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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仨儿赶到摩谒国城门外的时候,发现,进城似乎成了最大的难题。城门外重兵把手,应该是与近期发生在漠北荒域的战事有关,具体情况谁也不敢去打听。
守城门的队长一副沧桑面孔,相貌一本正经的猥琐,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偷窥却要保持一副清高的样子,眼神有些游离,最显眼的就是那一瘸一拐的腿脚。
身有残疾竟能胜任这守城门的卫队长要职,应是有什么本领在身。
“这城门戒严,不得轻易进出,该怎么办才好?”狗子想不出来办法,急得快要捶胸顿足了。
“没想到在这第一道坎上就倒下了,长途跋涉,竟是这般结果!”车沉有些不甘心,那回去了还有什么脸面。
“莫急,我们先观察着,等待时机。”海灵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唉,不如先去弄些吃食填饱肚子再说吧!”狗子建议着。
几人蹲得离城门远远的,啃食起路上奢来的几个馒头。
“有情况!”
三人站起身来,只见有一小众士兵欲冲出城门,与守卫打成一片,混乱中两士兵护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逃出城门,往荒林子里逃去。一人骑马追来,传达着命令,守卫顾不得守城门,悉数钻入林子里开展搜捕。这城门重兵把手就是为了逮这位公子的,目标出现,守城门已没了意义,活捉才是根本。
三人趁机快速溜向了城门,一声厉喝“站住!”
身后站着的正是守城门卫队的队长,瘸子见三人扭过身来,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尤其那狗子,状如野猪般凶猛,自己孤身一人若真打斗起来,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什么人?”瘸子装腔作势质问,也不走上前去半步。
“探亲的!”海灵儿不假思索。
“探亲?”瘸子有些犹豫,见海灵儿模样,着实吓得后退三步,怔了一下,又见狗子和车沉略微有些动作,赶紧道,“好,城里乱得很,要来找死我管不着,滚吧!等等,报上姓名来,不!不!报上年龄来!”瘸子有些语无伦次。
三人觉得奇怪,纷纷报了年龄。瘸子长舒一口气,为了保全自己,便没再为难他们。
就这样,三人稀里糊涂过了城门这一关。
那尤图将军府朱门青石墙,大门前横躺一条青石马路,与近三十米宽的河道平行而去,河道绵延千里直通灵海。朱门对面一座桥梁通往河对岸热闹街道。围着外墙绕一圈估摸着两公里有余。绕墙而行,不时遇卫兵懒散四五人,正巡逻,碰见海灵儿一行人倒也懒得盘问一二。墙高约三米,内景不可视,远看也只见那精致屋顶成群,听不得府内半点动静。
“这么大?光摸清仓库就够费事了!”狗子抓挠着脑壳。
“哈哈,”狗子结交的兄弟猴精拍了拍狗子肩膀,“费事?当我猴精是摆设吗?”
狗子眼神中突然透着兴奋,瞅着瘦成猴样的猴精,“ 猴精兄弟就是比猴还精 。”
几人大笑。
“走,此事非同小可,需反复谋划,不可急于求成。我为各位备了洗尘薄酒,再详商!”
三人跟随猴精进入一酒家,与尤图将军府一河之隔。
一进门,三位兄弟已等候多时,见狗子纷纷站起身来。
猴精探出脑袋看了看,随手关紧了门窗。
酒菜已经上桌,鱼肉丰盛。
狗子一一介绍着。
“不必拘束, ”猴精引兄弟们坐下,“在座的都是歃血为盟生死结拜的兄弟,海灵儿,车沉兄,请坐!”
海灵儿和车沉依着狗子而坐,那猴精带来的三位兄弟虽不上像,但看上去倒也实诚,骨子里有种类似狗子哥的东西。
“此事非同小可。”
狗子刚说出口便被猴精带来的几个兄弟打断了,“不必多言,此事我们已知一二,狗子兄此举正挠中我们心底的痒痒,自当鼎力相助!”
“各位兄长,”海灵儿起身作揖,“此次计划匆忙,劳烦各位兄长说说掌握到的情况!”
“海灵儿兄,请坐下,这般客套做什么?我们可不是为了成全你才聚在这里的,也不是看在狗子兄的面子上,我们是看此举可惠一方民众,同时也能打击那尤图府才不顾性命加入的。”
“要说那尤图将军,据我所知,勇猛非常,我听说二十年前在王室猎场打败过黑熊。他那儿子尤石,更是凶狂,弑杀成瘾。不仅百姓对其诅咒,朝中的大臣也敬而远之。父子俩很受糊涂的摩谒十二世器重,这不,举全国兵力交给他去攻打与广裴国北边的漠北荒域。劳民伤财啊,一年多了,二十万兵力被漠北荒王两万士兵抵御住了,未曾踏过望乡丘。”
“是的,一年多都未曾回来过,那尤图将军府上的护卫、家眷私逃的私逃,偷盗的偷盗。没有主事的人,府上的人整天享乐,糜烂不堪,没个约束,浑浑噩噩不如那年老将死之人。”
大家说着各自掌握到的情况,唯有一人静坐猴精左侧,不言不语。
穿着独特,身着白长袍,干净洁白,与在座的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
只见他摆弄着一个圆盘,圆盘四周雕刻兽类图案和符号,密密麻麻。
众人见其认真之态,虽然不甚明了,但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盯看着那圆盘。
如星光之物游走在圆盘上,似萤火,突然定格下来不再闪烁。
“大凶之兆,事可成,祸相依,在座之人怕是有人要遭性命之难了!”身着白袍少年紧皱眉头,一副思索相。
听白袍少年悠悠道来,众人丝毫不感意外。
“释不悔兄,此事无论计划多周密,难保不发生意外,本就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你这卦卜得全是废话嘛!”猴精也不避讳,直言道。
“不不,不,也不全是废话,事可成,就够了!”
