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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山村,就像洪荒里的萤火,在残月的余辉下亦幻亦滅,好像随时都会被这洪荒巨兽吞没。只有那村口的古树才能在这洪荒激流之中屹立不倒。夜里的大山格外寂静,只有小山村里偶有几点烛火,院围里偶传几声虫鸣,才有了些许生气。
村东头的一座院落显得格外显眼。显眼的并非是那两间屋里依旧亮着的烛火,而是院门前那盏深夜未灭的灯笼。灯笼下挂着一块一人来高的木牌,木牌上写着“灵月村村长”几个大字,让人看了格外刺目。
院落里,年逾古稀村长躺在木椅上,手里拿着草扇不时的东拍西打,驱赶着并不存在的飞虫。嘴里叼着一米来长大烟枪,不时的吧啦两口,浓烟随着他的低语念叨滚滚而出。
左屋里,十六岁左右的少女赤脚盘坐于床头,认真的缝着衣物,虽是粗衣薄布,但她依然一针一线缝得格外细致。只是她一直咬着嘴角,蹙着眉头,使之添了几分愁绪,原本优柔善感的她此时若是让人见了,怕是无不心生怜惜。
右屋里,与少女年纪相仿的少年躺在床上,手里的书盖于胸前,书面写着《启灵纪要》几字,此书乃是村长三年前花重金从两百里外的落日城购得。这类修行基础的书籍对于整个修行界来说,是最普通常见的书。但对于像灵月村这样的地方来说是极其珍贵罕见的。少年每日睡前都必须认真的读一遍,三年来从未中断过。
虽然少年三年来日日攻读,但他至今依然未能修行入门,这让他渐渐的颓丧起来,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能修行。他听村长说,凡是有了此书,只要能够修行的人,快则一日,慢则三月,便可修行入门。他都整整读了三年了,依旧没有入门迹象,但他却从不曾放弃。
他每看一会,便会闭目思考许久,最后他的闭目思考便再也没睁开眼,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左右屋里的少年少女睡去了多久,躺在木椅上的村长才起身,打开院门将灯笼取下吹灭后又挂回原处。关好院门后他看了眼少女那漆黑的屋,又看了眼少年屋里依旧亮着的烛光,他摇了摇头叹息了声便回到自己屋里了。
村长回到屋里,翻箱倒柜找了一会,翻出一个暗黑的木盒。木盒打开,里面只有一封发黄的信和拇指大的墨玉。看着这两件旧物,老村长暗道:“当年你们拼了命把他送回村里,如今我却不得不把他送走了!当年你们信誓旦旦的说他到了十二岁就算没有任何指引都能自我修行,可如今就算有修行的书籍指引,他三年下来依然未能修行入门,或许只有让他去那地方才有一线希望吧。”
老村长叹息着摇了摇头,将两件旧物装回盒子里,又拿起纸笔写了封书信,将书信封好后与两件旧物放在一起,然后将盒子盖好,放于自己床头。
天还未亮,村东头的那座院落门前的灯笼又亮了起来。它是这座深山里最耀眼的存在,只有它才能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争得一丝光明,它能在黑夜里才能给人们带来一丝安定。
厨房里,少女一边翻煮着锅里的肉食一边说道:“你说爷爷也是,马上就要守岁了,也不等守完岁了以后才让你去,非要现在就赶你走。”
少年在灶前边传火边回道:“他还不是怕我去晚了,误了我修行的事情,毕竟这是我最后的次机会了。”
“那他为什么不让我也去?明明我也能修行,就算入不了宗派,起码有我在哪里可以照顾你。”少女对村长怨气难消。
少年劝解道:“正因为你能修行,才不让你去的,爷爷也是为了保护你。你看我整整三年了都不能启灵,连修行入门都没做到,所以才需要去南山找到我不能修行的原因。等我在南山站稳脚以后,我就回来接你。”
少女坐到少年旁边的草墩上,靠着少年说道:“那你说好了啊,到时必须回来接我。”
少年用力点了点头。“嗯!”
“还有,你不能去招惹其他的女孩子。”
“嗯!”
“可惜,今年咱们不能一起守岁了。”
少年安慰道:“没事,咱们都一起守岁十年了,等我能修行了以后,咱们就每年都一起守岁。”
少女点头道:“嗯嗯!”
