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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非问：“爷爷，为什么活报应老前辈约定三十七年？”老人长叹一声说：“因为我杀了三十七人。”
无难轻轻“啊”了一声，默默地点点头。
老人内疚地说：“我报仇无错，但不该杀那么多人，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未饶过。至今思之，犹不寒而栗。”
三人都默对月光，沉吟不语。过了很久，老人对无难说：
“你姑丈既持有九转回生丹，定是活报应高老前辈同门晚辈，日后你倘能再逢，代我转请他上覆高老前辈，就说冉皓三十七年医救三百七十一人，已足当年明誓之数了。”
次晨，沈非和无难做好早饭，等冉皓老人回来同吃，忽然大虎和小虎从林中窜出，大虎两只毛手托着一张纸条，送到二人面前。无难接过一看，上写：
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二人同声大喊：“爷爷！”一齐跪下向茅屋叩头。
无难和沈非离开那山窝里三间茅屋，走出二十多里路，沈非一直好像心不在焉，无难自从冉皓老人口中得知自己昏厥时沈非曾欲自戕后，对这个誓同生死的小弟弟倍加疼爱，走路间几次和他说话，沈非哼哈答应，不置可否。无难看着沈非的脸色问：
“小弟，你病了吧？”
沈非突然一叫：“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冷丁地把无难吓了一跳，忙问：“你想到什么了？”
沈非说：“是他，一定是他！我想了那么多人，就没想到他精通岐黄，能起死回生，远到天边，四外瞎猜，近在眼前却没想到，我真笨！不过他也真不像传说的那么凶。”
无难说：“你说的他是谁？”
“冉爷爷呀。你知道他是谁？他是三十多年前‘一圣二妖’的‘一圣’，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外号叫‘圣手血屠’，传说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无难摇摇头说：“杀人如麻四字言过其实，如果冉爷爷真是什么‘一圣’，也只杀了三十七人，而且都是仇人，那些图财害命杀他全家的强盗们岂不比他更心狠手辣？”
“传说被他杀死的人，个个剖腹剜心。”
“既是仇人，剖腹剜心，血祭冤魂，也是情理之中，伍子胥尚且鞭尸三百，何况江湖中人。”
“他连吃奶的孩子也不饶！”
无难沉吟半晌说：“这一点似嫌太过……若是我，决下不了手。”
沈非说：“我也下不了手。”
无难说：“若不然那位活报应老前辈为何罚他三十七年，还让他立誓救三百七十人，才给他根除隐患。”
两人边走边谈，走得很快，无难一点也未觉出累，他突然感到自己与往日大不相同了，走路飘轻，浑身舒泰，毫无倦意，连汗也出得少了。和沈非一说，沈非笑了，两眼上下打量无难一会儿，才说：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知道这半天我们走出多远？”
无难一愣，沈非告诉他已走出了四十多里。无难又一愣，两眼看定沈非说：
“这条路你走过？”
沈非坦然一笑说：“去年冬天来探望姑奶，走的就是这条路。”
无难说：“怪不得你一路走来，从不问路。”
沈非说：“你放心，我一直能将你领到玉门。”
次日，走了一上午，沈非便觉出情形有异，大路上看不见一个江湖人，莫非在山里耽搁的这十多天中，那些欲去玉门寻宝的人都已经走净了？本来紧紧腿傍晚可以赶到临潼，沈非说：“临潼是个大地方，人多眼杂，良莠不齐，我们不要急赶，今晚在城外找宿，明天穿城而过，免得遇上麻烦。”
下午，二人缓缓而行，未初，走到一片密林旁，遥望南面远处林后，露出苍翠的山影。沈非望着那起伏的山角说：
“前面那山坡临近大道，有一条双沟交叉的谷口紧挨道旁，当地人叫双蛇口，听起来怪瘆人的。”
正说着，看见前面有两个人坐在路边歇脚，沈非小声说：
“那两个人贼目鼠眼，不似善类！”
无难未及答话，身后响起了马蹄声，听声音奔驰甚疾，无难一拉沈非，两人闪在路旁，扭头回望，东边一路烟尘，奔来两匹快马，马上二人上下一身青，伏身扬鞭，像洒下一路冰雹，转眼来到近前。一个扫帚眉壮汉侧脸看看无难和沈非，使劲哼了一声，驰过前面路旁那二人身边时，毫无顾忌地互相大笑说话。
坐在地下的问：“来了？”
骑在马上的说：“一会儿就到。”
地下的说：“双蛇口见。”
马上的说：“把后面那两个雏儿收拾了，省得碍眼。”
无难这回倒很机灵，拉着沈非便往南面的密林里跑，刚进入林中不远，沈非便站住了，无难催他：
“快跑呀。”
沈非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无难，无难问：
“你笑什么？”
沈非说：“我笑你。”
“我怎么了？”
“你光会跑啊？”
“不跑怎么……”说了半截，无难忽然明白了：“对，咱俩现学现卖，用冉爷爷教的招法打这两个坏蛋。”
话刚说完，那两个坏蛋已经追进林里来了。无难一看，两个坏蛋都膀大腰粗，凶悍得很，心里有点虚，转脸看看沈非脸上一付毫不在意地神态，登时胆子又壮了起来，故作从容地问：
“二位有何贵干？”
两个坏蛋一个模样，横眉立目，一脸凶相，连说话都不似人声：
“要你命！”
话没说完就动手，无难没想到他说打就打，未加防备，躲闪稍迟，被他一拳擦过左肩，觉得火烧火燎地痛。这一拳倒把无难打出主意来了，他想起冉爷爷教他时也打过这么一掌，当时冉爷爷只用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按，告诉他如何还招。心情一定，触类旁通，好多招法都想起来了，一招鬼鬼祟祟，把这坏蛋弄得眼花缭乱，接着只半招鬼计多端，一掌打中坏蛋的左期门穴上，无难怕自己力量小，打不痛，这回使出平生之力，竟将坏蛋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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