“对,对!”众人对此卦还是相当满意的。
唯有白袍少年释不悔还在紧锁眉头思忖着。
“何以见得?”海灵儿兴致非常。
释不悔师从广裴国名算士方广先,出道以来还没听过有人质疑他的卜卦,抬头与海灵儿对视一番,倒也不去计较,“海灵儿兄,乃遇大凶之人,成大善之事。师傅曾说过,当我遇到此人之时,便命不久矣。”
众人惊诧,“既然能卜到,为何今日还来赴约?何不躲过一劫?”
“说来也奇怪,相遇此人竟未曾上过卦象。”释不悔仍旧悠悠道来,似乎性命终结于他而言另有寓意。
“若真有兄弟遇难,我狗子首当其冲!大家还是说说计划吧!”狗子收起酒杯,也不许他人喝上半杯。
众人献策,细斟慢酌,计划拟好了,大家分头行动开来。
沿河街道的繁华养活了一群捡拾残羹剩饭的人群。富贵和乞讨组成了街道上的主要人群。
尤其在赌坊门口,表现得更为淋漓。
“来了!”海灵儿、猴精、释不悔一组,蹲守在来财赌坊门口,见一士兵出了尤图将军府,跨过桥,直奔赌坊而来。
“海灵儿,猴精,你两先进去各站一个桌位。”释不悔悠悠说道。
释不悔仍旧蹲在原地,见士兵进了赌坊,他也不着急跟上,朝靠在桥上的另一兄弟使了使眼色,只见那兄弟点了点头朝街的另一头走去。
“哎呀,王队长呀,好久都不来捧捧咱家的场子了,您不来呀,这场子空落落的跟咱家的心呐一个样。今儿个得空过来发财?您请嘞!来呀,贵宾桌,伺候着!”赌坊老板是个女人,约摸着四十岁的样子。
她手底下养了十来号人看场子,据说手眼通天,没人敢在这里闹事。膝下不知从哪得来了一儿一女,穿着贴身旗袍,别有一番风韵,扭捏着引着贵客入座。
“诶,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散客们只能坐在摆了十来张赌桌的一楼大厅,忍受着这些嘈杂声,乌烟瘴气。
“天王对子!哈哈!”
“抓住他!”
“啊!……”血溅到老板娘后背上,一滩血红色。两个打手将偷牌的赌客砍了一只手,架着扔了出去。众人安静了几秒,习以为常,又开始聒噪起来,捶着桌子下注,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开盘。
“老板娘,你要发财咯!”一瘦精精的老汉一直不舍得将眼神从老板娘身上挪开。
“吴老板,这话咋说?我开赌坊是盼着你们发财,我啊,糊个口罢咯!”
“瞎说,我都看见你那抹发财红了!”老汉顺势像拍苍蝇一样狠狠一巴掌拍弹在老板娘某部位上,蘸了一手的血红。
老板娘举起拳头锤了捶老汉胸口,顺手抓了一大把老汉面前的钞票,与老汉对了个眼神,“你这皮包骨的,唉,老娘嫌硌得慌!”说着,曼妙身姿引着王队长往楼上贵宾桌走去。
“咦?怎么回事?”王队长见贵宾桌上的海灵儿衣服粗布烂造,褶皱之余还起了很多毛线球,很是不爽。
“你是哪家的公子?去,去,去,这儿不是你玩儿的地方!”老板娘硬生生连推带掐将海灵儿从座位上挤开。
“干啥!”释不悔从身后走上前来,一沓大面额的票子摔在桌子上,“嫌我家公子带的不够?”
释不悔一会儿工夫不知从哪弄出来这么些钞票,衣着也换了个风格,腰间佩着明亮的大玉环,手腕上的粗金镯子明晃晃的,大拇指上的绿扳指颜色纯正。
“咿呀,瞧我这急性子!又不小心得罪了人,公子请坐,赔罪之处任凭你发落!来呀,广裴国进贡的葡萄酒伺候着!”
老板娘亲自为贵宾桌的客人斟葡萄酒,也不走开,蹭靠在海灵儿椅子背上盯着。
“老板娘,你熏到我了!”海灵儿歪着脑袋瞅着老板娘。
老板娘尴尬了一下,桌子上其他赌客猥琐笑着,“这位公子怕是还没成亲的吧?不懂得欣赏这女人味儿!”
“对,对,说说,是什么味儿?”王队长带头起哄问着海灵儿。
“香味,”海灵儿回想着,“这是芠草的香味,捣碎后化汁,可以保养肌肤,光滑白嫩如蜡。”
老板娘眼神惊喜,俯下身子,热心问道,“公子哪里人氏?又在何处见过此草?”
“小时候读古书,记载一二,后爷爷不知从哪里采来了这种草,送给村里要出嫁的姑娘用,”海灵儿犹豫了一下,突然警醒,怪自己涉世太浅,话随便说,差点暴露更多信息,只好突然罢了言语。
老板娘仔细端详着海灵儿,心头一阵欢喜一阵悲凉,呆呆地望着桌子上筹码散开又收集,牌摊开又洗开。
“他娘的,半夜上坟,背鬼背到家了!”
王队长一甩牌,猛拍一把桌子,惊得老板娘回过神来,“老板娘,过来,也给老子熏熏,太他娘的背了,过来!我不怕熏,敞开来熏老子!给老子改改手气!”
王队长一把拉过老板娘,老板娘跌坐在王队长大腿上,又迅速起了身。
王队长恶狠狠瞅了眼老板娘,碍于在座的大都是有头有脸的老板,不便来匪的,“快他娘的发牌!”
“王队长,我看您今儿个也玩累了,不如改天换换手气再来吧!”老板娘见王队长输了个精光,没了下注的本钱。
“什么意思?”王队长面红耳赤,觉得丢了脸面,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什么意思?老子进来时见老子揣着大钞票,恨不得将老子往床上引,哦,眼下这输了就不认人了?瞧你这意思,老子这将军府护卫队队长的帽子不值钱?”
