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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青来到立仁在南京的临时住所,公事公办地向立仁举手敬礼:“杨主任,红军总司令朱德将军明天就将到达南京,我奉命来与你洽谈有关警卫工作,希望你能予以配合。”立青不呼立仁哥哥,而是直呼其在中统的职务。

    “放心,不会再出类似轿车抛锚的事故了。朱将军在南京,享受最高国防会议代表的全部待遇!”立仁微笑地告诉立青,朱德将成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总司令,“对他的警卫,是我们的职责所系。”原来国共两党谈判,终于达成基本结果,蒋介石原则同意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陕北红军独立编成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江南游击队为新编第四军。立青不相信这一消息是真,以为立仁又在耍什么花招。“我没有必要骗你,这不是你我的愿望,而是四万万同胞共同的福祉。”立仁说。

    交待完公事,立青又和立仁谈起家事,问:“咱爹回上海了吗?”

    “恐怕他暂时回不去了。”立仁摇摇头。

    “为什么?”

    “再等几天,你就知道了。”立仁讳莫如深。

    “爹的去向你都不打算告诉我?怎么说,我也是这家庭中的一员。”立青恼了。

    “我希望你一直保持这个想法,不论何时,你都记住了,你还有这么一个家,这么一位父亲,一位姐姐,一位哥哥和妹妹。”立仁又向立青摆起哥哥的架子。

    侵华日军全面占领了华北后,又将战火烧向华东。不久,淞沪战役爆发。日军遮天蔽日的轰炸机群,出现在大上海的上空。弹舱打开,密密麻麻的航弹倾泻而落。地面城市涌起了巨大的炸烟,一团团、一簇簇地喷涌着。到处在爆炸,在燃烧,在哭泣……

    国民党首都南京,也遭受着侵华日军的战略轰炸。立华家的玻璃窗户上,贴满了防空纸条。立仁急匆匆地来到立华家:“家里还好吧?”

    “白天一天都躲在防空工事里,老人孩子受不了,所以我想晚上把他们接回家来,睡个好觉。”立华说。

    “日本人就要尝试夜间轰炸了,白天的轰炸也将加码到每日一百架次。”立仁从掌握的情报中得知。

    “上海那边打得怎么样了?”立华知道立仁的消息来源可靠及时。

    立仁叹了口气:“十万人要吃掉人家五千人,没能办到;三十万人又想要吃掉人家五万人,还是没能如愿。双方都在增兵,我方已增加到了五十万人,还得再增。日方也新调了三个陆军师团,已经到了二十万人。”战争形势险恶,立仁担心,如果日本人再调新的师团来,在我军后方突然登陆,我方即使再增兵到七十万,也是必败无疑,“为此,中统让我这就赶往上海,弄清日本人可能的登陆地点。”

    “我的天哪,你是来告别的?”立华惊讶道。

    <a></a>“父亲他们就全靠你了,做儿子的都不在身边。”立仁说。

    “立青呢,他不在共产党办事处了?”立华问。

    立仁点点头:“前天就飞延安了,共产党已经任命他为八路军第七二八团团长。”

    “我说怎么范希亮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东西带给立青!”

    “范希亮的第十二师已经调给了汤恩伯的第十三集团军,该集团军与八路军同在山西。那边的形势也十分险恶。”

    “去吧,都去吧,毕竟你们兄弟俩打的是同一个敌人,这也算是个安慰。对我是安慰,对父亲也是……”立华努力地笑笑。

    八路军第七二八团官兵齐整整地排列在驻地村中的打谷场,七二八团抗日出征誓师大会在这里召开。一身八路军军服的立青,大声地作着誓师动员讲话。立青的讲话,既风趣,又不乏军人的严肃,既平实,又有着深厚的革命道理,充满激情,催人奋进:“弟兄们!这身国民革命军军装,我杨立青是穿了又脱,脱了又穿。从大革命失败到现在,整整十年了!我们同国民党军队日夜拼杀,可以说是仇深似海,多少战友倒在了他们的屠刀下。但是,为了共同对付日本帝国主义,我杨立青愿意再次穿起它,以换得国共合作抗日的大局!”

    八路军战士专注的目光,都投向他们的团长。

    “当然了,要说有什么不称心,也有。前天来了一位友军的师长,跟我是黄埔同学,见面就说,立青,又犯错误了?师长怎么改团长了?”

