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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均是疲乏至极,一口气睡到酉时(下午五点到七点)才悠悠醒来,醒来只觉得腹中饥饿,便纷纷下楼寻食。刚巧碰做一处,于是三人叫了一桌酒菜,一边观看舞台的表演,一边吃喝。
此时天色向晚,本打算的去译馆眼看也迟了,宸霁开口道:“月牙儿,不如明日起早,再去译馆?”
宸霏道:“也只能如此了。哥哥,你是否该写一封书信,向舅母汇报一下我们近几日的行踪及所遇的事件,告诉她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让她也少些牵挂。”宸霁一边点头,一边大口大口往口里扒饭。
宸霏接着说道:“也不知道婵伶、婵俐她们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她俩在身边,还总觉得不适应呢。”
曹雁北在一旁插了一句,问道:“宸霏姑娘,我记得你说过自出生便没见过母亲,现在又只说禀明舅母,莫非你兄妹两个是舅母抚养长大的?”
宸霏一边口中细嚼慢咽,一边说道:“我是没见过娘亲,哥哥见过,应该还有印象?”说罢看向宸霁。
宸霁停下手上扒饭的动作,眼神陷入回忆“我只记得那时还很小,娘亲总是笑得很温柔;爹爹不常见,对爹爹没什么印象的。我只记得,我和婵伶她们在后山的池塘边玩耍,娘亲就坐在一边的凉亭里看,肚子圆圆的,她一边笑着看我玩水,一边绣着手中小孩子穿的衣服。再后来便只是每年清明,看别人有祭奠的,便吵着要给娘亲烧纸钱,但舅母总是不许。说是母亲并没有死,烧纸作甚么;但问她娘亲在何处,她也不说,只是流泪。直到刺客上门那一日,她说娘亲可能在这沙城某一座佛窟中念经抄经,这不,我兄妹二人才来此么?”
曹雁北被这离奇的故事吸引,追问道:“那刺客为何要刺杀你们?为何你娘亲被掠来抄经?”
宸霏瞪了一眼宸霁,似乎怪他说得太多。宸霏冷冷地怼道:“这是齐家家事,与曹公子并无关联,请再莫追问。”
曹雁北讪讪地,心中仍充满了好奇。
夜里,曹雁北与齐宸霁对宸霏说道二人往夜市上去玩若有事便请小厮来叫,宸霏独自坐在房中,桌上摊开许多卷轴,皱着眉头一一查看。
听得客栈的仆妇敲门,宸霏应了一声,仆妇端着盥洗用具进来,将水盆放在洗面架上,说道:“请女公子洗漱。”
宸霏的心思正在这些蝌蚪一样的文字上,虽看不懂,但旁边有舅舅写的注释,倒也能猜出一二。
仆妇见宸霏不动,以为宸霏没听仔细,便上前来,刚准备开口再叫,眼神落在宸霏正在看的那蝌蚪文的卷轴上,不禁心下大惊,一时之间连礼貌都忘了,指着宸霏便问:“你你你!你是何人!为何有此卷轴?”
宸霏正专心看书,倒被她吓了一跳,说道:“这位大娘,为何吃惊至此?莫非你识得这文字?”
仆妇缓过神来,说道:“是老妇失态。女公子能不能告诉老妇,为何女公子会有此卷轴?”
宸霏见她神色反常,便多了个心眼,说道:“这是我家中藏书,不过是普通藏书罢了,大娘何以惊异至此?”
仆妇闻言,问道:“那必定是女公子娘亲的藏书了?”
宸霏顺着仆妇的话,说道:“大娘所言不错,此物正是娘亲的物件,不过娘亲去得早,并没有教会我这些文字。”
那仆妇闻言轻叹一口气,十分自然地走过来,拉开凳子,便坐在宸霏身边,亲昵地拉起宸霏的手,一边轻抚,一边开口说道:“小丫头,你也别难过,咱们社里都是苦命的女人,你娘亲虽然去了,但社里这么多姐妹,都是你的依靠。对了,你娘亲的名讳是?是不是咱们社里给料理的后事?”
从仆妇口中得到太多的信息,宸霏一时没想完全,又猛然听到妇人问起娘亲,顿时激灵一下,说道:“大娘此话怎么说?我娘亲过世时我尚在襁褓之中,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的。”
仆妇越发心疼,爱怜地说道:“丫头,看你长得心疼,想必你那娘亲定然也是绝世的美人儿,只可惜,咱们女人,越漂亮,就越是命苦。你既然不知道,我便一一说与你听,也算是替你那命苦的娘亲,教导一下你罢。”
仆妇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翘起二郎腿,摆出高谈阔论的架势,说道:“小丫头,咱们女人不必那男子,男子顶天立地,便是好男儿;可咱们女子,倒也是有顶天立地的本事,但那世道不允许咱们女人比男子强,咱们女子也就认了。生儿育女,伺候丈夫,操持家务,这也都罢了,可恨十月怀胎,从鬼门关走一遭生下的孩儿,还要跟丈夫姓;再不提,即便如此,若生下女孩儿,还要被人瞧不起。拼死拼活生下男孩儿才好,老了要么依靠丈夫,要么依靠儿子,唯独不能依靠自己。因此,我们这一些苦命的姐妹,被公婆厌弃的、早年丧夫或无有子嗣的、被丈夫逐出的,因无处可去或无人依靠,便互相依靠,成立了这女人社,是咱们女子的佛教信徒社团,咱们每月初八,往莫高窟中去念诵佛经,供养佛祖,平日里缴纳社费及贡品,姐妹们互相帮助,遇危则相扶持,遇难则相互救助。待得死去,便由社里出资,操办一个体面的葬礼,在菩萨的带领下,今生的苦难终于结束,前往西天极乐世界。”
宸霏虽感到新奇,这女人社可是书本上从未提过的,但她的兴致还在那蝌蚪文字上,于是问道:“大娘,您为何见了这卷轴便大惊失色?您可否识得这蝌蚪一般的文字?”