“哎哟,王队长呀,瞧您给人家吓得,干嘛对人家发这么大的火气嘛,火气要泄也不是这么个泄法,你甭急,你贵为将军府护卫队队长,往后这条街都指着你维护安定呢,您请坐!来呀,拿二十万两银票来!”
王队长还是觉得伤了颜面,扯过银票,杀红了眼,为了挽回尊严,一局定胜负,全押了出去。
几个老板吓得犹豫着要不要歇几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保个本,细水长流,恕不奉陪,你们玩儿!”染布坊的阔少爷忍住了手,挥了挥袖,拍了拍屁股起身,却也不舍得走,站一边看着。
“痛快!小打小闹烦不甚烦,一局管饱后半生!干!”醉春秋酿酒坊的朱老板酒劲上头,所带银票全推了出去。
“怎么样?小鬼!”王队长轻蔑着海灵儿,“就属你赢得最多,还有种干不?”
海灵儿长吁一口气,看看释不悔,见其不动声色,朝王队长道,“当真最后一局,我只怕你输了拿你卫队长的身份不依不饶!”
海灵儿此话一出,刚刚全押的几个老板慌了神,这要是赢了,他耍起赖,这里有谁治他,输红眼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他们见过的太多了,正心生悔意之时,王队长半只巴掌一拍桌子,“他娘的,老子说最后一局就是最后一局!”
“王队长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然不能扫了您的兴致,押!”海灵儿将银票全推了出去,不自觉后头瞅了眼释不悔。
老板娘这才意识到事情有蹊跷。
“小伙子,今晚手气这么好,我要检查检查!”老板娘此话一出,已由不得海灵儿争辩,拒绝检查便视同作弊,这是人心形成的行规。
王队长显得最亢奋,咕噜着嘴巴说着怎么样怎样的话语。
老板娘摊开海灵儿双手,仔细端详许久。
以触逾界,以劫度之。老板娘二十年来未曾用过的劫心术透过海灵儿深邃的眼眸直击内心,不料猝不及防被一团火灼伤,又触电般被尸狗劫击退,猛地撒开手,却灼痛不止。
这一瞬间,远在劫界国的无疆猛地睁开眼,劫界国七成员运用劫心术会实时被他读取到。“无界,婢女现身,往之,切勿走漏风声于芠公主!”无疆以劫心术传话于无界。
此人来历不明,心内竟有可御劫之物,却又有劫界国之人所施尸狗劫守护,刚刚出于好奇一时冲动,估计已经惊动了无疆,暴露了藏匿二十载来的行踪,正暗自懊恼之时,老板娘猛地瞅见释不悔正盯着自己。
“你是?方广先算子的拂尘?”老板娘自知生死定数渐至,但是至少要死个明白。
释不悔不语。
“他娘的,到底检查出了什么没有?”王队长拿了一手好牌,见老板娘没查出什么还啰里啰嗦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很是恼火。
“没,没问题。”老板娘语气略显慌张。
“既然没问题,又都全押了,那,亮牌吧!”王队长得意地亮开自己的牌。
几个老板抱头痛苦状,醉春秋酿酒坊的朱老板眼睛里瞬间红血丝快速游走蔓延开来,布满整个眼球,倒地不起,打手上前,发现朱老板已没了呼吸,两名打手熟练地将他拖送到了酒坊门口。
“小鬼!老子看你还怎么赢!”王队长等不及海灵儿自己翻牌,一把抢过海灵儿的牌,翻过来狠狠摊在桌子上,却瞬间瘫坐了下来,张大着嘴巴,眼神呆滞。
“十赢九,常常有。多谢王队长!”海灵儿说着倒也不急不慌地慢慢收拢起满桌的银票来。
“等等!”王队长突然一把死死抓住海灵儿的手腕,海灵儿丝毫不觉诧异,这正是计划中期待的一幕。
杀红眼的赌徒,手劲儿竟变得如此强大,似乎死死抓住的不是一只手腕,而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怎舍得放手。
“小鬼莫急!我,还有赌注!”王队长九分强迫一分哀求。
也不待海灵儿是否同意继续再来一局,王队长硬拉老板娘到一边,悄声耳语,“愿少活十年,助我赢下此局,赢得的银票分你一半!”
老板娘假装不甚理解,“我从不赌,怎么能帮到你?再说,你没有赌注了,人家跟你玩什么呢?”
“别他娘的装了,老子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十年还嫌少?”王队长恶狠狠瞪着老板娘,由不得她答不答应。
“讨厌,王队长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对人家这般凶,人家可是要叫出来咯!”老板娘犹豫一下,丝毫不慌,打着趣,算是默许帮他了。
“好!有你叫的时候,先帮老子赢了这把!”
“先交十年!”
“他娘的!”王队长红着眼伸出手,老板娘轻抚着王队长粗糙的手心,零星光点十粒从掌心成串窜出,沁入老板娘指尖。
王队长瞬间苍老不堪,很累,直不起腰杆,驼着背挪回到座位上。
老板娘像吃了绝世美味,意犹未尽,浑身酥爽。
海灵儿觉得有问题,可也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见释不悔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倒放心了许多。
“来,发牌!”王队长连声音都变得苍老,着实吓人。
“你们玩!”海灵儿起身欲离席。
“不赌这最后一把,谁也出不了这个门!”王队长拔出刀,置于牌桌之上。
众老板吓得拔腿就跑,顺着楼梯滚落下去,输了钱,保了命。
海灵儿与王队长对峙着。
“王队长,你已无筹码,拿什么赌?”
“老子还有一条命!拿命跟你赌!”
“王队长,你是无信之人!方才已说最后一局,如今硬要拿命做赌注再开一局,倘若你又输了,我如何信你?又如何取你性命?况且我赢了,却什么也没得到,只不过你丢了性命,这于我何益?倘若我输了,还要搭讪性命,只赔不赚的买卖,甚是不公!”
