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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仁宗派出年轻气盛的狄青和老成持重的杨宗保为搭档,迎击西北狼。狄青的自负和狂妄让宋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先后中了张元、吴昊的诈降计和诱敌计。葫芦谷一战,宋军精锐之师全军覆没,杨宗保以身殉国。

    <h3>这只老狐狸</h3>

    消息传到汴梁(今开封),朝野震动。宋仁宗召集大臣们商议如何应敌,该派谁领兵出征。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推荐何人担当大任。宋朝自立国以来就奉行崇文抑武的政策,时间一长,优秀的军事将领越来越少。杨家将中唯一的幸存者杨六郎也已经病故,杨宗保被当权的庞太师排挤,仅仅担任一个可有可无的闲职。仓促之间,还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宋仁宗看着大眼瞪小眼的满朝文<q>..</q>武,气不打一处来。一贯好脾气的皇帝不禁大发雷霆,“平时你们都在朕面前叽叽喳喳,说三道四。现在国家有难,怎么连个领兵打仗的人都为朕选不出来,真不知道平时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用的!”

    皇帝发了脾气,让大臣们更加噤若寒蝉,不敢说一句话。仁宗的火更大了,索性直接点名,“庞太师,你给朕说,到底应该派何人带兵讨伐叛贼?”宋朝的皇帝还不承认西夏的国家地位,在他看来,西夏人也是自己的臣民,只不过现在搞叛乱而已。

    庞太师老谋深算,这次虽然有点猝不及防,但是他脑子转得快,稍一思忖,气定神闲地回答道:“臣的学生狄青年少有为,文武双全,可堪大用,只是……”

    仁宗皇帝犹如抓到根救命稻草,见庞太师欲言又止,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庞太师顿了顿说:“只是狄青年纪尚轻,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仁宗沉默不语,总不能派这么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菜鸟上阵吧!

    庞太师见状,又道:“臣倒有一个办法。狄青骁勇善战,精通兵法,可命他统兵出征。另选一个实战经验丰富的将领担任先锋,辅助狄青,届时一定可以成功破敌。”

    “何人可以担任先锋?”

    “杨宗保乃杨老令公的嫡孙,现正当壮年,而且当年他跟随其父出征,大破天门阵,实战经验丰富。此二人配合,定能旗开得胜。”

    仁宗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这些年没有战事,朝廷对于杨家有些怠慢。如今要打仗了,又重新启用杨宗保,杨家人会不会心怀怨恨,找借口推脱呢?想到这,仁宗问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如今这杨宗保并不在朝廷当值,那么谁代朕去杨家,传召杨宗保呢?”

    庞太师抢先道:“臣以为,包大人和杨家关系一向亲厚,如果由包大人前往,杨家佘老太君必定会慨然应允。”

    仁宗道:“庞太师所言极是,那么就由包拯代朕前去杨家传旨,擢升杨宗保为护国大将军,协同大元帅狄青前往延州救援。包爱卿意下如何?”

    包拯在心里暗暗地将庞太师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只老狐狸,当初就是他把杨家排挤下去的,如今要打仗又想起人家来,这等‘好事’竟然推给我。”虽然心里骂个痛快,但是皇上问自己“意下如何”,并不代表自己能说“意下不行”,所以只得接了这个差事。

    庞太师和杨家是死对头,又为何这么好心地推荐杨宗保呢?他打的是如意算盘:自己掌握着天下的兵权,学生狄青虽然是个少年英雄,但是毕竟年轻气盛,万一打了个败仗,岂不是让自己很没面子,还要被连累。要是把这杨宗保捎带上,一来确实可以出很多力,二来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先锋,打了胜仗是狄青的功劳;打了败仗让他兜着,把责任往杨家身上推。

    包拯来到杨家,把皇帝的意思向佘太君等人讲了一遍。虽然佘太君是个老革命,觉悟高,没有为难包拯就应承了这差事,当事人杨宗保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妻子穆桂英心里却有些愤愤不平,说道:“我杨家满门忠烈,可是到头来却落了个什么下场呢?bbr>.</abbr>如今要打仗了,就又想到我杨家了?难道我杨家人是皮球,任你踢来踢去吗?”

