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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来到北窟,去寻找僧人及画师们。叫喊了许多声,却并无人回应。二人走入洞窟,逐个寻找。
却见洞窟中,僧人画师们尽皆熟睡着,宸霏不大放心,探了探僧人的鼻息,确定了僧人们只是熟睡,才放下心来。
却见这些僧人的面容上,全是祥和的神情,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沉浸在一个无比美好的梦境之中。
宸霏不忍打扰,与宸霁一同,将怀钰夫人的遗体,安放在一处禅窟中,打算明日再行荼毗之事。
之后,兄妹二人寻了一处无人的僧窟,依靠着墙壁,歇息下来。
次日天明,宸霏先醒来,出得僧窟,却见太阳已经到了中天,转身叫醒宸霁,准备与僧人商讨火化之事。
来到昨日见了熟睡僧人的僧窟,却见空无一人。窟中的日常生活用品依旧摆放着,似乎僧人只是去附近转悠,并没有僧人离去太远的迹象。
二人腹中饥饿,便在僧人居住的洞窟中找寻可果腹之物。辛运的是,仓廪窟中储藏着不少干粮干果一类的可供食用的物品。二人虽觉得未经过允许便如此冒昧,但心想待僧人回来后,再做解释及补偿,也能说得过去。
草草果腹之后,仍未见僧人回来。宸霏说道:“哥哥,我看不必再等待,且先为娘亲的遗体行荼毗之礼吧。你意下如何?”
宸霁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早已是无家可归之人,漂泊流离之身,也无法为娘亲寻得更好的后路。就依你所说,骨灰是带在你我身边,还是与婵伶一同,葬在这瘗窟?”
宸霏一边站起身,去寻干枯的树枝,一边说道:“娘亲被囚在这洞窟中十多年,我想,她必定不愿意长眠在此啊。”
二人如此说着,已经找到了足够的树木枯枝,宸霁将怀钰夫人的遗体,安放在临时搭建而成的荼毗台上,宸霏走上前,为娘亲整理遗容。
宸霁从仓廪窟中搬出一个大木桶,里面存放的是用来供奉佛前长明灯的酥油。宸霁搬着木桶,走上荼毗台,将桶中的酥油仔细地洒在树枝枯木上,随后,看了看宸霏。
宸霏点点头,宸霁将木桶放下,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折断点燃,最后一次细细凝视了怀钰夫人的面容,将火折子轻轻丢在洒满了酥油的树木枯枝上。
兄妹二人站在荼毗台下,凝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吻上怀钰夫人的面庞,逐渐旺盛的大火,将怀钰夫人的身躯吞噬。
许久,大火渐渐熄灭,最后的余烬也冷寂下来。宸霏走上荼毗台,在灰烬中细细翻找。
有一块洁白如玉的东西,在灰烬中格外显眼,被太阳光照耀着,又是闪闪发着柔和地光芒。宸霁将这块小白玉石一样的东西捡起,仔细观摩了一阵子,将之捂在心口。
宸霁手中拿着从仓廪窟中寻出来的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罐子,将荼毗台上的灰烬,细细收进罐中。
宸霏将手中的小白玉石展示给宸霁看,说道:“哥哥,你且看,我想这便是娘亲的舍利子,必定是因为她生前是良善美好之人,且始终心无恶念,在荼毗之后,才能像有大修行的僧人一样,结出这舍利子。”
宸霁说道:“这舍利子,你便收在身边吧。”
宸霏点点头,将舍利子小心地用手帕包起来,收在荷包中。
二人正在说话间,忽然看到不远处有阵阵驼铃声传来。举目望去,领头的似乎是康林轩的模样。
待来人走进,果不其然,正是康林轩与曹雁北兄弟。
远远地,康林轩便喊道:“前方之人可是宸霁兄?”
四人在洞窟前会合,曹雁北向宸霁与宸霏拱手施礼,说道:“宸霁兄,宸霏姑娘,为何身在此处?我兄弟二人带来了骆驼,且返回城中罢。”
宸霁又惊又喜,拱手还礼,问道:“雁北兄与林轩兄,你二人如何得知我兄妹身在此处?”
康林轩朗声道:“还不是婵俐,昨晚吵着要说个秘密给宸霏姑娘听,我问还死活不说,最终,拗不过她,随她去客栈。谁知二位并不在客栈。婵俐说她心中忐忑,非要我来寻。我兄弟二人找遍整座沙州城,也不见你二人踪影,婵俐说必定是来这里了,这不果真在此处找到你们。”
宸霏问道:“那婵俐身在何处?”
康林轩说道:“她呀,一整天喊叫着身子沉重,没有气力,我走得时候,正躺在贵妃椅上,大吃大喝着呢。我看就是懒得动弹罢了。”
宸霏闻言,嘴角泛出笑意。
宸霁说道:“既然如此,月牙儿,我们且回城吧。”
于是一行四人,返回城中。
骆驼慢慢悠悠走在沙海中,宸霏心中却犯起嘀咕。已经这般时辰,为何北窟中的僧人并不见返回?