“我以性命为注,抵你那满桌的银票为注!”
“钱财于我如烟雨,在于赏,不在得。王队长对家人可有话需要代为传达?我怕一剑封喉,由不得你再扯皮半句!”
“纵使食无米,寝无被,着无衣,落红尘,又与你何干?来,发牌!”
海灵儿无奈,摇摇头坐了下来。
老板娘手轻搭在王队长肩上,王队长见牌面恍惚间变成了天牌在手,双手紧紧盖住牌面,甚是激动。
释不悔闭眼,额头汗珠如洗面般,怀中圆盘之物龟裂,功力不及劫心术,一口血吐在圆盘上,径自朝外离去。
海灵儿欲追去,王队长抽刀拦了去路,“开了牌再去!”
海灵儿急不可耐,老板娘直接翻了海灵儿的牌,竟是天牌。
王队长惊愕,赶紧翻出自己的牌面,恍惚中牌面仍旧是最初的小牌。
“这,这怎么可能?”王队长抓狂着。
海灵儿不去计较,一个劲儿想冲出去寻释不悔。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劫数已临,你又能往何处去寻他?”老板娘拦住海灵儿,“赌坊规矩,当场兑现!”
释不悔是有法术之人,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倒是好事。况,此老板娘非一般人等,关键之时竟然帮助自己变出了天牌,如能得其相助,此事必然事半功倍,海灵儿正犹豫着。
王队长张大着嘴巴,突然,噗通跪倒在地,痴愣了半天,眼泪才纵横出来,使劲磕起头来。
“小兄弟饶命,小兄弟饶命啊,”说着做一巴掌右一巴掌扇起自己来,“饶我一条狗命,你拿去也没什么用,不如留我一条狗命啊小兄弟,”王队长说着已经跪爬到海灵儿膝前,扯着海灵儿的裤子哀求着,“留我一条狗命,往后这条命就是兄弟你的,任你差遣,只要不死,做什么都行!饶我一命啊小兄弟!小兄弟,饶我一命吧,家里还有一个瞎眼老母亲,几个整天只知道花钱的婆娘,还有一堆孩子指着我吃饭啊!兄弟!兄弟!兄弟啊!……”
王队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不断擦拭着又不断去扯拽海灵儿的裤腿。
“此命既输给了我,便是我的,如何取舍由我定。今日暂不取你性命!”
“不行!”老板娘翻脸道,“赌坊规矩,这坏了规矩以后还怎么约束住人,岂不都耍起赖皮,这是我的地盘,规矩早已立下,谁也不能例外!”
打手们听老板娘发飙,都拔出刀站到老板娘身后。
“没有人可以坏了我的规矩,小的们!”
打手们架起王队长欲动手。
“等等!”海灵儿制止住打手举起的屠刀,“他的命是我的,是我不舍这条命,这是我的事,是我破了赌坊的规矩,为何屠刀向他?”
“哈哈,小兄弟,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有人将屠刀从敌人脖子上挪到自个儿脖子上的,大千世界,还真是什么人才都有呐!让老娘开眼了哈今儿个!”老板娘被逗乐了,“行吧,既然你认下了这罪,那,你可知有什么后果呀?”
“后果?”海灵儿信心满满,甩了甩衣袖,“后果?不过任凭老板娘处置罢了!”
“好!好一句罢了!我赌坊二十年来终于出了个真汉子”海灵儿此话正中老板娘下怀,老板娘异常兴奋,“放人!”
王队长刀下捡回一条狗命,连磕了几个响头,连滚带爬地出了赌坊。
“备酒,敬你是一条汉子,吃饱喝好老娘再送你上路!”
海灵儿听老板娘此话,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测。
老板娘一声吩咐,引海灵儿进了赌坊顶层的露台。
露台上搭有简朴而又大气的三间篷房,还有一个花园,花园里只有一种草,便是那芠草。
“世间花草千千万,奈何痴情芠草芳?”海灵儿像欣赏别人家的花园似的。
“芠草识人不乱绽,一根一茎一痴心。”老板娘遇到可敞心扉之人,不吐不快,毫不收敛。
“老板娘不是那招是非之人!何不好好收敛收敛?”
“哈哈哈,只不过给别人凭空添了些辗转反侧的美梦罢了!来,小兄弟,请入座!既是性情中人,那,大可不必拘谨!”
仆人端上来一盘烤鸡,切开肚腩那刻,热气混着香气腾出,脆皮下溢出几滴油,如忍不住的口水。剖开的嘟囔里露出枣子、桂皮等一些食材。
海灵儿等不及其他菜品上桌,拽下一根鸡腿,大口啃食,油从包不住的嘴巴里溢出,美味至极。
“哈哈,我说小兄弟呀,虽不必拘束,但,你这好歹注意下形象嘛,瞧给我家家仆笑话的!”
“面对此美味,还能矜持的除了出家人,就是装模作样之人。吃,都不能随心,那言,那语,那些是是非非,又能有多少真多少假呢?岂不是无趣透了!”
“在理,在理,”老板娘亲自给海灵儿斟上一杯酒,“小兄弟怎么称呼?”
“海,海,海芯儿,”海灵儿突然警觉不能道出真名,以免留下祸端,但一时竟取不出个像样的名儿,不觉脱口而出,怎么会说出这么个名儿,海灵儿自个儿也觉奇怪。
“哈哈,小兄弟呀,我说,你小命儿都要被我取了,还怕报上名儿?”老板娘鄙夷的语气,摇着头。“罢了,罢了,不与将死之人计较。只是老娘还有一事不明。”
“请直言!”
“世人不识芠草,你究竟如何识得它?”
“古书上有记载!”
“什么书?”
“《光之泪》。”海灵儿不觉得说出一本书会暴露什么,况且聊得愈发投机。
“天山?”老板娘觉得招惹了克星,不敢相信,“那,那你?”