    听到穆桂英这么说,包拯面子上虽然有点挂不住,但是心里想想也能理解,况且自己早就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言道:“穆元帅所言甚是,但这都是奸佞作祟,并非皇上的本意。朝廷上下无不同情杨家的遭遇。现在国难当头,希望杨家能够以社稷和黎民为重,不计前嫌,那便是天下苍生的幸事了。我包拯代天下苍生感谢杨家。”

    其实穆桂英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皇上已经下了圣旨,难道杨家能抗旨不成?而且在杨家这么些年,她已经不是当年穆柯寨那个叛逆的野丫头了。见堂堂开封府尹包大人如此低声下气、言辞恳切,穆桂英便不做声了。

    做完杨家人的思想工作之后,包拯也顾不得回家,直接到皇宫向仁宗皇帝交差去了。听到包拯说杨家人很痛快地答应了,仁宗心情大好,也对自己慢待杨家的做法有些懊悔,当即下旨,重重地赏赐了杨家。

    <h3>初生牛犊不怕虎</h3>

    经过十几天的准备,五万宋军集结完毕,粮草辎重也全部到位。出师的日子到了,宋仁宗带领文武大臣前来为将士们送行。佘太君也带着八个儿媳(杨大娘周氏,杨二娘耿金花、邹兰英,杨三娘董月娥,杨四娘孟金榜,杨五娘马赛英,杨六娘柴郡主,杨七娘杜金娥)、两个女儿(八妹杨琪、九妹杨瑛)、孙媳穆桂英,两个重孙——杨宗保和穆桂英的一双儿女杨文广、杨文君以及已经成为杨家一分子的烧火丫头杨排风,举家为杨宗保送行。

    杨宗保先向佘太君和几位长辈辞行,年迈的佘太君身体依旧硬朗,精神矍铄,面带慈祥的微笑向孙子频频点头。此情此景让她回想起当年送丈夫和儿子们出征的情景,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伤感和不安,以免孙子宗保担忧。

    辞别了长辈,杨宗保走到妻子穆桂英和一双儿女面前,杨文广和杨文君都已经十多岁了,在当时可以说已长大成人,现在正用殷切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父亲。杨宗保握住妻子的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穆桂英会心地一笑,她和丈夫一起出生入死,驰骋疆场,战争对她来说并不陌生。此时此刻,言语是多余的,只有默默地祝福自己的亲人能够平安归来。杨文广和杨文君都靠拢来,“父亲,小心啊!”“祝父亲早日凯旋!”杨宗保欣慰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掉头走向自己的战马。站在高台上的宋仁宗将一碗壮行酒一饮而尽,大军随即开拔!

    宋军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距离延州不足两百里的好水关。这<var></var>一路上倒是颇为平静,并未遭到夏军的袭扰。抵达好水关的时候,天色已晚,杨宗保见将士都已疲惫不堪,便向狄青建议先在好水关休整一下,让将士们养足精神,再启程去延州城救援。狄青采纳了杨宗保的建议,大军便在好水关外安营扎寨。好水关的守将出来迎接狄青和杨宗保等高级将领,在城中设宴款待。

    就在众人畅饮之时,危险也在悄悄地逼近。

    正在延州城外围攻掠的李元昊遭到宋军的激烈抵抗,正为一直未能拔除这些拱卫延州城的外围据点而头痛。获悉宋军援兵逼近后,他马上派自己的弟弟李元罩带领一支骑兵赶赴好水关,准备以奇袭的<s></s>战术挫伤宋军,延缓他们对延州城的增援,为自己攻城争取时间。

    在李元罩的带领下,这支骑兵趁着夜色悄悄逼近了宋军的营垒,人衔枚,马勒口,全军悄无声息,就像死神投射下来的一片阴影。在距离宋军营垒只有六七百步的地方,一个埋伏在树上的宋军斥候终于发现了这支从天而降的人马,他勇敢地向天空中射出了一支报警的鸣镝,尖锐的哨声响彻夜空。宋军的营垒立刻沸腾起来,人喊马嘶,灯火通明,军官和士兵纷纷奔向自己的岗位,弓箭手、长矛手在拒马和鹿角后面严阵以待。

    报警的宋军斥候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几十支夏军的利箭飞向他,他身中数箭,从树上跌落下来,来不及发出一声呻吟,就当场殒命。他的牺牲挽救了无数宋军的生命。

