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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恶……咳咳……可恶啊!”“*&……%&……#@¥!@¥%”
杨剑萧捂住自己的左臂,感受到胳膊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他连爆了几句粗口。不仅仅是因为愤怒,也因为他想起曾经在某本杂志上看到“骂人可以缓解疼痛”一说,希望这样的做法在这个世界也管用。
迷雾,巨石,多变的地形,数不清的合抱之木……还有黑暗,该死的黑暗……多亏了它杨剑萧才捡回一条命。
不知道是谁说过人三十分钟就可以适应黑暗,他已经在这片兽林蹒跚前进了不知多久,可却连自己两三步外的地面都看不清。杨剑萧刚刚一脚踩碎了一根坚硬的棍状物,不像是树枝,回想起自己曾听到过得那些兽林亡者传说,冷意沿着双腿爬上了他的脊背。没有确认自己踩到的到底是什么,他赶紧提起所剩无几的力气向前走去。
那对狗男女!还有那些贱人!
“次奥”,这一次爆粗完完全全是因为愤怒了。想到那曾经与自己欢笑连连的美丽身影,那青春俏丽的灵动身行,他只感到愤怒无比,连呼吸都加速起来,胸口剧烈伏动着,冻冷的躯干也变的燥热,仿佛有一股热流在体内窜动,直欲喷发。
他发誓,日后定要回到黑木镇,教那人好看。自己一定要成为“那一类人”,成为那些“上人”的一员,然后回到镇里,让那家族看看,自己没了家族一样能混的风生水起,让她看看,自己是怎样把她选择的那贱人踩在脚底的。对,他一定要活下来,首先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体力损耗已经不允许他暴怒,但他仍忍不住诅咒将他打入这地狱的仇人。
求生的欲望暂时压过了杨剑萧的愤怒。尽管有点头晕目眩的摸不着方位,但他还算头脑清醒。自己从未看过附近的地图,也许根本就没有人活着离开过这里,黑木镇兽林。这也是那几人没有更深入的搜索先前躲藏在阴影里的我的原因吧,大概是觉得我不可能活着离开此地,还是带着一条骨折的左臂。
这是第几天了?该死,这里真是邪门了,白天和黑夜一样漆黑一团。水袋已经成为了一件摆设,十五枚药粮丸也消耗完了。一枚药粮丸的能量足够一个成年男人运动两天。这么算来已经过了三十天?不,也许更长,我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消耗能量远没有那么快。
我现在到底在往哪走?好……好像有什么声音……是水流声吗?那是水流的声音!哦,太好了,太好了,谢天谢地……
绝对不能折返,不能回到镇上。记得这附近应该有几个村落,哪里才是自己的目的地。没有地图也不识路,好在杨剑萧影影约约听到前方有水流声,这个世界的村落大多依水而建,顺着河流的话就可以找到某个村子。
自己这一身清灰绸缎的行头,还有身上几个花里胡哨的小把件可以买掉,这些都是家族的“高级品”,能卖个好价钱。换一身便宜的实用衣物,带上些盘缠,然后花点铜子儿跟上几个进城的人顺路到遥城去。吴姨就在遥城,她是娘亲的闺蜜,娘亲也在她家,只要能到遥城,我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不知道身上的衣服能不能卖到足够的钱。虽然“转生”到商行家族家主的继承人身上,但杨剑萧对这些商品价格还有什么经商计谋毫无了解,他没有一点“前身”的记忆,不过也从未有人教过“前身”这些,毕竟是个傻子。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看不清四周的景象,杨剑萧无法描述这片兽林。兽林…………这个世界的人就是如此称呼这类树林的,在这里度过了数月,自己终于也习惯使用“他们”的词语了吗。
记得相对应的还有些什么药林,什么兽谷,药谷之类的玩意儿。自己曾经对这些异界知识不怎么感兴趣便没去了解,现在看来真是失算。
寻着水声走去,脚底有很多坚硬不平的路面,应该是突出的石头,松软的落叶铺盖满了没有突出石头地方的。周围这些源源不断提供落叶的树木好像叫黑木,似乎是“前身”镇名的来源,每棵至少都要数人张开双手才抱得住。
能够做出这个评价是因为杨剑萧之前亲身实验了一下,不过他倒不是自愿与那棵树接触的。测试过那树围后,他又把那无边的黑暗暗骂了一通,也当是为自己壮壮胆。
杨剑萧已经回忆不起用眼的感觉了,他开始在心里怀疑不是这里太过漆黑而是自己的视觉被剥夺了。记忆与理智告诉他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在什么时候受过伤,但他仍忍不住担心双眼是否还能正常运作。
这位左臂骨折的青年已经成为了黑暗的囚犯, 那些无人相伴的犯人在地牢里所受的各种各样的痛苦杨剑萧都尝到了,这不是天生失明者所尝受的那种痛苦,这是只有拥有过视力的人才体会得到的恐惧。
他向上天祈求一丝光明,又害怕自己会在恢复视野的一瞬看见能让人一生都无法安稳入眠的事物。他在恐惧和紧张组成的狭窄空间中挪动身躯企图找到能让他稍感舒适的位子,但这空间还是将他挤压的无法呼吸。
杨剑萧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仅存的感官上,就连左臂上的剧痛有时竟也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因为比起失去感官,他宁愿忍受疼痛。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每走一步都会重重的踏上一脚,只为听那一声声鞋底与地面碰撞发出的闷响。杨剑萧甚至开始有些分不清自己匆忙的赶路究竟是为了离开这片兽林还是为了不断确认自己的双耳还在运转。
有的时候他会觉得不是自己在兽林里前进,而是这兽林在跟着自己走动,然后突然迈开双腿狂奔起来,毫无征兆,想要摆脱掉兽林,又像是在逃避那不存在的追兵。
他最初很高傲,因为他怀有希望并自命不凡,他知道像他这样的穿越者都会成就非凡,即便被追至兽林之中还是如此相信着穿越者的命运。
第一个十天,他满心想着日后要用何种方法报仇雪恨。
