮林立，也经常有拐卖事件发生。
他们会把女孩卖给单身汉，或者地下妓院，反正只要处理得好也不会被抓到就是了，不过眼前俩人显然不够专业。
“嘿！能借个火吗？”
他笑着冲那两人喊，还顺便挥了挥手。
两人吓得回头，其中一人急忙摸索着口袋说：“我记得火放在这儿的啊。”
“你tm傻吗，露馅了！草！”
没等他们反应，他一个箭步跃上，握住一人手腕，用力握紧，对手叫嚷着丢下匕首。
男人用背往后一顶，顺势将其向前摔倒在地，这是巴西柔术中的扔技巧。
再用手钳住对方的双手按在地上，只要他想，稍一用力就能把对手的手臂折断。
“叔！疼疼疼！快断了！”
另一人后退一步，但是也依然能被够到，男人起身，重心降低，转身用脚一个鞭踢，将对方踢出一米远。
他拿掉其中一人的帽子，那是一张不过十多岁的脸，可能还没成年，再回头，那只本是猎物的小鹿正气势嚣张的用靴子踩在其中一人的头上。
“谢谢呀，大叔，我还在想要怎么逃呢”
女孩一个劲儿的往脚下的人招呼拳脚顺便抬头冲他比了个耶。
她一头黑发披在肩上，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
身上的白色衬衫的肩部被内搭的廉价黑色运动背心染成了黑色。
一条十分不合身的黑色工装裤因裤脚太长而拖在滑板鞋的鞋跟处，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偷哥哥衣服溜出的门，虽说老套但也确实挺干净清爽的。
“原来不是一只鹿啊……”也许自己本来就不用帮忙，看样子这家伙是个**湖了。
这个世道，年纪轻轻的孩子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那大叔我先走了哈，这人受伤和我是没关系啊，您看着办，嘿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孩就顺着来路跑走了，一点没有差点被绑架的样子，跑的像只撒欢儿的兔子。
“真的是，白做了个烂好人，惹得一身骚哈！”说着一咬牙手上擒拿的劲也随着加大。手下的那人发出一声哀嚎。
“今天这什么运气，好好的一天，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对尾随的两人进行一番素质教育后，男人仍然憋着一肚子气，挠着头发着牢骚。
他低头冲着屁股下鼻青脸肿的两人喊：“我要是再遇到你倆干这些破事，我就把你倆削成人棍信不？”
第一次干这事就被被一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压在屁股下，还被进行所谓的素质教育，兄弟俩也是倒了血霉了。
“叔，我们真是没法子了啊！下次一定不干了！真的！。”其中一人努力抬起头给自己求情。
他战战栗栗的瞟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一头简单利落的黑短发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有着一种成熟的英俊。
双颊棱角分明，雕刻般的鼻梁上鼻翼微微上翘，茸茸的胡子遮住了他本坚挺的下巴，如果这张脸有什么瑕疵的话，可能只有胡子没刮了吧……
而让他在意的是他那双异于常人的淡紫色双瞳，什么人会有这么诡异的眼睛？外国人吗？
“不过刚刚好像不是这个色啊，眼花了？”
男孩不敢说更多，连忙闭嘴，仿佛求饶都是本能。在这个大叔面前就像是空手和一只熊对抗，心脏停不了的疯狂跳动，是的，他在害怕，但他也不清楚他在害怕什么。
“行了行了”
男人起身，看了眼二人没说什么，这个地方是被人遗弃的废墟，人性在长期的贫穷下慢慢磨灭，为了生存，这里的人能干出任何事。
这俩菜鸟的背后应当有着某个组织撑腰，实在是不该给自己增加麻烦了。
“滚吧。”男人耸耸肩。
“谢，，谢谢！”二人努力的挣扎起身，拖着伤痛一路摸爬滚打狼狈的互相搀扶着向前奔走。
“这个地方连孩子都不愿放过了吗……”
男人摸着口袋中的香烟，递到嘴边点燃，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几年前这种香烟还是高消费品，而现在却因为电子香烟改良成功，而变成低廉有害的“下等人玩具”。
香烟公司为了销量只能低价多销，从而价格一降再降，终于在去年这家公司停厂纸烟转而生产电子香烟产品。
其实无论是外观和口感，电子香烟的口感均胜过纸烟，可是他只喜欢香烟一点点燃尽的感觉。
“那个女孩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这种熟悉的感觉……”