    宋军被惊动后,李元罩稍一犹豫,就错过了进攻的最佳时机,待他下定决心,带领着手下的将士发起冲锋时,宋军已经部署完毕,进入了高度战备的状态。夏军的骑士进入弓弩的射程后,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箭雨。夏军骑士用盾牌保护着自己,但很多人和马还是中箭倒下了。这一轮冲锋并未能靠近宋军的营垒。无奈,李元罩只好传令后撤,将队伍带到一个山坡上集结、编队,准备再次进攻。

    城中的狄青和杨宗保闻讯,一路狂奔,赶回军营。杨宗保觉得敌情不明,应该坚壁自守,以防不测;狄青则年轻气盛,坚持出营破敌。杨宗保劝阻不住,只好留下来守营,狄青带领着精锐的骑兵呼啸着冲出了营门,扑向夏军集结的山坡。

    李元罩见状,也不示弱,率领着手下的骑士从山坡上俯冲下来,两军在山坡下绞在了一起,一场混战。狄青一马当先,奋勇杀敌,手下的将士士气高昂,杀得夏军有些招架不住,渐渐有了溃退的迹象。狄青远远地望见了李元罩,看架势应该是夏军的主将,于是催马直奔李元罩,想上演一出传说中的“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好戏。

    冲到李元罩近前,狄青立马横刀,大声喝道:“叛贼还不束手就擒,要是现在缴械投降,本帅尚可饶你不死。”

    李元罩见他不过二十来岁,便没放在眼里,立马还以口舌:“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要是现在跪地求饶,爷爷我尚可放你一条生路。”

    狄青驱马向前,李元罩的两名贴身卫士迎了上来,狄青挥舞手中大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劈了下去,顷刻间两名西夏武士便被斩落马下。李元罩心头一凛,知道来者不善,调转马头,打马狂奔,夏军见主将逃走了,也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狄青得意洋洋地回到了军营,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前来迎接自己的杨宗保,“杨先锋,这些叛军似乎很不经打,才一交战,就落荒而逃了!我看你是过于谨慎小心了,杨家将昔日的威风哪里去了?”

    杨宗保比狄青年长十多岁,对他话中的揶揄讽刺之意并没有放在心上,“年轻气盛,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如此?”所以,他低头不语。狄青见杨宗保不说话,以为他是羞愧得无话可说,更加得意,趾高气扬地回了自己的大帐,摆酒庆功。

    <h3>诈降计</h3>

    次日,大军开拔,赶赴延州城。延州知州范雍是个老夫子,读书写文章比较在行,治理地方还算称职,而且人比较厚道,爱民如子,深受百姓爱戴。但对于军事他是一窍不通,领兵打仗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夏军还没有逼近延州城下,他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援军到达。狄青和杨宗保一到,把个范老夫子激动得老泪横流,紧紧抓住狄青和杨宗保的手不放,感觉就像是大难不死,侥幸拣回了一条性命一样。

    狄青和杨宗保带来的五万援兵留下三万驻守延州城,分别部署在城内外的战略要地;另外两万分头赶赴延州城外围的军事据点,协助那里的守军抗击夏军。果然,援兵一到,围攻延州城周边堡垒的夏军就纷纷退去。狄青和范雍都非常高兴,认为夏军一定是久攻不下,士兵疲乏,粮草不济,再加上宋军的精锐之师赶来支援,所以撤兵了。

    而细心的杨宗保却发现了一个反常的现象,夏军的主力虽然撤走了,但每天都有小股人马袭扰宋军的堡垒,稍一交战就退走,还常常抓到一些俘虏。这让久经沙场的杨宗保有些费解。范雍提出,应该厚待这些俘虏,宣示大宋的仁德,感化和招抚这些蛮夷,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投诚。“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老夫子摇头晃脑,说得格外起劲儿。

    狄青采纳了范雍的建议,将这些俘虏安置在外围的军事据点中,严令与宋朝官兵同等对待,不得加以歧视。杨宗保强烈反对,认为这些俘虏刚刚投降过来,人心不稳,一旦有变,就可能导致外围军事据点沦陷,应该将他们集中到一处,严密监视,以免生出事端来。但狄青置之不理,初战的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变得骄傲轻敌,对近在眼前的危险视而不见。