四人到得城门,却发现气氛十分凝重。并不到关城门的时辰,城门却已经紧闭。守城的将士,个个身披甲胄,手执兵器。
曹雁北走上前,问道:“康将军,这是什么情况?您怎么亲临城门?”
康将军道:“曹公子有所不知,昨日公子出城后,城中出现了妖异之事。是曹夫人亲自下令,在事情查明,人心稳定之前,封锁城门,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入。”
曹雁北问道:“是何妖异之事?莫非我也不得入城?”
康将军拱手道:“妖异之事说来话长,公子入城后自然知道。夫人吩咐,公子可入城。”
说罢,康将军大手一挥,守城门的小兵便将城侧门打开。
康将军道:“公子见谅,特殊时期,委屈公子从侧门出入。”
曹雁北拱手又施一礼,说道:“晚辈谢过将军。”
四人辅一进城,便觉得气氛十分诡异。
家家闭户,人人不出。街道上,除了几只流浪猫狗,半个活物也见不到。四人经过沙州城中心的药王菩萨的寺庙,却发现平日香火最为旺盛的药王庙,此时冷寂得就如同荒山深处破败已久的野庙。
宸霏走入药王庙中,一进门,便看到大殿中竟然是整整齐齐摆放的棺材!再往里走,寺庙的庭院中,也全是棺材,果真是触目惊心。
宸霏大约一数,约有一二百口棺材,宸霏想到,药王庙也就约有一二百僧人!宸霁走到一口棺盖没有合严实的棺材前,推开棺盖,往里一瞧,叫道:“月牙儿,你且来看!”
宸霏往棺材中看去,却见躺在棺材中的僧人,面容是非常的祥和,嘴角也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打眼看去,与其说像是已经死去,不如说更像是处于熟睡中,而且正在经历一场美妙的梦境。
宸霏颤抖着手,轻轻往棺材中僧人的鼻息探去。瞬间,宸霏脸色惊愕不已,宸霏可以肯定,虽然很微弱,但她确实感受到棺材中的僧人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宸霁见状,也探了探棺材中僧人的鼻息,面上的表情也是一样的惊愕。
宸霁叫道:“雁北兄!林轩兄!这僧人还活着!快来搭把手!”
康林轩与曹雁北即刻走过来,刚要帮宸霁一把,宸霏却说道:“且慢,你们再打开几具棺材,看看其他僧人是否还有气息!
宸霁三人依宸霏所言,接连打开二十来具棺材,齐齐探过鼻息,果不其然,这些僧人都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面容也都是一样的祥和安然,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宸霏说道:“哥哥,昨日许下的愿望不该以这样的形式实现!”
说罢,宸霏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宸霁将宸霏扶起,心疼地说道:“月牙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啊。”
曹雁北与康林轩虽然一头雾水,但看兄妹二人的神色以及这遍布棺材、僧人将死未死的寺庙,便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因此,曹雁北将瘫软无力的宸霏打横抱起,一行人迅速离开寺庙。
到得曹府,一行人分被安置下来。宸霏是一直昏睡的,婵俐忧心不已,喂宸霏饮下一盏医师送过来的安神汤,将宸霏稳妥安置在榻上,便寝在床榻旁边的贵妃椅上。
夜半时分,宸霏悠然转醒,她轻手轻脚起身,为熟睡在贵妃椅上的婵俐盖上一条薄毯。又觉得心中压抑不堪,便点上一盏油灯,披上外衣,往曹家藏书阁走去。
行走在院中,抬头看看星空,宸霏只觉得今晚的月亮十分怪异。并不像往日的明亮的光芒,而是散发着一种十分红润粉红的光芒,但行走在这样的月光下,宸霏却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走入藏书阁,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宸霏也没心思看书,而是双手托着面庞,静静地望着天上的圆月。
‘月亮’似乎在逐渐变大,逐渐变得立体,更神奇的是,从地面上逐渐升腾起升腾起一缕一缕的微弱但清晰的像云气一样的白光,往月亮飞去。好像月亮在吸引着它们一样。随着白光的汇入,‘月亮’越来越圆润,光芒也越来越盛。
突然,宸霏想到了什么,大叫一声,跳起来就往宸霁房中跑,连油灯都来不及端上。
到了宸霁房前,宸霏将房门拍得山响,宸霁过了片刻才来开门,半倚着门框,宸霁睡眼惺忪地问道:“月牙儿?何事惊慌?”
宸霏说道:“哥哥!恐怕是那珠胎在复合了!”
宸霁闻言立刻清醒过来,声音中虽带着睡意但口齿清晰地问:“什么?那珠胎不是已经碎成齑粉了么?”
宸霏上气不接下气,一时说不出话,只是焦急地用手指着天上的‘月亮’。
宸霁看到有白光汇入的‘月亮’,心中顿时明白几分,一个箭步回房子披上外衣,抓起弓箭,就要往外走。
宸霏拉住宸霁,缓了口气,说道:“哥哥,弓箭无用,带上那日修罗神掉落的天界的武器或许有用。我去叫上曹雁北与康林轩,府门口会合,往药王菩萨殿中去!”