“算了，还是去喝一杯放松下吧。”
他挠了挠头，觉得还是喝一杯犒劳一下自己比较好。
他已经在这个地方住了很久了，这个被外面的人称作贫民窟和垃圾场的地方，垃圾倒不是形容这里的物品，而是这里的人。
在全球统一化的不久，那些有才能有资产的人都牢牢的占据社会上层的位置，而普通人虽然过的也不尽人意，但也能勉强度日。
只有那些只能通过卖体力的“下等人”因为人工智能技术的飞速发展而难以找到工作，只能窝在一起抱团取暖。
也有了各式各样的“垃圾”在这拉帮结派从比他们弱小的人中捞取利益，其实说是垃圾也没有错啦。
路面的石阶凹凸不齐，街角丢着吸食毒品后丢下的针筒，这场雨冲走了长年的尿骚味，这才让他心情缓和一点。
其实这个地方怎么样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只想舒服点的活下去。
路尽头是家酒吧，装修的和九十年代美国酒馆一个样，却会在春节挂上灯笼。
老板是个西班牙老头子，大家都叫他老爷子，可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个子瘦小一头白发。
私底下贩卖些军方早就淘汰了的枪支，经常在喝醉后给顾客胡乱免单，有点黑道背景，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在这个地儿开酒馆的原因。
还隔着不少地，就听到酒馆一阵骚动，远远的就能听到老板一口奇怪口音的中文：“抓住那个吃霸王餐的！”
话音未落，酒馆的门被强行撞开，一个黑衣服的女孩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出。
“小鹿斑比？”他一眼就认出了是刚刚被尾随那个姑娘，顺手捏住她的脖子把她提回了酒馆。
“大叔你干嘛呀，放开我，不然我和你急了哈。”
女孩挣扎着用手撬开对方的手，尝试无果只能嘴上威胁。
“哟，狗哥，可真谢了您了，不然还真让这妮子跑咯。”
老板一面笑着一边冲男人喊。
一个西班牙老头子说着一口地道的北京话，他刚到这酒馆时也是觉着挺有意思的。
“都让你别叫我狗哥了，您这么大年纪，受不起。”
男人耸耸肩，顺手把女孩丢给服务生。
其实他和老爷子说过，叫自己韩就行，不过附近的人觉得他凶神恶煞的，像极了一条没拴绳的比特犬，所以相比于名字，附近人更喜欢叫他狗哥。
“怎么受不起？customer is god！（顾客是上帝！）”老头子边说着边把调好的酒推给这个叫狗哥的男人。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发工资了是吧？”老爷子擦着酒杯，时不时的抬头和韩说上几句。
老爷子年轻时妻子病逝，他唯一的儿子也在战争中牺牲，如今孤身一人在异乡的“垃圾场”开着一个小酒馆。
有着两个亚洲面孔的年轻夫妇服务生，其中的女服务生他更是将其当作女儿般疼爱。
嘴上说着不让她同丈夫结婚，背地却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为妻子举行一场风光的婚礼。
“嗯……是啊。”
韩指了指在服务生前受骂的女孩说：“这孩子怎么了”
“也就是吃了盘炒饭就想跑，其实也没想怎么着，那么小一孩子就混到这种地步了，诶。”老爷子摇着头回答。
“嗯，我帮她付了吧。”韩随手往吧台放了张纸币
老爷子玩味般抬头：“认识？”
韩一口喝完酒杯剩下的酒说：“算是吧。”
老爷子停下手中的活，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条放在韩的面前对他说：“是个四十岁的女人，她的女儿被绑走，不用救了，可能已经没了，诶，你除掉这个人就好。”
老爷子摸着韩立的肩膀有点语重心长的说：“帮你调查过了，今天晚上他只有一个人在家。”
“好。”他拿起纸条放进裤兜里，顺手提起座位上的夹克起身，冲和自己道别的老爷子点点头。
还在被教训的女孩看到韩起身离开，不顾服务生的谩骂挥着手朝他跑来：“嘿！大叔，我我我我，我呢”
韩回头看向老爷子，他正在调试他的新电视机，回过头挥挥手表示无所谓，服务生看到也就回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走吧。”韩低头对女孩说。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街边昏暗的老路灯开始了工作，同太阳一起把这个世界染成火红色。
“这风还挺冷的哈。”女孩跟在韩后面，用脚踢着路边的石子。
“我刚就想说，你跟着我干嘛。”韩回过头盯着女孩，想让她给个合理的解释。