    实际上,夏军的主力并未远去,只是退到两国边境的夏国一边休整,伺机而动。这是李元昊采纳了张元和吴昊的建议后作出的战略调整,主力佯装撤退,并派小股部队佯攻和诈降,然后里应外合,攻陷延州城外围据点,完成对延州城的包围。

    李元昊的大帐中,张元和吴昊正和他一起分析当下的战场形势。大夏国皇帝满面春风,笑道:“二位的诈降计果然厉害,现在延州城外围的堡垒中大部分都有了我们的内应,只要我一声号令,大举进攻,这些据点就是我们囊中之物了。”

    张元和吴昊相视一笑,“都是兀卒英明,从善如流,指挥有方。这次我大夏军一定可以夺取延州,打开通向中原腹地的大门”。

    李元昊摆了摆手,“不要把你们汉人那套阿谀奉承的东西用在我身上。我们党项人没有读过那么多书,也没有那么多心机和城府,讲究的是敞开胸襟,对人推心置腹。高兴了就一起喝酒吃肉,打起仗来并肩杀敌,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张元和吴昊略显尴尬,旋即回答说:“兀卒教训的是。兀卒的知遇之恩,我们就算是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李元昊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真不明白这些汉人的心思,为什么非要说这些让人肉麻的话?”他踌躇满志地走到帐门外,望着井然有序的军营和虎虎生威的大夏武士,想象着自己骑在马上,作为一个胜利者,踏着宋军的尸首进入延州城的情形,笑意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脸上。他旋即想起留在后方的没藏秋水,真想快点打完这一仗,回去享用这个尤物啊!

    而延州城内,狄青认为自己已经是个胜利者了,他把军政事务交给杨宗保和范雍两个人处理,自己终日饮酒作乐。

    <h3>得意的赌徒</h3>

    随着李元昊的一声号令,休整完毕、斗志高昂的夏军重新突入宋朝国境,对延州外围据点发起总攻。被安置在据点内的俘虏揭竿而起,响应主力部队。顷刻间,延州城外围的几十个军事据点纷纷沦陷,夏军很快就完成了对延州城的包围。宋军主力被迫全部收缩到延州城内,战场形势一夜之间逆转,打得宋军措手不及。

    范老夫子被形势的突变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杨宗保见自己当初的担忧变成了现实,说不出有多懊恼,既恨狄青与范雍一个年少无知,一个年迈迂腐,也懊悔当初没有坚持自己的看法,造成了现在的被动局面;而狄青羞愤交加,铁青着脸——的(狄)确很青,一言不发。

    议事厅内安静得令人窒息。杨宗保见大家都垂头丧气,只好率先打破了沉默,“各位,事已至此,大家还是要打起精神,严防死守,同时派出快马向朝廷告急,请求增援。延州城万万不能失守,否则中原门户大开,叛军可以长驱直入,汴京危急啊!”

    杨宗保这番话并无他意,完全是自己的肺腑之言,但在狄青听来却格外刺耳,他觉得杨宗保是在讽刺自己指挥不当,导致惨败。本来压力就很大、神经高度敏感的狄青,被杨宗保的一番话戳到了痛处,一肚子的邪火遏制不住地爆发了。他当场咆哮起来,“荒唐,我们带领几万精锐出征,不但没有退敌,还要朝廷继续增援,岂有此理?叛军来犯,我们正好与之决一死战,擒杀贼首李元昊,本帅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岂会龟缩在城中,苟且偷生。众将回去准备,让我们的勇士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明日随本帅出城迎敌,杀个痛快!”

    看着盛怒之下蛮不讲理的狄青,杨宗保无话可说,把目光投向了范雍,希望他能汲取前次的教训,劝阻狄青。但范雍已经六神无主,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好像根本就看不到眼前发生的事情。杨宗保见这位老夫子指望不上,只好硬着头皮再劝这个像头发怒的狮子一样的狄青。

    “元帅,请听杨某一言,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叛军携新胜之威,有备而来,兵力又占优势,与之正面交锋,胜算不大……”

    杨宗保的话还没说完,狄青就打断了他,“杨宗保啊杨宗保,你真是辱没了杨家将的威名。想当年,你的父祖血洒金沙滩,义薄云天,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贪生怕死、畏敌如虎的鼠辈?”