    战士们听到这里,忍不住都笑了。

    “我回答他,不是我杨立青犯错误,是委员长太抠门,只给了我们三个师的编制,军团首长才做旅长,我这个师长能做团长就算提拔了!”

    战士们乐成一片。

    “我那友军同学说,那以后咱得改改规矩,见面你得先向我敬礼。我说,那不行,咱不能比官大官小,咱得比谁小鬼子杀得多!你杀得多,我向你敬礼;我杀得多,你师长也得先向我这个团长敬礼!是不是,同志们?要是比官大官小,他们的司令军长多如牛毛,我杨立青右臂绑上背包带也敬不过来。谁杀鬼子多向谁敬礼!是不是这个理呀?”

    战士们齐声回答:“是!”

    “所以同志们呀,你们得为我这个团长争气!多杀鬼子!让他们的师长军长司令总司令,都向我们第七二八团打敬礼。让他们的右手都绑上背包带,不分白天黑夜地向咱英雄的七二八团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地,敬礼……”

    蓝荧荧的望远镜镜片下,一道道山壑在移动。“师长真是好眼力呀!这地形太好了,简直就是天材地宝,山川形胜,非大福泽不足胜之!”立青心中暗赞。放下望远镜,叫道:“地图!”警卫员立刻掏出地图,在地面上展开。立青一看:“另一张!”警卫员又掏出另一张图递了过来。立青将两张地图拼接起来,审视着,问政委魏大保:“我们团的位置在哪儿?”

    “平型关东侧山地。师长命令我团,今晚一点在冉庄待命。”魏大保说。

    立青分别用红蓝铅笔勾出图上位置后,欣赏地看着图:“大保,依着咱师傅当初教我们的测绘用语,这样的地形叫什么?”

    “我早忘了。不过,我记得师傅说过这样一句话,‘两张地图的接缝之间,学问最大’!”

    立青一拍地图:“好兆头,平型关正好在这两张图的接缝处,看来这场大战要在地图的接缝上打!”

    上海租界的马路上,立仁和周世农坐在一辆轿车内。轿车鸣笛缓行,车前车后都是携家带口的难民。立仁透过车窗,默默地看着。

    “开战以来,五十多万难民涌进租界,居无定所,当局关闭了整个租界,上海已经成为孤岛。”周世农说。

    立仁看向周世农,没有说话。

    周世农对司机:“一直开,再右拐,直接开进院子里!”轿车开进里弄,在一处独立院内停下。车门打开,周世农:“请,就是这儿了!”

    立仁环顾着眼前的独立别<s>九九藏书</s>墅,这里便是中统的临时办公住所。周世农领着立仁察看着房间。立仁拉开窗帘朝外看去,突然问道:“有没有办法,打入到他的海军俱乐部,或是同文书院?”因为刚才在经过这两处地方的时候,周世农告诉他,海军俱乐部和同文书院,都是日本人的特务窝子。

    “这恐怕太危险了。”周世农一怔。

    “开战以来,日本人突然变更了他们的通信密码,原来的情报来源都枯竭了。关键的情报又拿不到,让人揪心啊!”立仁感到焦急。

    “您需要什么?”周世农问。

    立仁告诉他,日本军部正在调动新的陆军师团,增援淞沪战场,需要知道他们的部队番号,人员数量,在哪儿装船,尤其是在哪儿登陆。

    周世农想了想,说:“倒是有一条线索,如果试好了,没准能进入到他们的海军俱乐部,或是同文书院……”

    夜色中的日本租界,<q></q>沿街几家日式餐馆挂着灯笼,日本小调从内隐约传出。一名穿便衣的中年人顺着墙走来。迎面一个人挡住了他:“借个火,先生?”

    “对不起,我不抽烟……”中年人说。

    忽然身后上来一人,用冷冰冰的枪口戳住了穿便衣中年人的腰眼:“别动!到汽车那边去,对,听话,慢慢地过去!”没待他们走到汽车跟前,后面停着的一辆轿车“呼”的驶到面前,车门打开,车上车下只一推一拽,中年人便被拽上轿车,朝着中统临时办公住所的别墅,疾驶而去。

    这位被中统绑架穿便衣的中年人,便是淞沪参战的国民党第四十五师参谋长符春江。周世农怀疑符春江同日本人有勾结,想通过这条线索打入到日本特务的内部。立仁对符春江进行突审。

    “鄙人原为日本东京陆军大学毕业,租界内有我的同学,都是好些年没见的日本朋友。”符春江狡辩。

    立仁厉声地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住所,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现款?”