片刻之间,四人在天上那轮诡异的‘月亮’的照耀下,步履匆匆来到药王菩萨庙中。
只见白天还盖得好好的棺材,此刻全部被打开。一道接一道的白光,正在从一个个僧人颅顶飞出,飞往天空中的‘月亮’。
眼看着一道白光从面前的一具棺材中的僧人颅顶飞出,随着白光的飞出,僧人本来祥和且带着笑意的面容,瞬间变成青灰僵硬地死人面孔。宸霏也顾不上害怕,探了探僧人的鼻息,这次,那缕微弱的鼻息,消失了。
那白光飞离僧人颅顶的速度并不快,但根据时间,应有过半的僧人已经失去了那道白光。宸霏喊道:“你们快合上他们的棺材!”
三人闻言,立刻就近,合上眼前的棺材。但这木质的棺材盖,此刻却像是变成石头一般,任凭再用力气,依然纹丝不动。
三人走到一处,合力才勉强移动一张棺材盖。尽管如此,也盖上了五六张。
眼前不再有白光飞出,四人紧紧守在盖好的五六具棺材周围,各自手中都持着武器。宸霏双手握着一对水波利刃;宸霁手中持着金刚杵;曹雁北手中持着一对天蝎柄剑;康林轩手中持着一枝嵌珠骷髅棒。
四人严阵以待,想必那天上的‘月亮’,不吸尽所有僧人的‘白光’,是不会罢休的。
果然,‘月亮’飞速逼近。常说近大远小,可这‘月亮’,远远看去非常大,越近却越变越小。等‘月亮’飞到四人眼前,四人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西瓜大小的大圆珠子。
圆珠中似乎有千万种声音,在争相呐喊,互不相让。最终,一道声音占了上风。从圆珠中传来。
“尔等凡人,还不退让?”
宸霏一下子便听出来,这正是无来的声音!
宸霏说道:“无来,可是你?”
无来的声音自圆珠中传来:“齐宸霏,你错便错在,许愿让这宇宙珠胎化为齑粉。殊不知,飘落在三界之中的珠胎齑粉,却能被我聚合。”
宸霏双手紧紧握着水波利刃,说道:“我不管你是如何聚合起这珠胎。只是此刻,你休想纳取这几名僧人的魂魄!”
曹雁北与康林轩闻言大吃一惊。原来,这些僧人颅顶飞出的白光,正是僧人们的魂魄!
无来说道:“我既然能凭一己之力将珠胎聚合,又岂会畏惧于你?说来,我今日能与珠胎合为一体,倒是多亏了你的愿望。你愿人界从此再无神佛魔怪信仰。当我在魔界,发现珠胎的齑粉落入,我将魔界的诸多死灵纳入珠胎齑粉,将珠胎逐渐聚合;当我冲出魔界,人界信仰神佛的僧人便陷入昏睡,大大方便了我取他们的魂魄,将这珠胎完整聚合!”
宸霏心中千般滋味无法言说。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模样?本以为无来无往已经消散在三界之中,谁又能想到她们能如此利用任何可能的机会呢?
无来不再啰嗦,操纵者珠胎,飞到被四人团团围住的五六具棺材的正上方。
宸霏见状,将手中的水波利刃往珠胎投掷而去。曹雁北等见状,也开始攻击珠胎。
珠胎散发出血红的光芒,从中传出痛苦的嘶鸣。似乎还有修罗神的声音。
无来的声音传出:“即便是天界神器,也不能奈我何!忘记告诉你,在被拖回天界之时,我便将那修罗神的灵体吸入了珠胎!我而今,已拥有超脱三界的力量!”
随着珠胎散发的红色光芒,被围在中央的棺材逐一有白光冲出。而四人手中,早已空空如也。
宸霏早已满面泪光,眼见最后一具棺材也保不住了,宸霏把心一横,血红这双眼,抱着必死的决心,扑在棺材之上,以自己的躯体,将棺材牢牢护住。
宸霁等人见宸霏以身护之,纷纷上前,护住宸霏。被四人牢牢护住的棺材中,并无白光飞出。
珠胎已经纳入了足够的魂魄,瞬间停止散发光芒,而是剧烈地转动起来。
四人紧紧护住最后一具棺材,同时,紧紧盯着高速旋转的珠胎。
珠胎在高速旋转的同时,往天空飞去。
无来的声音缥缈地传来:“人间并非寄身之处。我往宇宙去。”
珠胎逐渐高飞而去,最终,化作一点星芒,消失在天边之外。
药王殿中的四人,合力推开棺材盖,轻轻呼唤着棺材在沉睡的年青的僧人。
年青僧人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四张并不相识的面孔,僧人疑惑地问道:“你们是何人?我身在何处?”
曹雁北道:“我是曹家长子雁北,师傅可安好?”
年青僧人道:“是曹家公子?是为我寺捐资修缮寺庙的那个曹家?”
曹雁北点头。僧人道:“小僧谢过曹公子,只是这些人是?”
宸霏道:“小师傅,你可曾有梦?梦见什么?”
年青的小僧人道:“我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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