    杨宗保的涵养再好,也受不了狄青这样当众辱骂,正要发作,身边的一个将领扯了扯他的袍子,示意他要忍耐。杨宗保转念一想,狄青虽然年纪上是自己的晚辈,但他毕竟是主帅,是自己的上级,当面顶撞于公于私都没什么好处。而且他年少轻狂,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精神上的刺激之大,可想而知。人在气头上,口不择言,情有可原。所以,杨宗保再次选择了隐忍,阴沉着脸坐了下去。

    次日,狄青带着延州城中的宋军主力出击。他抱定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所以连甲胄都不穿,裸露着上身,披头散发,两只眼睛因为失眠变得血红,面目狰狞,令人望而生畏。杨宗保担心他的安危,所以带领着卫士紧随狄青,不离他的左右。

    宋军骑兵在前,步兵紧随其后,在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中扑向夏军的阵营。或许是受到了狄青杀敌精神的鼓舞,全军将士重新振作起来,像出笼的猛虎一样声势夺人。狄青和杨宗保冲在最前面,劈开密集的箭雨,攻入了敌阵。狄青的大刀和杨宗保的长枪在夏军的人群中狂舞,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花和残缺的肢体,夏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李元昊站在一个山头上观战,张元和吴昊随侍左右。宋军舍生忘死、浴血奋战的气概给李元昊很大的震动,他感慨地说:“没想到宋军如此勇猛,看来宋国的实力不能小觑啊!中原的统治者也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昏庸无能吧,不然何以训练出如此勇敢的武士来?”他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位高参。张元和吴昊相视苦笑,个中的真情实在是没办法跟这位异族的皇帝讲清楚的。

    两军激战了一个上午,彼此的伤亡都很大。狄青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不过都是被他砍杀的夏军的血。幸赖杨宗保的贴身保护,他没有受伤。宋军和夏军都已经熬到了体力和意志的极限,现在就看谁最先撑不住了,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利者。

    在远处观战的张元和吴昊彼此会意地点了点头,张元上前对李元昊说:“兀卒,现在是时候了。”李元昊把手一举,传令兵举起了令旗,示意夏军撤退。正在鏖战中的夏军将士看到令旗舞动,立即撤出战场。狄青察觉到夏军在撤退,心头一阵狂喜,就像一个赌徒眼见着自己要成功翻盘,反败为胜一样,看来自己主动出击,决一死战的策略是正确的。他将大刀向空中一举,高喊道:“弟兄们,叛军要跑了,跟我杀啊!”宋军精神为之一振,个个争先,追杀败退中的夏军。

    一直激战到黄昏,宋军追击到一片高地前。夏军陆续退入一个峡谷中,一支殿后的骑兵向宋军发起了一次反冲锋,阻挡住宋军前进的步伐。杨宗保见将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向狄青建议就地扎营,让士兵们休息一下,再做打算。心情大好的狄青同意了。

    狄青的帅帐内,将领们尽管激战了一天,但因为打了胜仗,个个兴高采烈。整个军营都在狂欢,从延州城内运来的酒肉已经分发下去,全军一起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狄青举起酒碗来,面带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道:“众将与我同干一碗,今日赢得痛快,明天我们再接再厉,剿灭叛军,为大宋开疆拓土。来日我们攻下兴庆,荡平敌境,诸位都是大宋的功臣,子孙永享富贵!”

    “谢元帅!”“追随元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将七嘴八舌地吼叫着。

    众人皆醉我独醒。杨宗保没有迷失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而是保持着惯有的沉稳和理智。他觉得夏军败退的背后一定有蹊跷,从今天交战的情况看,夏军的主力并没有全部投入战斗,而且夏军是在两军相持,胜负难分的情况下突然撤退,一定是有计划的。最大的可能是敌军佯装败退,将我军引入埋伏圈,如果是这样的话,形势就万分危急了。

    他望着正与众将狂饮的狄青,心里没底,这种气氛下劝这位头脑发热的主帅退兵,不过是自找难堪而已,明日再说吧!杨宗保闷声不响地喝了一口酒,满怀惆怅。

    <h3>杨宗保罹难</h3>

    深夜,杨宗保带着两名副将——焦廷贵(焦赞之子)和孟怀源(孟良之子)以及几十名骑士巡营。忽然,焦廷贵叫了一声,“将军,你看!”杨宗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前方的峡谷深处,有若隐若现的火光。犹豫了一下,杨宗保断然道:“走,随我去看看!”一行人飞驰出营,向峡谷中奔去。

