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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捕徐邦呈以后,先是段科长负责这个案件的审讯工作,审了两轮,甘局长突然来了兴趣,亲自出马把审讯接了过去。这一下,周志明倒真是觉得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工具”了。他、大陈、小陆、小严,他们几个参加这个案件工作的人,都成了孙悟空脖子上的汗毛,只是随时被拔下来一吹,化作一些没有灵魂和血肉的小猴来乌合冲杀一阵,而自身并无任何责任和担子。这个案子究竟应该怎么看、怎么搞,他们完全没有发言的机会,也完全不允许有讨论的空气,一切都要听甘局长的吆喝,在甘局长忙得连吆喝也顾不上的时候,他们就只有闲着……晚上十点半钟,周志明才回到了家。
和萌萌家住的神农街头条一样,他家住的化龙巷——西夹道,在南州市里也是条僻陋的小胡同,自从“文化大革命”的第二天改名叫立新巷以后,就更没有多少人知道它了。
周志明把自行车推进小院的时候,对门王大爷家里的日光灯还亮着,听见他的声音,郑大妈推门出来了。
“才回来呀?”她问。
他一看就猜出郑大妈是找他有话说。果然,还没容他搭腔,郑大妈就接着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们单位的那姑娘又来了。”
“我们单位的?”
“就是模样儿挺不错的那个高个儿,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脑子。”
他明白她说的是严君,便问了一句:“她说什么来的?”
“没有,我让她上家坐一会儿,她没坐,走啦。”
听见他们说话,大福子披着衣服也出来了,神神秘秘地冲他说道:“志明,你们公安局的现在是不是又该忙了?据说往十一广场送花圈的不少呢。”
他让大福子没头没脑插的这一杠子给弄笑了,“送花圈,和我们什么相干?”
“不是说不让送吗,我们厂就不让送,你说这叫什么事呀!”
“谁说不让送。”他推开自己家的门,这门平常是不锁的,郑大妈和淑萍每天都要进来帮他收拾收拾屋子。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说:“过两天清明节,我还去呢。”
郑大妈的神情倒是挂上了几分郑重,“志明,你兴许还没听传达吧?广场那儿,可是有坏人破坏呢,转移批邓大方向。”
周志明还没回答,大福子倒先数落开了。
“妈,您又听传达了是不?得了得了,人家志明是公安干部,人家听剩下的,才轮到您呐。哎,志明,回头要去咱们一块儿去啊。”
“瞧瞧,衣服也不穿好,感冒我可不管你。”郑大妈也把话岔开了。
看着郑大妈和大福子回去了,周志明关好门。他懒得去开灯,四肢松懈地倒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游目四睹,眼睛很快适应了屋里的黑暗。甚至能很轻易地看清靠门边的桌子上放着的那个乳白色的牛奶瓶子。自从去年巷子口的奶站刚一恢复订奶业务,父亲就给他订上了奶,其实喝到现在也未见得补了多少力气,每天还得排队去取,麻烦得很。他几次要停,父亲都执意不从,幸好淑萍从农村病退回来在家闲着,取奶的差事便由她代劳了。
在桌子的上方,挂着他的一张放大照片,是他六岁那年照的。黑暗中早已看不清照片背景上那爬满紫藤的小楼了,那就是他过去的家,南州大学校园内一座庭径幽朴的院落,环境虽不豪华,却充满了诗一般的浪漫。首公安局就坐落在临河不远的一条大街上。接待他们的是个年轻的土家族干部,还是个大学生。戴着一副白架子眼镜,活泼热情。在他的帮助下,他们很顺利地查到了徐邦呈的档案。
“真是,我们以为这家伙早死了,搞了半天还活着!我算算,从六五年到现在,乖乖的,整整十一年了。”年轻的土家人说一口富于韵味的湘西话。
正在摘抄档案的小陆扬起脸说:“十一年前你们没有找到尸首,怎么就断定他死了呢?”周志明把目光从档案材料上移向主人,他觉得小陆这话问得有点儿生硬,容易被对方误解为指责,可那年轻人似乎一点儿没有在意,反而爽朗地笑起来。
“他是因为犯错误开除公职的嘛,所以原来以为他太想不开了。我们这儿的人要想死方便得很呀,连根上吊绳都可以不买的,山上有的是洞洞,谁也不晓得有好多深,没人下去过。要自杀往里一跳,连个声响也不会有。解放前还有这样的风俗迷信,没出嫁的姑娘要是得了什么病,常常会被族亲们说成是让洞神看上了,把她扔下洞去,叫做落洞,听说过吗?”
小陆放下笔,“我以前倒听说过湖南的地主把女的沉潭处死,还没听说什么落洞的。”
“被沉潭的女人大都是因为犯了闺戒,落洞的女子却不同,多数是自愿的,还真以为给洞神爱上了,落洞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脸上红红的,含笑去死。湘西这地方过去愚昧落后,神怪观念是很强大的。解放后当然没有这种事了,但本地人也都晓得这洞洞的厉害,要想死也都还是这么个死法。上山去,随便找个洞子一跳,尸首是没法子寻找的。我想十一年前这家伙一失踪,人们便是这样想当然地以为他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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