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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没什么事，薄欢领着大家去市区吃饭，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地方已经很熟悉了，街道两旁有些崭新的高楼掺杂着些少数民族特色的建筑，在一些地方透过紧邻街道的建筑还可以看见一些老旧的瓦房。从整体风格来看，不难看出来这是一个少数民族聚集地，同时也是后发型城市。早上与章董聊过以后李卓基本上能够判断出这家公司背后肯定承担了大量的基础设施建设任务，然而在这种后发型城市，融资渠道往往会比较单一，他不知道为什么J公司会接受这么苛刻的条件，但可以预计B公司在将来极有可能会出现资金短缺的情况。并且从早上的农民工时间也可以看得出来B公司并不擅长工程管理。
或许李卓可以要求J公司提供担保，B公司的这一些情况也不会构成颠覆性的风险，但是如果加上工程价款过低，J公司自身就有产生商业纠纷的动机这一条的话，那么这个项目是否需要继续就有待商榷了。
几人走在街道上，风吹过，还略微有些微凉，夹杂着山里春天的气息，街道上一些商业地带熙熙攘攘的，但大多数是外地游客，而在没有商业的地方人就明显要少得多。
这座城市在两年前李卓就已经来过很多次，他知道在离主城区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有一家牛肉火锅店，城区不大，也就信步带着薄欢一行信步朝西北方向走去。末了也偶尔看看街道上的变化，发现比起两年前来却是有了一些新气象，这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哪里在这些年却是也有了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穿过一道石桥，下面江河水流过，有些发绿，桥的那头有些小贩聚集在一起，由于这里稍微偏远，也还略有春寒，所以没什么顾客。小贩们都都围着一堆柴火聚在一起，走进来才发现正中间的石墩上有一群人正在打着扑克，在人群的外围有一个瘦弱的青年偶尔仰着脖子朝着人群中看看，又回头看看自己的摊位，怕是被路人偷走些什么似的。
青年身穿一身黑色西装，脚上踏着一双沾满泥的帆布鞋，西装有些大，裤腰勒得紧紧的，显得裤裆有些空荡荡的，上身的外套里是一件黑色的T恤，肚子上还破着几个洞，头发灰扑扑的，看起来有些邋遢。
看着眼前的青年李卓觉得他还明显有些稚嫩单纯，他走过去站到青年的摊前想买点什么，青年赶忙走过了掀开摊子上的白布说道“糯米糕，要买点吗？”然后抬起了头，但就在抬头的瞬间盯住了李卓。
“怎么卖？”李卓问道。
“十、十块钱一斤。”少年答道，但还是盯着李卓看。
“称两斤吧。”李卓说道，但是眼前的青年并没有把菜刀切下去，而是捞起了袖子，右手上有一个伤疤。
看着这个伤疤，李卓想起了看守所里那段昏暗的时间，那个每天晚上睡觉都会面朝他的小哈尼，那个穿着不合身，一手拉着裤裆的小孩，他同样也是头发乱蓬蓬的。
“麻烦给我称两斤。”李卓说道。
“好。”青年麻利地给李卓称了两斤糯米糕，末了等李卓付钱时又往里面悄悄地塞了一坨三角形的糯米糕。李卓回头把这糯米糕分发给大家，然后朝前走去，而青年却是朝着他走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哪怕李卓已经把他给忘记了但他依旧记得那个夜里默默流泪的少年，记得那个教他背监规的少年，那个给他感觉如钝刀般的少年。
在这个少年出来后，没人再欺负他，但他还是沉默寡言，后来在K市的街头，他睡了两天的桥洞，也在桥洞里见过人吸毒，但他却是悄悄地躲开了，有些害怕。再后来他在K市流浪了一个月，就回来了，回来后恰逢抚平政策下来，村干部让他去上学，但上了两个月，实在学不进去加之年龄又大就回家帮忙种甘蔗了，再后来父亲给他张罗了一门亲事，对方同样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女孩。
回家以后姐姐没少帮衬他，他也偶尔会出来帮姐姐看看糯米糕的摊子，只是随着城区改造越来越多，马上就要引摊入市了，姐姐也不确定这个摊子还能摆多久。
青年知道李卓的去处，因为李卓买糯米糕时，保吉昆跟马洪波说哪家牛肉火锅特别好吃，但他却是不敢去打扰李卓，这些年来他在人际交往方面还是有些木讷，他只是早早地收了摊，然后回家拿了一坨腊肉就去了哪家他从没进去过的牛肉火锅店门口在微冷的春寒里守着。
事情的结局也正如他希望的一般，李卓一行人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他，他没有上前，但众人却是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盯着李卓。
“吃饭没？”李卓走了过去问道。
“没有。”青年答道，扬了扬手里的腊肉。
“走，哥带你去吃。”李卓接过了青年手里的腊肉，看见他勒得有些发红的手指，伸出左手给他揉了一下。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来。”李卓看着薄欢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回去。
“没事吧？”保吉昆问道。
“没事。”说着李卓朝火锅店走了进去，青年还是如四年前一般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
“走吧，走吧。”薄欢招呼众人回酒店，只是马洪波却是不停地往后看。
围着火炉，青年终于觉得暖和了一些，有些木讷地把两只手掌伸到火炉上方烤着，等着上菜。
“出来就胆子大些。”李卓说道。
“嗯。”青年点了点头。
上了菜，李卓看着小哈尼大口地吃着饭，稍稍觉得有些安慰，其实即使青年不来，他也会再找时间去远远地看看他。看青年过得不好李卓想给他点钱，但是想想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在吃完饭以后去商场给他买了一身合身的衣服。换上了新衣服旧衣服青年也没舍得扔掉，而上放进了手提袋里提着，李卓则是拿着手里的腊肉感觉沉甸甸的。
再次走过街头，打扑克的人还是没散去，有几个人见焕然一新的青年走过来，打趣地地说道：“哟，波沙买新衣服了啊。”李卓这才知道小哈尼叫波沙，小哈尼则是挠头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
“阿波，哥跟你说件事。”李卓想了想后说道。
“嗯。”波沙点了点头。
“要是有人问起你是怎么认识我的，你别跟他们说哥进过看守所。”李卓想了想后说道。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青年想了想后问道。
“当然能，哥来这里就会来看你，如果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给哥打电话。”
“好。”青年点了点头。
“对了，哥叫李卓，你可以叫我李哥。”
“嗯。”波沙点了点头，然后李卓把手机号给波沙拨了过去，又打车把他送回了家。在打车回酒店的路上李卓收到了波沙的微信添加请求，不禁笑了笑，终于更放心了一些，至少波沙没有跟社会脱节太远。
李卓不知道的是波沙回家以后，几个同龄的邻居看着他穿着新衣服回来，就问他是哪里买的，然后又问跟他一起回来的青年是谁。有李卓的交待，波沙自然不会说，但是也只是不说话。末了，几个青年说道：“肯定是你说在看守说里那个大学生哥哥。”
波沙还是不说话，几个青年见状觉得无趣也就散开了，只是波沙觉得虽然李卓有些变化，但他还是他的哥哥，这点市政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单纯的青年并没有觉得社会阶层会有多大的隔阂，他也不知道李卓现在的处境，只是想到李卓说过还会来看他心里面微微有些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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