    马蹄声在空旷的山谷中传出很远,两边的峭壁上生长着稀疏的树木,不时有惊鸟飞起,从峡谷上空掠过。一行人越走越远,就连杨宗保心里也开始打鼓,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万一有伏兵的话,这几十个人就是有去无回了。尽管心里这样想,他还是没有放慢速度,被那朦胧的火光吸引着,向峡谷深处奔去,想一探究竟。

    杨宗保一行人深入峡谷已经有十几里,峡谷越来越窄,地势更加险要,两边的断崖壁立如刀削。杨宗保心中暗想:“如果叛军在这里设下埋伏,我军一旦中计,就会全军覆没。”他刚想到这,就听到一阵密集的“嗖、嗖”声响起,征战沙场多年的他马上就听出那是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还没等他喊出“小心”,已经有一批卫士中箭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他身旁的孟怀源肋下也中了一箭。

    箭矢从前后左右不同的方向飞来。杨宗保喊道:“下马,隐蔽!”众人纷纷跳下马,寻找隐蔽物。箭雨停了,周围人影晃动,但却..没有叫喊声,如同鬼魅一样向杨宗保一行人逼近。杨宗保扑向自己的战马,摘下长枪,与焦廷贵、孟怀源和二十来个还能战斗的卫士围成一个圆圈,将受伤的人和战马围在中间,准备与那些默不作声地冲上来的“鬼魅”展开搏斗。

    等对方冲到近前的时候,杨宗保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上认出,这些人是夏国的武士。“中埋伏了!”杨宗保心中暗暗叫苦,都怪自己一时冲动,深入险境,看来这次是大难临头了。自己倒是不怕死,怕的是不能及时通知狄青谷中有伏兵,误了大事。他紧握手中的长枪,与攻上来的夏军搏杀,接连撂倒了几个夏国武士。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敌人太多了,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必须想办法向狄青报信,告诉他峡谷中有埋伏。”想到这里,杨宗保左顾右盼,寻找着焦廷贵和孟怀源,看到两个人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战斗。他将手中枪用力向前扎去,正中一名武士的胸口,敌人的攻势稍缓,杨宗保借机跳到两人的身边。

    “你们赶快设法突围,我们在这里拖住敌人。你们一定要活着回去,向大帅报信。”

    “我们不走,将军,你走吧!”焦廷贵和孟怀源恳切地说。

    杨宗保情急之下发起怒来,“这是军令,敢违抗者就地正法!”焦孟二人被杨宗保的怒气震慑住了,不敢再争辩,转身上马,冲了出去。

    两个人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顺着原路向回跑。几十名西夏骑士紧随其后追赶。这条峡谷蜿蜒曲折,两边有很多岔路,也就是一些分叉的小峡谷。焦孟二人慌不择路,被追兵撵到了一条岔路上,跑着跑着,二人发现走错了方向,但追兵就在身后,想回头是不可能的,只好继续朝着峡谷深处跑。

    夏军以逸待劳,焦孟二人人困马乏,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夏国骑士射出的箭眼看就要够到两人了。千钧一发之时,焦孟二人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声惨叫,回头一看,追击的夏军纷纷停了下来,不断有人从马上跌落,显然是有人在暗中放箭,射杀夏军骑士。焦孟二人顾不上许多,继续打马狂奔,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峡谷中乱窜,按照记忆中的大致方向,往峡谷外面跑。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焦孟二人才找到了一条小路,从峡谷中逃了出来。等他们赶到宋军大营的时候,已经是人去营空,按照大军行动时留下的痕迹,显然狄青已经率军进入峡谷了。两个人急得直跺脚,没办法,只好上马追赶,希望能够拯救步入险境的宋军主力。

    原来,这天清晨的时候,狄青召集众将,准备继续追击夏军。这时才发现杨宗保不见了。狄青脸色阴沉地说:“未经准许,擅离军营,等他回来再依军法处置。”随机下令全军出发,进入前方的峡谷。在行军的途中,经过打探,狄青才知道:这条峡谷因为形似葫芦,被称为“葫芦谷”。

