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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们离开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这段话我却听得颤颤心惊,这伙人居然打得那样狠绝的主意,借我之“死”,来离间阿爹和皇帝舅舅,然后渔翁得利。

    再有清露台那晚“臣听命驻守那处,不出一刻,即见溟无敌仓惶而来,臣屏气尾随,果是将其与余下同党一网挡获。”“臣无能,未能活捉,贼人皆已伏诛。”

    赵敢说的这两句话反复在我脑海里回荡,若真是如此,这溟无敌又如何“死”而复生的呢?赵敢究竟是何立场?那,阿爹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那“主公”到底是谁?

    种种问题接踵而来,扰得我头痛欲裂。

    “阿悠,阿悠,你怎么了?”棠林焦急地晃着我,

    我自双臂间抬起头来,看见那张充满担忧的圆脸,忍不住靠在了她肩上,哽咽道:“无事。”

    “真的无事?”她轻拍着我的背:“放心罢,吉人自有天相。刚才我都向神灵诚心起过誓了,我们会平安回去的。”

    正迷糊间,忽然一阵呼唤声传了过来,一声强过一声:“阿悠!”“悠悠……”

    我猛然抬头,棠林也正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也能听到了?是,是真的!他们找来了!找来了!”

    “长安公主……”

    “林儿!”

    我们欣喜若狂,也不管是否挖得动,跪在地上就去刨那坚硬的岩壁,边刨边喊:“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快来啊快来!”

    简直是用尽了身的力气,嗓子也喊破了,我们着急地恨不得拿头去撞那岩壁,那呼喊声却是渐行渐远。

    “完了。”棠林晦败地滑在地上痛哭出声。

    不行,我不能死,决不能!我想到阿爹和皇帝舅舅会因而反目成仇,硬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死命地刨。

    “阿悠,别做无用功了,我们……咦?”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刚才被我们刨过的地方竟是露出一个凸起的铜制机关。

    我们迅速扑了上去,相视一眼,点点头。不管了,横竖都是死,总得拼一拼!

    闭眼,我们一起按下机关。

    “轰隆隆……”震耳匮乏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与棠林双手紧握,紧紧贴在岩上,做好巨风刮来的准备,谁知声音过后风平浪静。

    我兢兢张开眼,呃,怎么一切还是老样子?

    棠林也疑惑地看向我。

    我伸手戳了戳那机关,已被摁下去了啊。“嘭……”棠林气极,一拳搥下去:“浪费表情!”

    未料,身体迅速下落。

    “啊……”我们的声音荡在黑暗的空间,身子还在沿着一个斜坡急速下滑,我的心也随之砰砰下落,坠向那未知的止境。

    不知多久,不远处再次出现了光亮,这次我们不像上次那般欢喜,怕又是一场失落。

    眼看着光亮越来越大,我们甚至能清晰地看清四围石壁的脉纹时,才终于相信:我们真的出来了!

    滚落到地上,一时尚不能适应强烈的光线,我眯着眼睛,感受到了绿草的清新,还嗅到风中带来的浅浅甜味。

    “我们回到猎场了,谢天谢地!”

    “啊~~我们在此处!父亲,阿兄,我们……”棠林后面的话我没听到了,更不知是如何得救的,因为我彻底地昏了过去。

    “记清楚这幅图!”女人指若削葱,点在一幅晦旧的画卷之上,那上面有一个类似文字的图案,由横、竖两种笔画结构组成,笔画横直,形状方正。

    “这是何物?”小女孩疑惑询道。

    “哼,何物?”女人冷笑,小女孩仿佛都能透过那重重羃离看到女人嘴角那撇冷嘲。

    “这东西可是千人争万人抢呢,几多人为了它头破血流,倾尽性命!呵,更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就为了这么个死物,甚至连最亲最近的人都能离弃!”女人越说越激动,剧烈地喘了口气方平缓下来,接着说:“这东西叫国脉。记住了,这世间能看到这图样的,除了你我,绝不能有第三人!”

    “可看清了?”

    “恩。”小女孩点头。

    “给我默一遍。”女人拿出绢笔。

    小女孩趴在绢纸上依样绘了一遍,女人在一旁看着,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聪慧,无愧是本……”她倏然止住了话,把小女孩的摹本与那晦旧的画卷折在一起,走到博山炉前揭开盖子,扔了进去。

    小女孩儿愣愣地看着那丝绢渐渐被那跳嚣的火焰吞噬饴尽,炉里带起的风掀起了女人羃离的一角,露出一张苍白绝美的容颜,那泛紫的樱唇正噙着如释重负的微笑。

    “为何还未醒?”

    “陛下,敬请稍安!实是万幸,公主并未内伤,外伤亦不严重,只是过于疲累了,如今醒转自是需要些时间的。”

    “卿快看,她眼皮在动!”

