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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之上,方言而去一片狼藉,死尸遍地,血红色的雨水四处流淌,汇入大海,折断的椰子树被湿漉漉的泥沙半掩埋着,残留的叶子随风轻轻摇晃。海鸟啼鸣着,在烈阳下盘旋飞舞,时不时落下地面,啄食着那些无人问津的死尸。
被大火焚烧了大半的小渔村,传出一阵低微的哭声,充满了悲意,恨意,那种咬牙切齿,痛彻心扉,哭都不能哭出来的痛意,直击心灵最深处……
低矮的小破屋内,夏夕绝伏在地上,双拳握着死死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已经刺进了自己干裂的手掌中,但是他没有痛觉。
脑海中的一幕幕不断掠过,那晚村子惨遭屠戮的画面,鲜血挥洒夜空的瞬间,让他恨欲狂!
“灵寿宫……灵寿宫!”夏夕绝哭声渐止,咬牙沉声低吼,他抬起头,双眼已经变的煞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已经回想起了一切,屠戮了自己村子的,是一个修行门派,位于海岛之外的古大陆,蛮荒灵寿宫!
事情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蛮荒乱世,修行盛行,能拜入修行门中,化身修者,飞天遁地是所有凡灵的梦想,因为那样自己才能超脱凡尘之外,过上宛若仙人般的生活,不再受凡尘的摆布。
但是生活在这片小岛之上的祖祖辈辈,又有什么指望呢?就连海峡对面的古大陆,夏夕绝都不曾去过。
只因大海无情,灾难不断,小岛上的渔船,根本没有能力能远渡汪洋,进入古陆,只能听到老人说起关于古陆的传说,才能在脑海中幻想着古陆的美好和繁荣。
然而在一个月前,有几个修者来到岛上,声称可以带入岛上的孩子进名门正派,灵寿宫中修行。
前提是岛上的渔民们要帮他们在深海中找到一种海底植物——鲛灵草。
这鲛灵草的传说在渔民中有非常久远的传说,传说称这种植物一般会从深海鲛人的尸体上发芽,拥有非常精纯的海底灵气,百年才能成熟,而且由于是从鲛人的尸体上扎根,所以非常罕见。
这些修者自称水性不好,又因不想以修者的身份引起深海鲛人的不满,便欲与渔民们达成交易,修者指明地方,渔民去采集,做为回报,灵寿宫将在小岛内挑选出十八个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引入灵寿宫修行。
这个消息让常年生活在孤岛上的渔民们喜出望外,要知道别说带走十八个人,就是带走一个人,也能改变小岛的生活现状!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承诺,就是渔民期盼已久的曙光!
从此的一个月中,岛上的渔民们不断出海,齐心协力在几位修者指定的地方,不断下水寻找鲛灵草,夏夕绝也一直跟随。
几天前,鲛灵草终于找到。
然而让渔民们没有想到的是,当鲛灵草落入修者手中之时,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他们期盼已久的曙光,而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就在那个夜晚,修者借着挑选十八个人的名义,将渔村的所有人聚集起来,展开了疯狂屠杀!
那一晚是黑暗的,不到百人的小渔村,在几个修者的面前,基本上毫无还手之力。
也就是在那一晚,夏夕绝第一次见到了修者的手段,璀璨的法印,耀眼的光芒,破空的利剑,神秘,玄妙,同时也冰冷,凶残……
他眼睁睁的看着村里人被活斩,被洞穿,滚烫的鲜血渐在夏夕绝脸上,让他恐惧的连跑都不会了。
最后还是自己的父母推了自己一把,二叔上前拉住自己疯一般的跑出村子,在回头的一刻,他看到自己父亲赤着上身,拿着钢叉冲向了那个黑衣修者。
然后自己父亲被修者一掌隔空击倒,父亲挣扎起身,第一时间却是下意识的护住了母亲。
那修者夺过钢叉随手掷出,钢叉在火光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洞穿了自己父亲,去势不减,又洞穿了自己母亲,将二人生生钉死在了断墙之上!