院门前的灯笼在晨辉之下不再那么耀眼,老村长从外面推开院门,身后跟着个十二左右岁的少年。
“月儿,你这第一次出远门,到了南山记得写信回来报平安。你要是在那边有头绪了,我便让木柳来找你。若是不行,你便回来。”村口古树下,老村长看着眼前的少年嘱咐道。
“我知道了,爷爷!等我会修行了我便回来接你们,到时我孝敬您!”辰月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他还记得当年父母将他送回灵月村后不到一年他们便相继去世了,是眼前这个老人一手将他养大,如今要离开这里了,心里难免有些不舍。
“好,我等你回来!”老村长含泪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自己并无子嗣,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就要离开了,心中满是不舍。但他必须要让他去他应该去的地方。
辰月知道,其实自己在三年前就应该离开这里前往南山了,只是在他的坚持下才拖了这三年的时间。如今却是再也拖不得了,再不去南山开始自己的修行,恐怕以后就难了。只是如今走了,爷爷的养育之恩不知该如何报还。
少爷跪于老人身前,俯身拜了三拜,然后起身,转身走了。就在这离别伤感之时,少年突然转身叫道:“爷爷!我是真的不想走啊……”
老人举起拐杖便朝辰月扔了过去,“滚你……赶紧滚!”
辰月看着飞来的拐杖,连闪身跳开,然后站正身子对着老人深深鞠了个躬,便转身走了。
老人叹息了声,看了眼身边两个挂着眼泪孩子,又看向辰月的背影,说道:“去吧!你们帮我再送远一些。”
少女及那十二岁左右的少年便朝渐远辰月追了上去。
直至离村十里有余,两个送行的人儿依旧不肯停下。
“你们回去吧,太远了山里危险。”辰月驻足说道。
少女抽泣着说道:“你这回走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了。”
辰月上前替她擦去泪水,柔声道:“放心吧,会很快的。”
一旁的少年说道:“木柳姐,放心吧,要是辰月哥不回来,到时我陪你去找他。”
“长陵说得对,要是我太久了没回来,你们便去南山找我。”辰月安慰道。
木柳点点头,不舍的说道:“好,辰月你走吧,我要看着你走。”
“好!”辰月说着便转身大步离去,边挥手边传来渐远的声音。“长陵,你替我保护好木柳,等我回来!”
十年前。不到六岁的辰月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疼爱自己的爹娘,还有一个妹妹。当时生活在南山域最大的城池南山城,外公更是南山城里的一个大家族族长,从小衣食无忧备受爱护。
辰月只记得,一次父母双双身受重伤从外归来,什么都没说,便将不到三岁的妹妹托付给外公,带着自己逃出了南山城。经过三个月的逃亡才逃到灵月村,不到半年父母便双双去世。
父亲死前便将自己托付于老村长,除了告诉自己在十二岁时不用任何人指导便可自行启灵开始修行。如若不能,必须在十六岁前前往南山找自己外公,至于其他的,一句也没有多说。至于当年父母因何受伤,仇人是谁他根本就不知道,更别说为父母报仇了。
从小父亲便跟他讲修行者的故事,让他对修行产生了无比的渴望。当然,这样的渴望来至于辰月的母亲,说是只要会修行了,便可以长生不死,他们一家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幼时的辰月只想着永远和父母在一起。而今父母已去死十年了,但他对母亲跟他说得话依旧记得很清楚。
辰月知道,自己必须要强大,不仅是为了自己,还有为了妹妹。只是如今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妹妹是否记得还有个哥哥,毕竟当年她还太小。
辰月一边赶路一边回忆着过往,直至快日落他才赶到了落日城。落日城乃是这方圆百里唯一的城池,城虽不大,却也异常繁荣。
到了落日城,辰月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用山里的物什来售卖灵币,当然他现在也没有东西可卖。好在当年父母给他留下了不少灵石,除了留下一部分给木柳,其余全部在自己包裹里。辰月大概数了数,总共有一百二十颗灵石,灵石如指头般大小,是修行者必须之物。
当然灵石是可以直接当成钱币使,灵石分为下、中、上以及极品四个等级级。一般来讲,普通人都会选择将灵石兑换成灵币使用。一个下品灵石可以兑换一百灵币,中品可以兑换五百灵币,上品可以兑换二千灵币,极品可以兑换一万灵币。
辰月在包裹里随便拿了两个下品灵石,在钱庄兑换两百灵币,当然到手的只有一百九十灵币,拿来做零散开销。
上次来落日城,已经是两个月前了,辰月打算到处再逛逛,买些这里的特产给南山那位自己都快忘了的妹妹带去。
直至天黑,辰月才提着一大包东西直奔驿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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