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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鲁河畔的那支雪狼家族在五年之后终于成功地报复了姥爷。经过五年的繁衍和励精图治,梭鲁河畔的那支雪狼家族不光丁口大增,而且具有了相当的战斗力和韬略。五年之中,那些雪狼好几次与姥爷邂逅相遇,它们都主动躲开了,没有和姥爷发生正面冲突。在那几次遭遇中,姥爷不忘亡妻之恨,一见到那群雪狼就两眼喷火地扑上去,恨不得活剥了雪狼们的皮,生吃了雪狼的肉。雪狼往往一触即溃,并且还小有伤亡,但它们一点血性也没有,好像经过了前两次的较量,它们已经被姥爷给征服了,它们永远不会再与姥爷发生冲突了。
五年之后的一个清晨,雪狼群袭击了姥爷。
天还没有亮,姥爷的寡妇妹妹被毡包外面的狗叫声吵醒了。她想,是不是没给牲口挤奶,那些急着把自己腾空了好去草原上撒野的家伙们在撞圈栏了。她起来了,并且叫起了两个年轻的舅妈和大姨,领着她们去牲口厩里挤奶。
女人们一出毡包就惊呆了——
毡包外面的草地上,一片一片全是雪狼,它们把几个毡包围得水泄不通。雪狼中的大部分前脚直立地坐在那里,窄窄的下颏高扬着,刀条耳竖立,斜眼凛冷,巨大的尾巴铜棍似的拖杳在一旁,不拂不摇,静静地等待着。只有少数几头雪狼已经有过了最初的搏斗,它们目光闪烁,毛皮乍立,舔着宽大的嘴上的鲜血,从几只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抽搐着的牧羊犬们身旁缓缓走开。
女人们惊恐的叫声吵醒了姥令和舅舅们。姥爷和舅舅们差不多是赤身裸体地从毡皮睡袋里出来,他们再冲回毡包里去,把自己手忙脚乱地套进皮袍子里,又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这样,当他们穿戴整齐,拿着武器,冲出毡包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最有利的突围机会。
事实上,姥爷和舅舅们根本就没有失去过什么机会。他们根本就没有得到过什么机会,也就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失去的。
雪狼的整个报复计划是十分周密的,它们选择了禁宰季节发动这场袭击,在这样的季节里,草原上的风是洁净的,河水清澈见底,姥爷和舅舅们因为只能吃没有血腥味的肉干和酸甜的奶制品而缺乏足够的杀气并且肌肉松弛,畜群肥美的诱惑使他们心旷神怡而丧失了搏斗的躁动欲望,这使得他们首先在体力和定力上已经处于了较量的下风。雪狼在凌晨时分包围了毡包,这是它们最不可能出现的时候,因而也让对手放松了警惕。它们首先将姥爷与他的坐骑分而隔之,让姥爷只剩下一双罗锅腿而不能在草原上弛聘起来,这样的姥爷等于是失去了左臂的姥爷。雪狼们接下来便处理掉了那十几只牧羊犬。在两百多头健壮的雪狼的冷静目睹下,二十几头年轻的雪狼充当了最初的杀手,它们一跃而上,前<code>99lib?</code>追后堵,很快掏空了那十几只忠实的牧羊犬的肠子,把它们丢弃在血泊之中,这使姥爷又失去了他的右臂。雪狼将这一切先期的准备工作做完之后,便用高声嚎叫来通知姥爷,通知它们的到来。
姥爷的第一次就坐着牛车老远地跟在后面,要不是害怕几个虎背熊腰的舅舅,他恨不得天天都守在姥爷家的毡包前。
姥爷看也不看小官吏举过头顶呈敬上来的彩礼,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示意一个舅舅把武器接过去,那以后他再也没看过那些枪枝和弹药一眼。
小姨出嫁之前去姥姥的坟前叩过头。
小姨跪在姥姥的坟前,声音很轻地说,额莫娘,我走了。
大姨的眼泪哗的一下子就涌出来了——那是她十四年来听到的小姨说过的最完整的一句话,或者说,那是她十四年来听到的小姨说过的惟一让她听懂了的话。
十四岁的小姨离开家的时候连看也没看姥爷一眼。她抱着与她相依为伴的猞猁和红皮哈獭走出毡包,把它们放在草丛中,对它们挥挥手;她穿过牲口群,挨个儿拍拍幼畜的脑袋,它们道过别;她跨上一匹雪白的骒马,昂着头儿,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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