“我什么?”
“你来自天山?”
“未曾去过!”
“此书何处所得?”
“爷爷所教!”
老板娘盯看着海灵儿,不是假话,既不是来自天山,又为何会得天书《光之泪》,问题究竟出在哪儿,老板娘微皱着眉头。
“好了,我已经任你处置了!你想问的我都答了,还有什么问题快问吧,没有的话请恕我告辞了!”
“油嘴滑舌,俏俏小姑娘还可以,在老娘这儿是不顶用滴。”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痛快点!”
“好啊!看来,你是吃饱喝足了。小兄弟,命可就一条呀!你希望老娘怎么处置你,才能既让你满意也让老娘满意呢?”老板娘问着,手轻搭在海灵儿肩上。
“不必废话!此话我已听得耳朵起茧!”海灵儿扔下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架,瞅了眼老板娘那不自觉的手,“我是不会为了一只鸡,去做一只鸭的!”
“哈哈哈哈…….”仆人也跟着嗤笑起来,老板娘无趣地将手移开,蹭坐在海灵儿边上,突然严厉起来,“倘若老娘今儿个吃定你这块小鲜肉了,你能如何?”
“若不敌你,唯留尸首受辱!”
老板娘猛地拍翻了桌子,美味佳肴散落一地,仰天含泪,“当年他若能有你这般坚决,我何来这二十载孤苦,哈哈哈哈哈,人生长短,得失难量!无耻,可恨,可恶,我竟为那负心人再落贱泪!”
老板娘狠狠擦拭净眼泪,用怒目抵制住难掩的泪水,用一副恨齿来掩饰心底的那份伤心。
仆人小心翼翼收拾着地面,沉寂许久。
“小兄弟,”老板娘转过脸来,面容惨白如面粉,毫无血色,双腿临空而立,俯身至海灵儿面前,质问的语气直击内心,“你到底何人?胸口尸狗劫何人所施?再不说实话我只能开膛破肚挖心了!”
海灵儿鸡皮疙瘩顿起,怨声入耳,后脊发麻,再见那杀人般的眼神,海灵儿本能躲闪逃开。
老板娘如风如影,瞬间移到海灵儿跟前。
“我就是我,什么尸狗劫?想男人想抽风了吧你?”
“你胸口尸狗劫!究竟何人所施?”
“好吧好吧,你不就想占我便宜么,看个胸口就够是不?”海灵儿装出一副妥协的样子背过身去。
海灵儿假装解衣姿态,扭过来,“那个,可以先别看吗,等我露出胸口那一块你再转过身来!”
老板娘薄白的嘴唇叹出来一口长气,双脚落地,火气算是降了下来。
只听咯噔噔快速的脚步,老板娘回头一看,海灵儿正从屋顶跳下,欲逃脱。
老板娘手掐一叶芠草,轻抚润气,似箭般飞向海灵儿,承接之时,叶片体大如舟,乘风而上,摇落于老板娘跟前。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老板娘实在厉害,不愧女中豪杰,那个…….”
海灵儿尴尬赔笑,却已被仆人紧紧捆绑住。
“拿刀来!”
老板娘手拿短匕首,刺中海灵儿胸口,“再不说老娘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你究竟是何人?尸狗劫何人所施?”老板娘眼露凶光。
“好!”海灵儿突然大声吼道,给自己壮壮胆子似的,“我说!我说!我就是圩田庄村东头治人看病从不带药人称海掉糊的孙子!”
“说什么玩意儿?你到底是什么人,说清楚!”
“我是什么人就那么重要吗?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你对我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好奇?”海灵儿正是仗着这点才敢冒险独自留下,没成想也是这点即将要了他的命。
尖刀刺入肌肤,已有血滴溢出,突如起来的旋风被大如舟的芠草屏蔽住了。
为了后面的行动,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姓名,以免连累庄里,海灵儿怒视尖刀一点一点刺进胸口。
“住手!”
“二主公!”无界正在摩谒国,闻无疆劫心术传来的指令,乘风赶来。
芠草叶碎裂,一人临风而立,头发遮住了脸面,无法看清鼻眼。
老板娘慌乱,不敢乱动。
“放了他!”
“为何?”
“因为,我说的!”淡淡的语气竟有最后通牒的味道。
“我放了他?谁放过我啊?谁曾放过他?”老板娘嘶吼着,眼泪终究没有忍住,滴落到海灵儿额头上。
老板娘缓缓摇着头,握紧刀柄,正欲用力下刺。
“他还活着!”无界长吁一口气,“我劫界国磨难至今,只剩七人,何苦再纠缠过去的痛苦。”
“你骗我?”老板娘不肯松手,唯恐这只是一场美梦,放手了,梦便醒了。
“何苦骗你!”无界不做过多解释。
“那他现在何处?为何不来寻我?”
“你为何不去寻他?”
“他背信弃义于我,已被芠公主杀害,我亲眼所见,二主公为救该公子竟再欺骗于我,我啊萍何曾愧对过劫界国?”
“你言他死,他言你亡,你不寻他,他不觅你,终究,老死不得想见!”
“好!我信你,他人在何处?”
“芠公主嫉恨你们相爱,用计拆散了你们,这些年来大哥和我一直都在暗暗找寻你,苦了你二十年,跟我回劫界国吧!”
“他既然还活着,我怎么能不去寻他?”老板娘啊萍放下匕首,缓缓起身,“求二主公告诉我他现在何处?”
“我只知他拜师学艺,誓要为你报仇去了!”
“誓要为我报仇?”啊萍哭笑着,二十年来独自带着两个孩子,遭受非议和欺负,二十载来的苟活并不觉得委屈,只要他还在人世,“真的是我错怪他了?”
老板娘闭眼含泪。海灵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刚刚的芠草化舟,怪风来袭,又突然冒出个遮脸的二主公无界,感觉像在做梦,使劲眨巴着眼睛,要不是被捆绑住了,定要狠狠揪一下自己清醒清醒。
“啊萍,劫界国遭遇浩劫,只剩七人,此人可助我劫界国君临天下,放了他吧!”