    符春江惶恐地说:“我我我……”

    “行了,不要编了,是你的日本同学送你的吧?”

    符春江点点头。

    “哪一位同学送的?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说!”立仁一拍桌子,露出凶相。

    “我说,我说!”符春江终于交代,“那个日本同学名叫郎本实仁,今年五十岁,刚从天津过来的,是个少将。在东北、北平都待过,会讲一口天津话,中国通。具体做什么的,我不太清楚,他就住在海军俱乐部里。”

    “你们谈了些什么,他为什么会给你这么多钱?”

    符春江回忆道:“也就是泛泛的,他随便地问了几句我们师的情况,我也没想到他一下子就送了我一万块钱,说是给我的安家费。”

    “你能把我介绍给他吗?”立仁忽然对符春江说。

    符春江吃了一惊。当他得知立仁想打入敌人内部的真实意图时,觉得这样做有点为难:“如果说你是中统的,郎本肯定不会见。”

    “你可以说我是南京参谋总部的,他会见吗?”

    符春江思索了一会,说:“应该会见的,我们两次见面,郎本似乎都为一件事很着急。”

    “噢,他急什么?”立仁问。

    “日本人打上海快两个月了,我们出动了七十个师,他们打不下我们,我们也打不下他们,成了胶着战,消耗战。日本人架不住拖,想速战速决解决战斗,所以显得很焦急。”

    立仁明白符春江的意思,日本人想从他这位“南京参谋总部”的重要人物身上,获取国民党方面参战情报,所以才愿意见面。于是,立仁决定将计就计……

    在日本租界海军俱乐部一间大客厅内,长条桌上摆满了外国名酒和各种各样的水果。桌前坐着三个日本人,看见立仁走进,都站了起来。

    “是参谋本部的李将军吗?”

    “正是。”立仁答。

    “我就是郎本实仁。符参谋长告诉我,你是南京参谋总部的李文焕将军。”郎本递上了名片。另两个日本人也递上了名片。谈话中,郎本迫不及待地想从“李将军”那里搞到情报,对立仁说:“李将军,你就开个价吧,你要多少?”

    “符春江可没有具体地告诉我,你们究竟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三位日本人互相看了看。“那还用说吗,目前,对我们最有用的,当然<mark></mark>是你们在上海地区的七十个师的防守分布图。给你五十万,怎么样?”

    “二百五十万,先付一百二十五万。”立仁说。

    三位日本人又互相看了看。“我们是为天皇服务的,假如你给我们的东西是假的,这么多钱付出去,我们就得剖腹自杀。”郎本说。

    “你们是看天皇,我们是看国家。我把国家的东西出卖给你了,我的一家老小也担着杀头之罪。”立仁说罢,用眼角留意,观察郎本有什么反应。

    郎本同另两位日本人脑袋凑一块儿,用日语叽哩咕噜地小声商量。商量过后,郎本狡猾地同“李将军”玩了个缓兵计,欲擒故纵:“这样吧,李将军,我们今天就是见见面,有关上海的防御布置一事,我们下一次可再具体地谈,你看可好?”

    立仁猜出了日本人玩的鬼把戏,说:“好吧,那我们就改日再谈!”说罢昂着头,扬长而去。

    立仁刚坐入门前的轿车,一名日本便衣追了上来,从车窗递入了一只用蝴蝶红绳扎着的纸包:“李将军,这是郎本将军送你的见面礼!”不由分说,丢在了已经行驶的车座上。轿车“呼”的开走。纸包里,是一沓捆扎齐整的钞票。立仁看了看,估计至少也有五万元。

    “中统上海站缺经费,节骨眼上这钱来得正好!”立仁幽默地说。

    董建昌的部队也在上海参加淞沪决战。立仁从郎本那里离开,匆匆来到董建昌设在浦东的指挥室。董建昌忧心忡忡地站在一张很大的军用地图前,对立仁说:“立仁,你给我参谋参谋,我在这里守浦东,恐怕是守不住。浦东的第一站是川沙,第二站是南汇,第三站是奉贤,第四站是金山卫,一直到杭州湾,防守这样长的一条战线,蜘蛛网一样的小港小河多得很,很难判定日本人在什么地方登陆。”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噢?”

