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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老板还是一副焦急模样。“二位少侠啊，你们虽说是行侠仗义，可是这样也未免太过了吧？我们上山，又能躲到哪里去呀？”
千里轻袖从覆霜杰怀里悠悠醒来，站起身：“老板，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们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沉死了。”覆霜杰小声嘀咕，被千里轻袖狠狠一瞪。覆霜杰浑身一凉。在这个境界，能使他产生这样的危机感的人，还真不多。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大汉跑进来：“老王！老王！呀，你这里怎么也躺着这么多人啊！”中年大汉看着身强体壮，说起话来却是一惊一乍：“哎呀，一群家伙，押运着一大批军粮，还问我们要钱要吃的，想将我们的口粮统统夺走！我那个叫气呀，一下子上前堵住我家门口，可是他们看起来瘦瘦弱弱，力量却很惊人，一下子将我掀倒在地，冲进我家调戏我的婆娘！我那叫一个气啊，正想爬起来，忽然他们就全都倒啦！哎哟，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老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老王？对了，他们那些家伙连村口的王奶奶都不放过啊……我经过的时候看见，连忙叫着大伙帮忙救治，我赶到这里来告诉你。”大汉说。
“王奶奶？”老板将手中的小金猪“啪”地放在桌面上，“她没事吧？”
“没有大碍……就是昏了过去。”大汉说。
“我过去看看！”说着，老板踩过摊满一地的肉体，一点儿也不脚下留情。
“等等我啊……哎，这两位客人，老板他有事情，不如你们先离开吧？”大汉说。
“我会医术，我能救人。”千里轻袖跟上。
“我是她的师弟。”覆霜杰也跟上。
“哎哎，那我看店了？”大汉喊道。
“随便。我又不是老板。”千里轻袖淡淡说。
一间干净整洁的茅屋里，聚满了服饰朴素的妇女。为首的几名围着屋子中间、床上躺着的老人团团转，剩下的则合力将屋子里的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抬出去，丢在屋子外面。阿花和大桥刚刚将那个猪一样的家伙放下，就迎面撞上脸色阴沉的老王。
“禽兽不如。”老王停下，冲着那家伙丢下四个字，起身进屋。屋子里的妇女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给老王。老王跪在王奶奶的床边，紧紧握住王奶奶的手。泪水从眼眶中滑出，沿着老王满是皱纹的面庞缓缓而下，无声地滴落在床上，将床单浸润出一点湿意。
几个女人正在帮王奶奶擦脸，在额头上的淤青处敷上草药。王奶奶的脸色安详而平静。屋子里只有妇女无声的抽噎声。半晌之后，老王缓缓开口说出进来的第一句话：“没有大碍吧？”
“爬开。”冷漠的女声从后面传来，“抒情结束了没？还要继续吗？再这样拖下去，她真的没命了。”
高冷华贵的气场扩散开来，半凝固的气场之下，所有人都微微感到脊背发寒，同浸泡在深邃冰冷的泥潭之中。人群中没有路，可千里轻袖就这样走过来，直至王奶奶跟前，弯腰亲吻王奶奶的额头。此时的气场陡然变化，冰冷阴寒的气息一扫而空，明媚而灿烂，好似天使下凡，圣洁的光翼展开，无瑕的圣光温暖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千里轻袖起身，王奶奶悠悠转醒：“啊……刚刚有土匪打我。小柱子，奶奶可担心那些土匪干扰你的生意了，可是一点都没有透露你的消息啊。他们拼命问我村子里最有钱的人是谁，我说，就是老娘我！爱咋不咋！”
“干娘——”老王失声痛哭。
“不哭不哭。”王奶奶坐起身来，握住老王的手，转身望向门口，“刚刚那位姑娘，多谢救命之恩了。现在老朽的身体，仿佛年轻了几十年呐。若有机会，定当相报。”
屋子里的其余人望向王奶奶，这才留意到王奶奶似乎荣光焕发了不少，仿佛年轻了几十岁，肌肤变得更有弹性，更加白皙，脸上的皱纹都减少了许多。
“不必了，侠客行不求回报。”千里轻袖转过身来，嫣然一笑，“老板，赶紧带着那些粮草，跟大家一起上山躲避一阵吧，村子肯定不能呆了。”
“是是是。大家伙赶紧回家收拾一下。”老王点头，“侠女，可否借一步讲话？”
“圣女回来了？”覆霜杰似笑非笑。
“随便。”千里轻袖没有理会那个一副吊儿郎当的家伙，对老王说，“门口的少侠已经等了很久了。”
……
