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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元初先生这个身份,暮朽并没有在那里直接解释很多,因为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来他这里求证的。
下了楼没有多长时间,暮朽在属于香兰学宫的一片小山上找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这里风景很不错,附近没有什么虫子之类的东西,软软的草地,和煦的阳光,是一个很适合和别人聊天的地方。
没有等多久,一个中年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暮朽的面前,中年人身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略带胡茬的脸上有着独属于中年人的魅力,双目好似大海一般深邃,安安静静的看着坐在地上,左眼戴着眼罩,双手上缠着锁链的青年。
“晚辈见过元初先生。”中年人朝着暮朽行了晚辈礼。
按照学识来说,达者为师,所以他行这个礼,一点也不会有失颜面。
“不用这么拘谨,坐吧。”暮朽点点头。
中年人笑了笑,坐在暮朽面前不远处的草地上。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是来求证我这个元初先生是真是假的吧。”暮朽笑道。
“先生豁达。”中年人笑道“还请先生告知。”
“我记得在香兰学宫的历代院长语录上有一句话,叫做何叶香兰,唯先生矣;奈何朝而生,奈何暮而朽。”暮朽轻声说道。
中年人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这是初代院长所写下的一句话,只是一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忽然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的皱了皱眉头,这是个巧合吗?
“我给你解释一下这句话吧,何叶香兰,这片叶就是你们的初代院长叶潇潇,为何香兰学宫的院长是我叶潇潇,在我叶潇潇心中,院长的职位只有先生才有资格做,她的这个先生就是指我,元初先生。”暮朽轻叹道。
在史书上读到自己的故人是怎样的感觉,暮朽也一言难尽。
中年人已经沉默了下去,心中对于暮朽的身份,基本上已经确认了。
“奈何朝而生,奈何暮而朽,其实就是她在埋怨我吧,埋怨我为什么从她的世界中忽然消失了,埋怨我为什么像是一缕阳光从她生命中出现,又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消失了,她应该是很想问问我为什么吧。”暮朽一声叹息,像是从非常遥远的时代传来的一样。
朝而生,暮而朽,这个暮而朽,其实就是她对暮朽的依恋和疑虑。
他为什么选择香兰城,选择香兰学宫,都是有他的原因的。
“虽然先生所说的都在理,可是这只是您个人的见解,晚辈确实相信您了,不过,这不够充分。”中年人摇了摇头。
暮朽看了看他,半响才说道“你这样做很好,元初先生这个名字含义很重,质疑是好事,初代院长留下的遗物里应该有一支笛子吧,把那只笛子给我。”
中年人看了看暮朽,随后伸手从面前的空间中取出一支墨绿色的笛子,笛子由竹子制成,笛子上有八个孔,明明只是竹子,摸上去却有种玉一样的质感,温润光滑,丝毫没有冰凉的触感,笛子的一端挂着一条红色的绳子,明明已经是现天时几万年前的东西了,这条绳子居然没有任何的腐朽痕迹。
接过竹笛,暮朽抚摸着笛身,半响才轻声说道“我就知道她会把这支笛子留下来。”
将笛子横在嘴边,暮朽轻轻的摁在几个孔上,一声清脆的笛声从笛子中传出来,声音婉转而悠扬,似乎可以看到声音在四周的草木上停了下来一样,像是精灵在人间游动,在草木间蹦蹦跳跳,一片竹林中,好似有人在其中缓缓奏响手中的竹笛。
这一声竹笛,让中年人的思绪都变得无比的清晰,他就像是坐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听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看着草原在风的作用下左右摇摆,看到远处的羊群在牧羊人的鞭策下徐徐前进,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少女挽着青年的胳膊,在草原上走动,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整个原野都响起这令人感到舒心愉快的笑声。
一个人影在他们面前逐渐成型,半空中坐着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少女,墨绿色的头**浮在半空中,无数的草木因为她的出现而晃动,她就那么站在半空中,一双美眸看着吹响这支笛子的青年。
“她是......”中年人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少女,与他脑海中历史的人影逐渐重合。
“她就是你们香兰学宫的初代院长,叶潇潇。”暮朽将笛子放了下来,右眼注视着半空中的少女。
半空中叶潇潇的影子笑了笑,有些俏皮的吐了吐小舌头,声音十分的轻柔。