    “九国公约就要开会了,日本人求胜心切,千方百计地在找我防御漏洞,企图一战定乾坤,战略登陆的可能性迫在眉睫。”立仁把郎本那里侧面探听到的消息,告诉给董建昌。

    “那你告诉我,他们究竟会在哪儿登陆?”董建昌指着地图问。

    “日本人也在寻找登陆地点。我们要想知道日本人究竟从哪儿登陆,没有捷径可走,只能用些笨办法,派人沿海岸线一路调查,从浦东一直到杭州湾,弄清地理环境。特别要注意哪些是硬滩,哪些是软滩,我估计很有可能日本人是在硬滩登陆点登陆。”

    董建昌看着地图,叹道:“临时抱佛脚呢,这么长的海岸线,怎么个找法!”

    立仁指着图上标明的“金山卫”,说:“古时候日本海盗就曾在这处地方登陆,这一次我估计肯定也会在这一带。这里是咱们的‘命门’所在,一旦他们登陆上岸,我军整个后路就被截断了!”

    二人不由深感忧虑。忽然,立仁对董建昌说:“快去帮我找十个参谋来。”

    “做什么?”董建昌问。

    “请他们帮我伪造一份我军作战部署图,我好拿着这个去打发日本人。”

    “你立仁胆子也太大了!”董建昌看着立仁,长叹一声……

    一身和服打扮的郎本,笑嘻嘻地看着立仁:“李将军,真是个有诚信的人!怎么样,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立仁答。

    “给我看看?”

    “我得先看到钱。”立仁故意装作利欲熏心的样子。

    “李将军,万一你这个东西是假的,那我只能对天皇剖腹谢罪了!”郎本表现出一种无奈的诚恳。

    “那我也告诉你,我只带来了浦东地区的防御部署,其余部分,等拿到了全部的钱,我才能给你。”立仁说着,从皮包里取出由董建昌的参谋们伪造的“浦东地区作战防御图”,递给郎本。

    郎本翻看了一下,两眼熠熠放光。

    “钱在哪儿?”立仁问。

    郎本用日语吆喝着,两名日本便衣应声走来:“把备好的钱,搬到李将军的车上!”

    从郎本那里交完“情报”拿到钱以后,立仁开着轿车,一刻也不敢停留地往回疾驶。轿车上,担任护卫的中统乐不能支地说:“一百二十五万呢,足够我们中统用两年的!”

    立仁说:“我关心的倒不是钱,是怕郎本那个老狐狸看破了浦东的防御是假,我便是枉费了心机,白忙了一场……”

    当天夜里,郎本便给立仁打去电话,表明对立仁交给他的防御图很感兴趣,希望把剩余部分也交给他,回报的条件是,出价六百万!

    第二天,立仁把详细情况对董建昌说了一遍。董建昌费力地在想:“立仁,根据你的叙述,我估计有两个可能。一种可能是,日本人确实认为我防守部署是真,所以他们急于想了解我其余部署。第二种可能是,他们并不相信那是真的,之所以那么做,是想要稳住你。”

    “这两种可能说明了一点,日本人的确有着在金山卫登陆的计划。我们送去的东西正是在这一点上震动了敌人,所以郎本当天就作出了反应。”立仁分析认为,“眼下我军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增强对金山卫防御地点的重点防御,把得力的炮兵部署过去,调上三个重炮团。”

    董建昌笑了:“立仁呀,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呀!你知不知道,我淞沪战场上,仅有的两个从德国进口的重炮团都集中在张治中那里,对这两个重炮团指挥,张治中自己都说了不算,直接听命委座。怎么可能调三个重炮团去尚无情况的金山卫?<kbd>99lib?</kbd>”

    “怎么会是这样?”立仁怔住了。

    “到处捉襟见肘。”董建昌告诉立仁,虽号称七十个师,从云贵川开来的部队,长途跋涉,大量减员,有的师三个人才一条枪。新到的部队完全不懂得防空,损失惨重。白崇禧的两个团,刚下火车就给炸没了,“日本人的第九、第三师团的一万九千多伤亡都怎么来的?我们拿三五条命换小日本一条命换来的。原先海岸防守部队都调上去拼命了。小日本太能打了,原先以为江南的沟湖港汊可以迟滞他们的机械化部队,却不曾想到,日军的每一个班都配备了橡皮舟艇,根本挡不住他们。尤其是他们的空中优势,还有黄浦江上的大口径舰炮……”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是判断出他要战略登陆,也将无力阻止?”