“其实我是一个孤儿。”老王歇脚点的二楼小房间，好酒好菜，“我被我的父母遗弃，就丢在这村边的大路上。几十年前，王奶奶出村挑水的时候，在路边发现了我。那时的王奶奶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捡到了我之后，任凭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也一声不吭，只是自顾自地帮我换尿布。于是，王奶奶成了我的干娘。但我始终觉得，她比亲娘更亲。
“后来我长大之后，干娘又鼓励我出村闯荡。我进了一支商队，从一个搬货驾马的做起，慢慢升迁。老板看好我的潜力，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我。之后，我一步步发展壮大，成为商队的马头，就是总管。商队拥有几十架马车，在往返及凤城和玄冰城的商路上口碑很好。”
说到这里，老王露出缅怀的神色，“发财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修缮了村子，报答当年的百家饭之恩。干娘坚持要一件茅屋，于是我修了一间最整洁干净的茅屋，茅草用的是西域的雨人茅，顶级料子。每次我带着商队经过我们村子，都带着礼物去见干娘。干娘吃不了硬的食物，我从玄冰城带回来上好的软米糕。干娘总是责怪我花这么多钱。我想请干娘搬到玄冰城去，结果干娘说她老了，不习惯换个生活环境。我想想也是，于是在考虑了五天之后，去找我的岳父，说希望将商队交还给他，换取一笔钱，回村子开一个歇脚店，然后将干娘的事情告诉他。岳父很感动，十分支持我，还给了我一大笔钱，说商队没了你，但也会好好发展下去的。什么时候你愿意回来跑‘玄及商路’，这马头的位置还是你的，商队也还是你的。就这样，我拥有了今天的生活。”
“很感人的故事。”千里轻袖点点头，“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我救人发自真心，能看出来你们之间的情绪波动。王奶奶有着一种隐疾，藏在心脏部位，之前的撞击触动了这处隐疾，令王奶奶昏迷不醒。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昏迷而已，呼吸很平稳，可要是再晚一些，她就没命了。”
“我们先前动手，就是发现这群穿着及凤军铠的后勤运粮部队在村子里强夺豪取，强抢民女。如果我们不出手，后果我想老板也知道。”覆霜杰叹了口气，“之前老板受惊吓了。所以尽快上山吧，趁着雪日还没彻底升起，开一处寨子。这里会有一部分士兵醒来，给及凤城报信的。记得带上那些粮草，否则你们会饿死。”
“玄冰的人？”老王压低声音，打断了覆霜杰的话。
愣了一会儿，千里轻袖轻轻点头。
“侠女身上有着玄冰城的气息。”老王笑了，“你们没有掩饰住。在一个城市生活久了，难免会携带着城市的烙印。而且侠女身上的气息还不很充满市井气，你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吧。”
“少侠身上则是有着洪荒的气息，倒是以为散修之人。”老王微微点头，“二位可要小心啊，要是王世崇雇佣经验丰富的长途商人当探子，你们的身份必然暴露。连我都能看出来。我先前说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你们相信，我不是王世崇的人。这些告诫你们一定要听进去。”
“多谢老板了。”覆霜杰拱手，“我们会自己解决的。”
“解决？你有办法吗，少侠？”
“暂时没有。”覆霜杰如实相告。
“婆娘，把我的宝贝取出来吧。”老王对着里屋喊了一声。一个优雅的中年女子掀帘而出。虽然不再年轻，但也是风韵犹存。
女子捧着一个匣子，放在桌上，向两人行礼。两人回礼。
老王打开匣子，取出两个香囊模样的袋子：“这是当年我出外闯荡之时，干娘缝制给我的两个香囊，取好事成双之意。几十年我一直戴在身上，即使这两个香囊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回到村子后，我就将他们保存在这里，本来是当做传家宝，给我那在及凤城打拼的孩子的。今天我将它们赠与二位少侠，以报答二位对我们的恩情。希望能帮助你们。”
“那我们就收下了。”覆霜杰点点头，“多谢老板。如果游历顺利，定当原物奉还。”
……
“所以你就想着只顾自己？简简单单的千里轻袖不是现在的你应该幻想的事情。”覆霜杰摸出那个香囊，“看看老王对你的期待。这不是天生赋予，是百姓对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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