“会吹这支曲子的,只有教我的人,我出现了,应该就是先生拿到我的笛子了吧,您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会把笛子留下来呢?我想您应该猜到了,毕竟您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猜不透小女子这点小心思呢,只是等你拿到这支笛子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吧。”少女自言自语的说着,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眼前,像是要透过留影看到人一样。
暮朽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即使他现在看到的并不是活着的人,而只是一个留影。
“其实我一直都挺想再见见您的,还有好多话想对您说,可是我找不到啊,我找了好多年,花了几百年的时间,后来我辞了香兰学宫院长的职位,找了大半个世界,兽族的疆域,精灵族的疆域,龙族的疆域,海洋,我都去过了,就连其他的星球我也去过了,可是我始终没有找到您,大概是您不想见我吧,我这么任性,您也挺苦恼的吧。”少女挠挠头,有些娇憨的笑了笑。
暮朽这么看着她,有些心疼。
影像中的少女展颜一笑,双手慢慢握住放在胸口,眼睛已经红了起来,略带这呜咽的哭诉起来。
“可是您为什么不来见见我,就算是出来训我两句也好啊,出来骂我,打我都行啊,告诉我不要这么白费功夫,告诉我你这样是没用的,然后像往常一样拍拍我的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您就是不来见见我,我只是想看看再看看您的笑容,想再称呼您一声大人,告诉你我爱你,仅此而已。”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再见到您,对不起大人,我不应该这么任性的,可是以后就再也没有我了,这一次我想任性一次,在这影像中任性一次,您可以亲我一下吗?哪怕是留影也好。”少女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只是眼角的泪水再也无法停下来,泪如泉涌。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下来,暮朽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留影,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明明只是虚影,可是少女还是笑了,眼睛都哭红了,脸颊上带着眼泪,将自己最美好的笑容展现了出来,那么的耀眼,那么的令人心疼。
微风拂过山坡,少女的影像就此消逝,暮朽看着面前被阳光照射的空地,久久不曾开口。
“这应该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了。”暮朽吐了一口浊气,缓缓的开口说道。
“我们不知道,根据学院的历史记载,初代院长的遗体并没有在香兰学宫里,而是初代将东西寄了回来,初代的东西只有一枚戒指和一支笛子,戒指是最普通的石头戒指,我们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中年人说道,并取出一枚朴实无华的石头戒指。
暮朽从他手心将这枚戒指拿了起来,收进了自己的空间设备里说道“这枚戒指是我送给她的,这支笛子也是,我送了她一支竹笛子,一枚石头戒指,她却记了我一生,你说,我是不是挺混蛋的。”
中年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青年。
世上安得两全法,暮朽也不愿再开口说什么,只是将这枚戒指和这支笛子放进了他原本的空间设备里,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旁人无法猜测他的悲伤,也无法猜测他的情绪,他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永恒不变。
中年人向他行了一礼以后,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元初先生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去验证了,其实在香兰学宫的某一处,还刻有一幅石头画,画上面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人的手指,影子拉得老长,旁边写着几句话,可是时代太过于久远了,这幅画都已经模糊了起来,字迹也看不出来究竟写了什么。
暮朽就这么坐在山坡上,直到天都黑了,才站起身来,取出那一支笛子吹起了悠扬的旋律,有些晚上出来散步的学院听到这一首曲子,不由得想要寻找吹曲子的人在哪里,笛声传了很远很远,那种若有若无的忧伤更是令人感到心疼。
一曲结束,暮朽握着这支竹笛轻声说道“对不起,原谅我迟到了四万多年才找到你遗物,原谅我晚了这么久才想起你,我本该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可是却成了你生命中的永恒,对不起。”
本该成为过客的,最后在你的生命里却只剩下了我,暮朽叹息了一声,将竹笛收起,下了山坡,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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