    “恐怕就是这样!立仁,纸上都是开阔地,可是<a href="https://.99di/character/5230.html" target="_blank">到</a>了实地上呢?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董建昌惨淡地看向立仁。

    酒吧外停了立仁的轿车,立仁和周世农警觉地伫立在车前,看着腕上的手表。对面楼的窗口、街角处、轿车内,都埋伏着立仁和周世农带来的枪手。“注意,就要到点了!”是立仁的声音。原来这是立仁和周世农安排的一次袭击行动。郎本许以六百万元,提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让立仁交给他“防御图”的剩余部分。接头地点不是在日本租界,而是改在德租界。立仁和周世农商定,在与郎本接头的时候,干掉这个日本特务!

    远远射来两道车灯,车声隐隐而来。立仁靠着车门的身体挺直了,理了理风衣,迎着车灯,一脸微笑走向前去,准备与郎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隐蔽的枪手屏住呼吸,开始举枪瞄准。忽然,立仁觉出了不对。来的是一辆租界巡捕警车。立仁发出短促口令:“错了,不要开枪!”周世农将两指伸在嘴里,打出唿哨。就要击发的枪手都停下了动作,朝巡捕警车看过去。

    巡捕警车在立仁面前刹住。车门开了,跳下克拉克上尉,笑嘻嘻地说:“杨,好久没见了,你怎么在这里?”

    立仁的眼睛盯在远方,失望地:“克拉克,这么晚了,您还亲自出来巡逻?”

    “今晚是非常之时,容易出事。”

    “噢,为什么?”立仁问。

    “皇家海军陆战队司令克恩上校告诉我,日本军队刚刚在金山卫大批登陆,上海战事将有根本性的逆转。”克拉克慢条斯理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立仁大惊。

    “你还不知道?日本东京来的陆军第十军今晚已经在杭州湾登陆,先头部队占领了金山卫,正在往南京方向进军!”克拉克感到奇怪,一向消息很灵通的立仁,今天是怎么啦?

    “撤吧,主任,郎本不会再来了。”周世农无力地说。

    克拉克怀疑地看看四周:“你们在做什么?啊,你们在做什么?”

    立仁拍了拍克拉克肩膀:“谢了,克拉克,我的老朋友!我们不会再给你找麻烦了。”转脸对周世农吩咐:“撤……”

    在立华家,立华神情沉重地告诉父亲杨廷鹤:“国民政府从今天起,迁都重庆了……”

    杨廷鹤点点头:“知道了,已经广播了。”

    “家里得收拾收拾,我也在第一批撤离名单里。姨,你和保姆挑一些紧要的用物,船票非常紧俏,咱家人又多,大件东西就别带了。”立华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调来好多好多军队?还打不赢!”梅姨嘟嘟囔囔。

    “你懂什么,一脑门的妇人之见!”杨廷鹤呵斥道。

    “迁都好,明智之举。日本人胁迫我们要在南京作城下之盟,咱们能顺着他的意思?跟他速战速决?不!他小日本拖不起,越是想快点决胜,我就越要事事相反,跟他慢,跟他拖,跟他耗,看谁能熬得过谁?”杨廷鹤给家里的女人上课,显出老军人的通达,“看看地图你们就知道了,迁都重庆,诱敌西上,就变成敌人难攻而我们易守了。我们愈向内地迁移,敌人财力人力的损失也将愈大,以空间换时间,是对抗敌人精劲武器的唯一办法……”

    “爹,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实行起来谈何容易。所有的工业要西迁,政府机关、所有的学校都要西迁,金融、商业、公共交通、医疗卫生等,一大堆的国计民生都得西迁,还有数以千万计的难民,半个国家都要迁往西部,不容易啊!”立华从监察委员的工作角度,考虑迁都带来的很多社会问题,十分棘手。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在中国地理上,四川是复兴民族最好的根据地。西迁难,唯其难你做到了,你才配作为一个国家的存在。倘若这样的困难都不能克服,还有什么生存下去的理由?”杨廷鹤对西迁充满信心。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立华接听电话:“噢,留在上海租界?谢谢关照。再见!”立华挂了电话。刚才电话是楚材打来的,通知立华说,立仁被留在沦陷的上海,负责上海抗战的对日情报。

    杨廷鹤喃喃自语:“我这两个儿子呀,一南一北,总算都成了栋梁之材!栋梁之材……”说罢,苦苦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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