“我这不是没钱没地住嘛，我这么漂亮一姑娘，在这多危险啊！”
韩被她的回答逗笑了，低下头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坏人？”
现在韩才开始注意到女孩的容貌，与其说是漂亮，可爱倒是更贴切。
细长的眉毛细柳般自然的贴在女孩大大的眼睛上，脸颊圆圆的不知是没长开还是婴儿肥……
“这的确是个孩子吧。”韩心想。
“那是因为我看人可准了，你虽然……是吧，长得是挺凶的，但是我知道你是好人，刚刚我还看到你帮我付钱了，要不让那假北京老头子能放过我？”
女孩抬起头嘟着嘴，仿佛自己就是个地道的**湖。
“我就和你蹭住一晚嘛，明天就走，不然一个人在这，真挺害怕的。”
“你家里人呢？”韩从兜里摸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我爸妈不在了。”女孩低下头，语气中满是悲伤。
“哦。”
“哦什么哦！我这么悲伤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女孩用手指着韩表示抗议。
“嗯，明天就走啊，别到时候赖着不走。”韩摸了摸鼻子，和女孩岔开话题。
“是了！我怎么可能赖着！”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Lily就行”
“百合？”装作惊讶的回头看着女孩。
“你才百合呢，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烂梗。”
顺着路边一直走，一栋老旧的房子立在巷子深处，黑色的铁门已经蒙上铁锈，四周的路灯都被树叶遮住，给房子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氛围。
“大叔，你这屋子会不会闹鬼呀，我蹭住一晚就把命丢了可不值得哈。”
“爱住不住。”
“啧，说得和我真的害怕一样。”
房子的院子被修缮的很好，角落里的苹果树长势喜人看来没少细心照顾，墙壁上也有被修整过的痕迹，并没有外面看的那样破败。
也是，两米二的围墙加上四周没人修剪的树，只能在外边看个大概。
“我租的屋子只有这么一间屋子而已。”韩走向二楼的第一间屋子。“因为便宜。”
“你一个人啊？就没个老婆女朋友什么的？”Lily假装害怕般的后退一步。
“怕就别住了。”
“切。”lyly跟着入屋却发现家里意外的干净整洁，
杯具用品整齐的摆放在桌上，窗台上甚至养着一株水仙，和这个胡子邋遢的男人毫不相符。
不过仔细看看，他自己也挺干净的，可能是第一印象的原因吧。Lily一边想一边打探着屋子。
韩一边在木板隔出的厨房煮着面条一边和Lily说：“在这，你只能睡沙发。”
“挺好的，总比睡外面淋雨强。”
“没问题就行。”
韩一边说一边拿着一部分罐头出门，嘴上唤着咪咪的声音。
一大一小两只猫闻声而来，他把一部分罐头倒在地上后转身回房。
Lily觉得这一幕挺汗人的，粗旷的大叔咪咪叫着给猫咪喂食“嗯……反差挺大的。”
“我也要吃。”Lily起身靠在木板上冲韩挥着手，表示屋子里还有一人。
韩叹了叹气，把面条倒在碗里推到桌子的另一边。
Lily不客气的抬起大口吃起来。
“你多大了？”韩停下筷看着Lily。
“你不知道问女孩子年龄是不礼貌的吗？”Lily皱了皱眉。
“算了……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二十一岁，正是美丽动人的年纪，怎么样？”Lily抬起下巴努力装作很性感的样子。
“十五？”韩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对方做作的姿态。
“下个月就十七了！”女孩低下头自顾自的说：“我自己也知道我发育的慢啦，可是我能怎么办？”
“嗯……”
韩感觉自己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只好起身：“我出去一下，别想着偷家里的东西，那个外国老头子，他是黑道的人，无论跑到哪他都能给你抓回来。”
“是啦是啦”女孩咬着筷子敷衍的答复着
“别忘了洗碗。”
韩从柜子里拿出一些东西放在夹克兜里，带上帽子不回头的出了门。
女孩慢悠悠的抬起碗在四周转悠，随手拿起柜子上的照片。
“过得还不赖嘛，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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