仆妇说道:“女公子可笑话我了,我出身粗鄙,是从未上过学堂的。”
宸霏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仆妇狡黠一笑,说道:“女公子,老妇确实没上过学堂,也不识得官家的文字。但这难不倒咱们姐妹。这文字是早先的姐妹们,聚在一起,为了记下咱们姐妹在这人世间生存的过的痕迹,以形记字,硬生生造了这些文字出来,只有咱们社里的姐妹口耳相传,也只有咱姐们认得,传出去只怕叫人笑话。”
宸霏惊喜不已,说道:“大娘,可否将本卷轴,解读给小女听?”
仆妇仔细瞧起来,不多时,脸色大变,再次问道:“丫头,这可确实是你娘亲传给你的?”
宸霏心中有些迟疑,但仍点了点头。
仆妇的神情瞬间严肃不已,声音变得极其严厉,说道:“丫头,这可是女人社的禁书啊!你娘亲姓甚名谁?”
宸霏如实说道:“大娘,我从不知道娘亲名姓,我娘产下我,便被掳走,听传言说,是被掳到这沙城的石窟里,每日只是念经抄经。不知此书可否能帮助我找到娘亲?”
仆妇一边查看卷轴,一边将卷轴上只属于女人社的蝌蚪文讲给宸霏:“这卷轴大意说的是,女人社的创设人,是饱受公婆欺侮,又被丈夫厌弃,更是经久不孕,最后便因无法生育,被夫家驱逐出门的唤做清娘的女子,而她自幼孤苦,离开夫家,便无处可去,于是前往莫高窟,准备以身献佛,僧人们可怜她,教她识得了几个字,每日白日教她在佛寺整理经书,洒扫收拾;夜里便住到北窟的小石窟中,如此这般,她也算有了活路。后来,她与一名俊秀僧人欢好,本以为自己是不能生育的,谁知不出一年,便产下一胎双女,寻思藏不住,便笼络了几名命运同她相似的女子,将孩子托付出去,她为了名正言顺见孩子,便灵机一动,成立了这收女性佛教信徒的女人社,并定下规矩,按时朝拜,她也可趁机见一见她的双生女。因这女人社是向善的,又是时下流行的私社,且不违背佛家教义,僧人们倒也支持。但终究纸包不住火,那双生女越长越像俊秀僧人,加上他们两个的行为是掩不住的亲密,终于被发现。当时的方丈,将那俊秀僧人放逐,命他思过,派他去中原大佛寺求经书,又不给骆驼和行装,那俊秀僧人无可奈何,对着佛窟跪拜了三天三夜,终究无果,只能往沙漠走去,至今便再也没有人见过;对于清娘,僧人们将她封在一处隐秘的洞窟,清娘每日呼唤,只求见一眼双生女,送去的饭食也不见动用,日子一久,僧人担心,打开洞窟一看,窟中原来空无一物的墙壁上,竟凭空出现三副壁画;第一幅绘的是一名容貌极像清娘的女子,双手抓着胸口,而胸口血迹斑斑,十分骇人,她面前有魔王伫立,魔王巨大的魔爪,将一名女孩儿牢牢抓在爪中,而她臣服在魔王脚下,乞求归还自己的女儿。第二幅图,绘着遍体金光的佛祖,怀中抱着一名女孩儿,女子又转头向佛祖朝拜,而佛祖与魔怪所控制的两个女孩儿,是一模一样的容貌。第三幅图,绘的是因魔怪气势凶狠而佛祖仁慈,女子选择走向魔怪,她心中知道,佛祖仁慈,定然不会伤害她的女儿,于是选择走向魔怪,用自己换回女儿。而洞窟中,除了壁画,空无一物,清娘不知所踪。僧人们认定,这洞窟便是魔怪战胜佛祖的地方,就是在此处,清娘堕入了魔道,于是在这洞窟中修建了供奉台,供着魔怪的塑像,之后将洞窟彻底封死,再不许人找到,试图以此来掩盖魔怪的踪迹。而这卷轴,便是记载着悲惨故事,以供女人社其他的女子引以为戒的。”
宸霏听入神,问道:“那两名双生女婴呢?”
仆妇又看了一遍卷轴,确定地说道:“这卷轴中没有记载那两名女婴的下落。”
宸霏心中的谜团大致解开,她礼貌地说道:“大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故事,如果我娘亲知道,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谢谢您。”
仆妇憨厚老实地笑道:“丫头,你还小,然后定能嫁个好人家,倘若没有,咱女人社也是你的好归处。”
宸霏点头,说道:“我便谨记大娘教诲。”说罢,宸霏话头一转“大娘,你也该给其他客人送盥洗用具了吧?”
仆妇顿时慌张起来,说道:“正是正是,那女公子你且歇息,我自去了。”
宸霏并不去洗漱,而是细细将仆妇的话在脑海中回想,蓦地,似乎想到什么,取过一旁的毛笔,便在稿纸上写画起来。
另一边,嘴上说着去集市玩闹的曹雁北、齐宸霁二人,却正将从宸霏房中拿来的那地图,摊在沙地上,依着地图的指示,在观看地形。
两人一会看地图,一会指着远处的山丘与天上的月亮星河,一时之间,也是煞有其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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