“难道他就是……”
无界点点头,突然捂住胸口,应是受了伤。
仆人给海灵儿松了绑。海灵儿揉了揉脸,清醒了下,转了转眼珠子,还是没搞明白。
“小孽种,可曾记得我?”
海灵儿懒得搭理。
“难道你忘了?怎么不回答?”
“只许你不给我看脸,不许我沉默不语,你问这个问题前,好歹让我看下脸才是啊,丑也没必要自卑到这般地步吧!”
“小孽种,逞口舌之快!快回去吧,你爷爷估计正在回去的路上了!”
“我爷爷?”海灵儿停了脚步,返回身来,“你认识我爷爷?”
“甚是相熟!”
“可他未曾提起过你?”
“他未曾提起过的人,未曾提起过的事,还多着呢,现在回去,或许还能听他说道一二,再晚,怕是人都见不着了。哈哈哈……”无界说完捂住胸口,乘风而去。
“什么意思?我爷爷怎么了?”海灵儿大喊,眼见无界消失而去。
海灵儿惶恐不安的内心,不知所措,唯一的亲人定是遭遇了什么,须尽快完成计划才行。
“小兄弟,遇到你是我二十年来的大幸。想必,你此来必有要事,如能相助,但请直言,绝不推辞。”
“虽不知你为何人,但有一颗真心足矣。会有人来找你,暗号是:城有酒肉,你只需答:野无糟糠。告辞!”
海灵儿冲出赌坊,正四处张望之时。
“恩公!”海灵儿被王队长一把拉住。
“恩公!我在此等候多时了,恩公不仅放我一条生路,甚不惜冒生命危险替我担下,唯恐恩公出事,再次等候。此命虽剩不多,但,但凡一息尚存,当竭尽全力报答恩公!”王队长欲跪地拜谢,被海灵儿扶住。
“好!”海灵儿拍了拍王队长肩膀,“暮年得道金不换!随我来!”
时间紧急,几人将计划梳理一遍,准备好家伙,立即行动起来。
尤图将军府南墙内,守库的士兵正在吃喝王队长犒赏的酒肉。
南墙屋顶之上,海灵儿和狗子正趴着,等待士兵喝酒熟睡。
“喂,狗子哥!”
“怎么了?”
“我在你口袋里放了点东西。”
“这是什么?你哪来的这么些银票?”
“嘘!提前送你的结婚礼。”
“你拿去,摸不着东南西北的事儿。”
“别动,在动我就喊了哦,快收起来,要不我叫这计划泡汤,快收!”
“算你狠!尽欺负你狗子哥!”狗子嘿嘿笑着。
“这一点钱你拿着,以后娶老婆生胖娃需要这些。再说了有钱人家的姑娘过惯了好日子,没点本钱,就算她不计较苦日子,你自己心里头舍得?”
两人陷入了沉静,这卫兵酒量是打,一壶下去了还在热第二壶。
“什么时候生胖小子?”
“一点谱都没有的事,尽瞎说!”
“谱子门儿清!你去找她,直接接回来洞房,年底抱胖娃,嘿嘿,我帮你带!”
“你帮我带?你以为你躲得掉啊?你小时候屙屎屙尿大半都是我来弄的!”
“真的假的,那我那海掉糊的爷爷干什么去了?”
“这个你回去后还真得要好好问问他。”
“难道是蹭酒喝,喝歪了?”
“估计是吧,”狗子突然来了兴致,“你说这要真娶了女人了,往后怎么管住她?”
“那还不简单!女人不打,上房揭瓦,一天三打,烧饭带娃。”
“你又在哪里看到的歪理邪说?”
“《狗子讨媳妇》。”
“你就会欺负你狗子哥没读过书!”
“狗子哥,说句心底话。莫妄自沮丧。依我看,那女子非轻许之人,既赠予你香包一枚,应是芳心暗许,你为何畏畏缩缩不去寻她?当真错失了良缘,你可会悔恨一生?”
“如何去寻?”
“我可画一幅画像,你只需拿着它前去问人罢了!”
“达官显贵家的闺女,一般人怎么见得着,怕是问不出个源头哦!”
“进贡队伍,坐轿监督的人必是王室之人,混个脸熟,问王室内仆人也能问出个究竟。”
“不行,不行,那怎么行?”