    “恩,那是殿下的意识已然回复了。”

    “悠悠,悠悠,醒了就睁开眼,不然朕要罚你了!”我被困在满是龙诞香的怀抱里,简直快要窒息。

    “舅父,君无戏言,我已然睁开眼了,您不许生我气咯!”我努力睁开眼,看到皇帝舅舅更添憔悴的面容,视线霎时模糊。

    “朕如何能不气?朕还要重重惩治你这不长记性的东西!”皇帝舅舅语气骤然转硬,却又把我揽进怀里:“傻妮子,你应承过朕要好生保重自己的,这才几天,你便作下这等事来。你不晓得,当他们赶来报你……讯时,朕,朕……”他竟然哽噎到续不下去,只是手臂紧得我生疼。

    “究竟发生了何事?”

    “恩……”我稍顿:“棠林如何了?她未讲与你们听吗?”

    “她倒是坚持到救援赶到才晕过去的,只可惜现下还在昏睡,医官说与你一样都是劳累过度所致。”

    “哦,如此,总算安心了。”我在皇帝舅舅袖间蹭了蹭眼泪:“那日,棠林的马突然发狂,阿悠以为自己能制住的,就逞能跟去。不料……”

    “坠崖后呢?”

    我把事情的经过仔细给他讲述了一遍,只是省却了那块浮雕的具体形状以及在洞中听到的那段对话。

    未料,皇帝舅舅竟是莫名激动,他抱紧我的双肩:“悠悠,那块浮雕的形状,你,你真记不得了?朕晓得你的记性颇佳,你再回想回想!”

    “痛……舅父。”我两眼噙泪,委屈地扁扁嘴:“人家那时又冷又饿,眼看就要活不成了,哪还有心思记这些那些的。等阿林醒转,舅父不若去问问她。”

    其实在洞中密道前行时,我曾经试探过棠林是否记得浮雕的形状,犹记得她当时还颇为抱怨:“都问了几次了,既然你这般好奇,干嘛自己不看清楚!当时我惊惧不已,哪管它什么模样啊。”

    “恩,确然有理。”皇帝舅舅思忖片刻,忽而抬手敲了敲我的额头:“悠悠,你就给朕好生歇息着!无朕的赦令,不得出宫。”

    皇帝舅舅旨意一下,我连抗议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天天留在浣溪殿中,不单是被各种名贵药材灌得反胃,更是得接受兰影秀秀絮叨的轮番荼毒。

    咦,小屁孩儿呢?这都几日了,他还未出现,这到不像是他的风格了。

    我的问题一出,正在为我晾药的秀秀转过来:“安国公接他回去养伤了啊!”

    “伤?”我自床上翻起来。

    “您还不晓得罢,为了寻您的下落,小公爷愣是和我们一起熬了两天两夜,怎么都劝不回去。结果,也幸好是他发现了您挂在半崖上的外衣,吾等才放弃崖底,转而往上寻的。”

    “那他?”

    “他还不是执拗地要跟着,半夜三更的,随从稍一大意,他即从山坡上滚了下去,竟是把腿给摔折了。疼成那样,还要坚持继续寻您呢,我们拗不过他,最后还是圣上下旨把他强行带走的。就在您被找回那日,安国公才把他接回去,不然没您的消息他是决计不会离宫的。”

    “他留下何话没?”

    “这……”秀秀挠挠脑袋。“他说要与您来信呐。”夏薇端药进来补充道。

    不想,说到信,信就到了。一共两封,一封自是独孤泓寄来的,而另一封是个密封的蜡丸,正是阿爹与我的回信。

    先是拆开独孤泓那封,掂在手里分量十足,许久,我才读完那厚厚一摞的信纸,通篇都在责怪我的不自量力,累人累己,又要我把目下的身体情况在回信里向他一一汇报,哟,霸气十足呐!最后,才提到他的腿,可能以后走路会有些影响,他却说‘如此也好,日后可随时给你作个警醒,吾可是受你牵连的。’他说他最迟初冬即归,到时再与我算账。

    我让夏薇为我布好纸笔,思忖一会儿,方提笔回道:君之教诲,十分受教。铭感君恩,不胜唏嘘。阿悠诸般皆好,万勿挂念,望君养伤为重。诚盼君康健归来之日,再续情谊。

    “恁样简单?”秀秀忍不住问道。

    “你懂甚?”我把夏薇给我找来的羽毛折在信里:“这叫千里送‘泓’毛,字轻情意重!”

    当时的我们如何能想到,当独孤泓手持鸿毛与我重聚的时候确然是个初冬的早晨,只不过那时离现下他所说的初冬已隔了几多寒暑而已。

    阿爹的信,我是独自躲在被窝里读的。

    融了蜡丸,薄薄一层绢纸:“吾儿悠悠,可痊愈?悉你坠崖,为父连夜赶来,直到半路得你平安之讯,遂心安反转汝阳。毋怪为父心狠,实是有不得已之苦衷,为父曾承应你阿娘不得入京,此誓约何能轻易违背?幸得吾儿吉人天相,父定诚心酬神,佑儿相安。

    至于吾儿所提洞中听闻之事,此事攸关重大,切勿告知他人,至于作何处置,吾儿不必顾虑,为父自有主张。

    最后,吾等父女相聚之日已不远矣,盼吾儿珍重。”

    又是不远矣,阿爹只会这样的话敷衍我吗?不远究竟是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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