第二个十天,他突然觉得是他心里仇恨的想法让天道迟迟不肯“引导”自己,因为他知道那些非凡的小说主角都是心胸坦荡之人,于是他默默发誓自己走出兽林后不会残害仇人,只是去讨一个公道。
第三个十天,他终于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他真的是一位“主角”而非一个无人知晓的“常人”吗?他从高傲的顶端跌落下来并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一天后,杨剑萧得出了结论。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无敌的系统或金手指,也没有那些小说主角那般强大的意志或不屈的精神,他甚至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保持初心,做一个正直的人。是的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且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很近了!水声就在不远处的坡下,听那声音看来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应该有数十米宽。
稍感饥渴的杨剑萧加快了速度向前走去,三步并作两步的从林木间穿过,数十日的跋涉使他渐渐适应了林间越野,脚底的乱石树根已经无法像几个时辰前那样妨碍这位赶路者前进了。
尽管杨剑萧的视野还是十分有限,但已经不至于迎头装上一棵黑木或是被绊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了,头脑在左臂的刺痛下保持着清醒,这无疑是最重要的。
忽的,杨剑萧猛然放慢脚步,险些摔跤。还不及调整姿势,他急忙蹲下,控制住自己的喘息,目瞪前方企图分辨出什么。
水边似有什么声响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大意了!杨剑萧回想起兽林无人的原因,惊恐地分辨出一阵微弱的噪音。
又有声音了,不会错的,那是某种大型的野兽在饮水!
不假思索,他赶紧控制着步伐小心的远离声源。恐惧是一个无情的追逐者,它迫使杨剑萧加速行动。
如果水边的那存在只是一只凡兽,自己也许能够逃离,但若是一只等同于“上人”的凶兽……杨剑萧不敢再想下去。两个月前还在安全和平的现世的他从未想过这样残酷的问题,初次面临这种危机就要让他临危不惧不打寒颤的话未免有些不大现实。
如果是那种兽的话,它应该早就察觉到我了吧,我走到如此接近的地方也不见其有所反应,想必只是一只凡兽了。念及此处,杨剑萧停下步伐转过头去遥望了一眼,即使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他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这个动作。
漆黑一片…………早该想到了。
回过头来,一对幽绿的狼眼近在眼前,好似两抹摇曳着发出荧光的鬼火,不如说这对双眼的主人本身就是一个幽灵,静寂无声的出现再了不可思议的地方,仿佛不被距离差距所制约似的。
极致的惊恐反而令人显得冷静无比,杨剑萧好像对凭空出现的这只一人高的大狼并不惊奇,他在非自然现象的刺激下连惊叫都做不到。身前的生物只是一只没有情感的恶狼,但他却分明从那对狼眼中看到了一抹嘲讽与不屑,嘲讽自己的天真和即将杀死一只蝼蚁的不屑,就像那一类上人看自己的眼神一样。这就是强者看待弱者的目光吗…………可恶…………
恶狼走近。杨剑萧心头有些酸楚,不甘涌上胸口,但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紧闭双眼、静待死亡。
他曾以为自己是“主角”,后来认为自己是“常人”,现在他明白了,他就是一个任由天道摆布的玩具,被施以残酷的命运来娱乐神明。是的,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不让自己普通的过完一生?为什么要把他从那美丽的故乡撕扯出来而抛进这个残酷陌生的他乡?他现在发现了,自己离开现世来到这异界就像离开母亲怀抱的婴儿。他想那个世界了,那个生育他的世界,既像所有远在他乡的游子思念故乡,又像初次上学的幼儿想念母亲。
他曾经是那么的渴望能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经历一次穿越,一次玄幻灵异的冒险,一段万人传颂的史诗!不如说对于这般不可思议的缥缈梦想,这样绝不可实现的奇思异想,他有的不是渴望,而是那种早就知道不会发生的暗淡期待,就像他常常期待中一次千万大奖,即使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样的事真的会发生。
但是它发生了,如此悄然,没有狂风暴雨和突然击中自己的雷电,一切趁他睡着的时候就默默地发生了。然后是难以置信,还有欣喜若狂。现在呢?他希望这是一个梦,醒来就能见到那个熟悉的世界,但天道没有回应他的希望。于是他用最狂怒的言语控诉上天,好似上天也会受到天谴;用最恶毒的低语诅咒命运,仿佛命运也会遭受厄运。
一秒,两秒,三秒…………什么也没有发生,那狼没有扑上身来撕咬,也没有一口咬断杨剑萧的脖颈,就连其前进的步伐声也消失不见,周遭寂静一片。
杨剑萧试探地睁开眼睛,面前黑暗消逝,几缕白紫相间的双子月光从茂密树叶的空隙中射入林间,竟是刺的杨剑萧两眼一酸,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双目,放下手时,世界的灯火被点亮了,两眼贪婪的汲取着光芒。他从猛烈而至的喜悦与解放感中回过神来,眼前是一只皮毛暗红发黑的大狼身首异处血如泉涌和一位反手握剑的白衣女子,那人看向杨剑萧,眼中却无先前剑杨萧在那恶狼眼里所看出的那类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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