    全军前进了十几里,忽然有斥候回报:前方有一片尸首,似乎发生过激烈的战斗。狄青带着卫士赶了过去,经过辨认,发现其中有夏军,也有宋军。狄青心中疑惑,这支宋军是怎么进入峡谷的?如何会与夏军发生遭遇战?这时,他的一名卫士叫了起来,“这不是杨先锋的卫士李全吗?”他认出其中一具尸首是杨宗保的一名卫士。

    狄青正要上前查看,忽然又有人叫道:“你们看那里!”狄青抬头望去,在断崖下面还有十几具尸首,有一个人手握长枪,背靠断崖站立着。卫士们担心是刺客,马上围拢在狄青身边,竖起盾牌,紧握武器,严阵以待。狄青在众人的护卫下走了过去。

    等他靠近了,可以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不禁大惊失色,站立着的那个人正是杨宗保。周围的十几具尸首都是夏军,应该是在搏斗中被杨宗保所杀。杨宗保全身上下多处重创,脚下的一片土地都成了暗红色,是被他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的。人已经断了气,但仍然双目圆睁,紧握长枪,屹立不倒。

    狄青虽然与杨宗保不和,出征以来几番争执,但见自己的战友惨死,不免悲从中来。他走过去,向杨宗保深深地鞠了一躬,为他合上了双眼,命卫士将杨宗保的尸体运回延州城,择地安葬。直到这时候,狄青才觉得事有蹊跷,连忙回到队伍中,召集将领们商议对策。

    <h3>兵败葫芦谷</h3>

    就在狄青与众将困惑不解的时候,一名军官带着十几个士卒,抬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走了过来。狄青仔细一看,士卒们抬的是一个泥封的笼子,笼子很大,里面隐隐传出扑腾跳跃的声音。走近再看,泥封的表面上有一些气眼,隐约可以听到“咕咕”的叫声,好像是鸽子的声音。狄青从卫士手中拿过一柄腰刀,朝着笼子连劈几刀,笼子裂开,成群的鸽子争先恐后地从里面飞了出来,鸽子腿上绑有竹哨,哨音响彻峡谷上空。

    宋军将士争睹这一奇观。就在这个时候,峡谷周围的高地上响起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旌旗飘扬,数不清的夏军冒了出来。宋军正处于葫芦谷的正中间,距离入口处的葫芦底部和出口处的葫芦嘴部都有一段距离。周围都是悬崖,插翅难飞。近三万人拥挤在峡谷中,乱作一团。

    这是张元和吴昊为李元昊献上的诱敌深入之计。夏军主力分为两部,一部与宋军接战,一部早已埋伏在这里,与交战后撤退到此的夏军汇合,伏击宋军。宋军拣到的那个泥封的鸽笼是李元昊的杰作,他命人把鸽笼丢在峡谷中,就等宋军开启,一旦鸽子飞出,哨声响起,就是发起总攻的信号。

    宋军想向前冲,但前方道路狭窄,夏军从悬崖上抛下浸满油的干柴,点起大火,封锁了道路;宋军向后退,但夏军已经绕到他们的背后,用几百辆堆满了干柴的木车把退路堵住,也点起火来。周围的高地上布置着上千张床弩,用来射杀宋军。箭雨覆盖了挤在一起的宋军,几乎是箭无虚发,宋军死伤惨重,接近中午的时候,已经有半数的宋军倒下了。狄青身先士卒,带着宋军沿着陡峭的土坡向上进攻,但每次冲锋都被密集的箭雨挡了回来。狄青身上几处中箭,失血过多,终于昏死了过去。

    李元昊见峡谷中的宋军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只顾东躲西藏,保全自己的性命,夏军的箭矢也即将耗尽,随即下令进攻。数万夏军从峡谷周围的陡坡上俯冲而下,扑向宋军。骑兵则推开封住道路、即将燃成灰烬的柴堆,向宋军掩杀过来。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边倒的屠杀,宋军的意志已经崩溃,成了被狼群围捕和猎杀的羔羊。仅仅一个时辰,一万多残存的宋军或死或降,宋军主力全军覆没。

    狄青苏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卫士正为保卫他与夏军展开殊死搏斗。狄青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伤口的剧痛让他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困难。眼看着卫士一个个倒下,夏军已经逼近自己身边,狄青用微弱的声音叫着一名离自己最近的卫士。那名卫士从他绝望无助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向狄青的胸口刺了下去……

    次日,延州城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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