紧接着修者追杀出来,将逃出村子的所有人全部生生杀害,而自己也被一个修者截住,一拳轰碎了胸膛,自己的二叔则被一掌拍碎了脑袋,倒在了尘埃之上……
在死前的一刻,夏夕绝曾不甘心的抓着修者的衣摆,道:“为什么……”
但是那修者没有回答自己,只是冷冷瞥了一眼,那种眼神夏夕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冷漠,不屑,仿佛自己在那修者眼中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不起眼的蚊蚁,即便是死去,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事。
几声鸟鸣传来,夏夕绝抬头,只见几只洁白的海鸟落在了自己父亲身上,乌黑的眼珠四处打量着,最后坚硬的鸟喙便啄向了自己父亲的太阳穴。
“滚开!滚开!”夏夕绝慌忙爬起身来,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然而不等他冲到自己父亲尸体旁,炽烈的阳光便好似要将自己活活点燃一般,夏夕绝全身都升腾起了黑烟,干枯的皮肤快速脱落。
那种几乎刺穿灵魂的痛楚让夏夕绝扑倒在地,竭力的嘶吼着。
阳光没有丝毫的减弱,夏夕绝万念俱灭,他不再理会身上传来痛楚,而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爬向自己父母的尸体。
哪怕是死,也要和自己父母死在一起……
这是夏夕绝最后的念想……
等到夏夕绝再次苏醒过来之际,璀璨的群星铺洒在夜空之中,皎洁的残月斜挂天边,淡淡月辉洒落,照耀着这片如同炼狱的村子……
“呃……”夏夕绝挣扎着起身,他被拉进了屋内,他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他也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救不救,又有什么关系?
扭头看向了父母的尸体,夏夕绝一步三晃的走了过去,吃力拔下了钢叉,他没有哭泣的力气了,确切来说他没有了哭泣的情绪波动了。
夏夕绝将父母的尸体移到了村外,有将散落在四周那些村里人的残尸收集起来,能拼好的尽力拼好,拼不好的,夏夕绝也会将其妥善放好。
然后在月光之下,夏夕绝不断的挖着,不知疲倦,仿佛一个毫无感觉的蛮兽,面无表情,只是机械般的挖着。
过了许久,夏夕绝挖了近百个墓穴,将村里人的尸体安葬。
待东方再一次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渔村之外已经林立了近百座坟冢,夏夕绝对着坟群磕了几个头,然后就静静的跪在坟群前,缓缓闭上双眼,静静的等待着阳光的到来。
“怎么?要将自己彻底摧毁吗?”忽然间,夏夕绝身边响起了幽怨的女子声音。
夏夕绝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的浑身一颤,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身后。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飘飘而至,披散的长发遮盖住了面容,惨白的双手低垂着,离地半尺,和传说中的鬼魅别无二样。
夏夕绝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恐,不过仅仅是一瞬便恢复了正常,同是死人,自己何必要怕?
他没有说话,而是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坟群,又闭上了双眼。
“你们都死于愚昧,死于信任,死于求变,与我一样。”女鬼语气沧桑,无喜无悲。
夏夕绝睁眼,看着眼前自己父母的坟墓,语气平淡道:“想要改变命运,错了吗?”
女鬼道:“没错,但是需要付出代价,你眼前的一切,就是代价,可惜的是,你拥有了继续求变的资本,确要自我毁灭,连复仇的心思都没有。”
“复仇?”夏夕绝苦笑,道:“怎么复仇?我一个连阳光都想要灭杀的怪物,去杀光灵寿宫吗?怎么杀?”
女鬼看向夏夕绝,道:“人死不灭则为尸,尸道不灭,以尸之命,以仇为本,去荡平一切不公与贪婪,这些可怜人,也可含笑九泉。”
夏夕绝表情木然,喃喃自语道:“尸……尸道……传说中的……僵尸吗?”
女鬼道:“你看看你现在的自己,难道不是吗?既然以人躯不能对仇人造成毁灭,那就以尸身,带给他们惩罚。”
夏夕绝沉默。
女鬼看了看东方宛若火烧的云层,道:“片刻之后,阳光将铺洒大地,如果你执意自毁,便继续跪着,如果你不甘于此,那便站起来,告诉世人,僵尸,会斩尽一切邪念。”说完女鬼身形向后缓缓退去,消失在了渔村之中,似乎在等待夏夕绝的决定。
夏夕绝依旧跪在原地,片刻后看向了东方,沉重的云层似乎被镶上了一层金边,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那看似无坚不摧的阳光,此刻正在吃力的攀爬,想要挣脱云层,重掌天空。
看着吃力想要突破重围的阳光,夏夕绝缓缓伸出手掌,似乎想要触摸到那厚重云层一般,隔着指缝,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二叔,还有村里人,正站在天边看着自己,鲜血浸满了天空,与阳光的赤红几乎融为一体。
夏夕绝双眼逐渐恢复了明亮,他想通了,自己为何要再次死去,死而不灭化为尸,既然自己成为大凶,哪有何必去惧怕所谓的名门正派?
既世间黑暗,那自己便要化身大凶,好好的在这黑暗中,行走一番!
阳光最终刺破了云层,在第一缕阳光落在地面之时,夏夕绝已经回到了渔村,他要步入尸道,他要成为僵尸。
曾经的自己信奉那些修者,认为修者即代表着正义,代表着光明,就如同那朝阳一样,代表着世间一切的行为准则。
但是现在他发现了这光明背后的黑暗,那种血淋淋的黑暗。
如果光明已经不值得信任,那么象征黑暗与死亡的僵尸,将代替他们这些修者,成为新的阳光!并且要撕裂他们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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