“好吧,狗子哥说不行就不行好了,只是你脸红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我狗子哥是个痴情种!哈哈哈……. ”
“去去去,耍不过你。我要去行动了,懒得听你胡说,就知道欺负你狗子哥老实。”卫兵已横七竖八倒地酣睡起来。
“狗子哥,行动时就不要想她了呀!恋爱会冲昏头脑的!”海灵儿轻声唤着。
话音未落,狗子哥低着头“砰”一声撞在了木门上,揉了揉脑壳,回头朝海灵儿憨笑了一下,赶紧继续走,一个踉跄,紧接着绊倒在门槛上。
海灵儿双手捂住眼睛不忍直视,笑得合不拢嘴,摇了摇头。“唉,没办法,不是每个人都是情圣的嘛!”海灵儿五指作梳,理了理发型,从房顶跳下,追上狗子哥。
“这仓库门也太容易开了吧!”狗子兴冲冲直奔而入。
一道身影落地跳过,叼走了狗子哥,速度之快堪称浮光掠影,难以看清是何物。
海灵儿拔剑跃入。
狗子哥左臂被走兽咬住,狗子右手的斧头快速重复重劈走兽上颚,走兽痛疼难受,甩飞狗子,狗子撞击到屋内承重梁上,又重重摔下。
偌大的仓库原来是个假仓库,只见陆续冒出来几只走兽,围住海灵儿。
走兽虽大,但看得出是皮包骨,饿了很久了,见海灵儿和狗子,口水已滴落下来。
此走兽总数数十只,形似狼,背上却有三根尖刺,如剑般锋利长短。四肢更为壮硕,头如马,眼睁如牛眸,嘴如鳄,牙锋且错落有致,上下额张开之时,大小可整吞一只羊。
“遇到问题,不能坐以待毙。”海灵儿见狗子还躺在地上恢复,已有走兽慢慢走进他,海灵儿跳跃至狗子身边。
一剑刺入突袭狗子的走兽头骨里,却一时难以拔出,另一只走兽奔袭扑来,海灵儿拾起大斧,横劈扑来的走兽,走兽被重击,落到一侧,再无动弹。
“狗子哥!”剩下的走兽围成圈,慢慢围拢过来。
“狗子哥!”……
海灵儿扛起还在挣扎着喘不过起来的狗子,将其扔向房梁,狗子仅仅抱住房梁,好不容易爬到一角蹲站起来。
大斧太笨重,海灵儿使得费劲,只好凭借着灵巧动作,不断周旋躲闪着。
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八只张开獠牙的走兽将海灵儿逼入墙角。
“还我玉米粒!”狗子杀来,活生生拔掉一走兽背上的尖刺。
血喷射而出,狗子以拔出的背刺为武器,轻易刺穿扑来的两只走兽。
“海灵儿,斧头!”关键时刻,还是心爱的斧头用着爽手。
左劈右砍,又干翻两只,与海灵儿会合于墙角,狗子手持大斧,海灵儿接过背刺。
三只走兽同时一跃,张开獠牙,飞扑向海灵儿和狗子。
海灵儿以背刺为剑飞射而出,狗子旋出大斧,两只走兽扑倒在脚跟前。
唯剩一只重重撞击两人于墙角,血盆大口足以同时咬断两人,海灵儿和狗子双手撑开欲闭合的大口,两人拼尽全力,只听吱嘎一声清脆巨响,血盆大口上下颚被掰成了一条线,再也无法闭合。
两人背靠墙瘫坐在地,喘着粗气。
“真正的仓库应该在那道门之后。”海灵儿指了指斜对面墙上正中间的一道门。
“好!”狗子与海灵儿击掌而起,朝门走去。
“狗子哥!”海灵儿喊住狗子哥,冲到前面推开门。
除了满目成袋装的粮食,并无异样。
两人背靠背悄步挪入,四周环顾,悄无声息。
突然铁链子拖拉的声音,海灵儿抬头一看,巨型蜘蛛凌空而下,从房顶扑落在两人跟前。
身形大如牛,腿足有三米之长有余,前腿断了一根,后退被铁链锁于承重梁上。
尚未做出招架之势,两人就被吐出的蜘蛛丝紧紧缠住了身子,如蛹状裹住了全身,唯有脸尚且露在外面。
巨型蜘蛛爬上前两步,欲食海灵儿,见其脸面,顿时匍匐在地不动弹。
海灵儿用腰间短匕首艰难划开蜘蛛丝,面前就是巨型蜘蛛,虽匍地未动,但海灵儿已全身汗透。
“狗子哥!莫伤害它!”海灵儿拦住狗子哥。
“你既不伤我,是为友,我定会救你!”
海灵儿缓缓走到蜘蛛后腿处,只见铁链是焊接上的,与腿已融为一体。
“海灵儿!搬粮食要紧啊!”
“狗子哥,快来帮忙!”海灵儿执意要先救下蜘蛛。
海灵儿指了指铁链靠近蜘蛛腿的位置,“就从这儿砍断铁链!”
狗子一斧劈下,火星四射,铁链断开。
获救的蜘蛛也不逃去,围着两人转了两圈。
南墙外, 车沉与几个兄弟已经等候多时。
海灵儿和狗子将整袋的粮食码到蜘蛛跟前,蜘蛛一次性扛三袋,爬到墙边扔出去,效率极高,倒给海灵儿和狗子省下了不少时间和气力。
粮食足足搬运了十车。
海灵儿和狗子冲向南墙,跳跃而上,蜘蛛贪食卫兵吃剩的烤肉,发出声响,惊醒了卫兵。
卫兵见巨型蜘蛛逃了出来,惊吼逃窜。很快,一群卫兵杀到。
“蜘蛛逃跑了!”卫兵见蜘蛛翻过南墙。
“不好,仓库被盗了!”一士兵汇报。
“还不快追!追不回,我们都难逃一死!”
士兵冲出大门,几支冷箭从桥上射来,倒下了三名士兵。桥头两个人影沿街边退便放箭。
打退到街的尽头,两个人影跳入河里不见了踪影。
一无所获的卫兵返回到南墙边,点着火把,再次沿着车轱辘压出的辙迹寻去,直到桥头,便没了踪迹。
“这么短时间,不可能带着那么多货却不留下踪迹跑远的,给老子封锁整条街,整条河,掘地三尺,逐户搜查!遇窖开窖,遇棺开棺!”王队长喝高了,副队长领队指挥着,一大队人马陆续集结,死死封锁住了整条街,整条河。
一个巨大的水花拍打翻站在桥上的士兵,河水涌动,士兵扔出火把照近水面,只见一背部漆黑的兽物破水而出,又迅速再次扑入水里,朝远处游去。
士兵们心神稍宁。
“队长!你看!”一卫兵被水花冲倒,手里无意摸到了什么。
副队长俯身,“车轱辘!”
副队长走近桥边缘,朝水里定睛一会儿,“来人,桥头两侧打捞!”
很快,一辆木板车打捞上来,陆续又打捞上来一辆……
“难怪没了车辙印,全他娘的扔水里了!”副队长立在桥头,眼神逐户扫着整条街,“太不可思议了,这么短时间,搬走这么多货物,却没留下有效痕迹。难道货物也丢水底了?”
“继续打捞!”副队长命令着。
“报告!除了板车,什么也没有。”
“他娘的!”
