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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大雪节气后三天。深夜时分，一支部队从战场上败退下来，将旗狼狈，上面一个林字。
林言带领三千兵，本打算偷袭李克用大寨，却被李克用义子李存孝察觉，半路截杀，林言好悬没丢了性命。
天将明时，一行身穿铠甲的人，疲惫不堪地走进林将军府。
林将军府门极阔气，院子里建筑高大厚重，室内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快，来人，给林将军疗伤！”一军校，浑身是血，却大声喊道。
林言也有自己的亲兵部队，久跟随与他，曾经也有布恩，因此亲兵也是很有忠心。这一战林言险些丧命，要不是亲兵舍命保护，一定会死在战场之上。
自从李克用被封官，他便领兵来到河中。
沙陀军参与唐朝部队序列，与河中指挥使王重荣兵合一处，王重荣给他先锋之职，允他见机行事，不必事事奏报。
此后，李克用与众节度使一同讨伐黄巢。
战斗一场接一场，黄巢军胜少负多，形势越发危急。
此时黄揆正加紧演练弓骑兵部队，两千人每日操练，只等熟练，奔赴战场。听说林言战败，黄揆来林将军府探望。
回到家以后，林言一直闷闷不乐，他的伤并不重，却感觉坐不起来了。因为他损失了最后一支嫡系部队，心气全无。
如今手里剩下的，多是些新兵，而且装备不全，实在不敢奢望再有什么能打的了。
林言手下最强悍的部队是被皇帝收用的旅贲军。全部士兵武装到了牙齿，以一当十不在话下。结果却被赵璋害得一个不剩，就连装备也被拱手送给朱温。为此事林言一直耿耿于怀。
“那赵璋实在可恨，他不死，我就心中有气！”
闻言，黄揆苦笑道：“有气又能怎么样？如今形势不妙，咱们还是别斗气了吧。想一想，将来逃跑的事，或许才是正经事。”
“怎的，五舅也觉得大齐要完了？”林言道。
黄揆没说话，良久才道：“我已经开始让家眷做准备了。一旦孟楷也挡不住，咱们只能撤退了。”
“你不是正在训练豹骑？”林言急切道。
黄揆感叹道：“时间太短了，而且多是步兵改造的骑兵。没经过战场的磨炼，怎么和当年陈豹的飞豹骑相提并论？这支部队，看似厉害，一旦碰见沙陀军，恐怕一击即溃。”
“哼，如果一定守不住了，我也不会让赵璋好过！”林言眯了眯眼睛，恨恨道：“我一定要让赵璋死在我前面！”
黄揆见林言还有心思发牢骚，便知他没事，于是回到部队，继续操练军马。林言待在家中，先被御医诊治一番，又接了黄巢派来的慰问团，才开始思考自己要办的事。
他命家丁化妆成卖粮的商人，在粮食里下毒，然后道赵相府门口去卖。
……
大雪节气后四天，善和坊。
善和坊靠近皇城，一走出朱雀门，便能看到。
赵相府便坐落在这个坊里，时常有相府的人，来到坊中街道上走动，买些生活必需品。
善和坊里有一家包子铺，以羊肉包子最为著名。即使在这战乱年代，他家生意也是红火。店面不大，每日卖的包子也不是很多。就早晨卖上几炉，便收工了。
以前店里有三口人，分别是父亲，后母，和女儿。后母不能生育，只把前妻生的女儿当做自己的孩子，百般爱护。这后母对女儿好，倒是被人称道，常有人说：你的后母与亲母也没什么区别。
为此，女儿也常念母亲的好。
后来，父亲死了，后母也病得瘫了，女儿便照顾她。曾经有上门提亲的，女儿说，如若我家人了，母亲必然饿死家中，怎的忍心。于是婚事便耽搁了。
这一年，女儿已经二十七岁，她的名字叫做秦香，相貌平平，只是身材健壮，手上有力气，腿上有耐力，是个干活的好手。
天刚亮时，她已经把门面打开，开始出售包子。
和往常一样，门口聚集着许多人，有的带着笼子来买，卖完带回家中吃。有的在门口小凳上做着吃。很是热闹。
“黛月，你倒是往前挤一挤啊。傻站着，一会儿卖光了！”辰月催促着说。
“你不来挤，却让我挤！”黛月不高兴地说。
“钱在你手里，你不挤谁挤，还怪得我了。”辰月坏笑。
“如若这样，你出来干什么？你倒是回去！”黛月噘嘴。
原来，两个小丫鬟嘴巴馋，便积攒零钱买解馋之食物。上次是辰月请客，这次轮到黛月了。钱够了六文，可以买两个羊肉包子。
此战乱年代，物价十分不稳定，自然不能与盛唐时候物价相比。可这家羊肉包子实在好吃，小丫鬟们也舍得钱买。
见黛月不高兴，辰月劝慰着说：“那好吧，你在前面，我在后面。”
两个岭南小丫鬟，身材矮小，和北方人一起拥挤，自然吃亏，可她二人合力，一起拥挤，却是不小的力气。结果一个不小心，二人冲了进去，竟然连炉子和笼屉一起推翻。
咣当一声，笼屉落了地，许多包子滚落，同时黛月一头栽进了火炉之中。火炉中尚有些火炭，冒着热烈火焰…
“轰！！！”
人群顿时乱了。
“哎呀，这是相府的丫鬟！”
黛月被火烧了脑袋，浓浓的头发立刻着了火，众人见状，吓得四处找水。还是秦香动作最快，拎起身边水盆，咵嚓一下，就把黛月头上的火浇灭了。
如若黛月没受伤，秦香当然要找黛月赔偿损失，可此时，黛月被烧成黑炭，还如何忍心找她要损失呢；再说，相府里的人时常来照顾生意，她怎好得罪相府的人；最后又想，即使相府的人不照顾生意，难道她敢得罪相府人不成？
眼瞅着地上的包子，被一群饿得发疯的孤儿小孩抢食去了，秦香只能感叹一声，整理地面。然后再把屋里剩余包子端出来，再卖。
这样一折腾，她的损失可是不小，希望明天还能买得起羊肉和面。
一旦这个生意中断了，她便没钱给母亲买药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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