“报告,已全部封锁完毕!”
“好,跟老子逐户搜!”
“咚咚咚……”急促重敲之声,陈老板惊坐起来。
敲门之声愈发急促不止,“这个时候了不会出什么乱子吧?”陈老板赶紧穿衣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
“哟,刘队长!这?这是要干啥?”
“干啥?干啥你心里不清楚吗?”刘副队长质问着裁缝铺的陈老板,眼神似刀抵在陈老板脖子上。
“我,我,我怎么清楚?你刘队长办事我一介草民怎么会知道?”
“当真不知?”刘副队长死死盯住陈老板眼睛。
“确实不知,有什么贵干,刘队长直言,我草民全力配合您!”
“既不知,你慌张什么?啊?嗯?”
“我,这个时辰刘队长带着这一大班子人,谁人见了不腿颤呐!”
“哼!搜!”
“刘队长,别,别……”
刘队长一把甩开陈老板。
“这个陈老板,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收敛收敛,一股女人味儿!”刘队长在陈老板房间里逛着,顺手拿了床头柜上的一个小花瓶摆件。
“嗯?这是什么?”摆件旁边摆有女人佩戴的饰物,看上去非常贵重!
刘副队长瞅瞅慌张的陈老板,看来可以捞一票大的了。
“出来!”刘副队长大喝一声。
不见动静。
“刘队长,您这是干什么呀!”
刘副队长坐到床上,有意无意敲击了三下床沿。“还要我亲自把你拖出来吗?”
“唉!”陈老板见事情败露,噗通跪下来磕头。
床底下的女人缓缓爬了出来,整了整衣裳。
“霞夫人!”刘副队长突然起立,“这?这?”
“还不快退出去!”尤图将军第二十七个小妾霞夫人索性舔着脸皮耍一把威。
“是,是!”刘副队长擦着额头的汗珠退了出去。
陈老板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他娘的,要不是看他带着刀,我今儿个定饶不了他!来,来,我们继续!”
“还继续什么?他回去一汇报,老夫人定会将我两沉猪笼!如今之计,生郎你快收拾家当,带我私奔吧!”霞夫人眼神渴望地望着陈大生老板。
“那怎么行?”陈老板果断拒绝,“我这家当都在这摆着,难不成要扛着房子跑吗?”
“那就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跟生郎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
“你什么都不要?”陈老板轻蔑一笑,“你本就什么都没有,谈什么要不要,我家大业大的,吃过多少苦才有今天的日子,怎么能为了你说不要就不要!”
“你说什么?”霞夫人止不住泪水涌出,“可我为了生郎你不顾及性命,宁可抛弃一切,你忘了你对我承诺过什么了吗?”
“说什么?命都没了还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男人的嘴,骗人的魍魉。你自己作践,又不是我逼你的,你身为小妾不守妇道,还恬不知耻,竟要求我对你负责?笑话!真是扫兴,你滚吧!”
霞夫人自顾大笑,含泪往外走去,突然止步却不回首,“陈老板,”她淡淡而言,“你不必担心,你虽负我,但,我不会连累于你,那刘副队长与大夫人有奸情,他不敢向老夫人汇报刚刚所见。陈老板,请放心地,放心地过你的好日子去吧!哈哈哈哈……”
陈老板眼睁睁看着霞夫人走出门外,朝河边走去,临水而立,伫立片刻,含泪回首,期待的眼神巴巴看了陈老板一眼,随即,一道白影突然跳入河里。
一阵水花葬起,迎接它盛开的,是陈老板命仆人快些关紧大门。
“开门!开门!开门!”
“不要出声!”老板娘啊萍撤下通往屋顶的梯子,掩饰好入口。
“哟!刘副队长稀客呀!今儿个真不巧啊,昨儿个几个赌魍魉在我这儿丢了性命,今儿个歇业去去晦气,您改天再来玩两把吧!”
“少他娘的废话!”刘副队长一脚踹开半开的大门,率士兵径直闯入。
“挖地三尺,给老子搜!”
士兵分头闯入,不一会儿,纷纷来汇报正立于院中的刘副队长。
“报告队长,没有发现可疑物品!”
“报告,没有发现!”
“报告,没有!”
“报告,”士兵悄声汇报,凑近刘副队长,递上搜到的一沓银票。
“他娘的,仗着有公子濯撑腰为害一方,老子迟早要把你这里给一锅端了!撤!”刘副队长将银票揣进口袋。
“他娘的!”刘副队长累的全身汗透了,站在桥头不服气地琢磨着。
“刘队长,这事儿要让尤图将军知道了,我们这班人的脑袋怕是要搬进粪坑里去了。”刘队长心腹卫兵张彪献计道。
“你的意思是?”
“先找个替罪羊顶着,以防后续真的难以抓到凶手再摆出替罪羊不免会惹人怀疑!”
“那你觉得这个锅谁来背合适?”
“王队长!”
“这符合情理?”刘副队长倒认可这个点子,只是担心难以自圆其说。
“刘队长放心,趁王队长正酣睡,赶紧下手,死无对证,我们再找两个弟兄作些伪证,这事儿就过去了,大哥您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呵呵…….”
“好!”刘副队长拍着心腹的肩膀,低声道,“彪子,这事交给你了,利索点!”
所有士兵全部撤回。
街道依旧热闹,人挤人,货堆货,吆喝声此起彼伏,穿插交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桥头悬挂的王队长头颅乍一看很碍眼,只是,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再胆小的人也能不去介意它的存在了。
随着河面漂浮起的无心女尸和陈老板被窃走心肺事件的发酵,加上有人目睹了黑鲸出没,摩谒国关于驼背嗜心妖人的传言四起。
海灵儿一行人在赌坊老板娘的帮助下,成功将藏匿于赌坊屋顶的粮食运出了城。
啊萍关了赌坊,带着两个已经成年的双胞胎儿子前往了广裴国。
释不悔终究没有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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